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杰说罢拿起碟子,若无其事的坐在我身侧。我吓得身体往后一缩,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这时,手机叮叮响了几声。我拿出一看,是任丝辰发来了消息。

    “麦小新,人家现在可是钻石王老五了,你可给我抓点紧。”

    “什么就钻石王老五了啊?”

    “行,算我比喻不当。那黄金单身汉总算吧?”

    “可是他在上海,我在北京,这中间隔着千里呢。”

    “千里怎么了?我和我老公想当初也是在一个国家版图的两端,现在不也凑到一起了吗?现在交通那么方便,坐个高铁过去还不到十个小时。改乘飞机话,小半天就到了。距离不应该成为恋爱的障碍。”

    “可是…”

    “可是什么啊?我老公虽然其貌不扬的,那人是真好。这不为了我能出来跟同学见面,帮我在家带孩子呢。”

    “你这怎么还夸上你老公了啊?让人羡慕嫉妒恨的。”

    “那你就别羡慕嫉妒恨我,自己赶快抓点紧,把杰哥抓住啊。人家长得又帅,现在发展的也不错。而且咱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也算是知根知底。不像现在新认识的那些人,你知道人家啥啊?就算是个人信息,也可能是骗你的。”

    “你这话说得,我好害怕啊。”

    “你别跟我装无辜。阿姨就不着急吗?你不想想自己,也得为老人们想想。”

    “着急…可是我也遇不到合适的人啊…”

    “怎么叫遇不到合适的?我这不是给你找了个合适的吗?”

    “可是…我一个人也挺好的…我经济独立。”

    “你以为我就不经济独立吗?可是女人终究是需要人疼的。而且有个头疼脑热的,或是家里水龙头或是电器坏了的时候,总要有个男人能帮你修修,照顾你啊。”

    “你怎么了?当了妈妈没见你成熟,咋还变得这么啰嗦了啊?”

    “我都是为你好。”

    没想到,任丝辰终有一天也成了将苦口婆心的“都是为你好”挂在嘴边的母亲了。我不禁心生感概。

    接着任丝辰又发来一条信息。

    “不跟你说了,我快到家了。总之机会已经给你创造了,接下来怎么发展就看你自己了。”

    “谢谢丝辰大少奶奶还惦记着我。”

    “别跟我贫了,抓点紧。等你好消息!”

    我看着任丝辰发来的消息叹了口气,心想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现在并不是被介绍认识的陌生男女,而是熟悉的前任再次相见。就算只是尝试看看,那也是旧情复燃。

    “小新,放假了业务还挺烦忙啊。”季杰瞟了我一眼,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啊?不是,不是…这是跟丝辰聊天呢。”

    “聊啥呢?聊得这么认真?”

    “没聊啥,就是苦口婆心的劝我呗。”

    “劝你啥啊?说来听听。”季杰关切的问道。

    “啊?还是不说了吧…就是那些有的没的呗…你还不了解她吗?哈哈。”我故作轻松的尬笑了两声。

    “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谢谢。”

    我夹起碟中的牛肉,蘸上少许秘制酱料后送进嘴里。季杰则是一门心思忙着烤肉,自己偶尔也吃上几块。看着眼前的场景,大学时他来看我的记忆不禁浮现在脑海中。那个时候我们都没什么钱,像这样的烤肉也没法经常吃。可现在当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了之后,我们的关系还能回到从前吗?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季杰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

    “没什么…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想起他曾经的付出,我心生感触。

    “谢什么?给你烤肉吃吗?”季杰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将话题引向别处。“不是,不是…是出BUG那件事。”幸好我头脑灵活,想起不久前工作上的一次失误。

    “咳。那件事啊!现在没事了。”

    “我们搞到上午才好…不会有什么影响吧?我记得当时王小磊挺生气来着。”

    “没事,我们后来跟用户解释了,没事了。咱们在一起就别谈工作了,谈点别的。”

    我心想除了工作,我们还有话说吗?

    “不过我也得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没把酒醉的我直接扔到酒店大堂啊。”

    “啊?你还记得呢?”

    “当然了,我的记忆力可是超群的。”

    “哼!”我冷哼一声。

    “嗯?怎么了?”

    “快如实招来,你喝醉是不是都是装的?”

    “不是,不是…”季杰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连连摆手道:“我当时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把你捡回去了。”

    “因为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你房间的床上…”

    “你确定你不是装醉?”

    “我真醉了。”

    “醉了的话,怎么还能记得把领带拿走啊?”

    “那是别人…”

    “嗯?”

    “不是…那条领带很贵的,我当然要收好了。”

    “切。”

    季杰尴尬的笑了笑,像是在掩盖什么。

    “你确定你真的喝醉了吗?”我继续追问道。

    “我真的醉了…”

    “醉了也好…”我拿起果汁抿了一口,接着说道:“醉了…你就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糗了。”

    “啊?我出糗了…”

    “对啊…你不知道当时有多丢人…连我都替你害臊…”

    “小新,我…我真的…那么丢人来着?”

    “嗯。”我一脸坏笑的点点头,心想季杰就嘴硬吧。“不过那个时候…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嗯?”季杰疑惑的看着我,接着问道,“什么什么事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哭了。”我冷冷的说道。

    “你说的出糗…就是指这个?”

    “嗯。”

    我思来想去,还是想搞清楚季杰痛哭的缘由,所以将他酒醉被我带回房间后,哭的稀里哗啦的事全盘托出。但我还是刻意隐瞒了一件事,就是他哭泣时将我重重的压在他的身子底下。

    季杰没有说话,而是咪蒙着眼睛陷入了沉思,像是在脑海中的资料库里检索自己酒后失态的记忆。可思索了半天,他却还是坚称自己当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想也许是因为难堪吧,就算想起来了也只能说自己不记得了。若是说记得,那就等于间接承认假装醉酒的事实。我想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如果是有人这么直接问我的话,我可能也会如此回答吧。

    我可真笨啊!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是换做别人,我肯定也是含糊过去。可面对季杰,我却有种想正面对峙的念头,什么事都不想再掖着藏着了。毕竟我和他之间,现在也只剩下冰冷疏离的商业合作关系了。

    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桌上的食物都进了我们的肚子。

    “老板,结账!”

    结过账后,我们一前一后走出餐厅,在静谧的街头漫无目的走着。冬天的夜晚,街道上早已没了白日的热闹劲儿,显得冷冷清清的。偶有行人路过,也是脚步匆匆。前几日下的大雪把地面铺得厚厚的,白茫茫一片,踩在上面吱嘎吱嘎作响。一股刺骨的寒风猛地吹过,让人禁不住打起了寒颤。

    “很冷吧?”季杰关切的问道。

    “还好…”我尴尬的回道,侧过脸去看他。

    季杰缩着脖子紧紧裹着衣襟,他的鼻尖和耳朵已经冻得有些发红。

    “你怎么不穿多点,穿这么少会冻感冒的。”

    “小新。”

    “嗯?”

    “小新…”季杰说话间顿了顿,沉默了半晌后轻声说道:“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啊?”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就在我惊讶的功夫,一股冷风灌进嘴里,呛得我直咳嗽,身体也不禁又打了个寒颤。

    “我听任丝辰说了…你现在还是一个人…任丝辰说你毕业后就再没交往过谁了。”

    “啊?”我顿时火气十足,心想任丝辰一心想把自己关系亲近的学长介绍给我,我确实很感谢。可为什么要把我和季杰分手以来,一直单身的事告诉他呢?虽然单身无罪,可我却觉得臊得厉害,脸刷的一下红了。

    为了不让季杰发现我的窘态,我慌忙之中拉过围巾遮住了脸。

    “小新,我是认真的。”季杰说话间停住了脚步。

    我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他不再缩着脖子,而是挺胸抬头的站在那儿。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我身侧抓住我的胳膊。季杰指尖的触感似乎像是一道看不到的电流,从他指尖传到我的身上。我心中一惊,浑身没了力气,软软的跌坐下来。

    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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