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我
李赤衣说罢，果然见到面前的人脖颈上的“奴”字印记红光一闪，他的眼神瞬间清亮起来。
直勾勾地盯着李赤衣，随后笑了，笑得淡雅而温柔。
“主人想要，我去寻便是。”
果然。
是那奴印的问题。只要李赤衣对他提出要求，此人定会因这奴印，替她去完成。此外，这奴印还可主动生效，比如那次他主动找她来，叫她主人。
但奴印何时主动生效，持续多长时间，是不确定的。
李赤衣心里暗自推断。
眼前的人说完去寻，便起身要走。
李赤衣自然不会真的叫他去寻果子，如果在遇到妖兽，只剩她孤身一人可怎么办？
她急急立起来，叫住他：“等等，我说笑的，不用去了。”
奴印再次闪了一瞬。
刚刚站起身准备走的人停下，顿了一个呼吸，又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她：
“你玩我？”
“没有没有，今夜这么冷，还不时有妖兽出没，我是担心你呀！不如还是明日到了镇上买些吃的吧。”
李赤衣蹙着眉毛，一双杏眼满是忧色地看着他。
他没说话，浑身煞气地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看着篝火。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吾乃厄尔斯漠土第二魔祖……”
魔祖……她倒是听说魔域的魔尊有个第一魔祖的称号，莫非他们两个有关系？可是他们又为什么打起来呢？
“名牧斯亚?波拿巴?盖乌斯尤里奥斯特洛伊……”他接着说。
“啊，等等。”李赤衣听得头大，怎么会有人起如此繁杂的名字。
她抬头看了看天：“以后，我便叫你——”
夜晚的天空本就漆黑一片，更何况她身处迷雾森林，此刻除了身旁篝火所发出的一点微弱光亮，其余地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李赤衣咽了口水：
“牧云天,
怎么样？”
刚刚坐着的人又站起身，走到了李赤衣的面前，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娇小的身躯，由于他背着火光，李赤衣看不清他的神情。
下一刻，眼前的高大的身影轰然矮了下去，单膝跪地，伸出右手虚虚握住李赤衣的左手，
轻轻地、缓缓地，
将她的手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吾主赐名。”
牧云天垂着头，神情庄重，仿佛在举行某种仪式。
李赤衣呆呆地站着，她自己也形容不出她现在是什么感觉。
……
李赤衣今夜睡了个好觉，醒来时，林中已然大亮。
她伸了个懒腰，一旁的篝火还有余温，显然是刚刚烧尽不久。
想起昨晚的事情，李赤衣立即警觉地看向四周：
牧云天还在。
李赤衣一夜安全，不知是她睡着后没有妖兽来过，还是牧云天保护了她。
假寐的牧云天注意到李赤衣的视线，睁开眼睛：
“醒了？”
“嗯。”李赤衣谨慎地看着牧云天，他神色冷漠，不辨喜怒。
“那便走吧。”
说完，牧云天就先一步起身走在了前面。
李赤衣也跟着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大概是昨天那句“去镇上买吃的”起了效果。他须得陪着李赤衣一直到塞北的镇子上，给她买了吃食，才算完成任务。
牧云天身长八尺，生的高，腿也长，李赤衣噔噔两条小腿跟的有些吃力。
她的双脚已经磨出了血泡，走起来十分疼痛。
沿着路出了迷雾森林，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零星的小屋坐落在辽阔的平原上，远处是更加密集排布的屋子。
是个镇子，终于到了！
李赤衣交代了牧云天在镇子里收敛些，莫要叫人发现他魔族的身份，便跟着牧云天长驱直入，一路来到了镇中央最繁华的地方。
“包子，热腾腾，香喷喷的肉包子呦~”
一股勾人的鲜香四处飘散，
一个炼气初期的赤膊大汉在一个包子摊后面叫卖，周围几张小桌上坐满了人，可见生意的红火。
这般偏远的地方竟然也有修士，实在少见。
李赤衣看向那包子摊，包子的香味勾的她肚子咕咕叫。
牧云天回头看了一眼李赤衣，随后向那个摊子走去，一声不吭地在赤膊大汉的目光下，伸手拿了两个肉包子，递给身后的李赤衣。
李赤衣接过，迫不及待地要上一口，这包子皮薄馅大，一口下去鲜香美味，汁水四溢。
李赤衣当即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那赤膊大汉的视线顺着包子来到了李赤衣的身上，李赤衣连吃了几口包子，这才抬头看见这大汉正盯着她：
“客官，两个肉包子，四文钱。”
李赤衣转头看向牧云天，她此行没有带钱，本来是想着到了塞北的镇子上，靠着包裹里的那些符咒先卖些银两过活。之后再去买些新的符纸，做更多的符咒，在镇上做生意。
牧云天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四文钱’，是什么意思？”
李赤衣：“……”
顶着大汉愈发凶恶的目光，李赤衣冷汗直流，大脑飞速运转：
“这位兄台，我观你体内灵脉阻塞，似乎修行上遇到了困难。
我二人初来乍到，不太懂民间的规矩，没有银两。不如这样，我教你如何调用灵力疏通灵脉，您免了我二人这顿饭可否？”
大汉一听这话，两只眼睛立马冒出了光，包子摊也不管了，上前两步就要拜她：
“没想到二位高人竟然仙修，是我修为太低，没看出两位贵人！别说这俩包子，就是我这整个肉包摊子，都可给您二位！”
李赤衣扶起大汉，两人热络地寒暄起来。
“贵人，您先吃，吃饱了再同我说修行之事。”
李赤衣也不客气，拿着手中的包子继续吃了起来，一口又一口，两个包子都吃完了，她还觉得不够，又向大汉要了两个。她实在是饿坏了。
牧云天在一旁看着她——
真能吃。
面上却毫无异色，一脸笑意，甚至像是宠溺。
近些日子，他开始尝试吸纳此间灵气，仙魔同修简直是异想天开，但他做到了。甚至奴印也隐隐开始松动。
赶着吃东西的间隙，李赤衣回头对他说了句：“等等我。”
吃完东西，她便开始叽叽喳喳的，教大汉疏通灵脉。
两个炼气期的人在牧云天面前一本正经地讨论起了修行，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
向那热情的大汉告了别，李赤衣转头看向一直在一旁盯着自己的牧云天：
“牧云天，背我。”
早在之前赶来镇子上的路上，李赤衣就想这么做了。
该死！日后定然杀了她。
他眼眸中又出现了清亮的神色，走到李赤衣身前，背过身，屈膝蹲下。
李赤衣爬上了他的后背，两条胳膊钩住了他的脖子。
牧云天起身，问她：“要去哪里？”
“得找些符纸。”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她必须重新搞到一些符纸，重新画出些符出来。
“好。”
李赤衣爬在牧云天的背上，伸着脖子，看向街上两旁的店铺。
牧云天散出神识，浩瀚的神识包裹了整个镇子，细细地搜寻着每个角落。
在这般偏远的镇子想要找到符纸，实属有些不易。
李赤衣将一个油纸包塞到牧云天的口袋里，油纸包里面是刚刚从大汉的摊子上拿的两个肉包。
“给你的。”
虽说这人前几日还想着杀她，可到头来，却因奴印承了他的恩。
她盯着牧云天的后脑勺，只听见前面的人温温柔柔地回了句：“好。”
忽然，牧云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背着李赤衣拐了个弯，向右前方走去。
李赤衣此时好像有些困，她只感觉脑袋晕乎乎，脸颊热腾腾的。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牧云天在一户似乎荒废许久的人家的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
他俯下身，准备让李赤衣自己下来，却感觉身后的人软趴趴的，怎么也立不住脚。
牧云天只得侧身将李赤衣放到了一旁的石阶之上。
李赤衣似乎睡着了，整张小脸都红彤彤的。
符纸就在这户人家的院内。
牧云天踌躇了一会儿，又一手托在李赤衣的膝窝，一手托在了她的后背，抱起了李赤衣。
脚步沉稳有力，来到这户人家的门前，踹开了大门。
院内十分荒凉，杂草丛生，院子中央的两间屋子也破败不堪。
牧天云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找到了符纸所在地。
符纸就埋在墙角的土堆里。
这条街荒废许久，无人踏足。他散出一丝魔气掀翻了覆盖在符纸上的黄土，露出符纸的本来样貌来。
牧云天用魔气托起符纸，轻轻放到李赤衣怀里。
一息过后，奴印失效。
牧云天面色沉沉，放下怀里的脸色通红像是发烧了的李赤衣，转过身。
走了。
……
太阳即将落下。
暖橙色的余辉将整个院子染了色，也洒在了李赤衣的身上。
她依然烧着，蜷缩在墙角，闭着眼，眉头紧皱。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嘭！”
院子里的大门被猛地打开，气力之大，直接将那木门拍落，啪嗒倒在地上。
消失了快一个下午的牧云□□着李赤衣走过来，单手抱起李赤衣，抬步向外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走到了一家医馆的门前，抱着李赤衣踹开了门，走了进去。
馆内坐着一蓄着白胡子的老者，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
强有力的手直接将老者由木椅上提起。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翻倒。
老者瞪大了双眼，眼球微凸，说不出话。面色惶恐地看向紧紧掐着他的人。
强烈的窒息感使他几乎无力挣扎，只能将双手搭载牧云天掐着他脖子的手上，企图掰开他的手指，却如同蜉蝣撼树。
眼前是一个俊美的男子，如玉的面庞上修长如墨的眉毛也微微蹙起，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看不出一丝邪念，眼眶含泪欲泣不泣，其下是如峰挺拔的鼻子，透着水泽的唇抿得笔直。
“主人病了，救救她。”悦耳的声音此刻透着焦急。
他浑身都呈现出一副无害的模样，却做着最恶毒的事。掐着老者的手也越来越紧。
老者此刻一张脸憋得紫红，双手终于无力垂下，迟缓地侧过眼，终于看到了被他另一只手抱在怀里，让自己救治的人。
牧云天看到老者终于看向了自己的主人，“唰”地松了那只掐着脖子的手，收回去，改为两只手托抱着李赤衣。
老者失了支撑，哐当瘫坐在地上。
内堂的小学徒听到了动静，掀开帘子进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那抱着一位姑娘的俊美男子，一脸忧愁焦急的神色，显然是来求医的。
随后又看到地上的老者，赶忙扶起，搀扶着他坐到角落另一只未倒的板凳子上：“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老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费力伸出不停颤抖着的手，指向牧云天“咳，呃……”
他的神色十分焦急，小学徒似乎明白了，他虽然担忧，但也拗不过师父：
师父此举一定是叫他先救人。
“您先等等，我这便给这位姑娘看病！”
此处没有专门给病患备的床，小学徒又去后堂办了张桌子，与医馆内原来的桌子并在一起，上面还垫了块薄薄的破褥子。
牧云天心神领会，小心将李赤衣放在桌子上。
“还请大人为姑娘脱去靴袜子。”这张褥子是自己医馆给学徒们备用的，他可舍不得弄脏。
牧云天照做，握住李赤衣的脚，轻而易举地依次脱了下来。被应该嫩白的脚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血泡。脱靴袜的手短暂停顿了下。
民间说法中有男子不能轻易看未婚女子的脚，更遑论给女子脱靴袜。
小学徒摸了摸鼻子，脸有些红，不去看李赤衣的脚。
牧云天倒是没什么，他不懂这些，看见小学徒如此磨磨蹭蹭，转过头盯着他。
小学徒对上牧云天的眼神，不知为何，看着牧云天清澈的眼神，他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直觉告诉他自己应该抓紧看病。
学徒在李赤衣手上垫了张帕子，开始号脉。注意到李赤衣左手手臂上的包扎，顷刻，他抬手用手背探了探女子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
“若是再来得晚些，恐怕就挺不过去了。”
听到这话，牧云天含泪的眸子看着他，似乎欲说什么，手上也有了些动作。
“不过您放心，此刻还不算太晚，我拿湿水的帕子先给她降降温，重新给这位姑娘包扎下伤口，稍后再开一服药。”小学徒继续补充道。
牧云天止住，之后便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他忙活。
直到月挂中天，李赤衣才退了烧，此刻正安稳地睡着。
期间医馆角落的那名老者终于勉强缓了过来，交代小徒弟在此照看，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回了内堂。
小学徒也累得够呛，抬起胳膊用衣襟擦擦额头的汗。：“姑娘衣物大碍，师父之前交代了，这次不必收钱。您带着这位姑娘，请回吧。”
牧云天站着没动，大概是在沉思。
屋子内只燃着一支蜡烛，小学徒看不清他的神色。
此刻的小学徒又累又困，没管牧云天，只在一旁收拾起东西，准备闭馆。
待到小学徒快要收拾完，牧云天这才动了身形。他粗暴地拽住李赤衣一条胳膊，生生将李赤衣从桌子上拉了下来。
小学徒怔然看着这一幕，不清楚之前还温温柔柔的人此刻怎么这般，没敢说话。一溜烟跑进了内堂，关上了内堂和医馆之间用来隔断的小门。
被大力拖拽的李赤衣被迫惊醒，勉强站稳脚跟，没有跌到地上。
她刚要说话，牧云天便扬起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指尖扶抚上了她的喉咙，丝丝魔气渗入。
李赤衣试图发声，却再也不能。
她哑了。
“可笑。”
直勾勾地盯着李赤衣，随后笑了，笑得淡雅而温柔。
“主人想要，我去寻便是。”
果然。
是那奴印的问题。只要李赤衣对他提出要求，此人定会因这奴印，替她去完成。此外，这奴印还可主动生效，比如那次他主动找她来，叫她主人。
但奴印何时主动生效，持续多长时间，是不确定的。
李赤衣心里暗自推断。
眼前的人说完去寻，便起身要走。
李赤衣自然不会真的叫他去寻果子，如果在遇到妖兽，只剩她孤身一人可怎么办？
她急急立起来，叫住他：“等等，我说笑的，不用去了。”
奴印再次闪了一瞬。
刚刚站起身准备走的人停下，顿了一个呼吸，又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她：
“你玩我？”
“没有没有，今夜这么冷，还不时有妖兽出没，我是担心你呀！不如还是明日到了镇上买些吃的吧。”
李赤衣蹙着眉毛，一双杏眼满是忧色地看着他。
他没说话，浑身煞气地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看着篝火。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吾乃厄尔斯漠土第二魔祖……”
魔祖……她倒是听说魔域的魔尊有个第一魔祖的称号，莫非他们两个有关系？可是他们又为什么打起来呢？
“名牧斯亚?波拿巴?盖乌斯尤里奥斯特洛伊……”他接着说。
“啊，等等。”李赤衣听得头大，怎么会有人起如此繁杂的名字。
她抬头看了看天：“以后，我便叫你——”
夜晚的天空本就漆黑一片，更何况她身处迷雾森林，此刻除了身旁篝火所发出的一点微弱光亮，其余地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李赤衣咽了口水：
“牧云天,
怎么样？”
刚刚坐着的人又站起身，走到了李赤衣的面前，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娇小的身躯，由于他背着火光，李赤衣看不清他的神情。
下一刻，眼前的高大的身影轰然矮了下去，单膝跪地，伸出右手虚虚握住李赤衣的左手，
轻轻地、缓缓地，
将她的手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吾主赐名。”
牧云天垂着头，神情庄重，仿佛在举行某种仪式。
李赤衣呆呆地站着，她自己也形容不出她现在是什么感觉。
……
李赤衣今夜睡了个好觉，醒来时，林中已然大亮。
她伸了个懒腰，一旁的篝火还有余温，显然是刚刚烧尽不久。
想起昨晚的事情，李赤衣立即警觉地看向四周：
牧云天还在。
李赤衣一夜安全，不知是她睡着后没有妖兽来过，还是牧云天保护了她。
假寐的牧云天注意到李赤衣的视线，睁开眼睛：
“醒了？”
“嗯。”李赤衣谨慎地看着牧云天，他神色冷漠，不辨喜怒。
“那便走吧。”
说完，牧云天就先一步起身走在了前面。
李赤衣也跟着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大概是昨天那句“去镇上买吃的”起了效果。他须得陪着李赤衣一直到塞北的镇子上，给她买了吃食，才算完成任务。
牧云天身长八尺，生的高，腿也长，李赤衣噔噔两条小腿跟的有些吃力。
她的双脚已经磨出了血泡，走起来十分疼痛。
沿着路出了迷雾森林，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零星的小屋坐落在辽阔的平原上，远处是更加密集排布的屋子。
是个镇子，终于到了！
李赤衣交代了牧云天在镇子里收敛些，莫要叫人发现他魔族的身份，便跟着牧云天长驱直入，一路来到了镇中央最繁华的地方。
“包子，热腾腾，香喷喷的肉包子呦~”
一股勾人的鲜香四处飘散，
一个炼气初期的赤膊大汉在一个包子摊后面叫卖，周围几张小桌上坐满了人，可见生意的红火。
这般偏远的地方竟然也有修士，实在少见。
李赤衣看向那包子摊，包子的香味勾的她肚子咕咕叫。
牧云天回头看了一眼李赤衣，随后向那个摊子走去，一声不吭地在赤膊大汉的目光下，伸手拿了两个肉包子，递给身后的李赤衣。
李赤衣接过，迫不及待地要上一口，这包子皮薄馅大，一口下去鲜香美味，汁水四溢。
李赤衣当即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那赤膊大汉的视线顺着包子来到了李赤衣的身上，李赤衣连吃了几口包子，这才抬头看见这大汉正盯着她：
“客官，两个肉包子，四文钱。”
李赤衣转头看向牧云天，她此行没有带钱，本来是想着到了塞北的镇子上，靠着包裹里的那些符咒先卖些银两过活。之后再去买些新的符纸，做更多的符咒，在镇上做生意。
牧云天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四文钱’，是什么意思？”
李赤衣：“……”
顶着大汉愈发凶恶的目光，李赤衣冷汗直流，大脑飞速运转：
“这位兄台，我观你体内灵脉阻塞，似乎修行上遇到了困难。
我二人初来乍到，不太懂民间的规矩，没有银两。不如这样，我教你如何调用灵力疏通灵脉，您免了我二人这顿饭可否？”
大汉一听这话，两只眼睛立马冒出了光，包子摊也不管了，上前两步就要拜她：
“没想到二位高人竟然仙修，是我修为太低，没看出两位贵人！别说这俩包子，就是我这整个肉包摊子，都可给您二位！”
李赤衣扶起大汉，两人热络地寒暄起来。
“贵人，您先吃，吃饱了再同我说修行之事。”
李赤衣也不客气，拿着手中的包子继续吃了起来，一口又一口，两个包子都吃完了，她还觉得不够，又向大汉要了两个。她实在是饿坏了。
牧云天在一旁看着她——
真能吃。
面上却毫无异色，一脸笑意，甚至像是宠溺。
近些日子，他开始尝试吸纳此间灵气，仙魔同修简直是异想天开，但他做到了。甚至奴印也隐隐开始松动。
赶着吃东西的间隙，李赤衣回头对他说了句：“等等我。”
吃完东西，她便开始叽叽喳喳的，教大汉疏通灵脉。
两个炼气期的人在牧云天面前一本正经地讨论起了修行，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
向那热情的大汉告了别，李赤衣转头看向一直在一旁盯着自己的牧云天：
“牧云天，背我。”
早在之前赶来镇子上的路上，李赤衣就想这么做了。
该死！日后定然杀了她。
他眼眸中又出现了清亮的神色，走到李赤衣身前，背过身，屈膝蹲下。
李赤衣爬上了他的后背，两条胳膊钩住了他的脖子。
牧云天起身，问她：“要去哪里？”
“得找些符纸。”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她必须重新搞到一些符纸，重新画出些符出来。
“好。”
李赤衣爬在牧云天的背上，伸着脖子，看向街上两旁的店铺。
牧云天散出神识，浩瀚的神识包裹了整个镇子，细细地搜寻着每个角落。
在这般偏远的镇子想要找到符纸，实属有些不易。
李赤衣将一个油纸包塞到牧云天的口袋里，油纸包里面是刚刚从大汉的摊子上拿的两个肉包。
“给你的。”
虽说这人前几日还想着杀她，可到头来，却因奴印承了他的恩。
她盯着牧云天的后脑勺，只听见前面的人温温柔柔地回了句：“好。”
忽然，牧云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背着李赤衣拐了个弯，向右前方走去。
李赤衣此时好像有些困，她只感觉脑袋晕乎乎，脸颊热腾腾的。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牧云天在一户似乎荒废许久的人家的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
他俯下身，准备让李赤衣自己下来，却感觉身后的人软趴趴的，怎么也立不住脚。
牧云天只得侧身将李赤衣放到了一旁的石阶之上。
李赤衣似乎睡着了，整张小脸都红彤彤的。
符纸就在这户人家的院内。
牧云天踌躇了一会儿，又一手托在李赤衣的膝窝，一手托在了她的后背，抱起了李赤衣。
脚步沉稳有力，来到这户人家的门前，踹开了大门。
院内十分荒凉，杂草丛生，院子中央的两间屋子也破败不堪。
牧天云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找到了符纸所在地。
符纸就埋在墙角的土堆里。
这条街荒废许久，无人踏足。他散出一丝魔气掀翻了覆盖在符纸上的黄土，露出符纸的本来样貌来。
牧云天用魔气托起符纸，轻轻放到李赤衣怀里。
一息过后，奴印失效。
牧云天面色沉沉，放下怀里的脸色通红像是发烧了的李赤衣，转过身。
走了。
……
太阳即将落下。
暖橙色的余辉将整个院子染了色，也洒在了李赤衣的身上。
她依然烧着，蜷缩在墙角，闭着眼，眉头紧皱。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嘭！”
院子里的大门被猛地打开，气力之大，直接将那木门拍落，啪嗒倒在地上。
消失了快一个下午的牧云□□着李赤衣走过来，单手抱起李赤衣，抬步向外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走到了一家医馆的门前，抱着李赤衣踹开了门，走了进去。
馆内坐着一蓄着白胡子的老者，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
强有力的手直接将老者由木椅上提起。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翻倒。
老者瞪大了双眼，眼球微凸，说不出话。面色惶恐地看向紧紧掐着他的人。
强烈的窒息感使他几乎无力挣扎，只能将双手搭载牧云天掐着他脖子的手上，企图掰开他的手指，却如同蜉蝣撼树。
眼前是一个俊美的男子，如玉的面庞上修长如墨的眉毛也微微蹙起，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看不出一丝邪念，眼眶含泪欲泣不泣，其下是如峰挺拔的鼻子，透着水泽的唇抿得笔直。
“主人病了，救救她。”悦耳的声音此刻透着焦急。
他浑身都呈现出一副无害的模样，却做着最恶毒的事。掐着老者的手也越来越紧。
老者此刻一张脸憋得紫红，双手终于无力垂下，迟缓地侧过眼，终于看到了被他另一只手抱在怀里，让自己救治的人。
牧云天看到老者终于看向了自己的主人，“唰”地松了那只掐着脖子的手，收回去，改为两只手托抱着李赤衣。
老者失了支撑，哐当瘫坐在地上。
内堂的小学徒听到了动静，掀开帘子进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那抱着一位姑娘的俊美男子，一脸忧愁焦急的神色，显然是来求医的。
随后又看到地上的老者，赶忙扶起，搀扶着他坐到角落另一只未倒的板凳子上：“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老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费力伸出不停颤抖着的手，指向牧云天“咳，呃……”
他的神色十分焦急，小学徒似乎明白了，他虽然担忧，但也拗不过师父：
师父此举一定是叫他先救人。
“您先等等，我这便给这位姑娘看病！”
此处没有专门给病患备的床，小学徒又去后堂办了张桌子，与医馆内原来的桌子并在一起，上面还垫了块薄薄的破褥子。
牧云天心神领会，小心将李赤衣放在桌子上。
“还请大人为姑娘脱去靴袜子。”这张褥子是自己医馆给学徒们备用的，他可舍不得弄脏。
牧云天照做，握住李赤衣的脚，轻而易举地依次脱了下来。被应该嫩白的脚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血泡。脱靴袜的手短暂停顿了下。
民间说法中有男子不能轻易看未婚女子的脚，更遑论给女子脱靴袜。
小学徒摸了摸鼻子，脸有些红，不去看李赤衣的脚。
牧云天倒是没什么，他不懂这些，看见小学徒如此磨磨蹭蹭，转过头盯着他。
小学徒对上牧云天的眼神，不知为何，看着牧云天清澈的眼神，他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直觉告诉他自己应该抓紧看病。
学徒在李赤衣手上垫了张帕子，开始号脉。注意到李赤衣左手手臂上的包扎，顷刻，他抬手用手背探了探女子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
“若是再来得晚些，恐怕就挺不过去了。”
听到这话，牧云天含泪的眸子看着他，似乎欲说什么，手上也有了些动作。
“不过您放心，此刻还不算太晚，我拿湿水的帕子先给她降降温，重新给这位姑娘包扎下伤口，稍后再开一服药。”小学徒继续补充道。
牧云天止住，之后便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他忙活。
直到月挂中天，李赤衣才退了烧，此刻正安稳地睡着。
期间医馆角落的那名老者终于勉强缓了过来，交代小徒弟在此照看，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回了内堂。
小学徒也累得够呛，抬起胳膊用衣襟擦擦额头的汗。：“姑娘衣物大碍，师父之前交代了，这次不必收钱。您带着这位姑娘，请回吧。”
牧云天站着没动，大概是在沉思。
屋子内只燃着一支蜡烛，小学徒看不清他的神色。
此刻的小学徒又累又困，没管牧云天，只在一旁收拾起东西，准备闭馆。
待到小学徒快要收拾完，牧云天这才动了身形。他粗暴地拽住李赤衣一条胳膊，生生将李赤衣从桌子上拉了下来。
小学徒怔然看着这一幕，不清楚之前还温温柔柔的人此刻怎么这般，没敢说话。一溜烟跑进了内堂，关上了内堂和医馆之间用来隔断的小门。
被大力拖拽的李赤衣被迫惊醒，勉强站稳脚跟，没有跌到地上。
她刚要说话，牧云天便扬起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指尖扶抚上了她的喉咙，丝丝魔气渗入。
李赤衣试图发声，却再也不能。
她哑了。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