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兰芝第一次入焦母阁中请安。
破晓时分,兰芝被门外候着的嬷嬷叫起,想到今日即拜见公婆之时,慌张的而一旁焦仲卿也赶紧起身。
弄妆梳洗,耗费不少时辰,焦仲卿也在换装,预备下敬茶之礼。妆罢,兰芝看着焦仲卿的眼睛,问他:“今日去见你母亲,这妆容如何?”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母亲会喜欢的。”
兰芝知道此时焦仲卿在打趣,将她比作庄姜,真是高抬了自己。“瞧你这嘴,我是叫你看看,我这画眉是否太浅了些?”
兰芝本以为是个简单的问题,没想到焦仲卿却忸怩半晌,最后才道:“娘子今日颜如舜华,毫无纰漏。”看来几年之中被自己戏耍,虽然能接上几句,却还是那样的本色。
兰芝与焦仲卿跟着门外早已候着的赞者,领着前往拜见公婆。焦家简朴,没什么下人,如今伺候的,除了焦母身边的,基本都是兰芝带来的,包括这赞者在内。她身上穿着银红衫子,葱白线相滚。窄窄的袖口里垂下一条雪青洋绸手帕。她行动不便,兰芝看着房外铺着的席子,却不见焦仲卿的母亲。
那赞者将自己和夫君引至客阶上,待焦母出来。焦母显然已经起来了,咳了两声,坐在了阼阶的席子。
兰芝心中一惊。按理,焦仲卿的父亲应坐在铺在阼阶的席子上,而其母当坐在铺在房外的席子上。然细想后又觉也无妨。毕竟焦父过世,焦家掌家的,便是焦母。
焦母眼神瞥了自己一眼,兰芝不清楚这眼神中究竟是何意味。
是瞧见异样的眼神?
她低声唤了句母亲。焦母在鼻子上部远远地哼了哼。
“看来昨日你们二人享受鱼水之欢,竟将我这老婆子忘了。”
兰芝心虚,他们二人当然知道昨夜当然并非如此,今早整理床铺时还特地令流霜带着自己的贴身女士清扫,就是为了不被焦家人看着。
一时语塞,兰芝看向焦仲卿,向他求助。但不知为何,兰芝却从焦仲卿眼中看到一丝恐惧。他接受到了自己的信号,却没有表态。
“母亲教训的是。”兰芝低声应道。
焦仲卿后知后觉,流霜见状,走向焦母,献上备下的贽礼。枣、栗,是寻常人家常见的。
焦母见状,笑着应道:“好伶俐的丫头。”却看向一旁的令一份贽礼,装着腶修,“我夫君早逝,他的一份贽礼我也一并收下吧。”
这一幕看的台下三人一怔,虽说未有规定寡妇不能代收夫君的贽礼,但也是于礼不合。
流霜敛了神色,应下后将两份贽礼一并送往。刘兰芝不敢多做表情,新妇来迟,本就不好,此时若有违逆,便不会有好脸色。刘兰芝不知焦仲卿此时这么想,她看向夫君,却见其双唇紧闭,似乎想去阻止,却又有无形的力遏止着他的行为。
再接着奉茶,兰芝问过焦仲卿母亲对茶的偏好,但焦仲卿答母亲不爱喝茶,所以刘兰芝便一切循礼便可。红枣、莲子、上好的天圣茶冲泡,兰芝俯身献上。
但焦母似乎并不立刻接过,只对着焦仲卿说:“卿儿,昨日成婚,没累着你吧?”语气中满是宠溺之情。
兰芝背对着焦仲卿,不知此时该怎么做,她知道此时是母亲的下马威,所以她也只得听着焦母此刻与焦仲卿的对话,并假装若无其事。
“母亲,一切安好。”焦仲卿答到,“母亲也让兰芝赶快起身吧,昨日她也未休息好。”兰芝窃喜,只见焦母接过兰芝手中的茶,眼底略过一丝不快,淡淡饮下。
一番折腾,却也不早了,兰芝回到寝阁。虽说是刚经历大婚,但焦仲卿却不能误了差事。当送兰芝回寝阁,他便去了府衙,离去前又向母亲请了安。
寝阁内,流霜还在抱怨着焦母强收贽礼之举,要不是兰芝留了心眼,道将另一份也备上,或许此刻还不知被如何刁难着呢。兰芝安慰着,心底却暗忖,这焦母绝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平日里,能避则避吧。
冬日严寒,即使是用一个铜火盆费力地烧着,却不减寒意。
门被推开,看见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她不断地打量着自己。女孩看上去不过七八,大抵是焦仲卿的妹妹吧。
“我叫焦溥,叫我溥儿就好,你就是兄长娶回来的娘子吗?”她的话印证了兰芝的猜想。她点了点头,看到女孩儿眼神里的羡慕,猜到她想要留下来的心思。焦家清贫,冬日里不舍得用炭,兰芝也是带了些,却不敢多用,虽然自己还是觉得屋内冷,却比外面不知道暖上多少。
“若是嫌冷,便进来坐会儿吧。”兰芝主动提出了邀请,焦溥果不其然高兴的不得了,眉眼弯弯,笑的灿烂。
突然兰芝想到自己一个人用炭实在不该,她懊悔着,让女使快送些去太太和焦溥的屋里。
“你看起来也不坏嘛!”焦溥突然嘟囔道。
“什么?”兰芝一时没有听清。
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焦溥赶忙掩饰:“没,没什么。”
几日,兰芝发现这小姑似乎很喜欢到自己阁中来。也是,这家里原也只有焦母。焦仲卿和她三人,若非官家女,平日里也无非女工之类,无趣的很。看着和当年自己很像的小姑子,兰芝心里也不免心软,不想太冷漠了她。
过几日下九,兰芝向溥儿邀请。
“真的吗?”兰芝看着溥儿的眼神中满是期待。是啊,自己在闺时,也常念着下九日的到来,可以和姐妹们闲谈,而溥儿这年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心动。
兰芝约了闺中密友,她们相邀,在东家秦罗敷家相见。
京中人不知,但秦罗敷与刘兰芝二人的关系却并非传言中的水火不容。毕竟二人一直以来都是城中贤女的代称,又身处不同阶级,不会有人想到二人相识。
相反,其二人在闺中便是密友。此事还有焦仲卿的一份力。一次初七日休沐,兰芝求焦仲卿带自己出游,但此人竟将自己带到另一个女子家中,自己退去,让兰芝不免好笑又恼。但几番交谈二人情投意合,无话不谈,一来二去也时常书信往来,也让兰芝向往罗敷的生活。在秦罗敷出嫁前,还曾问过刘兰芝自己的夫婿王仁究竟是否值得托付。让下人观察了几日,又试探了几日,兰芝向罗敷确认,王仁是相守的良人。
下九日,晴,兰芝携弟妹来到卧龙岗。兰芝曾向闺中好友们介绍过罗敷,有人喜,有人厌,而兰芝做的,就是识趣地让互相不要太难堪,今日恰逢罗敷做东。
今日因兰芝携小姑到访,这藏钩之戏人数便有了变化。
“既然今日兰芝携弟妹来访,那便请焦二小姐作游附吧。”罗敷说到,既为主人,她也需行主人之礼。
“游附?”焦溥疑惑,她未玩过藏钩之戏,也不知规则何如。
兰芝点头,暗暗告诉她道:“就是作‘飞鸟’,选择一方加入。”
焦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兰芝也不知她是否真的明白,毕竟藏钩之戏除了一些对此有所顾忌的人家,任何闺中女子都有所涉猎,而溥儿却从未参与,令人不禁怀疑焦家对此是否有所禁忌。
为增添趣味,每次都会有主人选定划分二曹的规则,今日是随机化分,也就是让双方自由选择。
“这个好,大家可以随意选择了!”兰芝率先拉着溥儿坐在主位左方的位置上。
“这焦家二妹说好的做‘飞鸟‘,怎的自动被你拉到一方去了?”一位姐妹见状,不服地说道。
“这还用问,我既然做了她嫂子,就没有不出手帮她的道理,不然你让她选,照样还是选我!”兰芝昂着头说道,话语间还像未出嫁时的肆意。
这话被堵住,罗敷见状也是忍俊不禁,连忙出来主持公道:“这兰芝的一张嘴啊,还是如往常般巧。得了得了,大家先选着,最后再由飞鸟游附。”
十人五五分二曹,兰芝一曹,罗敷一曹,最后由焦溥决定游附何处。
“我和嫂子一起。”
“我就说吧!最后还不是和我一起!”兰芝十分得意,忙招呼着溥儿坐在自己身侧。
最后由兰芝这一方先行传递,最后几日一致同意,将金钩藏在焦妹手中,毕竟第一次出现,对方难以猜测。
“好了!”十二只手齐齐亮出,到对方意彄的时候。
罗敷同剩下四个姐妹察言观色,齐齐看向另外六人,最后罗敷看着刘兰芝,眼神间似乎看穿局势:“那金钩是不是藏在你这?”
兰芝抬头看向罗敷,露出恐惧之色,但迅速又变得冷静,摇了摇头,这一霎的变化显然被罗敷捕捉到。
“那为何你这左手比右手大了一些?”罗敷问的不急不慢,似乎认定就是兰芝的样子。
兰芝一时语塞,没有辩解,倒是焦溥解释道:“嫂子就是左手比右手大,我见过的。”但这解释显然苍白无力,毕竟这里的姐妹那个没见过兰芝的手,平日里可没见到她的手大小不一样。
又审讯了一会儿,到最后选定是谁的时候,兰芝一脸的胜券在握。
原来,兰芝一早选择出卖自己,早在左手里藏了银钩,而刚才故意不做解释,又让溥儿苍白解释,就是为了让对方对自己起疑,从而把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
“我们觉得,金钩藏在了焦溥手上。”罗敷发话。当罗敷说出口的一瞬间,兰芝顿时一脸震惊,刚刚计策明明毫无纰漏,也没让对方对溥儿起过疑心,怎么就猜到溥儿身上去了呢?
焦溥不情愿的打开右手,果然藏着一把金钩。
“这一藏,我们得一筹。”罗敷说道,脸上是不住的喜悦与笑。
兰芝看着罗敷的神色,不服输地去问她是如何看穿的。溥儿心中也是藏不住的疑惑。
原来,从一开始,罗敷就猜到对方会把金钩藏在溥儿手中,因为第一次来,对方肯定会以为自己对她不了解,不敢猜测,但罗敷告诉身边姐妹,故意试探兰芝,让大家看焦溥的神色,果然在各位丝毫没有提起溥儿的时候,对面的各位都神色如常,但一旦提起溥儿,却显得凝重。最后罗敷她们还把除了溥儿在内的所有人都怀疑了一遍,但兰芝却丝毫不在意,更确信了她们原先的判断。
“好啊,原来你们一早就看穿了!”兰芝愤愤不平。
“是你们轻敌,看我不拿下你们几都(一藏为一筹,三筹为一都)!”罗敷仰首,打算在赢下几盘。
月明出,最后仍是罗敷一曹胜率更高,众人兴致寥寥,也都散了。
今日第一次出游,看出来溥儿很是欢喜,兰芝欣喜,总算没做错一件事。
待至家门口,却听见一声严厉的呵斥:
“溥儿,你今日干什么去了?!”
语气中不满,甚至有一些讥讽。兰芝看去,自己的婆婆竟然坐在大门外,而焦仲卿却站在一旁,不断向母亲行礼认错,声音中甚至有些害怕。
破晓时分,兰芝被门外候着的嬷嬷叫起,想到今日即拜见公婆之时,慌张的而一旁焦仲卿也赶紧起身。
弄妆梳洗,耗费不少时辰,焦仲卿也在换装,预备下敬茶之礼。妆罢,兰芝看着焦仲卿的眼睛,问他:“今日去见你母亲,这妆容如何?”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母亲会喜欢的。”
兰芝知道此时焦仲卿在打趣,将她比作庄姜,真是高抬了自己。“瞧你这嘴,我是叫你看看,我这画眉是否太浅了些?”
兰芝本以为是个简单的问题,没想到焦仲卿却忸怩半晌,最后才道:“娘子今日颜如舜华,毫无纰漏。”看来几年之中被自己戏耍,虽然能接上几句,却还是那样的本色。
兰芝与焦仲卿跟着门外早已候着的赞者,领着前往拜见公婆。焦家简朴,没什么下人,如今伺候的,除了焦母身边的,基本都是兰芝带来的,包括这赞者在内。她身上穿着银红衫子,葱白线相滚。窄窄的袖口里垂下一条雪青洋绸手帕。她行动不便,兰芝看着房外铺着的席子,却不见焦仲卿的母亲。
那赞者将自己和夫君引至客阶上,待焦母出来。焦母显然已经起来了,咳了两声,坐在了阼阶的席子。
兰芝心中一惊。按理,焦仲卿的父亲应坐在铺在阼阶的席子上,而其母当坐在铺在房外的席子上。然细想后又觉也无妨。毕竟焦父过世,焦家掌家的,便是焦母。
焦母眼神瞥了自己一眼,兰芝不清楚这眼神中究竟是何意味。
是瞧见异样的眼神?
她低声唤了句母亲。焦母在鼻子上部远远地哼了哼。
“看来昨日你们二人享受鱼水之欢,竟将我这老婆子忘了。”
兰芝心虚,他们二人当然知道昨夜当然并非如此,今早整理床铺时还特地令流霜带着自己的贴身女士清扫,就是为了不被焦家人看着。
一时语塞,兰芝看向焦仲卿,向他求助。但不知为何,兰芝却从焦仲卿眼中看到一丝恐惧。他接受到了自己的信号,却没有表态。
“母亲教训的是。”兰芝低声应道。
焦仲卿后知后觉,流霜见状,走向焦母,献上备下的贽礼。枣、栗,是寻常人家常见的。
焦母见状,笑着应道:“好伶俐的丫头。”却看向一旁的令一份贽礼,装着腶修,“我夫君早逝,他的一份贽礼我也一并收下吧。”
这一幕看的台下三人一怔,虽说未有规定寡妇不能代收夫君的贽礼,但也是于礼不合。
流霜敛了神色,应下后将两份贽礼一并送往。刘兰芝不敢多做表情,新妇来迟,本就不好,此时若有违逆,便不会有好脸色。刘兰芝不知焦仲卿此时这么想,她看向夫君,却见其双唇紧闭,似乎想去阻止,却又有无形的力遏止着他的行为。
再接着奉茶,兰芝问过焦仲卿母亲对茶的偏好,但焦仲卿答母亲不爱喝茶,所以刘兰芝便一切循礼便可。红枣、莲子、上好的天圣茶冲泡,兰芝俯身献上。
但焦母似乎并不立刻接过,只对着焦仲卿说:“卿儿,昨日成婚,没累着你吧?”语气中满是宠溺之情。
兰芝背对着焦仲卿,不知此时该怎么做,她知道此时是母亲的下马威,所以她也只得听着焦母此刻与焦仲卿的对话,并假装若无其事。
“母亲,一切安好。”焦仲卿答到,“母亲也让兰芝赶快起身吧,昨日她也未休息好。”兰芝窃喜,只见焦母接过兰芝手中的茶,眼底略过一丝不快,淡淡饮下。
一番折腾,却也不早了,兰芝回到寝阁。虽说是刚经历大婚,但焦仲卿却不能误了差事。当送兰芝回寝阁,他便去了府衙,离去前又向母亲请了安。
寝阁内,流霜还在抱怨着焦母强收贽礼之举,要不是兰芝留了心眼,道将另一份也备上,或许此刻还不知被如何刁难着呢。兰芝安慰着,心底却暗忖,这焦母绝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平日里,能避则避吧。
冬日严寒,即使是用一个铜火盆费力地烧着,却不减寒意。
门被推开,看见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她不断地打量着自己。女孩看上去不过七八,大抵是焦仲卿的妹妹吧。
“我叫焦溥,叫我溥儿就好,你就是兄长娶回来的娘子吗?”她的话印证了兰芝的猜想。她点了点头,看到女孩儿眼神里的羡慕,猜到她想要留下来的心思。焦家清贫,冬日里不舍得用炭,兰芝也是带了些,却不敢多用,虽然自己还是觉得屋内冷,却比外面不知道暖上多少。
“若是嫌冷,便进来坐会儿吧。”兰芝主动提出了邀请,焦溥果不其然高兴的不得了,眉眼弯弯,笑的灿烂。
突然兰芝想到自己一个人用炭实在不该,她懊悔着,让女使快送些去太太和焦溥的屋里。
“你看起来也不坏嘛!”焦溥突然嘟囔道。
“什么?”兰芝一时没有听清。
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焦溥赶忙掩饰:“没,没什么。”
几日,兰芝发现这小姑似乎很喜欢到自己阁中来。也是,这家里原也只有焦母。焦仲卿和她三人,若非官家女,平日里也无非女工之类,无趣的很。看着和当年自己很像的小姑子,兰芝心里也不免心软,不想太冷漠了她。
过几日下九,兰芝向溥儿邀请。
“真的吗?”兰芝看着溥儿的眼神中满是期待。是啊,自己在闺时,也常念着下九日的到来,可以和姐妹们闲谈,而溥儿这年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心动。
兰芝约了闺中密友,她们相邀,在东家秦罗敷家相见。
京中人不知,但秦罗敷与刘兰芝二人的关系却并非传言中的水火不容。毕竟二人一直以来都是城中贤女的代称,又身处不同阶级,不会有人想到二人相识。
相反,其二人在闺中便是密友。此事还有焦仲卿的一份力。一次初七日休沐,兰芝求焦仲卿带自己出游,但此人竟将自己带到另一个女子家中,自己退去,让兰芝不免好笑又恼。但几番交谈二人情投意合,无话不谈,一来二去也时常书信往来,也让兰芝向往罗敷的生活。在秦罗敷出嫁前,还曾问过刘兰芝自己的夫婿王仁究竟是否值得托付。让下人观察了几日,又试探了几日,兰芝向罗敷确认,王仁是相守的良人。
下九日,晴,兰芝携弟妹来到卧龙岗。兰芝曾向闺中好友们介绍过罗敷,有人喜,有人厌,而兰芝做的,就是识趣地让互相不要太难堪,今日恰逢罗敷做东。
今日因兰芝携小姑到访,这藏钩之戏人数便有了变化。
“既然今日兰芝携弟妹来访,那便请焦二小姐作游附吧。”罗敷说到,既为主人,她也需行主人之礼。
“游附?”焦溥疑惑,她未玩过藏钩之戏,也不知规则何如。
兰芝点头,暗暗告诉她道:“就是作‘飞鸟’,选择一方加入。”
焦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兰芝也不知她是否真的明白,毕竟藏钩之戏除了一些对此有所顾忌的人家,任何闺中女子都有所涉猎,而溥儿却从未参与,令人不禁怀疑焦家对此是否有所禁忌。
为增添趣味,每次都会有主人选定划分二曹的规则,今日是随机化分,也就是让双方自由选择。
“这个好,大家可以随意选择了!”兰芝率先拉着溥儿坐在主位左方的位置上。
“这焦家二妹说好的做‘飞鸟‘,怎的自动被你拉到一方去了?”一位姐妹见状,不服地说道。
“这还用问,我既然做了她嫂子,就没有不出手帮她的道理,不然你让她选,照样还是选我!”兰芝昂着头说道,话语间还像未出嫁时的肆意。
这话被堵住,罗敷见状也是忍俊不禁,连忙出来主持公道:“这兰芝的一张嘴啊,还是如往常般巧。得了得了,大家先选着,最后再由飞鸟游附。”
十人五五分二曹,兰芝一曹,罗敷一曹,最后由焦溥决定游附何处。
“我和嫂子一起。”
“我就说吧!最后还不是和我一起!”兰芝十分得意,忙招呼着溥儿坐在自己身侧。
最后由兰芝这一方先行传递,最后几日一致同意,将金钩藏在焦妹手中,毕竟第一次出现,对方难以猜测。
“好了!”十二只手齐齐亮出,到对方意彄的时候。
罗敷同剩下四个姐妹察言观色,齐齐看向另外六人,最后罗敷看着刘兰芝,眼神间似乎看穿局势:“那金钩是不是藏在你这?”
兰芝抬头看向罗敷,露出恐惧之色,但迅速又变得冷静,摇了摇头,这一霎的变化显然被罗敷捕捉到。
“那为何你这左手比右手大了一些?”罗敷问的不急不慢,似乎认定就是兰芝的样子。
兰芝一时语塞,没有辩解,倒是焦溥解释道:“嫂子就是左手比右手大,我见过的。”但这解释显然苍白无力,毕竟这里的姐妹那个没见过兰芝的手,平日里可没见到她的手大小不一样。
又审讯了一会儿,到最后选定是谁的时候,兰芝一脸的胜券在握。
原来,兰芝一早选择出卖自己,早在左手里藏了银钩,而刚才故意不做解释,又让溥儿苍白解释,就是为了让对方对自己起疑,从而把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
“我们觉得,金钩藏在了焦溥手上。”罗敷发话。当罗敷说出口的一瞬间,兰芝顿时一脸震惊,刚刚计策明明毫无纰漏,也没让对方对溥儿起过疑心,怎么就猜到溥儿身上去了呢?
焦溥不情愿的打开右手,果然藏着一把金钩。
“这一藏,我们得一筹。”罗敷说道,脸上是不住的喜悦与笑。
兰芝看着罗敷的神色,不服输地去问她是如何看穿的。溥儿心中也是藏不住的疑惑。
原来,从一开始,罗敷就猜到对方会把金钩藏在溥儿手中,因为第一次来,对方肯定会以为自己对她不了解,不敢猜测,但罗敷告诉身边姐妹,故意试探兰芝,让大家看焦溥的神色,果然在各位丝毫没有提起溥儿的时候,对面的各位都神色如常,但一旦提起溥儿,却显得凝重。最后罗敷她们还把除了溥儿在内的所有人都怀疑了一遍,但兰芝却丝毫不在意,更确信了她们原先的判断。
“好啊,原来你们一早就看穿了!”兰芝愤愤不平。
“是你们轻敌,看我不拿下你们几都(一藏为一筹,三筹为一都)!”罗敷仰首,打算在赢下几盘。
月明出,最后仍是罗敷一曹胜率更高,众人兴致寥寥,也都散了。
今日第一次出游,看出来溥儿很是欢喜,兰芝欣喜,总算没做错一件事。
待至家门口,却听见一声严厉的呵斥:
“溥儿,你今日干什么去了?!”
语气中不满,甚至有一些讥讽。兰芝看去,自己的婆婆竟然坐在大门外,而焦仲卿却站在一旁,不断向母亲行礼认错,声音中甚至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