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沈青山不太敢相信她母亲可以保守秘密,不过她早就决定自杀了。为了不多生是非,进程大概要快点推进才好。

    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屋子里,没什么好留恋的,何况,她的那么多痛苦都在这里。

    “…喂?”

    “哥。”

    “青山?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钱不够用了?”

    沈青山笑了笑,听到沈熙熟悉的玩笑好像一瞬间回到她最幸福的那段日子里。

    怅然若失地,眼睛酸涩,喉咙发紧。

    “你在国外怎么样?”

    “我挺好啊,还给你找了个嫂子。以后回来带你见见。”

    没有以后了。

    “你速度也太快了吧,嫂子一定很漂亮!”

    “青山…其实你以前也见过的…我高中同学……”

    对方莫名羞涩起来,沈青山有了头绪。

    原来是他乡遇故知啊。

    真好。

    “那提前也恭喜你了啊哥。”

    “结婚你可别再给我推脱了,伴娘你当定了啊。”

    “对了哥,我锁着的抽屉里有我一本吉他谱,钥匙挂在我门上了。”

    “吉他谱这种也就你最宝贝了。怎么了啊,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我这不是怕忘了嘛哈哈哈。”

    “是是是,你贵人多忘事。”

    “…给你打电话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这时候才想起来是吧。好啦没关系的,接我们家青山的电话那肯定是头等大事,就算半夜你哥也会起来接的。”

    “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高中时候你追人家小男孩也没见脸皮这么薄啊。”

    沈青山蓦然回想起她当时把陈忆眠领进家门的场景。

    那时候的她还是拥有未来的嘛。

    17.

    其实沈青山想想她哥沈熙也蛮惨的。同样拥有家暴的父亲,还要保护一个小自己三岁的妹妹。沈熙拥有的心里疾病远比沈青山的多,但最后妹妹没有被治好,而哥哥已经痊愈了可以正常生活。

    因为沈青山替沈熙在犹豫时做了决定,承担了最重要的部分。

    沈青山也明白,她的身体过不去那道坎,应激反应一直存在。但她不后悔。

    就是沈熙这么多年护着的妹妹,最终还是要离开他了。

    怪可怜的。

    但还有嫂子呢,对吧。

    剩下的路,嫂子陪你吧。

    沈青山这么想。

    18.

    陈忆眠在几天后就刷到女子跳楼的热搜。标题十分引人注目,女生的背景还被扒拉出来。

    「女大学生,就读于本地大学,离异子女。因高三时被家暴而最后弑父,因生理应激反应而导致无法入睡以致神经衰弱,最后跳楼畏罪自杀。」

    家暴,弑父,跳楼,畏罪自杀,各种噱头被放置在一起,形成了人们的饭后闲谈。

    陈忆眠一概不参与讨论。

    这样复杂的事情背后,早就不是一句畏罪自杀可以解释地了的。

    几天后风波平息,这样万里挑一的事情也被抛之脑后,随后是某某明星的花边新闻。

    这样都世界运转着,日新月异。

    但陈忆眠还是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觉得乏味无趣。

    在大概一个月后的晴天里,他收到一份快递。

    只有一本吉他谱和一张没有写满的信纸。

    寄件人是沈熙。

    纸上言简意赅地讲了沈青山的故事,还有这本吉他谱的来由。

    陈忆眠只能选择接受沈青山的跳楼自杀。

    因为她的很多很多,陈忆眠都不曾了解。就算知道,他又能怎么办呢?

    连这本他曾非常熟悉的吉他谱,都生疏。

    明明这样美好的日子存在,却留不住。

    记忆扑面而来。

    沈青山这个人风格单调,但不妨碍她在吉他谱上用五颜六色的笔做满满当当的标注和笔记。

    她的鲜活存在于她对音乐和吉他的热爱里。

    还有很多杂乱的碎碎念。

    「今天下雨了,没带伞」

    「今天学会了新曲子——开心(感叹号)」

    「陈忆眠怎么这么喜欢学习啊,我一点都不喜欢」

    「好讨厌背书啊(点点点)」

    「………」

    东一句,西一句的。

    陈忆眠突然很后悔那天放她走。

    也很后悔那句大言不惭的“再见”。

    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折磨啊。

    可是,可是。

    我真的还想多见你一天。

    而不是现在无力地翻你留下的过往。

    …

    翻到最后一页空白,没有谱子。

    那么潦草的一句话。

    「对这个世界的眷恋,是我爱你的证据。」

    她早就决定好赴死,而你是她的寥寥牵挂,是她为数不多的舍不得和不想放手。

    于是她本毅然决然离开时又后悔然后再次折返吻你。

    蓄谋已久的?

    随便的感情?

    沈青山很早就告诉过你了。

    她爱你。

    于是爱这个世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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