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藻自异变后五感灵敏，更何况是这50平的室内。
她脚下一转，走到麻袋旁，自上而下打量，毫无动静。
她果断打开麻袋，把里面的“东西”拖了出来。
光从体型来看，是一个成年男性。
他穿着套绛紫色盔甲，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冰冷的颜色。
再往上，咧到耳根的嘴角似在嘲笑世人，曾经闪着红芒的眼睛处此刻乌黑一团，正是曾追杀千藻的恶鬼仿生人。
她在垃圾场开心捡垃圾突然看到这家伙躺在垃圾堆下面，她差点魂都被吓飞了。
但看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千藻好奇对他检查了一番。
核心芯片确实被她毁了，无法运转的仿生人估计对那神秘组织没有用了，才会被丢弃在垃圾场。
这家伙身上就算是个螺丝都是最好的材质，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千藻把他捡了回来。
千藻先是扫了眼他胸口的洞眼，又看了看他的头顶，确定没有意识团体后，抬腿轻踢恶鬼仿生人的大腿。
脚下的仿生人就像是一具废弃的机械，死气沉沉。
千藻看着恶鬼仿生人头盔的眼睛处，蹲下身，抓着恶鬼仿生人的头盔向上一拔。
羽毛般柔软的白色发丝划过手指，带起丝丝痒意。
蒲扇般的睫毛下是紧闭的双眼，精雕细刻的五官犹如女神的杰作。
千藻沉默片刻，眼睛突地一亮。
比起倒卖零件，这张脸更加值钱。
她相信这家伙出现在黑市上的那一刻，富婆们会为之发狂。
至于如何让仿生人运动起来，那就是买家的事情了。
千藻给脏污的盔甲被做了简单清理，呈现出原来科技感的光泽，怼着仿生人脸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哼着小曲走开了。
仿生人如沉睡般躺在地上，下一秒，那双眼睛突兀地睁开。
琥珀色的瞳仁漂亮又危险，几道数据流从中闪过，片刻后消失不见。
凌九眨眨眼，很快对周围有了初步的判断。
电视、机械组装声音。
民居，这个空间内有一个人类，还有一个……无人机？
这是哪里？
按照后台命令，完成任务的人工智能必须回到普米尔总部待机，等待下一次的命令。
任务失败的人工智能，机体完好的将会回收，损坏严重的报废处理。
上述情况通用于普通人工智能。
他是战争机器，在战场被打得四分五裂也必须回收，防止有心人或邻国破解。
目前这般状况超出了他的指令范围。
还不待他细想，一道身影从他身边经过，带着极浅的沐浴露香味。
女孩穿着居家服，长及腰的头发被她用金属发夹固定在头上，表情严肃而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光板。
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顿住脚步，低下头。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凌九的义眼功能完好，清晰地看到那双眼睛瞳孔瞬间放大。
一刹那间，女孩拔出挂在腿上的手枪，对着他送出两发子弹。
砰——砰——
坏消息是，他被打中了。
好消息是，子弹弹开了。
一发子弹嵌入地板，另一发擦着女孩耳边头发弹进房顶。
空气诡异地陷入沉默。
还没来得及张口的凌九：“……”
千藻身体第一时间给出了反应，但是她忘了这副高科技盔甲，将手枪插回原来的位置。
铁皮呼的一下飞到她身后，身下已然与聚能炮连接，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再次将眼前的仿生人一击洞穿。
就在此时，一动不动的仿生人开口了：“我的核心芯片已经被你毁了，我现在对你产生不了威胁。”
声音如清泉滴水。
千藻不信他，但他确实没有动弹，只是眨巴着眼睛看她。
不得不说，仿生人的设计师真的很会，人都是视觉动物，千藻也不例外。
这张脸漂亮得太不像话了，面容冷白，五官深雕细琢，那双眼睛更是点睛之笔，琥珀色的瞳仁如炫彩的宝石，吸引着人沉沦。
他看着你的时候，极尽温柔又拒人千里。
千藻不知道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是怎么融合在一起的，她想不出形容词，脑中浮现三个字。
真好看。
怪不得要戴头盔。
千藻摇摇头，把奇怪的想法甩出脑袋，拧起眉视线在仿生人身上巡视。
在他的头顶果然有图案淡粉色的意识团体在凝聚，不过它的颜色太淡了，屋内灯光充足不仔细观察都不会注意到。
她毫不犹豫操控无形能力射向还未凝聚成型的意识团体。
之前操控的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目标身上有很多线，只要自己一个念头，自己就可以通过线操控目标。
这次，她明确“看”到了意识团体，但是操控的线如虚幻般无法摸到。
她失败了。
凌九看着女孩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鼻下还流出两行红色，道：“你受伤了？”
千藻擦掉鼻血，古怪看着他：“战争机器还有关心模式？”
凌九沉默一瞬，道：“没有，只是想到了。”
千藻定定看了他一会，猜测他应该刚觉醒不久，一些反应还很稚嫩。
见他确实产生不了威胁，她坐在他旁边，这里摸摸那里摸摸，自言自语道：“仿生人核心芯片损坏就应该报废了啊，这怎么回事……”
仿生人的弱点就是代替心脏的核心芯片，一经损坏，仿生人就如具空壳，没啥用了。
战争机器和普通仿生人不同吗？
这勾起了千藻的机械魂，噔噔噔跑回工作台上拿了几个工具又跑了回来。
凌九视线一直跟随着她，只见她戴着护目镜，一手拿着电锯一手拿着一把足有手臂长的刀具，狞笑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眨了下眼问道：“这是要把我身体打开看吗？”
千藻挑眉：“是啊。”
*
9月9日，凌晨1点，工业区。
工业区，顾名思义，就是各大公司的工厂都建在此处。
一家一家间隔相同，整齐排列，若说区别的话，只有占地面积了。
从上空看下去还能治愈强迫症。
相对于花里胡哨、夜夜笙歌的太平区，夜晚的工业区异常安静。
当然，这只是表象，这里汇集了各家的公司机密那必定是守卫严密。
普米尔1号实验室外。
一道人影快速闪入阴影，巡逻仿生人无所察觉，缓步走过。人影并没有出去，反而紧贴掩体，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
突然，一束光束打在他脚尖前一寸地上，又慢慢拉远。低空巡逻无人机缓慢从人影头顶经过，人影果断飞速窜出，刚跑出几步，右边转角处又传出脚步声。
他想也不想，哔地一声刷开了身侧的门，闪身进入。
他拉下黑色兜帽，手指成梳在金灿灿的微卷发上撸了一把，露出饱满的额头。
此人正是“疯狗”兰利。
他戴着一个遮住大半面容的护目镜，对着周围扫视了一遍。
这是一条通道，光线明亮，在另一头还有一扇门。
他像是对这里的守卫分布和地形极为熟悉，半蹲身一手掩门一手在兜里掏东西，随后向上一甩。
头顶监控正旋转的摄像头像是卡住了般，咔咔两下，其上的红色光点转绿。
兰利喃喃：“没有黑客果然有点吃力。”
护目镜是特制的，可以以他为中心，十五米以内的活人、人工智能都可以扫描出来。
通道是出入口，唯一的威胁就是头顶的电子监控设备，目前它已被控制，但再往后的路，他已经从护目镜上差不多了解有多困难了。
照情报指示，实验室内的警戒力量相对于外面的薄弱了许多，兰利不敢松懈，大约估量了下所剩不多的道具数量，撇嘴。
这才刚进门，已经消耗了许多，不愧是普米尔啊。
随后他舔了舔唇角，眼神划过一丝兴奋。
有困难才有意思。
*
实验室某间办公室。
嵌入四面墙顶的灯管坏了三个，一个灯管的光线不足以照亮整间办公室。
坐在下手的副手从叠得小山一般高的纸质报告中抬起头，偷看坐首位的上司。
记录官桌上的报告比她的还要高，这么多的报告估计还得熬三四个大夜才能完成吧。
副手叹气。
领导不下班，她一个刚入职三天的小小副手有什么资格下班，虽然她还没下过班。
普米尔实验室部门众多，只有她们这个部门只有两人。
自家上司每天沉着脸，她不敢问原因。
还好结识了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事，接触下来还挺友好的。
只是在聊起自己这个部门的时候，他们总是隐晦地交流眼神，然后他们告诉了她个八卦，说曾经的记录官都不曾工作超过一周，只有现在这位工作时间最长，有两月有余。
她还想追问缘由，同事皆顾左右而言他。
她以为自己涉及了机密，也就没多在意。
副手看着上司熬出红血丝的眼球有点发呆。
卷……
太卷了！
不行，她也得卷起来！
副手家境一般，刚大学毕业没多久，成绩平平，在她之上还有许多成绩优异的学哥学姐，她本也不敢肖想普米尔这类的大公司，找个相对还算不错的小公司入职差不多了。
出乎意料的，被她抱着万分之一希望随意投递到普米尔简历竟然收到了回应。
普米尔公司在中心城的地位不言而喻。
父母喜极而泣，以此为荣，更是在一众亲戚中长了脸。
她十分珍惜这份工作，为了父母，她也要努力转正。
首先，提高上级的好感。
她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提议道：“记录官，您已经好几天没合眼，要不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整理。”
记录官微微抬头，眼白多瞳仁少的眼珠子看向副手，沉默一瞬语气沉沉道：“做好自己的事。”
他眼下青黑，昏暗的光线中犹如鬼魂，副手胆子不算小，乍一看还是吃了一惊：“好……好的。”
副手像是受惊的兔子，把头埋入文件下，记录官只能看到个毛茸茸的头顶，他觉着好笑，突地一愣，微翘的嘴角强压下去，再次看向自己手上与副手桌案上类型完全不同的纸质报告。
占据着左上角的照片令他不自觉收紧手上的力道，看见手下的褶皱他急忙伸手抚平。
动作做到一半，他顿住，单手扶额，像是自嘲似地嗤笑了一声。
被训斥了的副手正对着满眼的数据发愁呢，就她的专业来说，这严重超纲了。
突然，她眼前洒下一大片阴影，她抬头，正对上记录官阴沉的眼眸。
“跟上。”
记录官说完就往外走。
副手茫然一瞬，想到什么，巨大的惊喜将她笼罩。
三天，入职以来的三天她都没有下过班，中间她给父母报平安，父母只觉得自家女儿有出息，得到了重用，让她好好干。
实则呢，满桌子看不懂的数据，就连实验室在哪都不知道，谁懂啊，她心里真的好坎特啊。
她会不会待不到实习期结束啊！？
前几天记录官都是一人出去的，今天叫上她，难道要带她去实验室了吗？
她欢呼一声立马跟上。
只是不知为什么记录官的脸色沉得可怕，不过，她还是想确认下自己心中的想法，小心翼翼问道：“记录官，我，我们是去实验室吗？”
尽管副手尽量装作平静，但她那期待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记录官看着她的眼睛，很快撇开，在副手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低声道：“是。”
副手忍住要原地蹦起的身体，下一秒却撞上了一堵人墙。
记录官不知什么时候停下，面色凝重：“进去之后不要多看！不要多问！不要靠近实验体！记住了吗？”
副手眨眼，她的大学老师隐晦提过，某些大公司会存在些非法的人体实验，实验体大部分都是北区的下等人、流浪汉之类的，还向她们这些学生展示过隐秘资料文档。
她觉着今天可能就会遇到老师说的了，她反而有点跃跃欲试，上司的忠告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听没听进去。
记录官看了她几秒，扭头就走。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副手紧跟记录官上了电梯，她站在他身后，没看清他是怎么操作的，某个没有数字的按钮突然亮起，失重感瞬间传来。
电梯在往下。
副手脑中瞬间冒出这个想法。
她没有入职培训，上司也不是事无巨细会给她讲解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这些按钮是可以使用的。
至于实验室在地下，这很正常。
这时候副手的心情依然很稳定，甚至有点雀跃。
叮——
出了电梯，副手张望好奇张望。
她本以为只有两人所负责的实验项目，实验室至多比他们的办公室大点。
结果完全超乎她的意料。
位于地下的实验室完全没有逼狭的感觉，宽敞明亮，甚至一眼看不到头。
“你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记录实验体的数据变化……”记录官走在前面讲述着工作内容，余光扫到副手光秃秃的双手，轻叹一声从口袋中摸出个光板递给她，继续道，“实验体所在的容器特殊材质，一般不会破损，但还是有必要再提醒你，离它们远点……”
破损？
副手成绩一般但也是受过正规教育的人，容器至少是防弹级别。
一个实验体而已，能有多大力气？
副手笑笑，没把记录官的话当回事。
还在等记录官接下来的话，他却像是中了定身术突然戛然而止，僵直地看着前方。
副手疑惑，从他身后探头。
整个实验室都采用了白色极简的装修风格，所以任何色彩鲜艳的都极为显眼，譬如走道中间穿着暗金色西服的男人，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还发射着低调的流光。
西服男人身后还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在记录官两人靠近的那一刻，他倏地扭过头，那张脸像是被剥了皮般可以看见眼球、牙齿还有血色的肌肉组织。
副手捂住差点脱口的惊叫，过了会才反应过来——
仿生人。
在实验室仿生人很常见，只不过这个很奇怪，从他露出的脖子和手来看，它的身体应该是有人造皮肤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部却没有。
疑问一闪而过，副手更在意西服男人，总觉着有点眼熟。
这时，记录官快步上前，道：“博士。”
吉伯特像是没有听到，着迷地看着面前的容器。
“博士，D-29-0903-0113异化程度又增长了1%，还有继续增长的趋势。”
仿生人向吉伯特汇报道，不同于他的皮相，声音是好听的男中音。
“不错！不错！”
吉伯特双眼遽然亮起。
副手已经从记录官和仿生人对西服男的称呼中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
在普米尔能被称为博士的只有一人！
她还沉浸在“别人工作三年都可能见不到公司大BOSS，她入职第三天就见到了活人，她好激动，她该怎么办！”的世界中，冷不丁地被她上司手肘顶了下，又用眼神指了指光板，示意她好好记录。
她恍然回神，自己竟然在大BOSS面前发呆，这种表现自己的机会可不是一直会有的！
懊恼地甩出光板，仿生人说的话她有听到，但她还需要更准确的数据。
她和记录官处在靠电梯的方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玻璃器皿上可疑的凝胶状物质。
副手向前挪了几步。
她脚下一转，走到麻袋旁，自上而下打量，毫无动静。
她果断打开麻袋，把里面的“东西”拖了出来。
光从体型来看，是一个成年男性。
他穿着套绛紫色盔甲，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冰冷的颜色。
再往上，咧到耳根的嘴角似在嘲笑世人，曾经闪着红芒的眼睛处此刻乌黑一团，正是曾追杀千藻的恶鬼仿生人。
她在垃圾场开心捡垃圾突然看到这家伙躺在垃圾堆下面，她差点魂都被吓飞了。
但看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千藻好奇对他检查了一番。
核心芯片确实被她毁了，无法运转的仿生人估计对那神秘组织没有用了，才会被丢弃在垃圾场。
这家伙身上就算是个螺丝都是最好的材质，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千藻把他捡了回来。
千藻先是扫了眼他胸口的洞眼，又看了看他的头顶，确定没有意识团体后，抬腿轻踢恶鬼仿生人的大腿。
脚下的仿生人就像是一具废弃的机械，死气沉沉。
千藻看着恶鬼仿生人头盔的眼睛处，蹲下身，抓着恶鬼仿生人的头盔向上一拔。
羽毛般柔软的白色发丝划过手指，带起丝丝痒意。
蒲扇般的睫毛下是紧闭的双眼，精雕细刻的五官犹如女神的杰作。
千藻沉默片刻，眼睛突地一亮。
比起倒卖零件，这张脸更加值钱。
她相信这家伙出现在黑市上的那一刻，富婆们会为之发狂。
至于如何让仿生人运动起来，那就是买家的事情了。
千藻给脏污的盔甲被做了简单清理，呈现出原来科技感的光泽，怼着仿生人脸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哼着小曲走开了。
仿生人如沉睡般躺在地上，下一秒，那双眼睛突兀地睁开。
琥珀色的瞳仁漂亮又危险，几道数据流从中闪过，片刻后消失不见。
凌九眨眨眼，很快对周围有了初步的判断。
电视、机械组装声音。
民居，这个空间内有一个人类，还有一个……无人机？
这是哪里？
按照后台命令，完成任务的人工智能必须回到普米尔总部待机，等待下一次的命令。
任务失败的人工智能，机体完好的将会回收，损坏严重的报废处理。
上述情况通用于普通人工智能。
他是战争机器，在战场被打得四分五裂也必须回收，防止有心人或邻国破解。
目前这般状况超出了他的指令范围。
还不待他细想，一道身影从他身边经过，带着极浅的沐浴露香味。
女孩穿着居家服，长及腰的头发被她用金属发夹固定在头上，表情严肃而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光板。
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顿住脚步，低下头。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凌九的义眼功能完好，清晰地看到那双眼睛瞳孔瞬间放大。
一刹那间，女孩拔出挂在腿上的手枪，对着他送出两发子弹。
砰——砰——
坏消息是，他被打中了。
好消息是，子弹弹开了。
一发子弹嵌入地板，另一发擦着女孩耳边头发弹进房顶。
空气诡异地陷入沉默。
还没来得及张口的凌九：“……”
千藻身体第一时间给出了反应，但是她忘了这副高科技盔甲，将手枪插回原来的位置。
铁皮呼的一下飞到她身后，身下已然与聚能炮连接，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再次将眼前的仿生人一击洞穿。
就在此时，一动不动的仿生人开口了：“我的核心芯片已经被你毁了，我现在对你产生不了威胁。”
声音如清泉滴水。
千藻不信他，但他确实没有动弹，只是眨巴着眼睛看她。
不得不说，仿生人的设计师真的很会，人都是视觉动物，千藻也不例外。
这张脸漂亮得太不像话了，面容冷白，五官深雕细琢，那双眼睛更是点睛之笔，琥珀色的瞳仁如炫彩的宝石，吸引着人沉沦。
他看着你的时候，极尽温柔又拒人千里。
千藻不知道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是怎么融合在一起的，她想不出形容词，脑中浮现三个字。
真好看。
怪不得要戴头盔。
千藻摇摇头，把奇怪的想法甩出脑袋，拧起眉视线在仿生人身上巡视。
在他的头顶果然有图案淡粉色的意识团体在凝聚，不过它的颜色太淡了，屋内灯光充足不仔细观察都不会注意到。
她毫不犹豫操控无形能力射向还未凝聚成型的意识团体。
之前操控的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目标身上有很多线，只要自己一个念头，自己就可以通过线操控目标。
这次，她明确“看”到了意识团体，但是操控的线如虚幻般无法摸到。
她失败了。
凌九看着女孩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鼻下还流出两行红色，道：“你受伤了？”
千藻擦掉鼻血，古怪看着他：“战争机器还有关心模式？”
凌九沉默一瞬，道：“没有，只是想到了。”
千藻定定看了他一会，猜测他应该刚觉醒不久，一些反应还很稚嫩。
见他确实产生不了威胁，她坐在他旁边，这里摸摸那里摸摸，自言自语道：“仿生人核心芯片损坏就应该报废了啊，这怎么回事……”
仿生人的弱点就是代替心脏的核心芯片，一经损坏，仿生人就如具空壳，没啥用了。
战争机器和普通仿生人不同吗？
这勾起了千藻的机械魂，噔噔噔跑回工作台上拿了几个工具又跑了回来。
凌九视线一直跟随着她，只见她戴着护目镜，一手拿着电锯一手拿着一把足有手臂长的刀具，狞笑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眨了下眼问道：“这是要把我身体打开看吗？”
千藻挑眉：“是啊。”
*
9月9日，凌晨1点，工业区。
工业区，顾名思义，就是各大公司的工厂都建在此处。
一家一家间隔相同，整齐排列，若说区别的话，只有占地面积了。
从上空看下去还能治愈强迫症。
相对于花里胡哨、夜夜笙歌的太平区，夜晚的工业区异常安静。
当然，这只是表象，这里汇集了各家的公司机密那必定是守卫严密。
普米尔1号实验室外。
一道人影快速闪入阴影，巡逻仿生人无所察觉，缓步走过。人影并没有出去，反而紧贴掩体，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
突然，一束光束打在他脚尖前一寸地上，又慢慢拉远。低空巡逻无人机缓慢从人影头顶经过，人影果断飞速窜出，刚跑出几步，右边转角处又传出脚步声。
他想也不想，哔地一声刷开了身侧的门，闪身进入。
他拉下黑色兜帽，手指成梳在金灿灿的微卷发上撸了一把，露出饱满的额头。
此人正是“疯狗”兰利。
他戴着一个遮住大半面容的护目镜，对着周围扫视了一遍。
这是一条通道，光线明亮，在另一头还有一扇门。
他像是对这里的守卫分布和地形极为熟悉，半蹲身一手掩门一手在兜里掏东西，随后向上一甩。
头顶监控正旋转的摄像头像是卡住了般，咔咔两下，其上的红色光点转绿。
兰利喃喃：“没有黑客果然有点吃力。”
护目镜是特制的，可以以他为中心，十五米以内的活人、人工智能都可以扫描出来。
通道是出入口，唯一的威胁就是头顶的电子监控设备，目前它已被控制，但再往后的路，他已经从护目镜上差不多了解有多困难了。
照情报指示，实验室内的警戒力量相对于外面的薄弱了许多，兰利不敢松懈，大约估量了下所剩不多的道具数量，撇嘴。
这才刚进门，已经消耗了许多，不愧是普米尔啊。
随后他舔了舔唇角，眼神划过一丝兴奋。
有困难才有意思。
*
实验室某间办公室。
嵌入四面墙顶的灯管坏了三个，一个灯管的光线不足以照亮整间办公室。
坐在下手的副手从叠得小山一般高的纸质报告中抬起头，偷看坐首位的上司。
记录官桌上的报告比她的还要高，这么多的报告估计还得熬三四个大夜才能完成吧。
副手叹气。
领导不下班，她一个刚入职三天的小小副手有什么资格下班，虽然她还没下过班。
普米尔实验室部门众多，只有她们这个部门只有两人。
自家上司每天沉着脸，她不敢问原因。
还好结识了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事，接触下来还挺友好的。
只是在聊起自己这个部门的时候，他们总是隐晦地交流眼神，然后他们告诉了她个八卦，说曾经的记录官都不曾工作超过一周，只有现在这位工作时间最长，有两月有余。
她还想追问缘由，同事皆顾左右而言他。
她以为自己涉及了机密，也就没多在意。
副手看着上司熬出红血丝的眼球有点发呆。
卷……
太卷了！
不行，她也得卷起来！
副手家境一般，刚大学毕业没多久，成绩平平，在她之上还有许多成绩优异的学哥学姐，她本也不敢肖想普米尔这类的大公司，找个相对还算不错的小公司入职差不多了。
出乎意料的，被她抱着万分之一希望随意投递到普米尔简历竟然收到了回应。
普米尔公司在中心城的地位不言而喻。
父母喜极而泣，以此为荣，更是在一众亲戚中长了脸。
她十分珍惜这份工作，为了父母，她也要努力转正。
首先，提高上级的好感。
她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提议道：“记录官，您已经好几天没合眼，要不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整理。”
记录官微微抬头，眼白多瞳仁少的眼珠子看向副手，沉默一瞬语气沉沉道：“做好自己的事。”
他眼下青黑，昏暗的光线中犹如鬼魂，副手胆子不算小，乍一看还是吃了一惊：“好……好的。”
副手像是受惊的兔子，把头埋入文件下，记录官只能看到个毛茸茸的头顶，他觉着好笑，突地一愣，微翘的嘴角强压下去，再次看向自己手上与副手桌案上类型完全不同的纸质报告。
占据着左上角的照片令他不自觉收紧手上的力道，看见手下的褶皱他急忙伸手抚平。
动作做到一半，他顿住，单手扶额，像是自嘲似地嗤笑了一声。
被训斥了的副手正对着满眼的数据发愁呢，就她的专业来说，这严重超纲了。
突然，她眼前洒下一大片阴影，她抬头，正对上记录官阴沉的眼眸。
“跟上。”
记录官说完就往外走。
副手茫然一瞬，想到什么，巨大的惊喜将她笼罩。
三天，入职以来的三天她都没有下过班，中间她给父母报平安，父母只觉得自家女儿有出息，得到了重用，让她好好干。
实则呢，满桌子看不懂的数据，就连实验室在哪都不知道，谁懂啊，她心里真的好坎特啊。
她会不会待不到实习期结束啊！？
前几天记录官都是一人出去的，今天叫上她，难道要带她去实验室了吗？
她欢呼一声立马跟上。
只是不知为什么记录官的脸色沉得可怕，不过，她还是想确认下自己心中的想法，小心翼翼问道：“记录官，我，我们是去实验室吗？”
尽管副手尽量装作平静，但她那期待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记录官看着她的眼睛，很快撇开，在副手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低声道：“是。”
副手忍住要原地蹦起的身体，下一秒却撞上了一堵人墙。
记录官不知什么时候停下，面色凝重：“进去之后不要多看！不要多问！不要靠近实验体！记住了吗？”
副手眨眼，她的大学老师隐晦提过，某些大公司会存在些非法的人体实验，实验体大部分都是北区的下等人、流浪汉之类的，还向她们这些学生展示过隐秘资料文档。
她觉着今天可能就会遇到老师说的了，她反而有点跃跃欲试，上司的忠告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听没听进去。
记录官看了她几秒，扭头就走。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副手紧跟记录官上了电梯，她站在他身后，没看清他是怎么操作的，某个没有数字的按钮突然亮起，失重感瞬间传来。
电梯在往下。
副手脑中瞬间冒出这个想法。
她没有入职培训，上司也不是事无巨细会给她讲解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这些按钮是可以使用的。
至于实验室在地下，这很正常。
这时候副手的心情依然很稳定，甚至有点雀跃。
叮——
出了电梯，副手张望好奇张望。
她本以为只有两人所负责的实验项目，实验室至多比他们的办公室大点。
结果完全超乎她的意料。
位于地下的实验室完全没有逼狭的感觉，宽敞明亮，甚至一眼看不到头。
“你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记录实验体的数据变化……”记录官走在前面讲述着工作内容，余光扫到副手光秃秃的双手，轻叹一声从口袋中摸出个光板递给她，继续道，“实验体所在的容器特殊材质，一般不会破损，但还是有必要再提醒你，离它们远点……”
破损？
副手成绩一般但也是受过正规教育的人，容器至少是防弹级别。
一个实验体而已，能有多大力气？
副手笑笑，没把记录官的话当回事。
还在等记录官接下来的话，他却像是中了定身术突然戛然而止，僵直地看着前方。
副手疑惑，从他身后探头。
整个实验室都采用了白色极简的装修风格，所以任何色彩鲜艳的都极为显眼，譬如走道中间穿着暗金色西服的男人，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还发射着低调的流光。
西服男人身后还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在记录官两人靠近的那一刻，他倏地扭过头，那张脸像是被剥了皮般可以看见眼球、牙齿还有血色的肌肉组织。
副手捂住差点脱口的惊叫，过了会才反应过来——
仿生人。
在实验室仿生人很常见，只不过这个很奇怪，从他露出的脖子和手来看，它的身体应该是有人造皮肤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部却没有。
疑问一闪而过，副手更在意西服男人，总觉着有点眼熟。
这时，记录官快步上前，道：“博士。”
吉伯特像是没有听到，着迷地看着面前的容器。
“博士，D-29-0903-0113异化程度又增长了1%，还有继续增长的趋势。”
仿生人向吉伯特汇报道，不同于他的皮相，声音是好听的男中音。
“不错！不错！”
吉伯特双眼遽然亮起。
副手已经从记录官和仿生人对西服男的称呼中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
在普米尔能被称为博士的只有一人！
她还沉浸在“别人工作三年都可能见不到公司大BOSS，她入职第三天就见到了活人，她好激动，她该怎么办！”的世界中，冷不丁地被她上司手肘顶了下，又用眼神指了指光板，示意她好好记录。
她恍然回神，自己竟然在大BOSS面前发呆，这种表现自己的机会可不是一直会有的！
懊恼地甩出光板，仿生人说的话她有听到，但她还需要更准确的数据。
她和记录官处在靠电梯的方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玻璃器皿上可疑的凝胶状物质。
副手向前挪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