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车熄火之后,苏芸夏也下了车,往程言硕的方向走去,刚走出几步,就传来了程言硕的喊声:“芸夏,有袋子吗?有的话拿一个过来。”

    苏芸夏回到车里,翻出一个购物袋,转身继续向程言硕走去。

    待走到程言硕面前,苏芸夏才看清,原来这是一棵李子树,结了不少的果实。

    程言硕手里捧着刚摘下来的李子,递了一个给苏芸夏:“你尝尝,我尝了一个,还行。”

    苏芸夏将信将疑地接过李子,简单擦拭了一下,再慢吞吞地咬了一口,嘶,有点酸,但是很清香。

    程言硕将手里的李子放到购物袋里,然后让苏芸夏撑着袋子,自己则继续攀着枝桠采摘。

    “领导,这样……好麽?”

    苏芸夏往四下打量了一圈,有些心虚,感觉像是在做贼。

    “虽然不知道这几棵李树为什么会种在绿化带里,但这肯定不是果农的,算不上偷。”

    程言硕淡淡地回答道。

    “那……万一有毒呢?”

    苏芸夏仍旧不死心。

    “谁闲着没事专门给几棵路边的李树下毒啊。”

    程言硕仍旧一脸淡定。

    好吧,你赢了!苏芸夏无言以对了。

    反正真要有毒,明天你就到医院来看我吧。哦,不对,是今天我们就一起进医院吧。

    苏芸夏暗自腹诽。

    不一会儿,程言硕就摘了小半袋,然后放开了手里的枝桠收手不摘了。

    “摘这么多谁吃啊?”

    苏芸夏忍不住吐槽。

    “吃不完你就带到公司,大家一起吃。”

    闻言,苏芸夏哭笑不得,还带到公司?大哥啊,您可是个总经理啊,要是被人知道了在路边偷李子,这脸可就丢大了啊!

    短暂的城市逃离之旅结束,又回到了江州,日子又飞速运转起来。

    又是忙碌且枯燥的周中,临下班前正在开会的苏芸夏收到程言硕的微信,告知她晚上需要一起出席饭局,让她提前过去安排一下。

    咦?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个局呢?苏芸夏一脸疑惑。

    等看到程言硕发过来的饭局相关信息,苏芸夏才明白过来,程言硕自己安排了和一个客户公司老总的局,而据苏芸夏的了解,这位老总好像是程言硕的老乡,看订的餐厅也印证了苏芸夏的判断,是程言硕的家乡菜没错。

    下班后苏芸夏就带上酒直奔餐厅包间,点好了菜、备好了酒等着领导们。

    待热菜上桌,人也全到齐了,对方老总带了三人,全是男性,而程言硕只带了苏芸夏和运营部负责人朱睿,苏芸夏预感,今天可能要吃亏了。

    果不其然,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很快苏芸夏带的两瓶茅台和两瓶红酒就见底了,而看程言硕和对方老总,喝到兴头上了,根本没有要点到为止的意思,程言硕又没让司机小沈跟过来,取不了车上的酒,于是苏芸夏只得在店里拿了两瓶差一些的白酒续上。

    苏芸夏的酒量,一向算是可以的,这也是为什么程言硕会一直带着她安排打点应酬的原因之一,然而今天一轮一轮的喝下来,也有点感觉多了,毕竟不敌对方的战斗力。

    而看程言硕,似乎早就醉了,眼神迷离、脚步踉跄,举手投足间是苏芸夏从未见过的不稳,感觉他在努力强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程言硕喝啤酒不错,但喝白酒是不太行的,因为他喝不太惯,来到江州,酒局基本全是白酒的天下,每次应酬,其实苏芸夏都特别担心他。

    续的白酒,毕竟不是茅台,口感还是差了些,但一群喝多了的人,也分不出差别了。

    可苏芸夏老是觉得后面续的酒,很难喝,总是觉得怪怪的,像假酒一样,越喝越上头,意识也渐渐有点涣散了……

    终于等到两位老总打算结束今天的局了,苏芸夏偷溜了出来结账,结完账深一脚浅一脚走回包间路上,收银的服务员追了上来,递上信用卡说“小姐,您的卡忘了”……

    这是苏芸夏最后的记忆。

    ……

    总觉得脸贴着了什么软软的东西,迷迷糊糊的苏芸夏翻了个身,另一边脸又感受到了同样的温热柔软。

    什么东西呢?我的枕头什么时候这么烫了?

    疑惑的苏芸夏缓缓睁开眼,看见了程言硕的脸,近在咫尺。

    苏芸夏又缓缓闭上眼,嗯?我怎么做梦了呢?还梦到程言硕,神经病啊!继续睡觉!睡觉!

    咦,不对!怎么感觉腰上有什么东西,在摩挲着自己的肌肤……

    等等!

    苏芸夏倏地睁开眼,还是程言硕的脸,闭着眼,恬静,呼吸均匀,近在咫尺。

    苏芸夏的心咚咚咚咚地狂跳了起来。

    天哪!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芸夏僵住了,一点也不敢动,脑子里乱作一团,感觉快要爆炸了。

    苏芸夏用余光迅速打量了一下自己当前的处境。

    程言硕正侧躺面对着自己,一只手臂被自己枕在头下,而另一只手正搭在自己的腰间。

    程言硕帅气的脸庞放大在自己眼前,目光往下移,结实的胸膛映入眼帘,再往下,苏芸夏已经不敢再往下看了。

    而苏芸夏自己……苏芸夏迅速摸了一摸,还好,所有衣服都在身上。

    苏芸夏紧绷着的心稍微松了一弦。

    天哪!这不是真的吧!我干了什么啊?!

    苏芸夏努力想要回忆起来发生的事情,可记忆从接过收银服务员递过来的卡之后便一片空白,怎么想都是没有头绪,反倒因宿醉,头痛欲裂。

    怎么办?!怎么办?!程言硕千万不要现在醒过来啊!千万千万不要啊!

    苏芸夏的脑子乱到不行,呼吸都不敢大声,天已经亮了,程言硕随时会醒,怎么办?怎么办……

    赶紧溜吧!苏芸夏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对!就是这样,先溜了再说!

    苏芸夏轻轻移开程言硕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轻脚轻手爬起来。

    嘶,好痛,左腿传来一阵撕裂的刺痛感,苏芸夏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左膝上有一处指甲盖大小的伤口,挫掉了皮,血肉模糊。

    这又是怎么弄的啊?!

    苏芸夏脑子里的疑惑又加深了一重,越来越混乱了。

    程言硕的衣物散落在床尾和地上,苏芸夏的一只高跟鞋还倒在了床边,苏芸夏踮着脚,拎起鞋,猫着身子出了房间,只是轻轻将门拉拢,却不敢关门,怕关门声惊醒程言硕。

    手机躺在客厅茶几上,包在沙发上,另一只高跟鞋散落在玄关。

    苏芸夏赶紧打开包检查物品,钱包在,信用卡也在,甚至发票也装在信封里的……还好,东西都没丢。

    咦?发票是怎么到自己包里的?完全没有一丁点记忆啊!

    看了看时间,六点半,生怕程言硕下一秒就会醒来,苏芸夏心一横,拎上包穿上鞋直接就出门了,连凌乱的头发都没有梳理一下。

    打上车,一口气奔到公司办公室,苏芸夏才终于松了口气,放松下来,躺在椅子上,努力开始回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无论怎么回忆,还是一丁点记忆都没有,看一眼腿上的伤口,仍旧毫无头绪,这段记忆就像是蒸发了一样。

    可是一想到刚才的画面,程言硕的脸,程言硕的唇,程言硕的胸膛……苏芸夏忍不住羞红了脸。

    难道我们真的……

    不会!我衣服全都还在身上呢,肯定是我们俩都断片了,单纯的就直接睡着了,苏芸夏急忙自我否认,不会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苏芸夏真的很想知道,可是,难道要去问程言硕吗?

    一想到程言硕,天哪,我一会儿要怎么面对程言硕啊!啊啊啊啊啊!苏芸夏抓狂地扯着头发,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蹂躏完头发,稍微冷静了些,苏芸夏平复了一下心绪,拉开抽屉拿出迷你小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并补个妆。

    咦?

    通过镜子,苏芸夏看到左耳垂空空荡荡的,内心一紧,耳环什么时候丢了?

    唉,算了,丢了就丢了吧,苏芸夏索性扯下了右边的耳环。

    腹中传来一阵翻涌,还伴有灼烧感,头也昏昏沉沉,感觉要炸裂了,这是苏芸夏有生以来第一次喝断片,太难受了。

    肯定是因为昨天晚上最后加的那两瓶白酒,一定是假酒无疑!苏芸夏迅速给自己的断片找了个罪魁祸首。

    时间才七点,又困又难受,苏芸夏裹上小毯子,靠躺在椅子上,仍旧不放弃地努力回忆以及胡思乱想,不一会儿,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九点,办公室热闹了起来,苏醒过来的苏芸夏仍旧感到身体很难受,尤其是一想到程言硕就快到公司了,紧张更是加剧了身体的不适,索性告诉同事们昨天应酬喝多了不舒服,继续躺着休息。

    迷迷糊糊中,苏芸夏听见了一声声“程总”,一下子就惊醒了!

    来了来了!程言硕来了!

    苏芸夏的心又咚咚咚咚地狂跳起来,然而,苏芸夏这时候根本就不敢面对程言硕,于是只能继续闭着眼假装在休息。

    “程总!”

    “程总早!”

    “程总好!”

    声音越来越近,程言硕真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未听见脚步声,程言硕醇厚的声音先传了过来,苏芸夏终于听到了程言硕的声音。

    不过,咦?怎么不是熟悉的“好”、“早”,而是好像是在打电话呢?

    程言硕走近了些,嗯,是在打电话没错。

    程言硕聊着电话,经过了苏芸夏,继续往前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呀,这就过去了?

    挺好,苏芸夏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会儿没有直接面对程言硕,她还没准备好呢。

    这次是躲过去了,可一会儿呢,总还要见着的啊!苏芸夏又惆怅了起来。

    胃里的难受仍旧没有消减,头越来越沉重,苏芸夏又继续昏睡了过去,时睡时醒,很快就到了中午。

    迷糊中的苏芸夏似乎听见程言硕在询问部门同事她怎么了,同事们如实告知了程言硕,程言硕让同事转告一句“不行就去医院看看”就离开了。

    梁洁听说了苏芸夏的情况,中午特地买了皮蛋瘦肉粥和豆浆送过来,苏芸夏吃了几口,稍稍暖和了胃,和梁洁聊了会天,才觉得缓过来了。

    趁着送梁洁回部门,苏芸夏去找了昨天晚上一起喝酒的运营部负责人朱睿,想要从他那了解点情况。

    “睿哥,昨天晚上后面在店里拿的那酒感觉不太对劲,我觉得有点假,你喝完有什么反应麽?”

    苏芸夏装作很稀松平常地问朱睿。

    “我都喝多了,哪还记得后面那酒什么口感,李总也是够狠的,带了三个男的,MD根本拼不过!”

    提起昨晚的酒局,朱睿隐约还有些气愤。

    “那后面我们是怎么离开的呀?我也有点喝多了,都不记得了……”

    苏芸夏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一起出来过后,李总他们四个人就打车走了,程总和你,你们俩醉得半斤八两,我说送程总,他说我不顺路让我自己打车走,我想着反正平时都是你送程总回家的,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然后我就先上车了。”

    苏芸夏继续小心翼翼地追问:“那你走的时候程总和我状态是什么样的啊?”

    朱睿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俩搀扶着站在路边打车呢,反正我走的时候你们俩还在打车。”

    “哦。”

    苏芸夏淡淡回道,未再继续追问了。

    下午程言硕不在公司,宿醉恢复过来的苏芸夏觉得自在多了,于是整个下午都在埋头工作补早上的缺。

    快到下班时间,苏芸夏正写着邮件,突然,一只修长的手越过办公桌伸了过来,随即展开,手掌心里躺着一只流苏耳环。

    苏芸夏一惊,猛抬头,就对上了程言硕笑意盈盈的眼睛。

    “你的耳环掉了。”

    程言硕的语气,和平时好像没有什么差别。

    “哦,谢谢。”

    苏芸夏的眼神慌忙躲开,快速从程言硕手中抓过耳环,紧紧攥在手里,生怕被人看见了。

    “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谢谢领导关心。”

    随后,两人陷入了沉默,漫长的沉默。

    突然,苏芸夏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师问罪道:“领导,我的腿摔坏了,该不会是您昨天晚上推的吧?”

    “你可别乱冤枉我,是你自己摔的。”

    程言硕赶紧撇清关系。

    苏芸夏闻言,继续紧紧追问:“哦?那我是在哪摔的啊?”

    “忘了,反正是在路上哪个地方吧。”

    程言硕含糊其辞。

    苏芸夏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不是在心里默默翻,而是真的翻了个白眼给程言硕。

    看着没好气的苏芸夏,程言硕却笑得更灿烂了。

    看着程言硕笑得更灿烂了,苏芸夏又更没好气了。

    虽然苏芸夏真的很想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是开不了口直接向程言硕求证的。

    要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我记不得了,说不定程言硕也记不得了呢?那不就相当于没有发生过?苏芸夏将鸵鸟心态发挥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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