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玫吃了一大口石锅拌饭,心满意足地品尝着米饭里的甜辣口感,等抬头看对面时,却发现某人正拿着手中的空勺发呆。

    “阮月?你怎么啦?喂,回神!”明玫喊了好几声才把楚阮月唤回来。

    “啊?”楚阮月整一个不在状态,哪怕面前放着一盘香喷喷的土豆咖喱猪排饭也吸引不了她。

    “你发什么呆哦。不是说饿了,让我请客吗,这可是海师大食堂排名第一的猪排饭,你都……不心动吗?”

    “哦。”楚阮月舀起一勺咖喱饭往嘴里送,“嗯,特别好吃。”

    “你这……太敷衍了吧。”明玫哼哼道,“一看就是有心事,和苏老师有关吧?”

    “你怎么知道?”楚阮月又把勺子放下。

    “这还用猜吗?”明玫嚼着一大口米饭,有些口齿不清,“你突然说要来学校,还专挑傍晚这个点,这不是明摆着来找苏老师的嘛。”

    楚阮月托着下巴嘟囔了句:“也对哦。”

    明玫大跌眼镜,连忙问:“头脑清醒的大美女,你怎么回事,被男人伤了心?”

    楚阮月噗嗤笑了:“什么啊,谁能伤的了我的心。”

    “还有……谁呢?”明玫故意反问。

    “别闹了,他才不会让我伤心。”

    话虽如此,明玫还是听到楚阮月一声轻叹。

    “那你想什么心事?怪让人担心的。”

    “我……”楚阮月支支吾吾,不自然地戳了两下咖喱饭里的猪排,“明玫,前阵子,苏凭渊他……”

    “他什么?你真是要急死我了。”明玫的性子是真急,尤其是听她讲话讲一半的时候,“快点告诉我。”

    楚阮月戳中猪排,将其定在餐盘正中:“他说喜欢我。”

    “啊?!”明玫腾得站起来,差点把餐盘掀翻,“你说什么?!”

    楚阮月就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连连挥手让她先坐下。

    “你不要激动,我还没说完呢。”

    明玫呼了口气,又稳稳落座,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老实交代,从实招来,你们俩现在什么状况?”

    楚阮月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他有天突然说喜欢我,而且还是喜欢我很久的意思。”

    明玫瞪大双眼:“还有呢?”

    “还有,他说对楚挽沁没那层意思,是我误会了,他一开始喜欢的就是我。”

    明玫手起手落,“嘭”的敲在桌面上:“好家伙!你们这是拨云见日了啊!”

    “明玫……”楚阮月是习惯了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可周围的其他人恐怕很难适应,“你先坐下……”

    明玫又呼了口气,稳稳坐下。

    “慢着,所以说,苏老师喜欢的人从来都是你。我的天,那你们是怎么能迟钝到认识这么多年还没察觉对方的心意,这会不会太离谱了?”

    “哎,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对自己不够自信,宁可把情感藏起来,也不敢告诉对方。”楚阮月分析得头头是道,“其实,一切也都有迹可寻的,是我不愿相信罢了。”

    “啧啧啧,这是开窍了。”明玫毫不客气地嘲笑她,“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这种事都能默契地保留。”

    楚阮月没得反驳,只默默听着。

    “现在好了,知道是两情相悦,总没什么隔阂了吧?”

    楚阮月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我还没告诉他。”

    “啊?什么没告诉他?”明玫有种不妙的预感。

    “没告诉他,我也喜欢他。”

    明玫听了,差点又站起来,但她忍住了,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教育起楚阮月。

    “我的大小姐,你还真是能藏,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跟他说清楚?”

    “找个合适的机会,正在努力中……”楚阮月嘀咕。

    “那你还有的救。”明玫稍微顺了口气,“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创造机会?”

    楚阮月摇头:“单纯地想接苏老师下班……”

    明玫又噎住了:“你就不能顺水推舟,让自己的感情有质的飞跃吗?”

    楚阮月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继续吃起了咖喱饭:“我……计划一下。”

    楚阮月的计划,是把之前错过的连同想做的一起补回来,等到有勇气向他开口的时候,便能更加从容不迫。

    明玫教育的是,换了其他人早就迫不及待说出心里话了,而她到底是逊色了些。

    苏凭渊的公选课是七点开始,明玫特地拉着楚阮月提前二十分钟进阶梯教室,挑了个最佳位置坐等开课。

    楚阮月环顾四周,已有不少学生提前到场占座,都是奔着苏凭渊的课来的。

    “我们就这么进来合适吗?”

    “合适,我好歹是老师啊,串个门听个课,要什么紧。”明玫大咧咧道,“你呢放心在这里待着,就好好等着你家苏老师走上讲台吧。”

    这话让楚阮月更加期待了。之前都是隔空看视频感受苏凭渊的书卷气,这次可是直接到现场,莫名让人兴奋呢。

    “咦?你这表情也太暴露本性了吧。”明玫居然笑话她,“说真的,你以前上学时肯定见多了苏老师上讲台了吧,毕竟人家从小就优秀是吧。”

    “不一样。”楚阮月必须坚持,“他现在成了老师啊。”

    明玫“哎”了一声,拍拍她的肩:“希望你今后多多在苏老师面前露出这种表情,一定会迷住他的。”

    这话越来越不正经了,楚阮月也不以为意:“说不定早就迷住了。”

    明玫甘拜下风,这结了婚的人到底是语出惊人呐。

    “诶,听说了吧,苏老师真的有女朋友。”

    周围的议论又一字不落地落进楚阮月的耳朵,不知是苏凭渊人气太高,还是巧合过多,总之有他即将出现的地方,总能听到意想不到的八卦。

    “不会是楚挽沁吧,他们都否认了啊。”

    “别乱猜了,根本不是楚挽沁,上次有人在校庆晚宴上亲眼看到了。”

    “看到什么?”

    “看到苏老师和一个漂亮女人提前离场,两个人可亲密了。”

    楚阮月倒是没想到能听到自己的八卦,不由得竖起耳朵。一旁的明玫也是吃瓜专家,和她一起默默听着。

    “亲密也不一定是女朋友,会不会又是捕风捉影。”

    “可当时在场的学姐说,苏老师看那个女人的眼神特别温柔,压根不避嫌的,肯定不是普通朋友。”

    “那就很可疑咯。”

    “就是说啊。”

    不经意成了旁人口中的议论对象,楚阮月倒也坦然,至少这次的八卦没有传得太离谱,最多是没有非常准确罢了。

    “哎,苏老师人气太高,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吧。”明玫不忘安慰她几句,“反正他只会是你的人。”

    好一个只会是她的人,楚阮月居然很认同这个说法。

    开课前五分钟,苏凭渊走进阶梯教室,挺拔身姿从门口被大家一路目送至讲台前,这其中的大家当然也包括楚阮月。

    亲眼目睹果然是不同的,从看到他的第一眼直到此时此刻,源于内心深处的已经无处安放。楚阮月笑自己真没出息,都这么多年了,仍没法控制对他的怦然心动。

    她掐了掐手心,提醒自己是来听课的,哪怕是晦涩难懂的深奥课程,也应该全神贯注,而非胡思乱想。

    台下坐满了人,两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唯一站在台上的人。

    台上的人神态自若,自顾自地调试好课件投屏,每个动作都是那么从容优雅。

    他信心起来都是自带光芒的帅气,楚阮月总是百看不厌,今天因为混在人群中,所以她可以大胆的毫无顾忌的欣赏这样的苏老师,

    课堂上的气氛并不沉闷,这全都有赖于苏凭渊对讲课节奏的完美把控,生动活泼的讲解加上台上台下的有效互动,让难懂的基础理论变得有趣易懂。楚阮月感慨,果然得亲自来听才能理解他受欢迎的真正原因,毕竟有些魅力是在生活中感受不到的。

    苏凭渊真的很适合教书育人这个职业,如果她是海师大的学生,也一定会想尽办法选上他的公选课,大概率也会想其他学生一样,抱有某些花痴的想法。

    想到这里,楚阮月不得不回神。自己真是老毛病犯了,看来今天的学习态度还有待改进。

    课程快要接近尾声,楚阮月拉着明玫提前离开阶梯教室。

    明玫不解,追着她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还是去办公室等他吧。”

    明玫猜到她的心思,嘲笑道:“噫,你是不是担心在教室门口等太招摇。那有什么啊,现在连学生们都知道苏老师名草有主,你光明正大地出现,正好能让谣言不攻自破。”

    “我可不想让他在工作场合困扰。”楚阮月自有分寸,“反正只是接他回家,在哪儿等都一样。”

    明玫了解她的顾虑,只好顺她心意。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明玫你早点回家,还得照顾多纳呢。”

    “多纳最近好得很,能吃能睡的。”一提到乖狗狗,明玫就喜笑颜开,“他已经完全恢复健康啦。”

    楚阮月欣慰:“你放心吧,我认得路。”

    “好吧,那你记得创造机会啊。”明玫抱了抱她,又想到什么,“哎,阮月,我还没问你呢,上次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事?”楚阮月问。

    “就是你上次去见的翟先生,你不是说他提了五年前的事情吗。你有什么打算?”

    “那个啊……”楚阮月迟疑,“我还在考虑。”

    “你可千万别勉强自己,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该放下就要放下。你肯定还没和苏老师商量吧,这怎么行呢,好歹也让他知道吧。”明玫在乎她,所以才会担心,“要我说,那位翟先生也该学会放下,你也是受害者啊,他就不能去问问别人么。”

    “嗯,没你想得那么夸张。”楚阮月应声。

    “最好是啦,我可见不得你再受到伤害。”明玫拍了拍她的肩,“阮月,是你告诉我的,要向前看往前走,你不能食言啊。”

    楚阮月笑:“你现在讲道理一套一套的啊。”

    “那必须啊,不然怎么对得起明老师这个头衔。”

    告别了明玫,楚阮月一路往教师楼走去,原本轻松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

    明玫说得有道理,但明玫并不知晓当年那件事的全貌。事实上,真相之外还有太多巧合,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楚阮月想给自己多一点时间,不是因为犹豫该不该帮助翟漠,而是在考虑如何最大程度地帮。

    她收拢思绪,回到眼前,教师楼已经到了。

    一路畅通上了楼,楚阮月很容易就找到办公室,门竟还虚掩着,里面是通明的光亮。

    她敲响门,很快有人说了声“请进”,原来这个点也是有人在的。

    “你找……”一位年轻女子转身看向楚阮月,话讲一半却愣住了。

    楚阮月认得,她是黎心悦。

    楚阮月友好地朝她笑了笑:“打扰了,我是——”

    “设计师小姐?”

    啊哈,原来她留下的印象是这样。

    楚阮月莞尔,继续解释:“我姓楚,是来等苏老师下班的。”

    “啊,你好,快请进!”黎心悦起身迎接,有些手忙脚乱,“这里有点乱,坐这边吧!”

    “没关系,我在苏老师的位置等就好。”

    “哎,也好,苏老师的座位在那边,稍等一下,我给你泡杯茶。”

    黎心悦真的太热情了,楚阮月只能喊住她:“黎老师,不用麻烦,我就坐一会儿。”

    “你记得我?”黎心悦惊讶道。

    “记得,你是苏老师的助教。”楚阮月记性可不差。

    “没错!”黎心悦看她的眼神藏不住好奇,“设计师……哦不,楚小姐,你的记性真好!啊,苏老师应该快下课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楚阮月点了点头:“黎老师,你去忙吧,不必在意我。”

    黎心悦连连应声,飞快拿起手机,背过身去。

    楚阮月松了口气,再度坐在苏凭渊的办公桌前。

    时间刚好是九点半,她拨通电话,等待某人接通。

    “你下课了吗?”一接通,她便问道。

    那头明显愣了愣:“嗯,刚下课。”

    楚阮月接着说:“今天的契可尼效应讲得很不错哦,只是学生们提的问题太过刁钻了吧。”

    “阮月,你在哪儿?”苏凭渊果然反应够快。

    “我在——”楚阮月故意拖着长音。

    “快告诉我。”

    “在你办公室,我想来接你下班的,顺便就……”

    “我马上过来。”苏凭渊语气急切,打断她道。

    真是少见他这样心急,楚阮月竟是高兴,自从知晓了他的心意,她也有些恃宠而骄,不过以苏凭渊的度量,应该能包容她偶尔的任性吧。

    苏凭渊真是赶回来的,他踏进办公室时,连同外面的冷风也起兴。

    黎心悦还来不及打声招呼,他已经快步走到楚阮月身边。

    楚阮月正盯着桌上的相框发呆,听到动静后才慢慢抬头,看到一张意气风发的脸。

    苏凭渊微喘了口气:“你早就来了?”

    楚阮月笑:“你未免走太快了吧,我又不会逃跑。”

    苏凭渊又喘了口气:“还听了我的课?”

    楚阮月放下相框:“是啊,非常受教。”

    苏凭渊似松了口气:“等我收拾一下就走。”

    楚阮月有的是耐心,饶有兴致地看他整理好教案。

    二人离开教师楼,沿着校园大道往回走。

    夜色深沉,月凉如水,天气已经开始冷得不讲理。

    “阮月,陪我在学校走走。”苏凭渊从刚才起就特别沉默,这会儿也心事重重的样子。

    “被别人看到,你会困扰吧。”楚阮月想到在他桌上的照片,试探道,“刚才在阶梯教室,我可听到太多你的八卦了,苏老师的人气果然很夸张。”

    “看到就看到,反正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苏凭渊一本正经道,“我不在乎被别人误会,但很在乎被你误会。”

    他好好的,突然说什么有的没的。

    “我反思过了,之前是我顾虑太多,让你生出误会。”苏凭渊越说语气越沉重,“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楚阮月这才明白,他的心事重重从何而来。

    “没那么严重吧。”她拉着苏凭渊停在原地,“是我理解错误,和你没关系。”

    “可是……”

    “没有可是。”楚阮月一把捧住他的脸,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的冲动,“苏凭渊,你一向很自信,真的不必为了这件事自责。我已经慢慢了解你的心情了,懂吗?”

    其实,路灯的亮度远不能让她看清苏凭渊此刻的表情,但捧在手心的暖意却让人很安心。

    苏凭渊握住她的双手,捂在掌心里:“那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会让你完全明白的。”

    他最近总会不经意地说出动情的话,让她时常回想起到过去的学生时代。可能有些事换个角度想,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比如,他过去对她的好意,并非单纯地出于同学情谊,而是……

    楚阮月竟有些不好意思想下去。

    “不是要一起走走吗。”她扯开话题,“这条路就是从你办公室窗口看到的梧桐大道吧。”

    “是的。”苏凭渊看着她身后高耸的树群,“可惜现在已经是冬天,梧桐叶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树干。”

    楚阮月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那也没办法,季节更迭嘛,不过来年春天又会长出新叶,到了秋天再变成金黄绚烂的梧桐海,那时候一定非常漂亮。”

    “所以说,时光的流逝未必是遗憾,也可能是迎来更好的未来。”苏凭渊握紧她的手,“还记得咱们一中的篮球场吗?”

    “记得啊。”楚阮月刚才也想到了一中,“篮球场旁边也种了好多梧桐树。”

    “你经常抱着画册坐在篮球场对面的长凳上,有好多男生会猜你在画什么。”

    楚阮月以为他是触景伤情,没想到伤的是这份情。

    “会画很多啊,看见什么就画什么,没什么特别的。”楚阮月纯粹是热爱罢了,“后来那些画还是你替我保管的,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有点傻,明明没什么收藏价值的。”

    “你的画让人觉得平静安逸,我很喜欢看。毕业前本来想还给你,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然后就一直留到现在。”

    楚阮月顿感吃惊:“你还留着那些画?”

    “当然留着,那是我答应你的事,也是我能留住的关于你的回忆。”

    这话听起来多是煽情,楚阮月小声说了句:“你也太用心了。”

    “也可能是一厢情愿。”苏凭渊自嘲道,“其实我很想看你再画一次,看看时光更迭后的画里有没有更好的未来。”

    “没想到苏老师还是文艺青年。”楚阮月忍不住笑他,“那很容易啊,我们回一中看看就能画出来了。”

    “那就这么定了。”苏凭渊不假思索道,“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回一中。”

    楚阮月知道他行动力超强,忙跟了句:“要不约祝辛夷和安珩一起?祝辛夷一直嚷嚷着要回学校看看。”

    “他们两个大忙人,等有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苏凭渊不自觉地笑道。

    “有空,他们都快办婚礼了,肯定能腾出时间。”楚阮月想起上次与祝辛夷的通话,晃了晃苏凭渊的手,“安珩和你提了吗,做伴郎的事?”

    苏凭渊一呆:“嗯,提了。”

    “时间过真快啊,他们两个人兜兜转转的,还是在一起了。”楚阮月感叹着,忽而想到自己和苏凭渊,“说起来,我们两个算得上是红娘呢。”

    苏凭渊被她逗笑:“说的也是。”

    “总之,他们幸福就好。”楚阮月拉着他越走越快,心里却默默跟了句,我们一定也可以。

    [苏同学来了]

    高二下,学业繁重。就算是成绩优异如苏凭渊也整天在题山题海中奋战。

    天还没亮就蹬着自行车往学校赶,等到晚自习结束已经是星光铺路,每天按部就班的学习和生活多是枯燥乏味,让人还没成年就尝尽了奋斗的苦。

    不过苦归苦,不妨碍他苦中作乐。

    只要坐在教室里,他就能一抬头看见隔着三排座位的楚阮月。

    年少正是情窦初开时,远远看一眼喜欢的人也能满足好久。

    春去秋来的,也就两年时间,再陌生的同学也在相处中渐渐了解,可面对楚阮月时,他总没办法靠太近。

    她的性格中有清冷,但清冷不是全部。无论旁人怎么笑怎么闹,她总是敛着情绪,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时常藏着心事,让旁人觉得神秘的同时又不敢轻易靠近。可是她长得够漂亮,与那份气质很相称的漂亮,就算不易接近也足够引人瞩目。

    楚阮月,她就像一颗珍珠,暗自发光却不自知。

    难得的周日,苏凭渊压根就睡不着,昨晚的数学题还在脑海里盘旋,各种符号公式交叠在一起,只剩两个字——无解。

    既然无解,就暂且放下,说不定转化下心情比较好。

    他打定主意,随手拿了件外套,快步离开房间。

    苏妈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又见他风风火火往外走,不禁喊了句,这个点你去哪儿啊,早饭也不吃。

    苏凭渊又回头拿了块面包往嘴里塞。

    图书馆,他撂下句话,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气很冷,风蹭在脸上有刺刺的疼,苏凭渊忘了拿手套,这一路骑车冻得他手都快僵了。

    时间尚早,图书馆里人还不多,他直奔二楼自习大厅,想挑个空位坐下。只是多看了一眼周围,竟发现对角线的位置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他脑子一热,心跳一快,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等意识到这是下意识地反应时,已经走到她面前。

    楚阮月正埋头解题中,正好验证到最后一步,终于成了。她舒了口气,眉头也不再紧皱,嘴角洋溢着淡淡笑意,是略带轻松的神情。

    苏凭渊全都看在眼里,被她变化的小表情却吸引着,目不转睛。

    楚阮月也意识到有人出现,她抬头看了眼,瞬间愣住。

    “嗨。”苏凭渊脱口而出,“巧啊。”

    楚阮月又皱了眉,目光里皆是疏离,似乎不欢迎他的出现。

    苏凭渊心乱,站在原地尴尬,他是无心打扰、有心亲近,却不想被讨厌了。

    “你……写作业呢?”苏凭渊偷偷握了握拳,冻僵的感觉又来了,“我也是来写作业的。”

    楚阮月微垂睫毛,目光下移,看着他挂在臂弯的书包,若有所思。

    苏凭渊默默喘了口气,识趣地说了句:“不打扰你了。”

    在学校天天都会碰面,虽然谈不上非常熟悉,至少是愿意与他交谈的。何况都两年了,就算只是同学也应该会有共同话题吧,他真的琢磨不透楚阮月的心思,又忍不住想去琢磨。

    或许她今天情绪不佳,不乐意与他说话,又或许……不对啊,她刚才还笑了呢,虽然是对着一道题,倒也是愉快的表情,怎么一见他就……

    苏凭渊脑子里乱成浆糊,完了,他觉得自己被楚阮月讨厌了。

    “哎,苏凭渊……”

    苏凭渊已经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忽然听到她的声音。

    “什么?”他立即转身,迫不及待想听清楚后半句。

    “你要不要,坐这边。”楚阮月小声说,依旧是甜甜的声音,“我的意思是,一起做作业可以互相督促。”

    “好啊!”苏凭渊开心到不行,他有什么道理不答应呢,傻子才不答应。

    “嘘——小声点。”楚阮月像是急了,比划着手势,“会影响其他人的。”

    苏凭渊“啊”了一声,立刻捂住嘴。他太高兴了,居然都忘了保持安静这件事,怎么办,她主动邀请的,是不是代表并没有讨厌他。

    他轻步走过去,在她对面的椅子落座,心里已是止不住的雀跃。

    而楚阮月呢,她又继续埋头写作业,认真得让人肃然起敬。

    不知是自习大厅的氛围太适合学习,还是坐在她面前让人心情安逸愉悦,苏凭渊连解题的思路都开阔了许多。昨晚想了许久也没头绪的题,经由一番思索有了意想不到的走向,他倍感鼓舞,拿着笔一顿列式解答,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

    无解成了有解,这大概就是学习的快乐。

    苏凭渊心满意足地放下笔,抬头时发现楚阮月正看着他。他正好奇着,楚阮月突然撕下张便利贴递过来。

    他接过一看——

    [可以请教一道题吗?]

    苏凭渊飞快看了她一眼,又飞快拿起笔。

    [当然可以。什么题?]

    楚阮月接过,迅速写下两行字,又贴在习题册上。

    苏凭渊接过习题册,只见便利贴上写着——

    [我按照自己的思路写了过程,但还是解不到最后,你能帮我看看哪个步骤有问题吗?谢谢。]

    苏凭渊欣然揭开便利贴,看到了她解不出的难题。

    过程写了不少,很详细很完整,他快去扫过每一行,很快发现问题所在。他想了想,用铅笔在其中一个等式上画了个圈,然后在圈外写了另一个等式。

    其实她离正确答案很近了,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错了就走岔了。

    “原来是这样子。”

    苏凭渊正准备在便利贴上写回复,忽然听到她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他微微抬头,一下子撞上她的视线。

    楚阮月不知何时探过身,隔开一张书桌的距离不复存在,而她的脸已近在眼前。

    白皙透亮的肤色,神采奕奕的眼神,喃喃自语的感叹,所有关于她的美好都因拉进的距离无限放大,最终在他心里荡起一阵涟漪。

    “所以,我是这里想错了。”楚阮月早就移开视线,只一心把注意力放在题目上,“难怪怎么解都不对劲。苏凭渊,还是你厉害。”

    淡淡香气飘散,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我也没那么厉害。”苏凭渊捏着笔,整个人都僵住了。

    楚阮月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自顾自地拿回习题册,按照他修改过的地方重新验算。

    苏凭渊偷偷捂了下心口,该死,怎么还越跳越快了,冷静啊冷静,平常心啊平常心。

    “解出来了。”楚阮月终于笑了,“啊抱歉,我声音太大了。”

    这次轮到她捂嘴。

    苏凭渊刚稳住的心跳又不对劲了,甚至有个声音在心里反复响起——

    她真的太可爱了吧!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呢!救命!

    正无措中,飞来一张便利贴。

    [快中午了,你不走吗?]

    苏凭渊瞬间涌起一阵失落,下笔写道——

    [你要走了?]

    便利贴飞过去,又飞过来。

    [不,我得在这儿待一天。]

    [真巧,我也待一天。]

    飞过去。飞过来。

    [那继续做题吧,谢谢你帮我解题。]

    苏凭渊看着“谢谢”两个字,心情甜如蜜。

    如她所言,互相督促确实有效,当二人合上最后一本习题册时,时间还不算太晚。

    苏凭渊想了想,借来一张便利贴,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

    [我想去楼上借书,能不能请你推荐几本,关于诗集的。]

    楚阮月拿到便利贴愣了愣。

    [你也喜欢诗集?]

    苏凭渊可真心虚,只因偷听过她念诗,知道她对诗歌投射的情感,才会藏着私心直到现在。

    [喜欢。]

    他一笔一划写下这两个字,有种向她告白的错觉。

    [那我们一起去吧。]

    苏凭渊心里发出一声“耶”,震耳欲聋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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