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端回头，却见傅明也一直在远处跟着她。
街道灯火欲黄昏，身后梧桐雨滴落，傅明也看着少女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风吹起她的额发，她明媚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赵云端从包裹里把菜刀拿出来，“你还要吗？你若是不要了，我就给你钱。”
傅明也怔了一瞬，她什么时候把菜刀带在身上的？
赵云端见傅明也摇头，便准备掏出一两碎银子给他。
虽一两银子买一把菜刀，实在让她心疼，可也没办法，谁叫她把别人的菜刀带出来了。
但傅明也却拉过她空着的手，写到：
“对不起。”
赵云端双眼水蒙蒙的，不解地抬眸看他。
他垂眸就能看见她眼皮上的小痣消失不见，怕赵云端没能明白他写的什么，便从怀中拿出纸和木炭又写了一次。
她的声音很柔，全然不似她这人这般强势暴躁，“那你要和我一起吗？”
她不问他原因，却还愿意让他同行。
傅明也看不明白她。
纵然傅明也还没开口，赵云端已经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上前接过他的背篓将菜刀和包裹都放进去。
她熟稔地背上，“走吧。”
傅明也递了张纸到她眼前，写着两字：
“为何？”
赵云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给我道歉了。”
赵云端刚才转身时见他垂着眸，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心中不免同情泛滥。
他一个病弱的哑巴，就算是和闻州太守交好，也未必能拿她如何。
“再说了，”赵云端背着背篓向前走去，“我和你一个娇气的哑巴计较什么？”
他？娇气？
傅明也抿着唇，跟在她身后，沉默无声。
“你跟着我，就是想和我道歉吗？”她扬了扬下颌。
傅明也停下来，写到：
“你给得太多了。”
他扯着谎，明明想的是与她解释送她回月州的想法，说的却是那一两碎银子。
赵云端明白了，原来一两银子就能拐跑他。
这个生意似乎不算是亏本。
他山中的小院也是房产，也能值二两银子，以后就是夫妻财产了，不过她的银子是她的私房钱。
既然这次是他自己跟来的，可就别怪她了。
——
天色渐暗，夜已渐深，两人住进了一家靠近城门的客栈。
这里的客栈更便宜。
两人只要了一间房，省钱。
客栈送了热水来，赵云端把傅明也赶出去，先去沐浴换上了新买的衣裙。
听成衣铺掌柜吹嘘说这是最适合她的一套衣裙。
流光织锦的宽袍大袖，是世家贵女最爱的，如今让她穿着竟不是很能习惯。
房外传来敲门声，“进。”
傅明也推开门，将饭菜端进了屋。
他第一次见闺秀模样的她，秀发披散着，热气晕染红了脸颊，粉色的长裙显得她面容娇俏。
“怎么？被我美晕了？”赵云端凑近他，狡黠地笑着：“是不是很好看？”
傅明也毫不违背心意地点头，在纸上问到：
“多少钱？”
赵云端支支吾吾，“反正不便宜就是了。”
确实不便宜，四套衣物一共六百文，光她身上这套便占了三百文，傅明也的两套衣物也才一百文。
不过她还给他买已经是她大发善心了！
“难道不值吗？”赵云端问。
傅明也撇过头，面容隐匿在灯影里，耳根渐红，气音轻哼了一声。
赵云端听得清晰，“你能说话？”
他难道是在装哑巴？
傅明也难以回答，他本来就能说话，又不是天生的哑巴，只不过是一些偶然的原因才让他失声。
“你能说出我的名字吗？”赵云端像在教小孩子说话一样，“云端。”
傅明也微微启唇，又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你不会连这个也是在骗我吧？”赵云端狐疑地盯着他。
傅明也垂眸，长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到：
“我发不出声。”
赵云端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吃着他端来的饭菜。
就见傅明也固执地又写到：
“真的。”
赵云端瞥了一眼，敷衍道：“好好好，真的，我信你总行了吧。”
傅明也收回沾了茶水的手指，藏在袖下，双指轻碾，眼中明暗不清。
入夜，赵云端睡在床上，傅明也打地铺。月光从窗棂浸入，并不明朗。吹灭了灯，少女的身影陷入摇晃的月色里。
赵云端不知为何，又做起了梦。
又是前世的记忆，她穿着王妃的服饰却被囚禁在一个偏远的小院里，一方天地除了她再没有别人了。除了偶尔东阳王的妾室会带着恶毒的老妇来耀武扬威外，她过得还算顺心。
只是太孤寂了。
四年的时光，赵云端被困在其中，即使她武功再高也无法逃脱王府的层层守卫。
为什么阿兄不来救她呢？她无数次望向天空期望看到阿兄的信号，却没想到的是最后带她离开此处的是新皇的禁卫。
她被强行带上囚车，街旁的百姓都说她造反谋逆，朝她身上仍着烂菜叶子。
而在她前面囚车的东阳王却朝她笑得癫狂：
“没想到吧，你还要与我同生共死。”
谁犯蠢要与你同生共死！
赵云端的腿狠狠向前踹去，终于惊醒，却见傅明也隐约轻哼着蹲在床边，捂着腹部。
傅明也夜晚本就难以入睡，恍恍惚惚撑到天亮，又听到赵云端像是被梦魇住一样呜咽，他忙上前察看，却没想到被她狠狠踢了一脚。
“你怎么了？”赵云端坐起，看着傅明也皱着眉头，强忍着痛苦，“你哪里不舒服？”
傅明也摇头。
赵云端坐到他面前，见他的额上都冒出冷汗来，心上一阵恐慌。
他一个身高八尺的少年郎，何故如此脆弱？
“我带你去看大夫吧。”赵云端想把傅明也扶起来，却见他摆了摆手，蹲坐在地上，缓了许久。
赵云端一直在身侧看着他，待他脸色终于好转，却见他抬眸狠狠瞪了她一眼。
他心绪烦乱。
“你瞪我做什么？”赵云端没由头地被他瞪一眼，一脸懵。
傅明也缓缓撑着床边站起，离她远了一些。
傅明也一个哑巴，在他不想回应她时，她就像在和空气对话，强迫他开口也说不出声。
赵云端想着就烦，若是日后要和他长期待在一起，还是得去医馆看看他的哑病，万一能治好呢。
“你梦到了什么？”是傅明也递过来的纸。
赵云端回忆片刻，全是一些不好的事情，那四年的孤寂和菜叶砸到脸上的触感如此真实。
“你问这些做什么。”赵云端走到桌边，倒一杯茶饮尽，“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想来也是，若是美梦她又何必如此拳打脚踢。
“对了，”赵云端拿过她的包裹，里面是白花花的四十多两银子，“我将凤冠换了钱，我想在城里买个宅子，然后找个活计。”
她在梦里虽然知道日后东阳王会造反，却不知道他到底把梁国祸害成了什么样子，毕竟她一直都被关在那个小院里，外面的消息还是只有那个小妾羞辱她时，她才能了解一二。
既然还没到举国混乱的地步，她还是未雨绸缪多攒点钱囤粮才是。
傅明也听她这话，倒像是真要在闻州定居。
“你呢？要和我一起吗？还是回你的山上？”赵云端数着包里的银子问傅明也。
傅明也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银钱，摇了摇头。
窗外的晨光照进房里，一只灰白色的鸟雀飞到窗棂上，摇头晃脑。
“一百两。”傅明也写到。
屋内寂静下来，赵云端垂头丧气地收起银钱，如今她手里只有四十九两银子。傅明也一说她就明白了，在城中买个宅子竟然要一百两，那她还得多存点钱才行。
“走吧，先去看看能不能租个铺子，然后再回去。”
租个铺子，开间小店，经商的计划已经在赵云端脑子初具模型。
二人退了房，赵云端走前向店小二问道：“附近可有租卖铺子的地方？”
店小二从头到脚打量了二人，见装扮简单，并非大富大贵之人，便推荐道：“可去北城的暗街看看，那里的铺子便宜。”
赵云端点点头，拉着傅明也出了客栈。
她从未来过闻州，也不知北城的暗街是何地方，嘴里念念有词：“暗街，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太正经。”
傅明也忍了忍笑，他还是第一次见人通过名字来判定好坏的。
不过，她说的也并无道理。
暗街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准确来说是，不是普通百姓会去的地方。暗街买卖的东西很多，价格比市价也确实便宜不少。很多想赌一把的人几乎都在暗街买卖。
因为暗街出售的许多都是偷来的、抢来的、还有死人用的、死过人的......
“你可听说过这个地方？”赵云端扭头问他。
傅明也抬眸看了看明媚的天，点了点头，如今去看一看也无妨。
暗街在北城的角落，一条小街，铺子都紧闭着门，木板上写着卖家要卖的事物放在街边，等着有缘的顾客。
赵云端远远看去，只一眼，便觉有些怒气。
几个奴仆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像鸟雀一样被囚禁着，他们衣衫不整，身上恶臭难闻，苍蝇在身上打着转。
在暗街卖的奴仆不是世家大族暗中发卖的人，就是被拐骗来的百姓，其中又以女子居多。女子柔弱最是好欺，这群卖家便从女子下手，若是想要逃跑更是会受到严刑拷打。
这群卖家是被地头蛇庇护的人，连平常官府都不敢拿他们如何，这群笼子里的人不过是流民罢了，多一个少一个对世间安宁来说并无影响。
“你敢去吗？”赵云端望向傅明也，见他神色怔怔，面色不是很好，以为他是被这种景象吓到了。
他有什么不敢去的，能逃出来第一次，就能逃出来第二次。
赵云端无视着那个牢笼向前走去。
傅明也侧目看了一眼笼中的人，看着赵云端并不停留的步伐，忽觉自己的想法十分可笑。
他竟然还以为她会行侠仗义而救下他们。
他闭目而过，身后笼子里的囚人呜咽着求他救命。
傅明也置若罔闻。
赵云端走到一家铺子门前，那木板上写到“房屋租卖”，但是却店门紧闭。
赵云端将傅明也拉到身后，敲了敲店门。
那里面传出一男子的声音，语气不算和善：“要租卖房屋便进。”
赵云端握紧了背上的包裹，还好菜刀还带着。
她推开门，里面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躺在木椅上，手边一壶凉茶。
见他二人进屋，也并未起身迎接，丝毫不像是做买卖的人。
只听那中年男人说：“墙上挂着的都是租卖的屋子，不带看房，你们自己看信息。”
赵云端偏头，这才见了侧边的土墙上贴满了纸张，写着房屋位置、面积、价格……还有出的事故。
“一家八口被江湖人士所杀。”
“丈夫杀妻杀子被官府所抓。”
“……”
毫无疑问，这些一概都是凶宅。
傅明也垂眸看她，眼中带笑，似乎在问她：
“真要买？”
街道灯火欲黄昏，身后梧桐雨滴落，傅明也看着少女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风吹起她的额发，她明媚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赵云端从包裹里把菜刀拿出来，“你还要吗？你若是不要了，我就给你钱。”
傅明也怔了一瞬，她什么时候把菜刀带在身上的？
赵云端见傅明也摇头，便准备掏出一两碎银子给他。
虽一两银子买一把菜刀，实在让她心疼，可也没办法，谁叫她把别人的菜刀带出来了。
但傅明也却拉过她空着的手，写到：
“对不起。”
赵云端双眼水蒙蒙的，不解地抬眸看他。
他垂眸就能看见她眼皮上的小痣消失不见，怕赵云端没能明白他写的什么，便从怀中拿出纸和木炭又写了一次。
她的声音很柔，全然不似她这人这般强势暴躁，“那你要和我一起吗？”
她不问他原因，却还愿意让他同行。
傅明也看不明白她。
纵然傅明也还没开口，赵云端已经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上前接过他的背篓将菜刀和包裹都放进去。
她熟稔地背上，“走吧。”
傅明也递了张纸到她眼前，写着两字：
“为何？”
赵云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给我道歉了。”
赵云端刚才转身时见他垂着眸，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心中不免同情泛滥。
他一个病弱的哑巴，就算是和闻州太守交好，也未必能拿她如何。
“再说了，”赵云端背着背篓向前走去，“我和你一个娇气的哑巴计较什么？”
他？娇气？
傅明也抿着唇，跟在她身后，沉默无声。
“你跟着我，就是想和我道歉吗？”她扬了扬下颌。
傅明也停下来，写到：
“你给得太多了。”
他扯着谎，明明想的是与她解释送她回月州的想法，说的却是那一两碎银子。
赵云端明白了，原来一两银子就能拐跑他。
这个生意似乎不算是亏本。
他山中的小院也是房产，也能值二两银子，以后就是夫妻财产了，不过她的银子是她的私房钱。
既然这次是他自己跟来的，可就别怪她了。
——
天色渐暗，夜已渐深，两人住进了一家靠近城门的客栈。
这里的客栈更便宜。
两人只要了一间房，省钱。
客栈送了热水来，赵云端把傅明也赶出去，先去沐浴换上了新买的衣裙。
听成衣铺掌柜吹嘘说这是最适合她的一套衣裙。
流光织锦的宽袍大袖，是世家贵女最爱的，如今让她穿着竟不是很能习惯。
房外传来敲门声，“进。”
傅明也推开门，将饭菜端进了屋。
他第一次见闺秀模样的她，秀发披散着，热气晕染红了脸颊，粉色的长裙显得她面容娇俏。
“怎么？被我美晕了？”赵云端凑近他，狡黠地笑着：“是不是很好看？”
傅明也毫不违背心意地点头，在纸上问到：
“多少钱？”
赵云端支支吾吾，“反正不便宜就是了。”
确实不便宜，四套衣物一共六百文，光她身上这套便占了三百文，傅明也的两套衣物也才一百文。
不过她还给他买已经是她大发善心了！
“难道不值吗？”赵云端问。
傅明也撇过头，面容隐匿在灯影里，耳根渐红，气音轻哼了一声。
赵云端听得清晰，“你能说话？”
他难道是在装哑巴？
傅明也难以回答，他本来就能说话，又不是天生的哑巴，只不过是一些偶然的原因才让他失声。
“你能说出我的名字吗？”赵云端像在教小孩子说话一样，“云端。”
傅明也微微启唇，又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你不会连这个也是在骗我吧？”赵云端狐疑地盯着他。
傅明也垂眸，长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到：
“我发不出声。”
赵云端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吃着他端来的饭菜。
就见傅明也固执地又写到：
“真的。”
赵云端瞥了一眼，敷衍道：“好好好，真的，我信你总行了吧。”
傅明也收回沾了茶水的手指，藏在袖下，双指轻碾，眼中明暗不清。
入夜，赵云端睡在床上，傅明也打地铺。月光从窗棂浸入，并不明朗。吹灭了灯，少女的身影陷入摇晃的月色里。
赵云端不知为何，又做起了梦。
又是前世的记忆，她穿着王妃的服饰却被囚禁在一个偏远的小院里，一方天地除了她再没有别人了。除了偶尔东阳王的妾室会带着恶毒的老妇来耀武扬威外，她过得还算顺心。
只是太孤寂了。
四年的时光，赵云端被困在其中，即使她武功再高也无法逃脱王府的层层守卫。
为什么阿兄不来救她呢？她无数次望向天空期望看到阿兄的信号，却没想到的是最后带她离开此处的是新皇的禁卫。
她被强行带上囚车，街旁的百姓都说她造反谋逆，朝她身上仍着烂菜叶子。
而在她前面囚车的东阳王却朝她笑得癫狂：
“没想到吧，你还要与我同生共死。”
谁犯蠢要与你同生共死！
赵云端的腿狠狠向前踹去，终于惊醒，却见傅明也隐约轻哼着蹲在床边，捂着腹部。
傅明也夜晚本就难以入睡，恍恍惚惚撑到天亮，又听到赵云端像是被梦魇住一样呜咽，他忙上前察看，却没想到被她狠狠踢了一脚。
“你怎么了？”赵云端坐起，看着傅明也皱着眉头，强忍着痛苦，“你哪里不舒服？”
傅明也摇头。
赵云端坐到他面前，见他的额上都冒出冷汗来，心上一阵恐慌。
他一个身高八尺的少年郎，何故如此脆弱？
“我带你去看大夫吧。”赵云端想把傅明也扶起来，却见他摆了摆手，蹲坐在地上，缓了许久。
赵云端一直在身侧看着他，待他脸色终于好转，却见他抬眸狠狠瞪了她一眼。
他心绪烦乱。
“你瞪我做什么？”赵云端没由头地被他瞪一眼，一脸懵。
傅明也缓缓撑着床边站起，离她远了一些。
傅明也一个哑巴，在他不想回应她时，她就像在和空气对话，强迫他开口也说不出声。
赵云端想着就烦，若是日后要和他长期待在一起，还是得去医馆看看他的哑病，万一能治好呢。
“你梦到了什么？”是傅明也递过来的纸。
赵云端回忆片刻，全是一些不好的事情，那四年的孤寂和菜叶砸到脸上的触感如此真实。
“你问这些做什么。”赵云端走到桌边，倒一杯茶饮尽，“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想来也是，若是美梦她又何必如此拳打脚踢。
“对了，”赵云端拿过她的包裹，里面是白花花的四十多两银子，“我将凤冠换了钱，我想在城里买个宅子，然后找个活计。”
她在梦里虽然知道日后东阳王会造反，却不知道他到底把梁国祸害成了什么样子，毕竟她一直都被关在那个小院里，外面的消息还是只有那个小妾羞辱她时，她才能了解一二。
既然还没到举国混乱的地步，她还是未雨绸缪多攒点钱囤粮才是。
傅明也听她这话，倒像是真要在闻州定居。
“你呢？要和我一起吗？还是回你的山上？”赵云端数着包里的银子问傅明也。
傅明也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银钱，摇了摇头。
窗外的晨光照进房里，一只灰白色的鸟雀飞到窗棂上，摇头晃脑。
“一百两。”傅明也写到。
屋内寂静下来，赵云端垂头丧气地收起银钱，如今她手里只有四十九两银子。傅明也一说她就明白了，在城中买个宅子竟然要一百两，那她还得多存点钱才行。
“走吧，先去看看能不能租个铺子，然后再回去。”
租个铺子，开间小店，经商的计划已经在赵云端脑子初具模型。
二人退了房，赵云端走前向店小二问道：“附近可有租卖铺子的地方？”
店小二从头到脚打量了二人，见装扮简单，并非大富大贵之人，便推荐道：“可去北城的暗街看看，那里的铺子便宜。”
赵云端点点头，拉着傅明也出了客栈。
她从未来过闻州，也不知北城的暗街是何地方，嘴里念念有词：“暗街，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太正经。”
傅明也忍了忍笑，他还是第一次见人通过名字来判定好坏的。
不过，她说的也并无道理。
暗街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准确来说是，不是普通百姓会去的地方。暗街买卖的东西很多，价格比市价也确实便宜不少。很多想赌一把的人几乎都在暗街买卖。
因为暗街出售的许多都是偷来的、抢来的、还有死人用的、死过人的......
“你可听说过这个地方？”赵云端扭头问他。
傅明也抬眸看了看明媚的天，点了点头，如今去看一看也无妨。
暗街在北城的角落，一条小街，铺子都紧闭着门，木板上写着卖家要卖的事物放在街边，等着有缘的顾客。
赵云端远远看去，只一眼，便觉有些怒气。
几个奴仆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像鸟雀一样被囚禁着，他们衣衫不整，身上恶臭难闻，苍蝇在身上打着转。
在暗街卖的奴仆不是世家大族暗中发卖的人，就是被拐骗来的百姓，其中又以女子居多。女子柔弱最是好欺，这群卖家便从女子下手，若是想要逃跑更是会受到严刑拷打。
这群卖家是被地头蛇庇护的人，连平常官府都不敢拿他们如何，这群笼子里的人不过是流民罢了，多一个少一个对世间安宁来说并无影响。
“你敢去吗？”赵云端望向傅明也，见他神色怔怔，面色不是很好，以为他是被这种景象吓到了。
他有什么不敢去的，能逃出来第一次，就能逃出来第二次。
赵云端无视着那个牢笼向前走去。
傅明也侧目看了一眼笼中的人，看着赵云端并不停留的步伐，忽觉自己的想法十分可笑。
他竟然还以为她会行侠仗义而救下他们。
他闭目而过，身后笼子里的囚人呜咽着求他救命。
傅明也置若罔闻。
赵云端走到一家铺子门前，那木板上写到“房屋租卖”，但是却店门紧闭。
赵云端将傅明也拉到身后，敲了敲店门。
那里面传出一男子的声音，语气不算和善：“要租卖房屋便进。”
赵云端握紧了背上的包裹，还好菜刀还带着。
她推开门，里面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躺在木椅上，手边一壶凉茶。
见他二人进屋，也并未起身迎接，丝毫不像是做买卖的人。
只听那中年男人说：“墙上挂着的都是租卖的屋子，不带看房，你们自己看信息。”
赵云端偏头，这才见了侧边的土墙上贴满了纸张，写着房屋位置、面积、价格……还有出的事故。
“一家八口被江湖人士所杀。”
“丈夫杀妻杀子被官府所抓。”
“……”
毫无疑问，这些一概都是凶宅。
傅明也垂眸看她，眼中带笑，似乎在问她：
“真要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