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通过第一轮遴选,大家都很兴奋。按照惯例,他们不再和自己的其他同门一起住,而是搬到了专门的处所。

    摘月不能再跟无瑕一起了,只好对谢春红千叮万嘱:“千万照顾好无瑕,这孩子认床,要是半夜醒来看不见人,会整夜都睡不着的。”

    谢春红心里暗暗窃笑:“师傅,我会好好照顾小玉儿的!”

    摘月放下心来,又把无瑕叫到身边再三安抚叮嘱,这才让两人出去了。

    另一边厢,清阳也是在再三嘱咐天胤子和方平:“你们千万看好了无双,别出了岔子。尤其是你,方平,你晚上睡得警醒些,无双不敢一个人睡,你睡得太沉了他晚上醒来会害怕!”

    方平笑了:“是,我知道了。”

    赵无双从小就跟着赵明羽睡,直到现在都还是一样。但凡要离开赵明羽,就必然跟方平同屋对床。赵明羽也再三提醒方平,半夜要起来看看赵无双是否认床或者做梦惊醒,以免他一个人睡的时候因为胆小而整夜不敢睡。

    清阳点点头,又对天鸿子、天玑子随口交待了几句,便让他们出去了,又叫了封无盈和穆玲珑进去。

    “无盈你是大师姐,凡事好好照看玲珑。玲珑你也是,凡事听师姐的,不要胡闹。”

    两人毕恭毕敬地应了是,清阳便挥手让她们退出去了。

    封无盈的脸色始终不太好看,穆玲珑跟着她一路小心翼翼。

    谢春红和玉无瑕已经率先搬进玉龙堂,两人正跟布置卧室的侍女们嘻嘻哈哈地有说有笑。方平他们的行李也正在搬进来,其中赵无双的最多最华丽。

    谢春红好奇:“怎么无双师兄不是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吗?”

    知道内情的侍女们都相视一笑,笑而不语。

    谢春红一看,肯定有内情,开始撒娇耍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嘛!”

    侍女们被这个活泼可爱的姑娘缠得实在支持不住了,只好吞吞吐吐地吐露了实情:“这个……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宫主会把奴婢们的骨头都捏碎的!其实……无双少爷,他……嘻嘻……不敢一个人睡!”

    “噗!哈哈哈哈哈哈……”谢春红忍不住仰天长笑!这是什么人啊!不敢一个人睡!这人真是那个用剑架着她的脖子杀气腾腾不可逼视的赵无双吗?是昨天那个横扫千军霸气外露王者风范的赵无双吗?这根本就是个才十六岁被父母宠爱过头以至长不大的小男孩嘛!

    “噗嗤!”玉无瑕也想笑,但是她想起赵无双对她那么好,她就不好意思像谢春红那样放肆地笑出来了,赶紧把剩下的笑声全用手捂在喉咙里,愣是不吐出来。

    正嬉笑着,穆玲珑进来了,众人赶紧掐住了话题。谢春红仍然止不住笑意:“小不点,你也来了。你是住到隔壁去吗?”

    穆玲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师姐心情不好呢,我不敢跟她说话,所以就过来了。”

    谢春红和玉无瑕都默默无语。大师姐啊……她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凌惠英。昨天比完赛之后她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声不响。大家都知道她难过,但也没办法安慰。尤其是谢玉两人。以胜利者的身份去安慰失败者,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去炫耀自己的胜利和奚落她的失败。师姐们都是这么认为的。两人只好无语地默默离开了凌惠英的房门前。

    谢春红和穆玲珑都有轻伤在身。虽然比赛是残酷,但是并不是决斗,遴选赛也不会动真格要令兆龙者受伤而止步,所以两人的伤都不过是皮外伤。在遴选赛中受伤是常有的事,像赵无双、封无盈、玉无瑕这样毫发无伤的仅是凤毛麟角。

    “无盈师姐应该高兴啊,她那么厉害,一点儿伤都没有。”谢春红不解。

    穆玲珑摇了摇头:“你不懂,师姐是个非常爱面子的人,哪怕输了一点点,都是输了。”

    侍女们见她们开始讨论起了自己不该听的话题,连忙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该看的不能看,不该听的不能听,不该的说的不能说。侍女的生命中没有眼睛、耳朵、舌头;但是在伺候主子的时候,她们的眼睛又要比谁都锐利,耳朵比谁都灵敏,舌头比谁都灵巧。她们比谁都更懂这个世界的潜规则,因为她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遵从这些规则。

    玉无瑕根本没有把穆玲珑所说的输一点点联想到自己身上去。她只是似有感触又似只是附和地点了点头,神情漠然,思维在九霄云外。

    谢春红问:“你二师姐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穆玲珑点点头:“嗯,她是魔刀天王江乘云的未婚妻呢!”

    “哇,那可真厉害!”

    身为魔刀天王的未婚妻,封无盈一直以这一点为荣,但又因为自尊心作祟,一直很不喜欢别人拿这一点来说事。每个人说到她,都说这一点;说到她的厉害,还是只说这一点。仿佛她的能力和优点,就只剩下了身为魔刀天王的未婚妻这一点。

    江乘云是个不折不扣的浪子,风流成性。封无盈又是一个骄傲的女人,不肯低头。她无时无刻不在强调自己的高贵和强大,就是为了要提醒江乘云:没有你,我依然是个优秀的女人。

    但是她始终成不了天圣宫第一。之前是天英子,现在是赵无双。身为女子天生的弱质,令她自卑又敏感。这还罢了,男女之间本有体能上的诸多区别。现在,居然连一个初出茅庐年方十二的小姑娘都出于其上,这叫自尊心极强的封无盈如何忍受!

    玉无瑕显然是茫然不知别人对她的敌意究竟为何。她只是忠实地完成了师傅给她的任务,只是做了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她无意与任何人结怨。

    只是这个世界,只要你得到了别人想要的东西,你就必然与人结下了仇怨。

    正窃窃私语,门口忽然晃出一个大脑袋:“你们在说什么?”

    居然是赵无双,三人都又惊又喜:“无双师兄,你怎么来了?”

    “来串门!”赵无双笑着长腿一迈,跨进门来。

    “还有我们!”天鸿子紧跟着后面,勾肩搭背连带着方平、天胤子、天玑子。“哎呦,这门太窄!”他们夸张地叫着。

    三个姑娘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不能全进来,这屋里挤不下了!”

    “咱们出去吧!大厅上面准备好酒菜了!还有两天时间,可以尽情玩儿,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天鸿子还没乐乎玩,就被天胤子敲了一记脑袋:“傻了吧你,还有第二轮没开始呢!”

    众人嘻嘻哈哈地出了门,赵无双回头向穆玲珑说:“小不点,快去叫上二师姐!”

    穆玲珑这才想起了那边厢房里的封无盈,忙一溜小跑跑回厢房去叫封无盈。

    大厅上果然准备了丰盛的酒菜。别人大吃大喝,赵无双则非常节制地一点也没有碰酒。尽管天鸿子和天玑子轮番向他起哄敬酒,他坚决不喝。

    玉无瑕当然也不喝。谢春红全挡住了:“你们几个,欺负小姑娘哪,才多大就让她喝酒啊?我师傅知道了非得扒了你们的皮!”

    天鸿子心有不甘地小声嘀咕:“老拿你师傅说事,我看你才是谢扒皮呢!”

    话音刚落,一根鸡骨头劲射而来,忙侧身闪过,鸡骨头直钉入身后的柱子里面。“哇,要谋杀人命啊!谢扒皮,我跟你拼了!”刚想抓起一把骨头就天女散花,被天胤子按住:“别乱来,正经吃饭!”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朝谢春红一个白眼。

    谢春红翘着嘴唇回敬了一个白眼。旁边方平憨厚地笑着,谢春红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玉无瑕坐在赵无双旁边有点胆怯地看着一群壮汉狼吞虎咽,然后发现旁边的俊朗师兄已经消灭掉了一整条鱼。她只好夹起了一筷子青菜。

    这时她才注意到别人身上都带着伤,问道:“怎么大家都受了伤?”

    赵无双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回答:“挂点彩无可厚非,这样才有进步嘛!”

    天鸿子举手跟天玑子抢一只鸡翅膀,抬手用力了点,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疼得直咧嘴:“我这伤,全拜第九升龙堂主那家伙所赐!那家伙也不知道干什么的,整个升龙堂弄得黑乎乎的,太磕碜人了!”

    说起伤来,众人居然心有戚戚焉:“说的对,那里太可怕了,看又看不见,听又听不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那家伙偷袭成功了!”

    那家伙,确实很厉害。玉无瑕想着,说:“他说他叫段翼行。”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餐桌上突然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静止了。

    赵无双迟疑地开口:“你说,他叫段翼行?他亲口说的?”

    玉无瑕不解地看着他们:“嗯!你们不知道吗?”

    众人都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赵无双神情凝重地说:“我们不知道。但是段翼行是谁,我们都知道!”

    “就是第九升龙堂主啊!”玉无瑕说。

    “不,”赵无双缓缓地摇头,“他是夜行人。”

    “什么是夜行人?”玉无瑕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夜行人,”谢春红在旁边说道,她的神情也是非常震惊,“是天龙会的暗杀高手。”

    “他们有权力杀人,杀任何人。只要是奉了天王之命,他们就会去杀任何人。”

    “如果在天龙会里面出现了天王认为有威胁的人,夜行人就会按照天王的指令去暗杀掉这个人。”

    那就难怪为什么他们在前面八大升龙堂的时候还是毫发无伤,到了第九升龙堂就被人轻易打伤了。夜行人不会顾忌绝不伤害挑战者的规定,他们随心所欲,要伤就伤,要杀就杀。

    “但是这只是遴选赛!天圣宫从来没有在遴选赛设置过夜行人!”天鸿子忍着寒战叫了起来。

    “不,这不仅仅是遴选赛。”赵无双当然清楚母亲的意图,“这就是天龙会。”

    他的目光比谁都刚毅。母亲连暗杀者都放进去了,哪怕她唯一的儿子也在其中。

    对于天龙大会,她是如此的执着。他很庆幸,他从未放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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