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应是已经知道铁矿被我接管了,我的身份他们该是查清了,但你们的身份,他们并不知晓。这一路可以我的名义行事,就说是往南塘县做生意的。”风舟道。

    姜雨水:“好,我和逍遥扮作随从,对外就说随掌柜的出来办事。”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在风舟经商多年的黑心里转了转,他试探道:“我通常是带伙计和护卫出门办事,雨水是女子,扮伙计恐不大妥当,不如委屈雨水扮成丫鬟,逍遥兄扮护卫?”

    不等姜雨水出声,李逍遥立刻打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别白费功夫了,我不同意。我扮丫..啊呸,我说我扮伙计,雨水扮护卫不就行了。”李逍遥嘴一哆嗦差点没把自己搭进去。

    风舟若无其事看了他一眼道,“掌柜、伙计、女护卫?有意思。只不过伙计一路需安排食住、跑腿办事,劳累许多,那就麻烦逍遥兄了。”

    李逍遥沉着脸“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应了,只要能叫他离雨水远点,伙计就伙计。

    姜雨水突然问道,“你是故意接手铁矿,让他们查到你?”

    风舟闻言一笑,“不错,打草才能惊蛇,蛇露了面,才好拿其七寸,击其要害。与其我们费劲去找他们,不如让他们送上门来。他们现在最想要的是账本,而账本最有可能在我手中,他们会主动来找的。”

    雪白的发带在发间飘扬,晨曦洒在挽着黑发的白玉簪上,碎落出点点温润的光,在半空摇曳不止。骑在马上的男子,眸中光华流转。姜雨水看着风舟,一时有些失神,竟感到这瞬间有些许不真实。

    “你倒是不嫌命短。”李逍遥很是时候地嘲讽了一句,将姜雨水的思绪拉了回来。

    风舟朗然一笑,“有两位少侠相助,风舟何惧。”

    “你作何打算?”姜雨水观其神情,知他必是有了计较。

    “雨水果真懂我。”风舟冲姜雨水眨了眨眼,“我自是不会让我们白白冒险,账本我已委托殿主仿制了一份,可以假乱真。柳随未见过真的账本,而账本又将会被他属下费心夺回,那夺回的账本便是真的了。”风舟道。

    “不愧是满肚子坏水,雨水,我们得多提防他些,毕竟人心隔肚皮啊,免得一不小心被他给卖了。”李逍遥光明正大当面阴阳怪气,还挑衅地撇了风舟一眼。

    “哪里哪里,我算计何人,也绝不会算计姜雨水,逍遥兄多虑了。”风舟依旧是那副浅笑模样,语气却异常郑重。

    李逍遥不由得愣了一下,师傅说他口是心非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他倒真该跟风舟学学,瞧他这张嘴,这张嘴就来的本事,直言却不露骨、拿捏得刚刚好。李逍遥破天荒地没回嘴,自己安静地琢磨上了。

    姜雨水有些怔忡,或许有这样的人吧,能将全部的信任、甚至性命托付,但是她和风舟?姜雨水摇了摇头。思绪一闪而过,与其想些没用的,不如想想眼前事。

    姜雨水略一思索,“现下账本如同扎在他们心中的一根刺,他们必会死死咬住,追查到底。不如我们帮他们一把,把账本给他们,顺便再送他们一颗人头,好叫他们彻底放心。”

    风舟心中一凛,顿觉脖颈一凉。“此计...甚妙,只是这人头...不会是我的吧?雨水,我觉得我这颗头留着比没了还是有用些。我们不如再想想其他法子?”

    “好!这法子釜底抽薪,一劳永逸!你死了,他们便能安生了。我和雨水暗中行事,必会少了许多阻力。你放心去,你的事我们会帮你完成的。”李逍遥听完,就差把剑擦擦光亮,往姜雨水手中递了。

    风舟摸了摸鼻子,“雨水的法子当然是好的,只是闹出人命还是...太血腥了点,况且雨水又怎么舍得我去死呢?”哪怕人已死了三天,风舟的嘴都必须是硬的。

    姜雨水见这人死也要占点便宜,改口道:“本可以假死,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不如死了清净。”

    李逍遥立马抽出剑扔了过去,“雨水,接着!”

    姜雨水抬手接住,在风舟面前比划了两下,风舟望着那明晃晃的剑锋,笑道,“假死甚好,就不劳烦雨水动手了,怪累人的。”抬手将她握着剑的那只胳膊压了下去,“不知如何假死?”

    李逍遥瞥了他一眼,“这还不简单,到时候你穿好软甲,假意被他刺中胸口,再吐他一身血。我和雨水假装听到动静赶来,他得手后来不及查看,必会带着账本迅速离开。”

    李逍遥说得容易,但任谁听了都想翻一记白眼,这若出现偏差,小命还能在?

    姜雨水道,“我在暗中看着,可保无虞。”此举虽有些冒险,不过她在旁倒也不会出事。

    “好,我的命便交给你了。”风舟没有迟疑,既是姜雨水说的,他便信她会守诺。

    姜雨水闻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三人决定在进南塘县前的云昭县先找间客栈住下,在进南塘县前把事情解决。三人策马赶路,隔日便到了云昭县。

    姜雨水,“进城后注意身份,莫叫人发现破绽。”这话是对李逍遥说的。

    李逍遥撇了一眼风舟,“放心,正事要紧,我不会为难那小子的。”

    风舟似笑非笑,眼中狡黠闪过,既如此,他便不客气了,都是为了任务。他看向李逍遥,“那便有劳逍遥兄了。”

    三人进城后,只有李逍遥换了身行头。风舟本就一派清冷矜贵打扮,再配上他那张不笑时骄矜、笑时如沐春风的脸,主家无疑。姜雨水一身劲装常服,长身玉立,干净利落,带着她一脸的高冷疏离往那一站,便有种生人勿近的威势,完全无需装扮。

    李逍遥既要扮伙计,一副江湖少侠的模样是不行了,便换了青色窄袖短衣长裤,但衣料柔和细腻,一看就是大门大户里有头脸的伙计。这一行走在路上,就差把有钱二字写在脑门上。

    三人高调地进了云昭县最好的客栈,李逍遥要了三间上房,外加一桌好菜。小二见伙计都如此底气十足,顿时热情如火,殷勤备至,时不时上来问候、添茶水。

    风舟大方地赏了些钱,小二乐得眼都眯上了,连声道谢。

    “客观来我们云昭县,是游玩还是过路?若是游玩,我们云昭县山秀水美,附近还有座道观很是灵验,连南塘县的贵人们也时常前去供奉问吉呢!”

    “哦?我们要去南塘县做生意,途经云昭县,本只是歇歇脚,你这么说的话,我可要在云昭县多游玩些时日。”风舟道。

    小二一听财神爷要多住几日,麻溜地把哪座哪座山哪条哪条水,吃的喝的,全都介绍了个遍,恨不能用尽毕生所学,风舟自然是阔气地又赏了钱。

    三人吃饱喝足,上楼休息,趁廊道没了人,闪进了风舟屋里。

    风舟道,“我们一会去街上逛几圈,全当真是来游玩的,不怕他们不上钩。”

    “我和逍遥会注意四周动静,若是发现有人跟着,以“天色不早了”为信号,撤回客栈等人来。这是软甲和血浆,软甲你一会穿上,血浆大的那包置于胸前,小的藏在身上,时机到了放在嘴里咬破即可。”姜雨水把东西递给了风舟。

    风舟饶有兴致地琢磨了下这些东西,“若我猜的没错,这是殿主的手笔吧。这软甲看上去与寻常衣物一般,柔软轻薄,却异常坚韧。这血浆看着更是与真血无异,细闻却没什么血腥气。”风舟上手扯了扯软甲。

    “师父她就不是人,没什么是她不会的。这软甲是师傅不知从哪找来的绣娘,用特制金线和藤枝编成,做工复杂,费时费力,总共也才得几件。这血浆是她拿一堆瓶瓶罐罐兑制而成,开始还拿这个吓我们,害我们以为她得了绝症,差点没被她吓死。”说起李长星的光荣事迹,李逍遥很是与有荣焉,难得不跟风舟拌嘴,乐得多说几句。

    “师傅博学广识,非常人可比,只要是师傅说的,便总是对的。”若要比谁是李长星的头号拥护者,姜雨水决计是不能屈居第二的。在金池殿的一众信徒眼中,李长星堪比神仙降世,披星戴月,拯救他们于危难。

    风舟见李长星的两个徒弟一脸骄傲,满眼崇拜,不经挑了挑嘴角,这金池殿的人怎么都这么有趣。不过,李长星确是天纵奇才,非同一般。

    “那是自然,殿主惊才绝艳,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风舟顺势一道夸起来。

    “有了这些,只需再做场戏,逍遥兄...”风舟如此这般把计划说了,三人商定后各自回房休息了一会。

    云昭县不大,客栈不过两三间,打尖住店的多半是去南塘县途经此处歇歇脚。三人自打在客栈出现,行事招摇,又说是去南塘县经商的,没多久便被人盯上了。那人确认是风舟一行后,留了两人在客栈盯梢,便速去给凌英报信了。

    三人上街东逛西逛,风舟领着二人,但凡是间看着还凑合的铺子,都要进去看看,尤其是珠宝铺。有掌柜的看风舟是懂行的,拿宝贝出来让他掌眼,他都只是笑笑不作评。

    直到一位掌柜拿出了一支银簪,簪身银制却润白如玉,似两支细枝缠绕,顶端是一朵微开的小小水芸,另一枝条似嫩芽抽出,镶一颗水滴状的白玉珠。银簪灵动精巧,宛如停雨后的清晨,脆嫩的新枝裹挟着雨水铺陈在眼前。

    风舟当即问掌柜割爱,掌柜自是不愿,奈何被金银砸了个眼晕,喜滋滋给风舟包上了。三人又逛了半晌,不一会李逍遥手上已经拎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风舟心情愉悦,李逍遥怨气冲天,脸黑的犹如烧了三年的锅底。

    客栈中,男子将包裹放回原位,利索地闪出了客房,对隔壁房中出来的人摇了摇头,二人看了看周围,迅速离开了房间。

    逛累了的三人此时正在酒楼吃茶,歇了大概一刻钟,姜雨水突然说天色不早了,不如回客栈休息,三人便起身回了客栈。晚饭后,姜雨水独自回了房间,李逍遥狗腿地跟着进了风舟房间。

    烛光摇曳,照的人面目模糊。李逍遥听着四周的动静,知道该来的人已经来了,好戏该上演了,于是一脸谄媚地问风舟。

    “公子,你近日出手如此阔绰,是又找着大买家了?”

    “呵,买家算什么,你公子我是出门一趟,遇见财神爷显灵了!”

    李逍遥两眼放光,“真的?我日日跟着公子,怎不知有这等好事?”

    “你要是有你东家我的本事,就该我管你叫东家了!还记得前段时间我去哪一趟了吗?”

    “记得,齐府啊,前些日子咱们去给他送货。我当时还羡慕来着,齐公子不仅有钱还有那一府的娇妻美妾,你说好端端的这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哎,这有钱还得有命花啊。不是,公子,这跟财神爷有何关系?”

    “你猜我遇到的财神是谁?”

    李逍遥一脸迷茫,风舟让李逍遥凑近点,神神秘秘地说道,“就是齐灼。”

    李逍遥满脸不信,“公子说笑吧,这齐灼倒是真去见神仙了,公子莫不是遇到什么神棍被人给骗了?”

    “你小子,怎么跟你东家说话的。”风舟一记眼刀飞去,李逍遥谄媚地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上,风舟接过茶道,“齐灼不过有几间铺子,虽说生意好些,但能供得起他那样花销?他呀,手里攥着个宝贝...”风舟压低声音,“有座铁矿呢!”

    李逍遥瞪大了眼睛,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前些日子公子召了不少好手,难道是因为这矿...被公子你拿下了?”

    “算你聪明!有次齐灼宴客,我在席间多喝了些酒,头晕,就到园子里转了转。听见有人往这边来,鬼使神差地躲了起来,没想到叫我听见了他的秘密!这回再去齐府,我便让人暗中盯着齐府动静,没想到啊,老天爷都在帮我,竟叫我拿到了他贩铁的账本!更没想到齐灼当晚竟就死了?我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乱拿走了他的信物,筹谋了一番,夺下了铁矿。”风舟一脸得意,还将账本从怀中掏了出来,拿给他显摆。

    李逍遥一想这还得了,更加狗腿地道,“公子真是雄才大略智勇双全慧眼如炬啊!竟能想到如此好的法子,我能跟着公子真是祖上烧高香了!小的必定尽心竭力为公子驱,以后有什么好事,公子莫要忘了小的啊。”

    风舟拍了拍李逍遥的肩膀,“我是信得过你的,今天跟你交这个底,正是因为现在是用人之际,矿上事多,有些事少不得叫你去办,你好好干,好处少不了你的。”

    李逍遥起身作揖,“多谢公子,公子放心,我定好好给公子办事。我去叫小二给公子送桶热水来,让公子舒舒服服洗漱完睡个好觉。”

    “懂事,去吧。”

    李逍遥吩咐完小二,便回房了。门一关,先是翻了个白眼,心道:“我李逍遥能屈能伸,为了任务忍辱负重,等任务了结,你小子给我等着!”不愧是师出同门,李逍遥这心同姜雨水在齐府时,可谓异曲同工。

    凌英此时正在风舟房顶上,该听的都听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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