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才刚刚恢复意识,看到师尊,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不知所措。

    察觉到师尊想做什么的时候,陆锦想要推开她,可惜力气没她大,挣脱不开。

    匡芙沉醉在唇与舌的争斗里,感受到和尚的反抗,有些不高兴地啃了他一下。解开他的腰带,胡乱将一团衣角塞入他口中,倒在榻上的时候,匡芙凝视着和尚的脸,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电光火石之间,匡芙恢复了神智。尴尬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腰带,又看了看光着上半身的徒弟,她人还俯在陆锦上方,鬼使神差地,掀起徒弟的衣服下摆,盖住了他的脸。

    陆锦原本衣服被脱了一半,这下子以为匡芙还要脱他裤子,惊得立马坐了起来。

    匡芙恢复神智之后,放松了对陆锦的禁锢,他突然一下子坐起来,两人额头相撞,各自发出了一声“嘶”。

    匡芙捂着额头站起身:“徒弟,你干嘛呀!”

    陆锦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捂着胸膛,莫名有些委屈:“师尊,我……”

    “你快穿上衣服吧。”匡芙顿时又有些做贼心虚,将捏在手里的腰带丢给他,转身匆匆离开了那个帐篷。

    此时还是深夜,迎面而来的风带着些冷意,吹得匡芙脑子清醒了一些。

    关于自己在幻境中不受控地轻薄了徒弟这件事,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要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似乎有些对不起可怜的小锦鲤。可若是正经对待这件事,难道要负责吗,怎么负责呢,结为道侣?

    道侣两个字有些滚烫,在匡芙的口齿之间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烫得她的心微微发热。她捂住自己的心口,有些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转念一想,徒弟愿意被我负责吗,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匡芙回头,陆锦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正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她。他的嘴角似乎被匡芙不小心咬破了,显得整个人可怜兮兮的。

    匡芙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想说些什么,张口却是胡言乱语:“刚刚我自己清醒过来,这样算不算已经过了涩欲这一关?”

    没想到她会先问这个,陆锦眨了眨眼,犹豫道:“或许是的?”

    两人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那个,徒弟,我不是故意轻薄你的。”匡芙纠结了许久,还是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陆锦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心中有些忐忑,眨了眨眼,直愣愣地盯着匡芙。

    匡芙瞧见徒弟的表情,在心中抓耳挠腮,心道你倒是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怎么跟你讨论这件事怎么处理啊!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匡芙咬牙,再次主动开口。

    陆锦心如鼓擂,紧张到不敢呼吸,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他确实早已在心中倾慕匡芙,可一来两人还挂着师徒的名分,陆锦唯恐损伤匡芙的名声;二来他们一路走来,匡芙从未对他表露出男女之情,叫他一时有些心中惶惶,不敢吐露自己的心思。

    事不过三,匡芙决定最后再努力一次,要是陆锦还是不说话,她以后就再也不提负责的事了。

    不就是亲了几口摸了几下吗,大不了叫他连本带利报复回来,匡芙有些荒唐地想。

    然而没等她再次出声,先前的青衣道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鸿衣,寂无,封城大阵已经落下,卫城自此有进无出,待明日东桑国的大军进城,这一场厮杀就真正开始了。”

    匡芙先前恢复神智,已经知道自己和徒弟如今必然是进入了徐鸿衣的梦境里,代替了她和寂无。如果她猜得没错,眼前的青衣道士便是先前寂无提起过的,献帝时期的国师沉渊。

    在昭献帝的授意下,关于卫城一战的记录,绝大多数都被抹去,书上只留下只言片语。

    匡芙无从得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之前幻境里发生的事来看,大约摸是国师沉渊奉了帝命来到卫城,落下封城大阵,连着城内的百姓和徐家军一起,困在了这座死城里,与东桑国的妖邪之军同归于尽。

    陆锦也想到了这一点,试探着开口:“若是我们没能彻底消灭东桑大军呢?”

    “封城大阵一旦落下,除非城中所有妖邪尽灭,否则封印就会一直存在。”沉渊摇了摇头。

    匡芙闻言,忍不住皱眉:“既然如此,何不等百姓和士兵撤出城,再落下阵法,给东桑来一个空城计?先将妖邪全部封印在城中,再召集天下修士前来相助,不也是一种办法吗?”

    沉渊看着这个他自幼倾慕的女子,喉咙发紧,内心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他闭上眼,艰难道:“鸿衣,我是国师,不可违抗圣命,服从陛下是国师一脉与生俱来的职责。”

    匡芙一瞬间明悟了,寂无曾经说过,昭献帝对徐家一直不满,他分明是想趁此机会,正大光明地除掉徐鸿衣和徐鸿鸣姐弟俩!

    分不清是徐鸿衣的情绪在影响,还是匡芙自己的心绪激荡,一阵一阵的愤怒冲刷着匡芙,让她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回想起曾经在书中窥探到的卫城之战的惨状,联想到木屋中徐鸿衣躺在床上魂魄零星的样子,匡芙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咬着牙冲沉渊挥拳。

    “我去你国师,去你的圣命,去你的职责!”

    匡芙带着满腔怒意的三拳砸下去,沉渊被砸倒在地,吐出一滩鲜血。

    “鸿衣,我会陪着你的,我也没打算活着离开。”

    “陪?这一城的百姓,满军的将士,你拿什么赔?”

    随着匡芙的怒吼,周遭的景色自沉渊吐出的血开始褪色。

    一片黑白中,眼前的场景飞快地变换着。

    东桑的大军进城,开启了肆无忌惮地虐杀,城中的凡人们哪能抵住数万妖邪的啃噬,弹指间卫城已成人间炼狱。

    徐鸿鸣持剑杀敌,为了救下一个即将命丧邪魔之口的老妇,被东桑大祭司一箭射穿,年轻的郎君自此倒下,没能接过他二姐的虎符,也没能回到京城探望他嫁给昏君的大姐,更没能回到徐家抱一抱他刚出生的孩子。

    银甲长枪的女将军以一敌百,与无尽的妖邪拼杀,却只能看着众将士一个个倒下,看着弟弟丧命在眼前,泪染长襟。

    阿姐曾夸她,我们阿衣,手中一杆枪,可挑山河日月,以后要做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将军。

    可如今,她经过千难万难,阿姐甚至牺牲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才让她以女子之身做了振骁大将军。

    然而到了这一天,她的枪,挑不起一座城。

    她最后看了一眼在妖邪包围中大开杀戒的白衣僧人,腾空而起,持枪向东桑大祭司袭去。

    枪尖直指大祭司眉心之际,他的身后出现一尊邪神的法相,足有九只蛇头的怪物张牙舞爪,带着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涌向徐鸿衣,她甚至来不及感受到疼痛,就被那邪魔将魂魄撕咬得粉碎。

    画面定格在这里,有人走到匡芙身边。

    “很抱歉,让你经历了这一场不太美好的梦境。”

    匡芙流着泪转头看向那人,模糊的身影逐渐与躺在地上没了气息的女将军重叠在一起,周遭的场景尽数消失,她们在黑暗中对视。

    陆锦看到徐鸿衣身死的那一幕,忽然间天摇地动,他感到一阵眩晕,站稳身形后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那熟悉的木屋前。

    寂无正在给种在院前的花浇水,那白色的小花认不出品种,迎风轻轻摇晃。

    “你出来了。”寂无放下水壶,在院里的石桌旁坐下,微笑道。

    “我师尊呢?”陆锦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匡芙的身影。

    “或许是鸿衣有话对她说吧。”寂无摇了摇头,“既然你已经出来了,说明她已经成功渡过了涩欲之劫。”

    陆锦摇摇头,犹豫了片刻,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声问:“师叔,徐将军还能醒过来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我也不知道。”寂无有些失神,回过神来,微笑却坚定,“我留住了她的残魂,在这菩提境中不死不灭,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总能养回来一些的。”

    没多久,匡芙也现身在木屋前,她沉默着,表情有些悲伤。

    陆锦“噌”地站起身来:“师尊,你怎么样?”

    匡芙摇了摇头,走过去也在石桌旁坐了下来,问寂无:“大师,能跟我说说后来的事吗?我在幻境中从徐将军的视角里看到了一些过去。”

    “鸿衣被邪神击杀后,我抢回了她的肉身。剩余的将士见鸿衣身死,失去了理智,飞蛾扑火同东桑魔军拼杀,尽数被妖邪残害而死。沉渊我商议由他引所有妖邪入体内,再自爆灵台同归于尽。计划还没实施,獬豸感知到卫城冤魂横生,降临人间,以莫大神通,诛尽城中所有邪魔,后与邪神交手,不知所踪。他们消失过后,卫城封印消散,我带鸿衣回到白马寺,进了须弥菩提。”

    “须弥菩提境有进无出,再之后的事,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寂无说道。

    匡芙点点头,轻声说:“我刚才在幻境中见到徐将军的残魂了,她还有意识,只是暂时没有醒过来。我会想办法救醒她的,她这样的英雄,不该有如今的结局。”

    寂无愣了愣,问:“她可有说什么?”

    “她托我寻一下徐家后人的下落,让他们不要怀有仇恨之心。”匡芙说。

    “还有,她说。”匡芙想起女将军念起这句诗的样子,巾帼英雄,无限柔情。

    “日日月月常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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