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初拆开花无光递来的信。

    这是风无泱所寄。

    花无光:“阿风说什么?”

    盛云初:“他和阿桑的孩子出生了,请我赐名。”

    花无光:“这是好事,赐名何必经过芳主殿?直接寄到崇王府不就是了。”

    盛云初:“信上还说,西羌向吐蕃发起进攻的同时,狼甲军也向吐谷浑边境发起了进攻,北凉和西北大营皆闻风未动。”

    花无光立即反应过来,“吐谷浑才和北凉干了一架,北凉作壁上观正常。北凉不动,西北大营也不会动。这么说狼甲军和西羌是一条船上的?”

    盛云初知道叶景初是大漠狼主,她并不奇怪狼甲军会和西羌联动出兵,只是意外于动作如此迅速。“你即刻派人潜入西羌,我想知道这个南伽女王究竟想做什么。另外,你将东方煜在长京的落脚地告诉我。”

    花无光见他对叶景初只字不提,便识趣地退下了。

    夜里,盛云初和雪姑娘乔装出行,二人一路施展轻功飞到东方煜的私宅。

    盛云初端坐在东方煜房间,坐等他回来。

    东方煜在东隐阁忙碌了一天,腰酸背疼,刚进屋就察觉到一丝陌生的压迫感和一股强大的气息。

    “谁?”东方煜拔出腰间软剑便向盛云初刺去。

    雪姑娘迅速出手拦截。

    盛云初不慌不忙地点灯。

    东方煜武功高强,雪姑娘原本想点到为止,此刻碰见高手莫名兴奋起来,她越打越开心。

    盛云初倒是没有阻止得寸进尺的雪姑娘,而是认真观察东方煜的身形脚步。

    二人在房中施展不开,多以□□相对,东方煜习得莲花微步和羽轻鸿的精髓,与雪姑娘对战起来也未落下风,只是他知道若长久下去他未必能赢,在输之前果断停手,将软剑藏于腰间。

    雪姑娘也见好就收。

    待站稳东方煜才看见了前方正坐着的女子。

    “贵人是?”东方煜虽不知来人是谁,单看这架势就知非富即贵,细看主人的斗篷绝非普通针线,连侍女的衣服都是高级材质,看来绝非普通权贵之家。

    盛云初放下斗篷,蓝色的斗篷下一张惊艳绝伦的脸露出来,她审视着东方煜。

    东方煜眼中惊艳,这姿色,这胆色,这气场都足够令他惊艳。朝天髻,金步摇,斗篷上绣着祥云纹,鞋子上绣着莲花纹,鞋纳金线,飞针走线皆绝妙。难道是皇室中人,会是谁?难不成是霓凰郡主?

    “扶欢公子,幸会”,盛云初率先开口。

    东方煜眼中再度惊艳,“贵人果然天下无双,不仅知道在下是谁,还能精确找到在下下榻之处。”

    “扶欢公子也不差,能接我侍女十招之人,少之又少,可她在二十招之内并未拿下你。”

    “听闻安国皇郡主绝色无双,聪慧无双,身边的侍女武功更是长京城内无敌手,莫非贵人就是?”东方煜一脸恭敬。

    盛云初嘴角浮起笑意,“扶欢公子,本宫对你的判断果然没错。”

    东方煜忙参拜:“草民扶欢拜见殿下。”

    “无须多礼。”

    东方煜压住心中惊讶,客气问:“郡主深夜到访,可是在下有何不是之处?”

    “你出去吧”,盛云初示意雪姑娘回避。

    雪姑娘有些迟疑,毕竟东方煜武功高强,深藏不露。

    盛云初淡然一笑:“放心,扶欢公子不会失了礼数,毕竟东隐阁的命运和东方家族上百口人的性命还握在他手上。”

    东方煜惊讶得无以形容。

    雪姑娘关门好出去,守在房门十步之外。

    盛云初对东方煜道:“公子请坐。”

    东方煜敬道:“郡主胆色,在下佩服。谢殿下赐座。”

    “你与叶景初是什么关系?”盛云初单刀直入。

    “叶景初?他不是?在下与他并无交集。”

    盛云初并未责怪他的隐瞒,不疾不徐地开口: “莲花微步是他在南山书院时偶然结识青莲客所学,羽轻鸿是他在南山书院所创,灵感却来自本宫。他曾见我在后山溪中跳轻鸿舞,从而创作了一套以柔克刚且身轻如鸿羽的身法,搭配莲花微步,效果可增数倍。”

    东方煜汗颜,学个功夫将家底都暴露完了。

    盛云初说了这么多,口渴了,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要不在下给殿下泡壶热茶?”东方煜尴尬起身。

    “无妨。扶欢公子堂堂一阁之主,东方世家的少主,尚能屈居寒窑,本宫喝口凉茶又有所谓。”盛云初喝了一盏茶,给足了东方煜思考的时间。

    见盛云初志在必得,东方煜也不敢隐瞒:“郡主,在下与叶景初却有些私交,只是不深。”

    “何时认识?何种机缘认识?他帮你做过什么?你帮他做过什么?事无巨细,本宫要听真话”,盛云初清笑中带着霸气的口吻。

    东方煜莫名咽了一下口水,果然传说都是真的,霓凰郡主清冷疏离,心思缜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盛云初静静地望着他,似盯着一只即将进入牢笼的猎物般。

    东方煜起身作揖为方才的隐瞒致歉,“郡主大驾寒舍,在下确实不知如何应对,方才隐瞒实属身不由己。”

    盛云初:“本宫若是怪罪,你活不过一盏茶。说罢,本宫洗耳恭听。”

    东方煜半真半假地说着:“在下与叶景初相识于年少,那时我们不过十二岁,偶然在金城相遇,一见如故,结为好友,缘分就从那时开始。他同我说起长京的繁华,凉州的雄浑,我艳羡不已,可我那时面临家族风波,整日愁眉苦脸,他便邀请我去长京,说等我见过最富庶的地方就知道路该怎么走。于是,我来了长京,那年我十二岁,在他的帮助下,我买下了揽月楼。”

    盛云初:揽月楼竟然是你的产业?

    东方煜:“揽月楼很快为我赚了第一桶金,南来北往、朝廷民间的消息都汇聚在里面,揽月楼经营好之后,我便创建了东隐阁。那时我年岁不大,买东隐阁时不被人待见,还是叶景初以侯府公子的身份帮我盘下资产,让我在长京有立足之地。我当初建东隐阁只为助力我父亲当上家主,后来年岁越来越大,经营越来越多,便与叶景初来往的少了。叶家出事前,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南山书院。当时我在昆仑山下意外得了一块万年玄铁,便请名将铸了两柄软剑,一柄叫“银丝”,一柄叫“雪月” 。”

    “原来银丝是你所赠,那你腰间的佩剑就是雪月?”盛云初问。

    “是。”

    盛云初:“后来呢?”

    东方煜不知道盛云初调查到多少,也不知道叶景初同她讲了多少,他只能想到哪说到哪。“东方家家规第一条:不涉足朝堂,不攀附权贵。在下除了叶景初在长京也不认识别的人,自从叶家出事后,我与他便再无往来,听到他深陷流沙的消息,在下还一度悲伤难过。”他边讲边看盛云初的脸色,见糊弄不过去又立即改口:“直到有一天,他在金城找到我,我才知道他并没有死。”

    盛云初不容置疑地问着:“他找你做什么?”

    东方煜:“他让我帮他运点粮食,从金城运到凉州,他匆忙而来匆忙而去,甚至连叙旧的时间都没有,只交代我两句,第一句是务必将粮食运到,第二句是不曾见过他。”

    盛云初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东方煜顶着压迫感继续道:“最近一次见他是在前段时间,他突然出现在长京,来东隐阁找我。他向我打听西霜楼,我同他讲了西霜楼的江湖地位和行事风格,顺带说了句西霜楼少主对明月楼月当家情有独钟的八卦。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明月楼,千秋万寿节放烟花那晚,那时他身边跟着一个贵公子,我这种江湖散客不便出现,就没有和他打照面。郡主,在下讲完了。”

    东方煜心不跳脸不红地撒着谎,心里把叶景初骂了八百遍。

    盛云初给他倒了一杯茶:“讲了这么久,渴了吧,扶欢公子请。”

    “谢殿下”,东方煜接过来一口口顺下,他是真渴。

    “扶欢公子七窍玲珑心,本宫自会斟酌。你与阿景既是知交,本宫必不会为难,倘若,你触犯本宫底线,本宫必定出手果绝。今夜听你讲这么多,收获良多,不枉本宫花了整整半年时间查你。东方煜,你让本宫刮目相看。”说罢,盛云初站起来。

    东方煜以为她要走,正要恭送,岂料盛云初只是走向他,细声问:“告诉本宫,接下来你们的计划。”

    东方煜愣在原地:“计划?什么计划?”

    盛云初见他不似伪装,也没有追问,只道:“皇商段家背后的主人是你?”

    东方煜这下对盛云初是真服了,这件事除了他爹和他两人知道,再无第三个人知道。如此隐秘之事,盛云初还是查出来了。

    “本宫掌天下情报,想查什么,不过是时间问题”,盛云初轻轻一语犹如万斤压下。

    东方煜绝不会出卖叶景初,他确实也不知道叶景初的谋划,“在下已知无不言,殿下明鉴。”

    盛云初:“若想保住东隐阁,明日一早你便自行离去,山高海阔凭鱼跃,半年之内别再踏足长京。”

    东方煜心里一惊,难道暴露了?感激道:“多谢郡主相救之恩。”

    盛云初离去时,东方煜叫住了她:“郡主,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盛云初停下脚步。

    东方煜:“我虽不知道阿景的谋划到底是什么,但他绝无反叛之心,他心心念念地便是江山以娉。他数次对我说起建功立业,安身立命,皆为你。郡主,阿景对你痴心一片,至死不渝。”

    “多谢,告辞”,盛云初向门口走去。

    东方煜识时务地快步上前为她开门。

    “恭送殿下”,东方煜送走盛云初后才开始喘气,“真是一个比一个深沉,一个比一个气场强大”,“分明爱着彼此,偏偏各自为谋,哎,有情人为哪般啊?一个字,累,两个字,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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