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姜舒意重新进入工作节奏。

    陆续拍完手上积压的单子,工作室接到一位当红顶流的单。

    没有指定哪位摄影师拍,显得有些大而化之。

    日常组会,将这件事提出来讨论。

    姜舒意看着顶流的资料,说:“能看到的都是正面新闻,说明人品,背后资本都不错,对他有好感的可以考虑接单。”

    工作室员工都是年轻人但追星不存在,摄影属于幕后工作,光鲜亮丽的人设包装只存在于台前,他们遇到很多两极反差,合作不愉快的例子。

    看大家都没发言,姜舒意将这单压下,讲别的事。

    到了饭点,大家还没点餐,已经有外卖送上门来。

    所有人正纳闷,顶流经纪人前来拜访,说时念在附近的专柜做活动,想到过几天要麻烦摄影老师,先请老师们吃个饭。

    刷好感属于经纪人的工作,长袖善舞到哪里都吃得开,大家说了几句客套话,领了这份情。

    姜舒意作为老板,经纪人自然要和她见面。

    或是提前做过了解,他聊天方向都在时尚方面,制造共同话题。

    姜舒意听他的意思,是想让她亲自拍摄。

    成立工作室后她不常接单,经手的单子要么是老客户,要么是老客户介绍的关系。手底下的摄影师都有代表作,要刷时尚资源用她工作室的名头已经足够。

    她拍片在精不在多,含蓄的请求她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这位大经纪比之前那位带小艺人的吴经纪有经验多了,表达完自己的意思不纠缠,与各位摄影老师打完招呼后离开。

    有些事不做,毫无水花。

    做了没有大浪,也会荡起涟漪留下印象。

    下班后,姜舒意和宁苏约了晚饭。

    两人坐在清雅的私房菜小阁楼里,姜舒意把从法国带回来的伴手礼交给宁苏。

    毫不意外地燃起她的八卦之心:“你老公知不知道你去了法国?”

    姜舒意又向她重新讲述尼斯两天的行程。

    “哇,你老公也太宠了。”她发出惊叹,又羡慕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地中海,你的团队跟着你享福。要不,我也做你的助理?”

    “你适可而止吧。”姜舒意无奈地摇头,“千金小姐非要装井底之蛙演给我看,期待我给你颁最佳演技奖吗?还有,直接说名字,别你老公,你老公的。”

    “韩时不是你老公吗?”宁苏拆开伴手礼,得到一瓶限量款淡香水,试了香味很喜欢。

    姜舒意跳过这个话题,问:“你和裴稷进展如何?”

    宁苏答非所问:“我就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你也不能免俗。”

    “我被你带坏了。”姜舒意有一说一,“开始对男人有点好奇。”

    宁苏啼笑皆非:“你结婚了才开始好奇男人,是不是晚了?你先把韩时研究透了,再好奇别的。”

    “别扯远了,你这么冷静,是移情别恋了?”姜舒意抬眉,仿佛看透一切。

    宁苏靠在椅背上,神色落寞:“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他不缺红粉佳人,我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见还是受不了,我讨厌雌竞。”

    姜舒意说:“博爱的男人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引诱女人争奇斗艳才叫雌竞,我看裴稷不像那种人。”

    “你看男人准吗?”宁苏苦笑,“我的感情经验比你丰富,还看不清男人的本质呢。”

    这话把姜舒意说得哑口无言。

    两人同时沉默,慢火烹饪的菜肴都不香了。

    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姜舒意接听,电话里传来阳光开朗的声音:“请问是姜舒意姐姐吗?”

    “你是哪位?”

    “我是时念,很喜欢姐姐的拍摄风格,拜托经纪人约拍,今天下午我在姐姐的工作室附近做活动,本来想去姐姐那里郑重表达诚意,但行程太赶错过了。”

    他一口一个姐姐,小太阳人设就快怼到姜舒意眼前。

    二十二岁的顶流,似乎没有沾染娱乐圈的不良气息,青春活泼透过语言传递出来。

    姜舒意说:“我的拍摄风格偏成熟风格,不太适合你。”

    时念说:“我不想拘泥于人设,并觉得自己不止单薄的一面,姐姐的镜头是挖掘深度的眼睛,如果能看我一眼,我对着生日蜡烛许的愿望就实现了。”

    生动的表达,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褪下顶流光环,像个邻家小弟弟牵着姐姐的衣角索求愿望。

    这在姜舒意接触过的娱乐圈艺人中绝无仅有。

    很多艺人没有思想,不知道自己的优缺点,像个木偶任人摆布。再顶级的摄影师对着空洞的双眼,也拍不出富有灵气的照片。

    姜舒意对时念的印象不错,说:“我要见过本人,才知道能不能拍。”

    “没问题。”时念开心道,“我现在就有时间。”

    姜舒意说:“现在我下班了,在和朋友吃饭。”

    时念:“我不想打扰姐姐的私人时间,但我明天要外出一周,这件事没有定下来心情忐忑不安。”

    有点夸张,但不讨厌。

    “我问问朋友,再给你回信息。”姜舒意挂了电话。

    宁苏问:“谁呀?”

    听到名字,她说:“是长相可爱的那个小明星?”

    姜舒意点头:“我对可爱型的男生没有把握。”

    “见见呗,我陪你。”宁苏划着手机屏幕,说,“我知道一个隐秘性很强的地方,你给他发地址,去那里见面。”

    一小时后,姜舒意被宁苏带到一个废弃的公园。

    游乐设施锈迹斑斑,新发的野草蓬勃生长,月光下影影绰绰,荒凉又诡异。

    姜舒意心里发毛,挽着宁苏的胳膊说:“你能不能像个正常大小姐?知道的明白我来见客户,不知道以为我要拐卖人口。”

    宁苏咯咯笑道:“会所茶坊乏味至极,需要来点刺激的。这里有些故事,那个可爱小顶流如果胆小不敢来,你也不必烦恼和他风格不搭。”

    “你真是懂拒绝的中国好闺蜜。”姜舒意松开挽她胳膊的手,将外套领子立起来,总觉得后背发凉。

    “我们先玩会儿。”宁苏惬意得很,踩着高跟鞋站到长野秋千上,转头说,“宝贝儿,推我一把。”

    “这么野,没有男人降得住你。”姜舒意嫌弃地握住长满苔藓的秋千绳,担心,“太滑了,不安全,快下来。”

    “没事,我站得稳,你推吧。”

    姜舒意轻轻晃动秋千,久未活动的轴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旷野中形成回音,怪渗人的。

    宁苏迎风上下回荡,笑得很开心。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姜舒意需要聊天来缓解奇诡的氛围感。

    宁苏的声音随高度变化忽远忽近:“我小时候来玩过一次,我爸说游乐设施太简陋,不安全,不许我再来。”

    原来是叛逆心作祟,出身在豪门的小孩多多少少都压抑着自己的天性,释放渠道不同,但本质都是为了作自己的主。

    知道原因后,姜舒意不觉得这里恐怖了,透过斑驳的游乐设施能看见曾经热闹的景象,很多小朋友把这里当成快乐天堂。

    她的作品之所以能拍出表象以下的东西,因为听到一个故事,敏锐想象力能将故事场景重现在眼前,去流逝的时光中捕捉转瞬即逝的永恒。

    玩了会儿秋千,两人坐进碰碰车里,用意念操控方向,用嘴制造碰撞声。

    成熟女人瞎玩起来,比小朋友还幼稚。

    远处传来机车引擎声,晃动的照明光束划开草丛,从两人身上掠过。

    看到目标,机车甩尾停在围栏外,俯身骑行的男人直起腰背,摘下头盔,甩散漂染的浅白色头发。

    白毛很醒目,加上一张漂亮的脸,做旧版型的黑色皮衣将不羁自由的个性发挥出来。

    从机车车型可见,他不是一时兴起搞来骑着玩,而是深度迷恋,然后拥有。

    喜欢机车的人有勇往直前,挑战冒险的精神,享受追风彰显个性。

    果然本人和人设存在反差。

    这是姜舒意对他第一眼的直观印象。

    宁苏小声说:“有点意外,他真敢来,不怕我们放鸽子,还用道具向你展示他的性格。”

    姜舒意说:“我不是面试官。”

    “差不多了,你是国际时尚殿堂入门人。”

    时念将安全头盔挂在车头,走向两人:“姐姐,我来了。”

    姜舒意从碰碰车狭窄的空间里站起来,不吝赞赏:“很酷。”

    酷的是人,还是机车,时念没问。

    他朝宁苏点了下头:“你好。”

    宁苏笑道:“你好,我和你姐姐同岁。”

    言下之意,也该管我叫姐姐。

    但时念没喊,说:“需要我扶你们出来么?”

    姜舒意打开围栏小门,自己走出来。

    “这单我接了。”她不浪费彼此的时间。

    时念怔了下,很快露出笑容:“我就知道姐姐不会拒绝我。”

    宁苏绕着狂野机车走了一圈,忽然问:“你和舒意很熟吗?”

    “第一次见面,但我很早就看过姐姐的作品。”时念认真回答。

    “哦,你是时尚摄影粉丝。”

    “可以这么说。”

    宁苏看看他,又说:“你不像明星。”

    这句话有含义颇多,看听者怎么理解。

    时念说:“我也不觉得自己是明星。入了演艺这行,有幸被大家看见,尽力做好工作,不忘文化修养,想成为……”

    姜舒意的笑打断他的话。

    “姐姐笑什么?”他困惑地问。

    “拍片而已,不用自我总结,我说了接你这单。”

    宁苏懒懒地将下巴搁在姜舒意肩上,说:“小弟弟,很可爱。”

    “我二十二岁了。”时念好像很排斥小弟弟这个称呼,薄唇抿紧,眉头欲皱不皱。

    宁苏脸上的笑容消失。

    她站在姜舒意身后,姜舒意没有看到她的表情。

    但时念看见了。

    他与姜舒意确定好拍摄时间,初次见面结束。

    回程,姜舒意坐上宁苏的车,系安全带的时候宁苏握住她的左手,问:“你的婚戒呢?”

    “放家里了,太贵重有负担。”她说。

    宁苏翻了个白眼:“婚戒不能随便取,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戴着才麻烦,生怕磕着碰着。”

    “磕了就磕了,多大点事。”

    姜舒意抽回手,说:“千金小姐不懂小民心态。”

    “切。”宁苏发动跑车,语重心长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白月光只照着你一人?”

    姜舒意低头扣安全带,好像没听见。

    宁苏又道:“听裴稷说,韩时给你准备了九件婚纱,每件婚纱的细节都是他亲自过目修改。忙完工作凌晨两点还去店里看成品,给你发消息你还不回。”

    这话姜舒意回应了:“我那时在工作。他在乎完美,细节把握是他的习惯。”

    “你知道九这个数字代表什么吗?哎!”宁苏干着急,重重叹息。

    窗外,时念骑着机车与汽车并驾齐驱,看见姜舒意转头,他将两指放在额角做了个先走的手势。

    机车发出轰鸣声,眨眼间尾灯消失在弯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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