陆寻欢眼睛微眯，“怎么，是他做的？”
谢芳华嗯了一声，“今日的比试，是我搅局在先，他心里气不过命人对我下手，这倒不难理解，不过，我真正在意的是他使唤的那个人……”
陆寻欢抬眼，脸上带了一丝疑惑之色。
谢芳华放下茶杯，将莫娘子供出刀疤脸一事仔细说给了他听，“……我故意发脾气要那人捡起纸笔，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的确是个左撇子，莫娘子口中的那个刀疤脸应该就是他。”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还没想明白，林嵩在这件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我敢肯定，我阿爹与林嵩并无来往，更谈不上仇怨，他没道理支使下人去害我阿爹……”
陆寻欢听完，若有所思，“你刚才说这个林嵩是凤阳王妃的远房侄儿？”
谢芳华点头。
“不对。”陆寻欢摇头，“凤阳王妃出身登州董家，怎么会有一个姓林的侄儿？”
谢芳华一愣，“会不会是表亲？”
“不会。”陆寻欢立刻就否了，“凤阳王一系我早就令铁甲卫查过，不管是王妃，还是世子妃，都没有姓林的亲戚。”
谢芳华愕然，那就奇了怪了，那些人分明说林嵩是凤阳王妃的远房侄儿，难道不是？
若不是的话，他到底是谁？
他跟阿爹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谢芳华只觉得自己陷入了层层迷雾之中，好多事都看不真切。
正在此时，琥珀进来禀道，“侯爷，大小姐，凌霄回来了。”
偏厢，张御医刚给凌霄缝合完伤口，谢芳华便跟着陆寻欢一前一后进了房门，凌霄见二人进来，连忙整理好衣服起身见礼，“爷，谢姑娘。”
谢芳华制止了他见礼的动作，“伤得要紧吗？”
凌霄龇了龇牙，“谢姑娘放心，一点皮肉伤而已。”
陆寻欢将谢芳华让到八仙桌旁坐下，待张御医退下后，才看向凌霄，“人呢？抓到没有。”
“这厮凶悍的很，不过幸不辱命。”凌霄拱了拱手，“属下将他打晕了，这会儿在柴房关着。”
陆寻欢嗯了一声，转头冲谢芳华道：“此等悍匪，必是难缠至极，审讯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吧。”
谢芳华点头，“也好，那就有劳侯爷了。”
论审讯，她是半点经验也无，掌管铁甲卫刑狱的陆寻欢自是比她要合适的多。
琥珀陪着谢芳华告辞出去后，陆寻欢捻动佛珠，声音微沉，“去柴房。”
凌霄垂首，“是。”
至于陆寻欢如何审讯的，谢芳华不知道，也没再过问，用罢晚饭，她的右臂已然恢复如初。
珊瑚见药方有效，正打算提议要不要再重新沐浴一次药汤时，陆寻欢过来了。
他人刚一进屋，谢芳华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下意识地拧了拧眉。
陆寻欢见状随即反应过来，人便后退两步，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谢芳华摇头，表示无妨，待他坐下后，亲自斟了一杯茶递过去，“可问出来了？”
陆寻欢接过茶，一张脸阴沉的如暴雨前夕，“据他交代，说熊六平日被谢景睿非打即骂，克扣薪水，所以一直怀恨在心，他身为熊六的同乡，给熊六出了惊马的主意，原本想着是对谢景睿下手，没想到第二日用马车的是谢老爷……”
“这怎么可能？”
对于这样漏洞百出的借口，谢芳华很是不信，她不信阿爹的死，是因为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
“他这话，半真半假，熊六对谢家有怨估计是真，至于阴差阳错害了谢老爷多半是假。”陆寻欢放下杯子，脸色依旧阴沉，“我想应该是幕后之人借着熊六的手，害死谢老爷。这刀疤脸刚才故意装作熬不住刑，坦白认下害死谢老爷的罪名，实则是把自己抛出来，借此掩护幕后之人。”
“侯爷的意思是———凤阳王府？”谢芳华极其敏感地道。
陆寻欢点头。
“可是我阿爹从未得罪过凤阳王……”话说到一半，谢芳华突然想起之前凤阳王逼她要粮一事，“难道是为了谢家的银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陆寻欢看了一眼谢芳华的脸色，声音轻而缓，“你一直看不清楚，是因为你身在局中，你现在跳出来想想，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先是谢老爷意外过世，然后你被赶出谢家，谢家的产业一分为二，一半被谢景睿拿着，一半被谢芳菲带去崔家，据我所知，崔家早就攀附上了凤阳王，这一半产业等于已经落入了凤阳王手中。现在只需慢慢蚕食掉谢景睿手中另一半产业，整个谢家就被凤阳王尽数收入了囊中。”
谢芳华紧紧捏着杯子，心里既惊且痛。
照这种说法，当初她与崔文恪的婚事，也是崔家与凤阳王计划中的一环？
怪不得崔家一直不肯和离，怪不得……
是她闹着要和离，坏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他们才下手害死阿爹？
陆寻欢见她目光呆滞，神色越来越不对，出声安慰道：“你先别想太多，眼下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断，真相到底如何，还有待查证……”
“不。”谢芳华摇头，语气有些凉，“你说的很对。原来我只叶障目，理不清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现在回过头一想，确实如你所说，这事前前后后就是凤阳王为了吞下谢家设的一个局。阿爹因为心疼我，与崔家抬嫁妆断亲，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他们才设计残害阿爹。”
见她将谢海昌的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陆寻欢凝了眉，“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就算你不与崔文恪和离，谢老爷也断然不会允许旁人染指谢家的产业，所以，他们对谢老爷下手，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谢芳华掩下心头的悲痛，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道：“那林嵩到底是什么人？凤阳王捏着谢家的银子，又推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出来到竹林居士的雅集会上出风头，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刀疤脸从招了熊六一事，再不肯吐出一个字。”陆寻欢冷哼一声，“不过他越是这样，越说明林嵩这个人有问题，我已经让人去查探这个人的底细了，你且稍安勿躁。”
谢芳华点点头，将早就冷掉的茶汤放回到桌子上。
陆寻欢重新给她换了杯热茶，提起另外一事，“说起来，我这次来凤阳，除了替朝廷嘉奖你以外，另外还有些私事想找你帮忙……”
谢芳华有些诧异， “侯爷客气了，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两个人相识到现在，一直都是陆寻欢在帮她，倒是第一次听他开口要她帮忙。
陆寻欢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面上带着些许不大自然，良久方道：“不知谢姑娘对姻缘一事，可有什么期许？”
姻缘？
谢芳华抬眼看向陆寻欢，显然十分意外。
陆寻欢不敢与之对视，强装镇定地抿着茶。
她略想了片刻，如实回道：“不瞒侯爷，自打从崔家出来后，我对姻缘一事便再无期许。世间男子，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不过都是一个样，我这个人好妒成性，眼里揉不得半分沙子，比起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我宁愿一个人单过。还有一事侯爷可能不知，我先前落水伤了身子，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
她这话说的很坦诚，并没有为自己的善妒而感到羞愧。
陆寻欢点头，“这样……”
谢芳华看他，“侯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陆寻欢紧了紧手中的佛珠，像是斟酌着用词，“若是有这样一个人，既不会委屈你与别人共事一夫，也不在乎子嗣一事，你可愿嫁？”
他忽地抬眼直直看着谢芳华，目光如炬，“比如我。”
谢芳华愕然地睁大眼睛，一颗心突突狂跳。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状，陆寻欢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实不相瞒，我一心向佛，对女色一事实为不耐，但陛下一直在催我的婚事，朝廷上下也有不少人拼命想往我后院里塞人，实在让人烦不胜烦，既然你觉得姻缘于你，已再无期许，不若就当帮我一个忙，嫁给我替我管理好侯府后院，顺便挡掉这些麻烦，怎么样？”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补充道：“成婚以后，我不纳妾，也不会欺你于暗室，更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尽情去做你想做的事，而且作为交换，不管是抗衡二皇子还是凤阳王，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帮你周全，你放心，若是以后你有了心仪之人，我绝不与之为难，还会奉上一份嫁妆送你出嫁，你觉得这样如何？”
谢芳华听着他这番解释与承诺，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既像是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
“侯爷抬爱，我本不该推辞，可如今我虽非我阿爹的亲生女儿，现在他人尸骨未寒，我……实在不适宜谈婚论嫁，对于这件事，恐怕是爱莫能助……”
陆寻欢闻言，也不气馁，“我明白。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先定下婚约，有了未婚夫妇的名义，陛下那里我也好有个说辞，你也可以便宜行事，等你想好之后我们再谈婚嫁之事，如何？”
他这般诚恳的态度，让谢芳华心里涌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仔细看了陆寻欢一眼，犹豫片刻后方道：“能否……容我考虑考虑。”
见她终于有了松动之意，陆寻欢当下道：“此事是我提的冒昧，你好好斟酌斟酌也不妨事，不急。”
说完，他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我先回房了，你好生歇息。”
谢芳华嗯了一声，连忙起身相送。
等他走后，琥珀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两眼放着精光，“大小姐，侯爷跟您提亲了？那可太好了！”
谢芳华重新坐回椅子上，摩挲着自己那串佛珠没有说话。
要嫁给陆寻欢吗？
按理来说，她自己无权无势，利用陆寻欢的权势和地位去对付二皇子和凤阳王，确实会让她省力不少，可她内心却十分排斥这样做，至于为什么，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珊瑚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神色变幻，心里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侯爷若是真的有心要娶大小姐，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忧的是大小姐嫁过去，万一再……那可是威武侯，大小姐届时若想从侯府里脱身，恐怕没那么容易。
谢芳华呆呆坐了半晌，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到底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来，她略显烦躁地摆了摆手，“歇了吧。”
珊瑚和琥珀对视一眼，连忙应了一声，服侍她去歇息不提。
谢芳华嗯了一声，“今日的比试，是我搅局在先，他心里气不过命人对我下手，这倒不难理解，不过，我真正在意的是他使唤的那个人……”
陆寻欢抬眼，脸上带了一丝疑惑之色。
谢芳华放下茶杯，将莫娘子供出刀疤脸一事仔细说给了他听，“……我故意发脾气要那人捡起纸笔，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的确是个左撇子，莫娘子口中的那个刀疤脸应该就是他。”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还没想明白，林嵩在这件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我敢肯定，我阿爹与林嵩并无来往，更谈不上仇怨，他没道理支使下人去害我阿爹……”
陆寻欢听完，若有所思，“你刚才说这个林嵩是凤阳王妃的远房侄儿？”
谢芳华点头。
“不对。”陆寻欢摇头，“凤阳王妃出身登州董家，怎么会有一个姓林的侄儿？”
谢芳华一愣，“会不会是表亲？”
“不会。”陆寻欢立刻就否了，“凤阳王一系我早就令铁甲卫查过，不管是王妃，还是世子妃，都没有姓林的亲戚。”
谢芳华愕然，那就奇了怪了，那些人分明说林嵩是凤阳王妃的远房侄儿，难道不是？
若不是的话，他到底是谁？
他跟阿爹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谢芳华只觉得自己陷入了层层迷雾之中，好多事都看不真切。
正在此时，琥珀进来禀道，“侯爷，大小姐，凌霄回来了。”
偏厢，张御医刚给凌霄缝合完伤口，谢芳华便跟着陆寻欢一前一后进了房门，凌霄见二人进来，连忙整理好衣服起身见礼，“爷，谢姑娘。”
谢芳华制止了他见礼的动作，“伤得要紧吗？”
凌霄龇了龇牙，“谢姑娘放心，一点皮肉伤而已。”
陆寻欢将谢芳华让到八仙桌旁坐下，待张御医退下后，才看向凌霄，“人呢？抓到没有。”
“这厮凶悍的很，不过幸不辱命。”凌霄拱了拱手，“属下将他打晕了，这会儿在柴房关着。”
陆寻欢嗯了一声，转头冲谢芳华道：“此等悍匪，必是难缠至极，审讯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吧。”
谢芳华点头，“也好，那就有劳侯爷了。”
论审讯，她是半点经验也无，掌管铁甲卫刑狱的陆寻欢自是比她要合适的多。
琥珀陪着谢芳华告辞出去后，陆寻欢捻动佛珠，声音微沉，“去柴房。”
凌霄垂首，“是。”
至于陆寻欢如何审讯的，谢芳华不知道，也没再过问，用罢晚饭，她的右臂已然恢复如初。
珊瑚见药方有效，正打算提议要不要再重新沐浴一次药汤时，陆寻欢过来了。
他人刚一进屋，谢芳华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下意识地拧了拧眉。
陆寻欢见状随即反应过来，人便后退两步，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谢芳华摇头，表示无妨，待他坐下后，亲自斟了一杯茶递过去，“可问出来了？”
陆寻欢接过茶，一张脸阴沉的如暴雨前夕，“据他交代，说熊六平日被谢景睿非打即骂，克扣薪水，所以一直怀恨在心，他身为熊六的同乡，给熊六出了惊马的主意，原本想着是对谢景睿下手，没想到第二日用马车的是谢老爷……”
“这怎么可能？”
对于这样漏洞百出的借口，谢芳华很是不信，她不信阿爹的死，是因为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
“他这话，半真半假，熊六对谢家有怨估计是真，至于阴差阳错害了谢老爷多半是假。”陆寻欢放下杯子，脸色依旧阴沉，“我想应该是幕后之人借着熊六的手，害死谢老爷。这刀疤脸刚才故意装作熬不住刑，坦白认下害死谢老爷的罪名，实则是把自己抛出来，借此掩护幕后之人。”
“侯爷的意思是———凤阳王府？”谢芳华极其敏感地道。
陆寻欢点头。
“可是我阿爹从未得罪过凤阳王……”话说到一半，谢芳华突然想起之前凤阳王逼她要粮一事，“难道是为了谢家的银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陆寻欢看了一眼谢芳华的脸色，声音轻而缓，“你一直看不清楚，是因为你身在局中，你现在跳出来想想，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先是谢老爷意外过世，然后你被赶出谢家，谢家的产业一分为二，一半被谢景睿拿着，一半被谢芳菲带去崔家，据我所知，崔家早就攀附上了凤阳王，这一半产业等于已经落入了凤阳王手中。现在只需慢慢蚕食掉谢景睿手中另一半产业，整个谢家就被凤阳王尽数收入了囊中。”
谢芳华紧紧捏着杯子，心里既惊且痛。
照这种说法，当初她与崔文恪的婚事，也是崔家与凤阳王计划中的一环？
怪不得崔家一直不肯和离，怪不得……
是她闹着要和离，坏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他们才下手害死阿爹？
陆寻欢见她目光呆滞，神色越来越不对，出声安慰道：“你先别想太多，眼下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断，真相到底如何，还有待查证……”
“不。”谢芳华摇头，语气有些凉，“你说的很对。原来我只叶障目，理不清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现在回过头一想，确实如你所说，这事前前后后就是凤阳王为了吞下谢家设的一个局。阿爹因为心疼我，与崔家抬嫁妆断亲，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他们才设计残害阿爹。”
见她将谢海昌的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陆寻欢凝了眉，“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就算你不与崔文恪和离，谢老爷也断然不会允许旁人染指谢家的产业，所以，他们对谢老爷下手，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谢芳华掩下心头的悲痛，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道：“那林嵩到底是什么人？凤阳王捏着谢家的银子，又推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出来到竹林居士的雅集会上出风头，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刀疤脸从招了熊六一事，再不肯吐出一个字。”陆寻欢冷哼一声，“不过他越是这样，越说明林嵩这个人有问题，我已经让人去查探这个人的底细了，你且稍安勿躁。”
谢芳华点点头，将早就冷掉的茶汤放回到桌子上。
陆寻欢重新给她换了杯热茶，提起另外一事，“说起来，我这次来凤阳，除了替朝廷嘉奖你以外，另外还有些私事想找你帮忙……”
谢芳华有些诧异， “侯爷客气了，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两个人相识到现在，一直都是陆寻欢在帮她，倒是第一次听他开口要她帮忙。
陆寻欢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面上带着些许不大自然，良久方道：“不知谢姑娘对姻缘一事，可有什么期许？”
姻缘？
谢芳华抬眼看向陆寻欢，显然十分意外。
陆寻欢不敢与之对视，强装镇定地抿着茶。
她略想了片刻，如实回道：“不瞒侯爷，自打从崔家出来后，我对姻缘一事便再无期许。世间男子，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不过都是一个样，我这个人好妒成性，眼里揉不得半分沙子，比起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我宁愿一个人单过。还有一事侯爷可能不知，我先前落水伤了身子，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
她这话说的很坦诚，并没有为自己的善妒而感到羞愧。
陆寻欢点头，“这样……”
谢芳华看他，“侯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陆寻欢紧了紧手中的佛珠，像是斟酌着用词，“若是有这样一个人，既不会委屈你与别人共事一夫，也不在乎子嗣一事，你可愿嫁？”
他忽地抬眼直直看着谢芳华，目光如炬，“比如我。”
谢芳华愕然地睁大眼睛，一颗心突突狂跳。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状，陆寻欢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实不相瞒，我一心向佛，对女色一事实为不耐，但陛下一直在催我的婚事，朝廷上下也有不少人拼命想往我后院里塞人，实在让人烦不胜烦，既然你觉得姻缘于你，已再无期许，不若就当帮我一个忙，嫁给我替我管理好侯府后院，顺便挡掉这些麻烦，怎么样？”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补充道：“成婚以后，我不纳妾，也不会欺你于暗室，更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尽情去做你想做的事，而且作为交换，不管是抗衡二皇子还是凤阳王，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帮你周全，你放心，若是以后你有了心仪之人，我绝不与之为难，还会奉上一份嫁妆送你出嫁，你觉得这样如何？”
谢芳华听着他这番解释与承诺，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既像是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
“侯爷抬爱，我本不该推辞，可如今我虽非我阿爹的亲生女儿，现在他人尸骨未寒，我……实在不适宜谈婚论嫁，对于这件事，恐怕是爱莫能助……”
陆寻欢闻言，也不气馁，“我明白。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先定下婚约，有了未婚夫妇的名义，陛下那里我也好有个说辞，你也可以便宜行事，等你想好之后我们再谈婚嫁之事，如何？”
他这般诚恳的态度，让谢芳华心里涌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仔细看了陆寻欢一眼，犹豫片刻后方道：“能否……容我考虑考虑。”
见她终于有了松动之意，陆寻欢当下道：“此事是我提的冒昧，你好好斟酌斟酌也不妨事，不急。”
说完，他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我先回房了，你好生歇息。”
谢芳华嗯了一声，连忙起身相送。
等他走后，琥珀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两眼放着精光，“大小姐，侯爷跟您提亲了？那可太好了！”
谢芳华重新坐回椅子上，摩挲着自己那串佛珠没有说话。
要嫁给陆寻欢吗？
按理来说，她自己无权无势，利用陆寻欢的权势和地位去对付二皇子和凤阳王，确实会让她省力不少，可她内心却十分排斥这样做，至于为什么，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珊瑚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神色变幻，心里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侯爷若是真的有心要娶大小姐，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忧的是大小姐嫁过去，万一再……那可是威武侯，大小姐届时若想从侯府里脱身，恐怕没那么容易。
谢芳华呆呆坐了半晌，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到底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来，她略显烦躁地摆了摆手，“歇了吧。”
珊瑚和琥珀对视一眼，连忙应了一声，服侍她去歇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