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恒夜里正要休息,突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果然是陈继远。

    “有事?”李泽恒如今算是被软禁在程府,尽管这几日接触很多,二人之间熟悉了不少,但此时口中的语气依然是不咸不淡。

    陈继远似乎没看到李泽恒脸上不欢迎的模样,自顾自的进门,“唔,今夜突然感到寂寞,睡不着,想找泽恒兄聊聊天。”

    “抱歉,我没什么可聊的。”

    “聊一聊就有的聊了。”陈继远转头一看,正巧看到床上已经摊开的被子,展眉笑道,“原来是要睡了,不然我陪泽恒兄一起抵足而眠,边睡边聊也是可以的。”

    “……?”李泽恒以前虽然与陈继远并不熟识,但同在官场,对他倒是有所耳闻。

    他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年纪轻轻从不起眼的护卫,爬到如今吏部尚书的位子,手腕绝对不容小觑。

    但,李泽恒搞不清楚,他眼前这出是为哪般。

    若说软禁他是为了对付太师府,那今夜这番举动又是为何?

    而且在程府的这几天,陈继远有事没事就来找他,不是喝酒,就是聊天,今晚更夸张了,这是要跟他躺一起睡觉么?

    他们的关系远没有熟络到这种地步吧?

    若他是女子的话,这些行为都能解释得通,也很好理解,可偏偏他是个男子——

    仿佛看出了李泽恒的疑问,陈继远道,“你不必多想,我纯粹就是……太寂寞,你知道,我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姐妹,夜夜一人独宿于此,十分孤单,好不容易如今有泽恒兄在,自然要加倍珍惜在一起的时间。”

    “……”李泽恒将信将疑地听着陈继远的话,怎么觉得可信度这么低?太寂寞?十分孤单?

    “如此站着聊天果然乏的很,不若我俩一起躺下,聊累了也能直接睡。”

    李泽恒狐疑地被陈继远推着一起上了床躺下,俩人倒是真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李泽恒也发现,陈继远懂得很多,天文地理,人情世故,什么都能侃上几句,渐渐的,还真的觉得困了,李泽恒挡不住睡神召唤,睡着了。

    陈继远住了口,转头看向李泽恒的睡颜,一直带着的笑颜慢慢消失,只剩下深深地凝视。

    第二日,李泽恒醒来,已不见了陈继远的身影。

    还别说,这一夜睡得很踏实,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记不清了,李泽恒起床,不久就有小厮送饭进来。

    小厮边摆早饭边道,“李公子,我家大人说了,您吃完早饭便可随时回府了。”

    “嗯?”李泽恒原本打算坐下的身影顿住了,“你家大人有没有说什么?”

    怎么突然这么轻易放他走了?让他住了几天就算完事了?

    小厮摇了摇头,“没有。”

    李泽恒感觉有点奇怪。

    “您请慢用。”小厮没再多说,放下早餐就直接退下了。

    李泽恒用罢早饭,去前厅转了一圈没看见人,问了下人才得知陈继远出门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得知,如此,看来也没法道别了。

    李泽恒走出陈府时,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一眼,可是身后什么也没有,暗道自己可能多想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继远躺在房顶,目送远去的那个人。

    小厮在院中向他汇报,“大人,李公子已离开。”

    陈继远直到身影看不见了,才起身拍拍衣服,从屋顶上下来,“知道了。”

    李泽恒离开陈府后,才想到,陈继远并没有告诉自己母亲的下落,可如今刚从那里出来,最重要的是得先回太师府,他已经能够想象父亲有多着急了。

    果然,李泽恒回来后,李丰章先是冲他发了一顿火,毕竟是真的忧心不已,但人回来了比什么都强。

    “你这几天一直在哪里?”李丰章平静了一些后问道。

    “儿子这几天,在……在怡和苑。”怡和苑是京城最大的妓院,不少官员富商都爱去的地方。

    李泽恒回来时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借口,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不想说自己在陈府。

    李丰章有点意外。没想到一向厌恶此类场所的儿子这次竟然是去了那里,难怪他到处都找不到人。

    想到他可能是与八公主之间的事情失败,心情不好所以去那里发泄发泄。

    这样也好,总比在心里一直憋着,最后闹什么出家强,因此也就没再多加指责,“这次就算了,以后去哪里,一定要告诉为父,不能无缘无故离家出走,明白么?!”

    “儿知道了。”

    李丰章看了看儿子,知道他一向懂事,除了与八公主的事,还从来没让他多操心过,而与八公主的事也不能全怪他头上,想到此便挥了挥手道,“行了,下去吧。”

    “儿子告退。”

    李泽恒回了自己的屋,脱下外衫打算休息一下,突然触及了腰上的荷包,不由将其握在了手中。

    荷包很精致,绣的青竹纹样,角落里是一个小小的陈字。

    这只荷包是在陈继远府上时,他与自己交换的。

    想到那日他来找自己一起喝酒,陈继远便笑着道,“单喝没意思,不如添些彩头。”

    李泽恒不善此道,但身上却没有其他东西,只得把贴身玉佩抵给了陈继远,但在临去,陈继远却把一只荷包抛给了李泽恒,道,“算回礼了。”

    当时,李泽恒只觉此人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是他说单喝酒没意思,赢了玉佩后却又赔了他一个荷包。

    此时握在手中,也是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而且,这荷包不是女子送与男子的么,由他给自己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再者,他原本以为他被软禁在陈府是丞相那边想要对付太师府,可如今被放回来,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想到在程府发生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可疑。

    难不成,真如陈继远所说,他是太寂寞了,找个人陪?!

    有些说不通。陈继远年纪轻轻便身居要位,本身俊美异常,又颇善言辞,他不信这种人能找不到人作陪。

    可,不是的话,那又是什么原因?

    *

    八月十三日,天气晴朗。

    皇上谢炫明去了太后的泰康殿,此时太后正在院中浇花。

    “母后。”谢炫明上前行礼。

    “皇帝来了。”太后没回头,手中提着精致的水壶,站在花池边,往盛开的花朵上喷洒着水雾,“这花啊,如今开的是正好,最是圆满,可过不几日,就该渐渐枯萎了。”

    “是。”谢炫明听了,应道。

    “这人呐,跟花是一样一样的。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什么东西到头来啊,都得凋零。”太后把水壶交给一旁伺候的宫女,手指拨弄着沾着水珠的娇艳花瓣,“皇帝,你说是不是?”

    “母后说的是。”谢炫明又应道。

    “皇帝今年,二十有六了罢,再过几年便是而立之年了。”

    听她提起年岁,谢炫明抬头看向太后,“您还跟儿臣小时候一样,没怎么变过。”

    “诶,不行了,老了。”太后转过头来,丫鬟扶着她在一旁的矮榻上坐下,“是真个老了,哀家还记得,之前皇帝日日过来请安,如今,也只有哀家派人去请,才能见到皇帝了。”

    “母后,儿臣……”谢炫明欲言又止。

    太后摆了摆手,“哀家知道皇帝政务繁忙,近期朝堂事情又多,挤不出时间过来,哀家也是可以理解的。”

    谢炫明不说话了。

    最近他动作频频,太后自然有所察觉。

    十几年的盘根错节,太后与太师的势力在朝堂早已深不可测,他只能从底下一点一点的挖。

    他已经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并且,失败的可能性很高,很可能引起弹压,最坏的结果便是他做不成这个皇帝。

    可那又如何?他已经做够了,如此傀儡般的皇帝,真不如民间一农夫,他已经厌倦到极致。

    太后看皇帝沉默了,一时也没回话。

    太阳明晃晃的落在两人之间,一时竟像是把距离无限拉远,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却像是连表情都看不清般。

    过了一会儿,太后脸上带了疲惫之色,她道,“哀家乏了,既然皇帝有事,就先去忙吧。”

    谢炫明站了片刻,终于什么也没说,行了一礼道,“那母后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去吧。”太后摆了摆手。

    待皇帝走了,刘姑姑将一张毯子盖在太后腿上,“时间过得可真快,皇上也是真的长大了。”

    太后靠在矮榻上,心里只觉得疲惫的很,有一些抉择,她下的的确艰难,“荣芳,你说,哀家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刘姑姑有些心疼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茶递给她,“娘娘,您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做什么选择,都没有错,千万别自责。”

    太后推开了茶盏,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道,“让吴德昌吩咐下去吧。”

    刘姑姑知道,太后这是真打算下手了,她轻轻放下茶盏,道,“是。”

    谢炫明回到前殿,回想起刚才太后说的话。

    本来这几日,他就有些察觉出身边的动静了,想必太后与太师终是耐不住要出手了,更何况,兵符还握在太后手中,一直不曾交与他。

    太后,一直都舍不得手中的权利,或许在她心中,没什么比权利在手更重要的。

    当初,她为了他能够成为皇上,的确是做了很多,但其实并不全为了他,更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的李家。

    眼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当他这个儿子与她手中的权利有冲突时,她的选择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此刻,谢炫明不但没有惧怕,反而觉得轻松,在这一时间,他甚至什么也不想做,只想放荡一回。

    然后他突然想起之前微服出门偶遇王妃的事,然后心里一个念头一动,就再也停不下来。

    有太监来报丞相郑义源进宫求见,谢炫明却是摆了摆手,表示不见。在挥退太监后,便寻机出门了。

    只是他沿着堤坝行了整整一天,也没看到她的身影。

    *

    郑义源未见到皇帝,转而去拜访了皇后。

    “父亲,本宫觉得不对劲。”皇后道,最近宫里的一些当值的宫女太监都有了变动,虽然说起来,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但总透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嗯,臣也察觉了,太后那边有动静了。”郑义源凝重道,朝堂之中也已经有了些许风声,气氛开始紧张了。

    “那该怎么办,父亲,此次若太后那边真有行动的话,我们又该如何?”皇后担心道,“如今我们手中依仗并不多,若真起冲突的话……”

    郑义源捋着胡须,没有言语。

    在之前,如果他们这方加上皇帝,倒勉强与太后那方保持个平衡,但如今,他已明显感觉到,皇帝要与他们分道扬镳。

    这样一来,他们便不是太后一方的对手,结果不容乐观。

    他隐隐觉得,此次是要到头了。

    半晌,郑义源道,“臣尽力打点,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皇后听出父亲言下的意思,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在后宫势力现在还不如太后,若在发展几年或许可以抗衡,可如今这个节骨眼,要生要死也就在太后的一念之间。

    她不甘心努力了这么多年是这种结局。

    既然如今事已至此,总不能坐以待毙,好歹拼死一搏或许还能有一丝机会,皇后思虑半晌,咬牙道,“父亲,本宫有个大胆的想法……”

    *

    夜里,一个黑影快速的掠进王府,蹲在暗处左右查探一番,确定没什么威胁后,又极速的向某一处掠去。

    在来到其中一个小院前,刚要点开窗户看看里面情形,突然旁边传来动静,他一惊,慌忙闪去了一边。

    刚闪到一边便察觉到什么,急忙回身来应付。

    刚开始还好,往后却越发吃力起来,黑影人大吃一惊,王府怎么还有这种高手?以前根本没有得到消息啊?

    他发觉不妙想要逃脱时,却已经晚了。

    虽已是八月里,天却依旧闷热的紧,夜里也不见凉快,燥意席卷整个大地,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大雨。

    程予施洗完澡,下身一件单薄的亵裤,上身只穿一件红色的肚兜从屏风后出来。

    这个时代自然没有胸罩可言,此刻刚洗完澡,她也没有穿束胸,雅心刚才好像有点事出去了,她只得自己拿了棉布擦干了头发,又坐在桌前梳理满头还未干透的长发。

    可是梳着梳着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她察觉什么似的一抬头,从面前的铜镜里竟然看到一个人。

    程予施吓得差点叫出声,惊魂未定转过身看向来人,赶紧往旁边一步拽过衣服就往身前一掩,“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这个人每次出现都神出鬼没的,魂都要被他吓没了。

    “在做什么?”谢呈宥眼神在她不整的衣衫上流连过,又落在了白皙圆润的肩头。

    “没,没做什么。”程予施边答话边胡乱披上衣服往门口挪去,太熟悉他的这个眼神了,通常这样的话,她都不会好过。

    挪了几步程予施一转身就想跑,可还没跑就被谢呈宥搂住了腰。

    想叫出声结果却又被人堵住了嘴巴,感受到已经深入肚兜里的粗糙手掌,程予施认命的,蔫了。

    等到半夜还没停,她忍不住用哭着求饶,“王爷……真,真不行了,饶命……”

    谢呈宥听她的声音,只觉得心神一荡,恨不得把她连皮带骨的吃了。

    张通正守在西岚苑外面,纠结着要不要汇报。

    他知道这时候不该去打扰王爷,可这个事情真的很重要。

    正在犹疑间,只见王妃所在屋的窗户突然开了,谢呈宥只随意披了件衣服站在窗前,满头黑发散着,尽管如此,逼人的气势依旧让人不敢直视,但此时相较以往,又多了些致命的性感。

    “什么事?”

    张通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谢呈宥是在问他,他赶紧从树上飞下来,低下头不敢往屋子里面瞧半分,“宫里开始行动了。”

    谢呈宥脸色一凝。

    “一个时辰前刚发生的事,目前皇上还不知。”不过最迟明天也就知道了,“奇怪的是……”

    “什么?”

    “奇怪的是,今日皇帝外出一天,刚刚才回宫,负责跟踪的人报说,皇上只沿护城河来回走了数遍,其他什么都没做。”

    “……”

    “另外,皇后那边似乎也有动静。”

    谢呈宥听了,思索片刻道,“先让冯源做好准备,等我一会儿。”

    张通自然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领命后,又道了个消息,“刚抓住了一个夜探王府的探子,若没错,那探子是林宴辰派来的,”他顿了顿又道,“应该是派来找王妃的。”

    谢呈宥脸色更难看了,张通请示道,“怎么处理?”

    “先把人锁好了,不要向外透露任何信息。”

    “是。”张通领命退下了。

    张通回过身,刚离开西岚院,一抬头看到了高良。

    他没说话,点了个头算是招呼,正要去执行任务,只听高良道,“这就是你主动换职的原因?”

    张通离去的动作一顿。

    高良继续道,“听说,京都府衙里前些日子有人被废了手。”

    张通依然没有回话。

    高良看向他,“她可是王妃,若被王爷知道,你知道后果。”

    张通低下了头,半晌,冲高良抱了抱拳,离去执行任务了。

    他之前的任务,是负责盯住程予施与西昭联系,这在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最近却渐渐地,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可能眼睛放在她身上的时间太多,总是在思索她在想什么,不自觉的就……

    他主动申请让高良给他换了位置,虽然内心很失落,但也只能如此,以后不看着她了,或许会好吧。

    再看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她从来就不是他该肖想的。

    谢呈宥合窗返回屋内,把衣服穿好,临走前看了一眼在床上睡的安稳的程予施,忍不住又低头在她轻蹙起的眉头上落下一吻。

    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是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来的莫名其妙,却又不知如何排遣。

    他一直以来对任何事都是有把握之后再去做,很少有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仿佛只有把她牢牢握在手心里才能安心。

    真是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也只有时刻揣在身边才能安下心。

    正在这时,突然听程予施嘟囔了一句,“混蛋,谢呈宥,等着,别落我手里……”

    谢呈宥脸又好气又好笑,如果不是有事急需他去处理,他一定要把她挖起来再惩罚一顿。

    捏了一把她的脸蛋,但程予施累极了,即使这样也没醒,只是眉头蹙的更紧了。

    谢呈宥又捏了两把,等她脸蛋都被捏红了这才出了点气,起身走了。

    *

    勇胜将军冯源接到密报后,自然知晓怎么做。

    冯源是上次与谢呈宥一起阻击西昭时,被谢呈宥提拔上来的,如今统领十万大军镇守边关。

    不止冯源,还有其他几个或大或小的将军,即使连冯源也不清楚有几个,都是谁。

    但无一例外,他们今天都收到了同一份密报。

    虽然对谢呈宥的安排有点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还觉得不妥,但深入骨髓的信任让他们只会唯命是从,因此在销毁密报后,就各自安排下去了。

    大梁太后虽见多识广,又有手段,知道把兵符握在手中,但她毕竟更多精力都在在朝堂争权夺利,而皇帝应付太后已是满心疲惫,而相比之下,军队却被他们忽略了。

    谢呈宥从一开始,便从军中开始培植势力,不止军中,现在很多人都已潜散至朝堂各个地方,到如今,势力已经深不可测。

    众人皆道谢呈宥驻守边疆常以输居多,可是又有谁知道,他次次只带兵力的十分之一去与西昭打。

    若不是为了实践与证明他自己的一些军事想法,为了造出颓败假象,可能他会直接从一出兵就败了——

    如此,一来给西昭以迷惑,认定大梁兵力不济,二来让大梁对谢呈宥放松警惕。

    而眼下谢呈宥虽无兵符,但那些握有实权的大将是他安插进去的,与他出生入死数次,甚至在他有意或是无意下,救过他们性命,军中过命的交情并不是其他能够理解。

    自然,兵符也重要,当年他之所以那么干脆就把兵符上交,自然是因为有把握日后再拿回来。

    *

    八月十四日,皇后去了皇帝所在的前殿,却被人拦在门外。

    “皇上在忙吗?”皇后走过来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不知。”看守侍卫行了个礼,回道。

    皇后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你去通禀一声,本宫想见皇上。”

    侍卫道,“陛下吩咐了,谁都不见。”

    皇后皱眉道,“本宫有要事禀报,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

    “请皇后娘娘不要为难属下。”侍卫单膝跪在地上,但显然没有放行的意思。

    “若是本宫今天偏要为难呢?”皇后瞪着拦路的侍卫。

    “这……”侍卫为难。

    “哀家道是谁呢,原来是皇后啊。”在侍卫为难之际,恰巧太后突然来了,“皇后在这里做什么呢?”

    “见过母后。”皇后听到声音脸上一变,但很快转过身来行礼道,“臣妾来探望皇上,却不想陛下不见臣妾。”

    “哀家也是好久不曾见皇帝了,今日,也是来看看。”太后看了看门口的侍卫,眉头皱了皱,“皇帝在里面干什么?”

    “回禀太后娘娘,属下不知,但陛下吩咐,谁都不见。”侍卫还是如此说辞。

    “皇帝有说为什么吗?”太后问道。

    “回太后,并未。”

    “如此……”太后沉吟。

    皇后知今日太后在可能什么也做不了,她即使不甘,也没办法,于是便道,“既然如此,那臣妾先告退了。”

    “嗯。”太后颔首。

    皇后走后,太后看了看紧闭的宫门,半晌,也转身离开了。

    “听说皇帝已经有两天谁也不见,今早连早朝都罢了。”刘姑姑道。

    “有这事?”太后眉头一皱,“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吗?”

    刘姑姑摇了摇头,“无人知道。”

    *

    程予施心中有些不安,因为明天就是与林宴辰有约的日子,她必须提前做好所有安排。

    她也说不好她到底在紧张什么,总之,她心神不宁的一会儿要小珠倒茶,一会儿让雅心上点心的。

    不过好在听说,明日中秋宫中要进行家宴,届时大家注意力都在那边,她也容易过关。

    而且按照以往惯例,王爷必然是要去的,到时候只要她称病不去,然后暗中悄悄溜出去跟林宴辰见一面好了。

    幸好当初听原主提起过,她并没有与这个林少将军接触过太多,只是在来大梁路上被护送,所以只是见一面应该也不会露馅。

    再说了,这一下子过了快三年,即使哪里有些改变也是正常的。

    最近听说宫里动静很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连王府里都感觉气氛比以往要凝重了不少,程予施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可最近总是被谢呈宥摁着做运动,颇有些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以至于她现在脑子反应都都点迟钝了,完全没关注最近有什么八卦,连李云瑶都很少见到了。

    想到谢呈宥,程予施有些头疼。

    她最近已经完全明了自己的心意了,并不单纯的只是贪图他的美色。

    否则换个人,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和他啪啪啪的。

    认清心意后,她也明确了下一步的走法。

    首先,她是肯定不会对谢呈宥下药的,去见林宴辰,也主要是为了对原主有个交代。

    其次她得想办法跟谢呈宥坦白想法。

    她这个身份,若两国打起来,的确就危险了。

    因此在那之前,她得知道谢呈宥是怎么想的,若是……若是他也愿意,她必然会努力让两个人走到一起。

    程予施坐在桌前,望着镜子里基本看不出异样的自己,松了口气。

    她求了好久才让谢呈宥松口不把痕迹留在衣服外的地方。

    她这个身体的体质比较敏感,摸的用力点或亲的狠一点就会起个红痕。

    自从上次不小心被小珠发现过一次,她就更谨慎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好像小珠自从发现了那个之后,就开始跟她疏远了。

    这也是她答应去见一见林宴辰的原因之一,就眼下来看,她并不想让西昭知道什么。

    不过,仔细算起来,她也并没做什么吧,就是跟谢呈宥那什么了,但这并不算背叛西昭吧,程予施想,毕竟,她已经是他的王妃,同床共枕什么的,不是很自然的吗?

    像原主之前那样才有点不正常吧?

    而且她什么关于西昭的消息也没给谢呈宥泄露过。

    就算她想泄露,一想到谢呈宥那性格,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好吗——谢呈宥自己也从没问过她有关西昭的任何事,果真是个闲散王爷,万事不操心。

    只是第二日奇怪的是,谢呈宥竟然主动让她待在府中,说不必去宫中赴宴。

    程予施求之不得,本来她还以为得想借口呢。

    谢呈宥看到程予施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中不觉好气又好笑,只想着晚些回来好好惩罚她不可。

    当下只是将人一揽拥在怀中,嘱咐道,“今日好好在府中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程予施生怕他改变主意,安静的伏在他怀中,乖巧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谢呈宥看她这么乖,心又开始痒痒,捏了一把她的脸蛋,“走了。”

    程予施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发现最近谢呈宥特别喜欢对她动手动脚,就像养了什么宠物一样。

    谢呈宥不让程予施跟随是有原因的,昨晚太后遇刺了,如今宫里一片大乱。

    行刺者行刺失败,并未透露任何消息,被制服后就服毒自尽了,显然是专业杀手。

    谢呈宥到达皇宫时,太后正躺在床上,由太医医治。

    “万幸的是,昨晚太后娘娘不在床上,行刺者一击不中,却被屋内收拾的丫鬟看到,行刺者形迹败露下杀了那名丫鬟,太后娘娘闻声出现,行刺者又来刺杀太后,幸得侍卫闻声赶到,不然太后就不只是被刺伤胳膊了。”

    刘姑姑小声的在一边跟皇帝报告着昨夜的事情,出了这种大事,竟然有刺客进到皇宫行刺太后,那岂不是皇宫守卫已出现很大漏洞,甚至皇帝、太后的性命都不能做保障,这说明了什么?

    谢炫明听罢不语,在脑中思索。近日他鲜有管事,一直闭门不出,已经连续两天连早朝都没上过,若不是今日出了这种事,他是可能还不会现身。

    谢炫明正听着刘姑姑的汇报,看到谢呈宥来了,便冲他一点头。

    谢呈宥上前冲他行了一礼,“皇兄,母后如何了。”

    “暂无大碍,只是胳膊需要养一些时日。”谢炫明认定这件行刺绝不简单。

    对于行刺他有些自己的看法,一是行刺是假,是太后自己故弄玄虚,好借此机会除去什么人或者耍其他什么手段。

    二是行刺是真,那么派出杀手的是谁?

    这个杀手需要十分熟悉宫廷内的巡逻,然后还得十分熟悉太后的寝宫位置,能一击即中。

    若说没有内应,是谁都没法相信的。

    虽然谢炫明心里的确有些想法,但显然对此事态度有些漠然,甚至不太想多管,他已经对整个皇朝和后宫心灰意冷。

    如今这件事的发生甚至还没有他看到谢呈宥时的触动大,因为他看到谢呈宥,就不由想起了程予施。

    想来以谢呈宥的这种性格,她在王府必然不太好过,尤其是李云瑶那个任性又自我的人进了王府后,她日子可想而知的艰难。

    却难得有那样好的一个性格。

    只是可惜的是,他后来外出几次都不曾碰上过她,又不好找借口去找她,毕竟她名义上仍是自己弟弟的妻子。

    而她,也一直没有再入过宫。看来想见她,真得用一些强硬手段了。

    谢呈宥注意到谢炫明盯着他看,目光中似有什么深意,心中有些疑惑。

    莫不是,皇帝怀疑这刺杀是他所为?不应该啊。

    带着些疑问,谢呈宥去询问了太医,太后伤势如何,多久能好等,没问几句,太师也来了。

    皇帝看人越来越多,太后也无太大问题,于是便起身走了。

    太后看谢呈宥连亲自上来询问她都不曾就直接走了,心底也有些黯然,咳了两声对众人道,“今日中秋佳节,宫中已备下佳宴,各位可前去赴宴,哀家这里暂时无碍。”

    众人纷纷应是,除了太医,其他的都出去了。

    谢呈宥出门,走了没多远,竟然看到谢炫明在宫道里站着,看样子就像是专门在等什么人。

    谢呈宥上前行了一礼,“皇兄。”

    在整个大梁,在外遇到其他人,谢呈宥向来是不理不睬,眼高于顶的态度。

    只除了太后和谢炫明。

    “老七,陪朕一起走走罢。”谢炫明等的人,就是谢呈宥。

    谢呈宥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二人一起朝御香园走去。

    “朕记得小时候,你就很安静,明明那么点的年纪,比朕还有小上几岁,却从来不吵不闹,不惹任何麻烦,连母后那么挑剔的人都说不出你什么毛病。”

    谢呈宥淡淡应了一声,“皇兄谬赞。”

    “朕还记得,父皇也很喜欢你,如果不是他去的突然,最后传位于你也是可能的。”谢炫明继续道。

    如果——如果我们位置换换,或许,更合适罢。

    不知怎的,谢炫明突然就有了这种想法。

    不过他记得小时候谢呈宥一直挺出色,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沉寂起来,各个方面都表现平平,再也不出类拔萃。

    而再后来,甚至连沉寂都算不得了,整个都废了。

    若不是他生母去世改养在母后膝下,完全被人忽略也是有可能的。

    现下想起来,这应当都是母后的手段,谢呈宥一个渐渐成年的皇子,不把他养废,又怎么能安心呢?

    至少,他活下来了不是?

    谢炫明生出许多感慨,谢呈宥却没有搭话,他能听出谢炫明只是纯粹的感慨,其实非要说的话,他对谢炫明这个兄弟也没什么太大的恶感。

    在皇宫这个地方,他们这种身份,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谢炫明也安静了一会儿,仿佛在回忆逝去的时光,快到御香园时突然开口,“老七今日进宫,怎只有一人,晚间会有中秋宴。”

    谢呈宥道,“内子身体不适,因此未能前来,给皇兄告罪。”

    “竟是病了?可严重?”谢炫明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紧张过度,太过着急了。他顿了一下,似是解释般又道,“中秋了,朕也是希望全家能聚在一起。”

    谢呈宥微微眯起了双眼,看向了谢炫明。

    谢炫明轻咳了一声,想到如今躺在床上的太后,全家聚一起这说法也的确有些牵强了,但话出口了也无法挽回,于是便没有再说话。

    他以为她今日会进宫的,他还为此做了不少准备……

    二人都没再说话,一时气氛有些沉默。

    过了半晌,谢呈宥先开了口,打破了沉寂,“皇兄需知,”这是谢呈宥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他对于程予施的执着。他看着谢炫明,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她是我的。”

    谢炫明心中一凌,看着谢呈宥。

    谢呈宥看了他片刻,便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

    谢炫明看着谢呈宥远去的背影,没想到,谢呈宥竟然是对她有想法的,只是……谢炫明默默在心里念道,抱歉,若是这样,朕要横刀夺爱一次了。

    哪怕拿其他什么东西交换,他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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