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澜这种认真修行了不过一年半载的半吊子,怎么可能打得过姒樱等人,轻尘厉害是厉害,但在绝对的法力压制下,剑术也毫无用处。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弋清被柳青芜带走。

    身后呼啸如疾风骤雨的魔军早已冲破了巍冥山,不仅如此,周遭一片异动,许是幽冥海另一端的魔族也察觉此地的动静。

    一时间,数以万计的魔灵,从眼前飞过,掠出一道道晃眼的残影。

    蓦地,一人带着极强的魔性而来,现身在几人面前。

    来人是一位长相俊美的男子,身着黑金鎏光衣袍,青丝柔顺发量,桃花眼潋滟,含笑的嘴唇薄红,精致中多了几分秀气。

    姒樱一见着人就朝人扑了过去:“魔尊。”

    姒樱抓起温恪瑜的胳膊,身子贴在温恪瑜身上,笑得也算娇俏可人,声音似银铃:“在里头可受苦了吧。”

    一旁的妶月倒是恭敬拱手弯腰行礼:“魔尊。”

    徐子澜和轻尘心压根不在这儿,戚明轩眼看着周围从那黑黢黢山头放出来的魔头,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几人已经是将死之人了,一颗心凉了大半儿。

    “完蛋咯,不仅打到了人老巢来,这魔尊怎么也被放出来了,宋弋清不是说这封印很稳固的吗?”

    这次是真要小命不保了,因为宋弋清走了,宋弋清一走,他们这几人迟早得死翘翘。

    他们哪儿打得过呀,说白了,几人中就宋弋清能打,他们都是跟着宋弋清仗势欺人的废物而已。

    而且宋弋清现在也算是生死未卜。

    温恪瑜模样长得不差,光看面相,定然不会让人觉得,他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魔尊,就跟姒樱一样,眉目有些含情。

    温恪瑜回望封印了自己三百年的地儿,感慨喟叹道:“小小的一座荒山,竟困了本座三百年。”

    如今山倒石裂,悬在头顶的青、白两束见光也已被魔气取代,重获自由的滋味,甚好啊。

    姒樱脸上挂着失而复得的愉悦,扒着温恪瑜又开始置气:“想不到那个柳青芜还算是有点用处,竟真的能救魔尊你出来。”

    温恪瑜旋即一笑,却是讥讽。

    “三百年光景,柳青芜的道行未增,心思全用来研究封印和囚仙环了。”

    她对宋弋清的恨也算是帮了他。

    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宋弋清和柳青芜的踪影:“宋弋清呢?”

    妶月:“已经被柳青芜带走了。”

    说温恪瑜和姒樱是魔族,可二人精美的面容上总是挂着彰明较著的笑,比起柳青芜来说,不知道善意了多少。

    “柳青芜?”温恪瑜目光落在徐子澜身阿航,细长的眉眼上挑微觑,审视着徐子澜。

    “也得让她吃点苦头了,反正她又不会死。这些人……?”

    姒樱立刻争相介绍:“都是宋弋清身边的。”

    温恪瑜轻惊了一声,又扭头看了眼那些人,想着宋弋清结实的这些人还真是千奇百怪呀!

    要不是那小孩身上没有魔气,他都要怀疑那是宋弋清这些年生的孩子了。

    不过,他倒是更注意那是形貌清隽的白衣男子,嗟叹一声:“她选人的眼光,总是这么差。”

    姒樱来了兴致,多问了一句:“那魔尊觉得,谁又配得上她呢?”

    她的弋清妹妹,长得确实不错:“照当年,光看样貌,也就只有书祈珒能配得上了。”

    这话一出,妶月便冷不防盯了一眼姒樱,她对宋弋清道没什么私怨,只是自古正邪不两立,她和杀琊杀了宋弋清的师父,魔尊又杀了宋弋清,宋弋清反手杀杀琊。

    纠缠不清而已的正邪关系而已,没柳青芜那般嫉宋弋清如仇。

    温恪瑜像是真听入了耳,浓黑的乌瞳流转,兀自思忖。

    书祈珒为人不行,书析伝又过于温弱,戚沢上不了台面,眼前这小道士连当年的书析伝都比不上,更是不值一提。

    他对宋弋清挑男人的眼光一直诟病存疑,或许,他这位魔教教主,作为宋弋清的死敌,竟也觉得,这世上无人能与宋弋清相配。

    妶月:“魔尊,杀琊被他们所杀。”

    一听到自己最忠心的属下已死,温恪瑜敛尽了重获自由的喜色,俊美白皙的容貌上,满溢伤痛之情。

    杀琊跟了他好多年了,多久了?一千多年了吧,记不大清了。

    只记得当年那一战,他带领的十万魔军,竟不敌宋弋清和书析伝寥寥几人,也不知如今的奇闻杂录是如何撰写的,他指定是魔界之耻,得遗臭万年了

    他在最后关头送走了七位中仅存的三位下属,也正是姒樱他们。

    “杀了。”

    淡薄阴冽的低音自那亦正亦邪的翩然少年嘴里发出来,让戚明轩身躯一寒,像是寒冰入体。

    也是,这儿冰天雪地的,确实凉。

    戚明轩回望暗离时,发现暗离也在看他,神色悲凉又尽露苦楚。

    能从妖域逃脱,说是侥幸也不尽然,更多是靠宋弋清,如今宋弋清一走,他几人可谓是称之为丧家之犬也不为过。

    没宋弋清,这个家不仅得散,还得死。

    戚明轩艰酸挤出苦笑,捋了一把扫到前胸的高马尾,仍旧是那副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早知道就不劝你跟我一起出来了。”也对不住阿九。

    生死关头,暗离也顾不得什么情意绵绵肉麻得令人不适了:“我心甘情愿的。”

    “既是一厢情愿,又谈何亏欠与后悔。”

    戚明轩很少与暗离对视,只因他本性咋咋呼呼,暗离也不是个闲得住的人,如今倒是能镇定下心了。

    毕竟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

    不知何时,温恪瑜与姒樱已经走了,留下了妶月和无数魔灵。

    徐子澜和轻尘明显不是妶月对手,就是不知四人加起来能不能打得过妶月。

    可就算打得过,还有那千千万万魔族呢。

    今日,必然是生死一战。

    徐子澜和轻尘也想快些除了妶月去找宋弋清,柳青芜这些年虽不在九州,但声名狼藉,桩桩件件行径,令人发指恶寒。

    且如宋弋清说诉当年往事,她二人自有私怨,宋弋清指不定被柳青芜怎么折磨呢。

    一想到宋弋清会受苦,徐子澜就是于心不忍。

    是他无能,连一个小小的魔族都对付不了。

    场面凌乱,无人被黑压压的魔军团团围住,而且妶月也不是吃素的。

    只等戚明轩被妶月抚出的琴音打中退倒,那群魔灵就飞扑而来,真跟饿了三百年的饿死过一样,还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狞叫。

    戚明轩提剑直逼妶月,妶月一个利索闪身,却被随之而来遽然至她身后的徐子澜捅了一剑,不过她也同样给了徐子澜一击。

    徐子澜从数丈高空摔落平地,又几个翻转躲避了魔灵,最终被戚明轩救下。

    一群人皆是鲜血喷涌,不仅如此,戚明轩总觉得自己筋骨断裂,稍一抬剑的动作,四肢百骸都在疼。

    徐子澜和轻尘情况更不好,浓郁的血腥气萦绕在几人鼻息之间,更让那些三百年没吃过人的魔军疯癫痴狂。

    暗离还拉扯着一个小孩,几人将阿九团团护在身后。

    妶月看着自己白衣上的刀痕,那一刀很深,直刺心肺,好在她是魔,不过……

    浅灰色的齐眉拧紧,略微烦躁的慨然:“三百年未与人交过手了,竟连一个道士都打不过了。”

    她也弱了许多,好像唯一变强的,就只有宋弋清。

    戚明轩喘着粗气,又斩杀一摸:“死在异国他乡,逢年过节连个给我烧纸的人都没有,我这么大手大脚的人,到底阴曹地府,不得过苦日子?”

    死到临头,担心点死后的日子,倒也正常,但从戚明轩嘴里说出来,真还挺可笑的。

    阿九站在几人身后,因人矮纤瘦,举着小手想要去抓人,瞧着可怜兮兮的。

    “呜呜——,呜——”

    本以为阿九在哭,没曾想他只是昂着他瘦小的脖颈嚎叫。

    暗离抽出刹那的眼神,又觉得阿九惹人发笑:“你又嚎什么?”

    怎么临死大家都这么多迷惑行为?

    暗离也管不了,阿九的嗷嗷叫带点软嫩的奶音,还挺沙哑,几人没功夫让他安静一点了。

    不久之后,便听见其他兽类的鸣叫,而且还不止一只。

    从远处而来的银白兽类,体型庞大,成长条状,但兽形很好看。

    “银龙?神兽啊!”

    这东西戚明轩在古籍上看过,听见那些银龙嘶吼的清脆鸣啭声与阿九相似,他人都傻了。

    小破孩居然是银龙啊?

    只等被银龙叼上龙背,穿梭在九天云层之上,脸被刮得生疼,衣衫发丝飘逸时,戚明轩还是呆呆的。

    -

    柳青芜带着宋弋清出了蛮荒后便停了脚步,看着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冷颜女子,心中埋藏多年的恶念顷刻涌上心口,笑得也尤为阴沉森然。

    “放心,作为老相识,我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好好’二字被柳青芜咬得极重。

    话音刚落,窸窸窣窣的响动传入宋弋清耳内。

    地上爬满了各式各类的毒虫,一同向她而来。

    毒虫轻而易举的进入她的体内,瓷白的肌肤上,还能看清毒虫在身体爬动的凸起。

    她逃不掉的,因为有囚仙环,她现在在柳青芜面前,就如同一个没有修为的常人。

    囚仙环,她师父当年苦苦找寻的,九死一生。

    她起先还不知师父为何会找这样一件上古法器,可只等书祈珒用在她身上后,她就知道了。

    叱月仙人当年那一句恐误入歧途,师父是听进去了的,所以才会找到囚仙环,只为日后有个保障。

    囚仙环作为上古法器,专克身入魔道之人,于暗离,于她,都是绝杀,让人毫无还手之力。

    但她丝毫不怨师父,师父当年将囚仙环给了书祈珒,将秘籍给了自己,想着她与书祈珒互相牵制,可没想到,这两样东西,于自己而言,都是必死之物。

    无数毒虫喰食身体的刺痛将宋弋清的思绪拉回,只觉得身体每一处都有利爪恶虫在啃噬,疼得钻心刺骨,咬着牙牙口都有些发疼。

    柳潇潇:“师父,我们现在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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