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四月,柳絮纷飞,冰雪消融,檐上燕雀啾啾,街上车水马龙,一如往常的北京。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北方的四月仍旧冷冽。林鹤为了今天主持,不得不穿了件单薄的丝质长袖连衣裙,裙上几朵粉荷,衬得她典雅又端庄。只是风吹过时,冷风刺骨,她冻得发抖。

    她出门时带了件外套,但此时落在化妆间,活动马上开场,她又走不开。

    “学姐,这日子里冷,披件外套吧。”说话的是个大二的学妹,也是播音主持系的,叫许然,成绩优异,所以常常和林鹤是搭档,一来二去就熟络了。

    “谢谢。”林鹤接过外套,朝许然笑笑。

    许然坐在林鹤旁边,悄声说:“我听说这次活动的投资商是个京圈贵公子,还是个大帅哥,听说今天会到场。怎么样,感不感兴趣?”

    林鹤摇头:“这样的人,身边妹子无数,我就不瞎凑热闹了。”

    许然撇撇嘴,不再多说,暗觉无趣。

    活动很快开场,林鹤和许然一同上了场。林鹤注意到第一排中央坐的男人,男人穿着整齐的西装,笔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眉间像是有难以消融的冰雪,总是淡漠矜贵。他双腿交叠,双手相握放在膝盖上,慵懒地望向台上的主持人。

    她心中清楚,这就是许然说的那位京圈贵公子。

    林鹤和他对视,他的目光有几分玩味,一双桃花眼暗含风月,眼波深邃,叫人沉溺在他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哪怕她的心中早已翻涌起了一场海啸,面上却平静无波,淡淡地把目光移开。

    四月风起,吹动她的裙摆飘荡,青丝飞扬,然而只有她知道,动的是她原本风过无痕的心海。

    一整场活动,她都如在梦中。直到活动结束,她才终于被拽回现实。

    叶凛在一旁和校领导交谈着什么,他身旁站着个娇俏的小姑娘。那女孩林鹤认识,是大一表演系的系花。叶凛那个圈子里的人,就爱在她们学校找一些漂亮的小姑娘,玩腻了就丢掉,这样谁也不亏,小姑娘有了钱,他们有了面儿。那群公子哥可不在乎伤人感情,毕竟北京城里,利益永远大于感情。

    林鹤迎面吹着冷风,她强迫自己清醒,不要对叶凛动心。

    但命运弄人,仅堪堪一眼,便入眉眼不知多少年。这场海啸一直没停息,等到许多年之后,风平浪静时,已是满目狼籍。

    林鹤再望向男人的方向时,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他穿着黑色西装,整个人看起来矜贵疏离,迈着大步走着。身后的小姑娘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也不管,自顾自地走着。

    直到叶凛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才转身离开。

    今天是周六,学校没课。林鹤一回到寝室,就听到谢娇娇和她男友通话的声音。

    她轻声换了鞋,走到自己的床前坐下,打开手机随意地刷了下微博。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熟悉的面孔,林鹤的手顿住,点进了那个帖子。

    是个很普通的商业新闻,平常林鹤也常常会刷到,但都没太注意,看看就过去了。

    但这个视频里的男人眉目俊朗,眉眼间有种疏离感,却仍旧笑着回答记者的问题。虽然林鹤今天只见过一面,但她能肯定,这就是叶凛。

    视频里,许多记者推搡着要采访叶凛,他也不急,嘴角总带着疏离的微笑,耐心地回答。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语调却清冷疏离,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让人相处起来舒服,却又不敢冒犯。

    鬼使神差的,林鹤去搜索了叶凛。

    叶凛可查的资料不多,只是简短的几行字,介绍他的身份,这些是大家都知道的,连林鹤这个不怎么关注商界的人,都知道这些信息。

    林鹤往下滑,看见了叶凛的现女友。

    是她发的帖子,有一张合照,并配文:“要永远在一起!”

    合照上,叶凛低头玩着手机,小姑娘朝镜头粲然一笑,唇边有小小的酒窝,眉眼弯弯,像个小太阳。

    大家都心知肚明,却还是评论祝福的话语。

    林鹤合上手机,远方天色已暮。她忙了一天,实在累的不行,简单洗漱之后就沉沉睡去。

    再睁眼的时候,四周已经一片漆黑。她摸索着起身,发现寝室里面没人。一种孤独感蔓延上心头。

    她打开手机,已经十点半了,有很多条未读消息。

    她打开和谢娇娇的对话框,是九点多发的信息。

    “小林,我们去1988啦,看你睡觉就没跟你说~”

    1988,是她们大学城这边的酒吧,林鹤没去过这种地方,大学三年,她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林鹤看向远方无边夜色,思考片刻,大学最后一年,她想放纵一次。

    她找了件黑色连衣裙,披了件卡其色外套,画了个淡妆,出了门。

    她一身隐没在夜色里,只隐约见得脸庞的轮廓,她白的眸子中映射着远方霓虹的灯光,青丝垂肩,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风情万种,与她白日里的温柔截然不同。

    像是月季泣血,生出了红玫瑰。

    一边朝酒吧走,一边给谢娇娇打电话。电话过了一会才接通,嘈杂的音乐声混杂着说话声,一下全部传入林鹤的耳膜。

    她把手机拿远了点,又开口问:“娇娇,你们在1988吗,我想过去玩会。”

    谢娇娇听到向来乖巧的林鹤要来酒吧,不由得震惊了一下,却还是答应在门口去接她。

    林鹤走到1988门口,霓虹灯熠熠烁烁,酒吧所在的整条街道灯红酒绿,充斥着大城市的纸醉金迷,她总觉得格格不入。

    谢娇娇正倚在门口看手机,两人一起进了酒吧。

    酒吧里灯光杂乱,林鹤只觉得晃得她眼睛生疼。

    她和谢娇娇一起走到卡座坐下,她坐在她另一个室友旁边,谢娇娇则依偎在她对象怀里,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他们正在玩游戏,林鹤不会,只好沉默地喝着酒,观察四周。

    她隐约间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坐在皮质沙发上,仰面向后靠着,双手交握,眸子看向面前的男男女女,嘴角噙笑,一双亮如黑曜石的眸子里却净是漠然,一言不发。

    他只需要单单坐在那里,就能引起一场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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