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会
为何祝清霜次次去寻他，次次不见人影。原来，竟是因为这个男人不惜路途遥远，前来曦洲与这厨娘私会。
祝清霜为见他，差点丢了性命，好不容易归来，却撞见这档子事。
“清霜……”夏知雨有些担忧。
只见祝清霜一步步朝那相抱诉说着情意的两人走去，显然是不敢置信她心仪的郎君竟是这样的人。
夏知雨无奈也只能跟着前去。
离得近了，近得两人能听见祝清霜的声音，祝清霜只开口说了江翊两字，便让两人紧紧拥抱的身子浑身一颤。
“清、清霜……”男人与祝清霜面对面站着，本还在闭眼与厨娘耳鬓厮磨的他，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后，猛一睁眼，就被吓得舌头打结，双手无处安放。
厨娘也着急忙慌地将男人推开，回过身来看见是蹙紧眉头的祝清霜，微微惊讶，“小姐……”
“江翊。”祝清霜上下打量着穿着月白长衫的男人，衣料布匹还是祝清霜亲手挑选的，却从未见他穿过，“很好。”
江翊却很快敛了慌乱的神色，“清霜，你来做什么？”
“你说我来做什么？”祝清霜不答反问。
“你若不来，我与素烟交谈后，我就打算去寻你给你惊喜了。”
“我若不来？”祝清霜不由冷笑，“怎么，我来了还是我的错了？”
“……你说你来了做什么？”江翊依旧重复着这话。
“三年前，你我于曦洲观鹤茶楼相识，虽然你衣着褴褛，可你一身才华却惊艳了茶楼所有人，我便希望你能凭借这身才华去考取功名，我助你油灯，书目典籍，钱财衣饰，只愿你能心无旁骛努力进取，不用凿壁偷光，上街乞讨。”
“怎么，现在反倒是我成了个笑话？”祝清霜目光微冷，眼中的失望悲愤已是逐渐消失。
江翊这才有些慌乱起来，祝清霜待人极好，也极为重视富有才学之人，在这几年的相处中，他与祝清霜也互通了情意。可是，祝清霜的心也极冷，这三年中他见过了多少人在得到钱财后沉醉红尘，祝清霜也不过一瞬间的失望，很快便抛下了这群人。
江翊有预感，他也会如此。
于是他便有些急道:“清霜，你我相距如此遥远，在考取功名的途中实在令人寂寞，我……我也得寻人消遣不是……”
“你相信我，我真的只心悦于你，我与这素烟，也不过是无奈之举。若我日后得了官，就能与你门当户对，你爹不会反对我们，我也定然只你一人。”
祝清霜挥了挥袖，懒得再听他解释，对着一旁的素烟道:“当年你父亲救了我们一家，我爹便留你在府中，这如今你若喜欢这样的男人，那便收拾东西，出府吧。”
“小姐！”素烟再次深深行礼，“当年老爷答应过我爹，是要留我在府中护我一辈子的，而且我身为府中掌厨，我更不能离开。至于江郎，他虽与我私会抛弃了小姐，但我相信江郎在日后会改过自新的。”
“……”
夏知雨在一旁听得不由暗自翻了个白眼。
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真真是祸害，哪能这么便宜了这两人？
夏知雨站出来，浅笑道:“你爹救的清霜一家，可不是你救的，别拿鸡毛当令箭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你觉得祝老爷会留你这么个有损祝府清誉的人继续待在府中？”
素烟便道:“父辈一诺，比千金重。”
夏知雨摇头失笑，“既如此，那我可要与你争这掌厨之位了。”
没有谁是绝对的好人，至少夏知雨只是想帮祝清霜让这两人远离她的视线。
素烟毫不在意道:“你若觉得你有这个能力，那便争吧。总之，我是不可能离府的，而且小姐也不想让自己心仪的人与别人私会这事，被老爷知道吧？”
几人不欢而散。
当然，或许素烟不惧怕什么，但江翊可就不一定了，他的心思，可确实是想着娶了祝家小姐，跃上枝头的。
夏知雨与祝清霜并肩行于道上，祝清霜心情颇好，全然没有被江翊背叛的悲痛，抓着夏知雨纤长的手指雀跃道:“知雨可是真的要来我祝府掌厨？”
“掌厨一事是假，但逼退那没有脸皮的女人倒是真的。”夏知雨笑道。
闻言，祝清霜有些微的失落，“知雨的手艺可好了，为何不愿意？”
“清霜，心有志向的人，又怎愿拘于那一方院落呢？”夏知雨拍了拍祝清霜的手背，安抚道:“素烟这人全然不知脸皮为何物，与那江翊不过蛇鼠一窝，令人恼怒，清霜不可为那样的人气了身子，我定会为你教训他们的。”
祝清霜微叹了口气，“知雨，我知你是想为我出气，我很感激你。但其实素烟所说的那些话并未激恼我，毕竟，我又何时给别人说过，江翊是我心上人？他不过是我帮助过的那么多人中的一个很普通的男人罢了。”
“当年他若不是以一诗压尽众人，我自看也不会看他一眼。他如今这样子，沉醉男欢女爱，又还剩几分才学？”
夏知雨点点头，有些佩服这样清醒的女子，毕竟在这样的时代，又有几人会这样想？
“但这样的人，总是要给些惩罚的。”夏知雨笑道，“那素烟手艺如何？”
祝清霜回味道:“府中每日餐食，不过都是些清水泡菜，与知雨烤的肉饼相比，实在相距甚远。”
“好。”
同祝清霜在街道上七拐八绕，直至日上中天时，两人才到了一座气派府邸前，牌匾上刻着规规矩矩的两字:祝府。
门前看守的侍人眨了眨眼，确信自己目中出现的人是他们老爷找了几月的小姐，当即便奔入府中大喊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祝府，厅中。
夏知雨默默看着上了年纪的男人在厅中来回踱步，对于跪于地上的祝清霜，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伸出的手指颤抖着又收了回去。
末了重重地叹了口气，将祝清霜扶起来，看着她身上穿着的粗布麻衣，又一脸心疼。
“知不知道爹爹寻了你多久？你怎么就……偷偷离家呢？你这样让我有多担心？外面天地广阔，我从未说过不准许你出去，可是，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祝老爷连珠炮似的对着祝清霜就是一串问话，祝清霜心有愧疚，握着祝老爷布满厚茧的双手，柔声道:“爹，下次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
“不……”祝清霜摇了摇头，“我此番出门，是想看看我帮衬的那些人情况怎么样了，我担心爹爹不允，所以未曾告知。”
“女儿心大，若非遇上知雨妹妹，只怕真的已经葬身虎口了。”祝清霜拉过夏知雨，在祝老爷打量的目光中，肉眼可见祝老爷逐渐放松的表情。
夏知雨有样学样地对祝老爷拂了个礼，“祝老爷，清霜小姐心善，一心想着帮衬穷苦人，没想到却帮错了人，才遭了事故，你莫要怪她。”
因夏知雨成了祝清霜的救命恩人，祝老爷神思也不免柔和起来，“帮错了人？这是何意？”
“爹爹可知那江翊？”祝清霜试探性地问道。
听见江翊的名字，祝老爷又瞬间板起个脸，语气不善:“那没点见识还每日给你说什么等他当官了就来娶你那小子？”
祝清霜点点头，“女儿原本只是不想让他的才华被埋没，才想着帮帮他，没想到他竟误会女儿的意思，以为女儿心悦于他。”
“没想到我此番前去，发现这人不仅不上进，还心口不一，嘴上说着要娶我，没想到暗地里竟和我府中厨娘私会。”
祝老爷皱了皱眉，“素烟？”
“不错，两人早已勾结多年，那江翊或许早有打算，只待娶了清霜小姐后卷了祝府财产与那素烟过逍遥日子去。”夏知雨添油加醋道。
祝老爷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土狗还想入我祝府，当真是白日做梦。”
“是啊，祝老爷有所不知，那素烟以为清霜小姐同样心悦于这样的男人，还挑衅清霜小姐为了自己的颜面，是不敢同你说的。而且因老爷和素烟的父亲有一承诺，她说什么都死活不愿意离府，我看呐，她就是想等着那江翊来接她呢。”
“我确实，曾和她的父亲有一承诺。”祝老爷沉吟道。
“可这如今清霜小姐受此羞辱，祝老爷还要守着那一纸诺言吗？况且是素烟有违道德在先，实在有损祝府清誉，她的父亲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不愿意见到素烟这般样子吧？”
祝老爷还是面露纠结，毕竟是救命之恩，还恩之法即是保她在府中安稳生活一世，此刻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又怎可这般赶人？可他的宝贝女儿说的定然是真的，这可是他的女儿，怎可受到委屈？
“……那你的意思是？”
夏知雨神秘地笑笑，“我要与她争这掌厨之位，谁输了，谁就要离府。如此，祝老爷就不需要为那承诺发愁了，况且，素烟也答应了，这争厨之事。”
祝老爷眉头稍稍舒展开来，随即又愁道:“但素烟已在我府中掌厨多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赢她？”
“掌厨多年，未必烧菜好吃。”
就这般口味清淡的时代，再掌多少年的厨，也不过都是些清水煮菜罢了。
祝清霜为见他，差点丢了性命，好不容易归来，却撞见这档子事。
“清霜……”夏知雨有些担忧。
只见祝清霜一步步朝那相抱诉说着情意的两人走去，显然是不敢置信她心仪的郎君竟是这样的人。
夏知雨无奈也只能跟着前去。
离得近了，近得两人能听见祝清霜的声音，祝清霜只开口说了江翊两字，便让两人紧紧拥抱的身子浑身一颤。
“清、清霜……”男人与祝清霜面对面站着，本还在闭眼与厨娘耳鬓厮磨的他，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后，猛一睁眼，就被吓得舌头打结，双手无处安放。
厨娘也着急忙慌地将男人推开，回过身来看见是蹙紧眉头的祝清霜，微微惊讶，“小姐……”
“江翊。”祝清霜上下打量着穿着月白长衫的男人，衣料布匹还是祝清霜亲手挑选的，却从未见他穿过，“很好。”
江翊却很快敛了慌乱的神色，“清霜，你来做什么？”
“你说我来做什么？”祝清霜不答反问。
“你若不来，我与素烟交谈后，我就打算去寻你给你惊喜了。”
“我若不来？”祝清霜不由冷笑，“怎么，我来了还是我的错了？”
“……你说你来了做什么？”江翊依旧重复着这话。
“三年前，你我于曦洲观鹤茶楼相识，虽然你衣着褴褛，可你一身才华却惊艳了茶楼所有人，我便希望你能凭借这身才华去考取功名，我助你油灯，书目典籍，钱财衣饰，只愿你能心无旁骛努力进取，不用凿壁偷光，上街乞讨。”
“怎么，现在反倒是我成了个笑话？”祝清霜目光微冷，眼中的失望悲愤已是逐渐消失。
江翊这才有些慌乱起来，祝清霜待人极好，也极为重视富有才学之人，在这几年的相处中，他与祝清霜也互通了情意。可是，祝清霜的心也极冷，这三年中他见过了多少人在得到钱财后沉醉红尘，祝清霜也不过一瞬间的失望，很快便抛下了这群人。
江翊有预感，他也会如此。
于是他便有些急道:“清霜，你我相距如此遥远，在考取功名的途中实在令人寂寞，我……我也得寻人消遣不是……”
“你相信我，我真的只心悦于你，我与这素烟，也不过是无奈之举。若我日后得了官，就能与你门当户对，你爹不会反对我们，我也定然只你一人。”
祝清霜挥了挥袖，懒得再听他解释，对着一旁的素烟道:“当年你父亲救了我们一家，我爹便留你在府中，这如今你若喜欢这样的男人，那便收拾东西，出府吧。”
“小姐！”素烟再次深深行礼，“当年老爷答应过我爹，是要留我在府中护我一辈子的，而且我身为府中掌厨，我更不能离开。至于江郎，他虽与我私会抛弃了小姐，但我相信江郎在日后会改过自新的。”
“……”
夏知雨在一旁听得不由暗自翻了个白眼。
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真真是祸害，哪能这么便宜了这两人？
夏知雨站出来，浅笑道:“你爹救的清霜一家，可不是你救的，别拿鸡毛当令箭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你觉得祝老爷会留你这么个有损祝府清誉的人继续待在府中？”
素烟便道:“父辈一诺，比千金重。”
夏知雨摇头失笑，“既如此，那我可要与你争这掌厨之位了。”
没有谁是绝对的好人，至少夏知雨只是想帮祝清霜让这两人远离她的视线。
素烟毫不在意道:“你若觉得你有这个能力，那便争吧。总之，我是不可能离府的，而且小姐也不想让自己心仪的人与别人私会这事，被老爷知道吧？”
几人不欢而散。
当然，或许素烟不惧怕什么，但江翊可就不一定了，他的心思，可确实是想着娶了祝家小姐，跃上枝头的。
夏知雨与祝清霜并肩行于道上，祝清霜心情颇好，全然没有被江翊背叛的悲痛，抓着夏知雨纤长的手指雀跃道:“知雨可是真的要来我祝府掌厨？”
“掌厨一事是假，但逼退那没有脸皮的女人倒是真的。”夏知雨笑道。
闻言，祝清霜有些微的失落，“知雨的手艺可好了，为何不愿意？”
“清霜，心有志向的人，又怎愿拘于那一方院落呢？”夏知雨拍了拍祝清霜的手背，安抚道:“素烟这人全然不知脸皮为何物，与那江翊不过蛇鼠一窝，令人恼怒，清霜不可为那样的人气了身子，我定会为你教训他们的。”
祝清霜微叹了口气，“知雨，我知你是想为我出气，我很感激你。但其实素烟所说的那些话并未激恼我，毕竟，我又何时给别人说过，江翊是我心上人？他不过是我帮助过的那么多人中的一个很普通的男人罢了。”
“当年他若不是以一诗压尽众人，我自看也不会看他一眼。他如今这样子，沉醉男欢女爱，又还剩几分才学？”
夏知雨点点头，有些佩服这样清醒的女子，毕竟在这样的时代，又有几人会这样想？
“但这样的人，总是要给些惩罚的。”夏知雨笑道，“那素烟手艺如何？”
祝清霜回味道:“府中每日餐食，不过都是些清水泡菜，与知雨烤的肉饼相比，实在相距甚远。”
“好。”
同祝清霜在街道上七拐八绕，直至日上中天时，两人才到了一座气派府邸前，牌匾上刻着规规矩矩的两字:祝府。
门前看守的侍人眨了眨眼，确信自己目中出现的人是他们老爷找了几月的小姐，当即便奔入府中大喊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祝府，厅中。
夏知雨默默看着上了年纪的男人在厅中来回踱步，对于跪于地上的祝清霜，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伸出的手指颤抖着又收了回去。
末了重重地叹了口气，将祝清霜扶起来，看着她身上穿着的粗布麻衣，又一脸心疼。
“知不知道爹爹寻了你多久？你怎么就……偷偷离家呢？你这样让我有多担心？外面天地广阔，我从未说过不准许你出去，可是，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祝老爷连珠炮似的对着祝清霜就是一串问话，祝清霜心有愧疚，握着祝老爷布满厚茧的双手，柔声道:“爹，下次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
“不……”祝清霜摇了摇头，“我此番出门，是想看看我帮衬的那些人情况怎么样了，我担心爹爹不允，所以未曾告知。”
“女儿心大，若非遇上知雨妹妹，只怕真的已经葬身虎口了。”祝清霜拉过夏知雨，在祝老爷打量的目光中，肉眼可见祝老爷逐渐放松的表情。
夏知雨有样学样地对祝老爷拂了个礼，“祝老爷，清霜小姐心善，一心想着帮衬穷苦人，没想到却帮错了人，才遭了事故，你莫要怪她。”
因夏知雨成了祝清霜的救命恩人，祝老爷神思也不免柔和起来，“帮错了人？这是何意？”
“爹爹可知那江翊？”祝清霜试探性地问道。
听见江翊的名字，祝老爷又瞬间板起个脸，语气不善:“那没点见识还每日给你说什么等他当官了就来娶你那小子？”
祝清霜点点头，“女儿原本只是不想让他的才华被埋没，才想着帮帮他，没想到他竟误会女儿的意思，以为女儿心悦于他。”
“没想到我此番前去，发现这人不仅不上进，还心口不一，嘴上说着要娶我，没想到暗地里竟和我府中厨娘私会。”
祝老爷皱了皱眉，“素烟？”
“不错，两人早已勾结多年，那江翊或许早有打算，只待娶了清霜小姐后卷了祝府财产与那素烟过逍遥日子去。”夏知雨添油加醋道。
祝老爷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土狗还想入我祝府，当真是白日做梦。”
“是啊，祝老爷有所不知，那素烟以为清霜小姐同样心悦于这样的男人，还挑衅清霜小姐为了自己的颜面，是不敢同你说的。而且因老爷和素烟的父亲有一承诺，她说什么都死活不愿意离府，我看呐，她就是想等着那江翊来接她呢。”
“我确实，曾和她的父亲有一承诺。”祝老爷沉吟道。
“可这如今清霜小姐受此羞辱，祝老爷还要守着那一纸诺言吗？况且是素烟有违道德在先，实在有损祝府清誉，她的父亲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不愿意见到素烟这般样子吧？”
祝老爷还是面露纠结，毕竟是救命之恩，还恩之法即是保她在府中安稳生活一世，此刻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又怎可这般赶人？可他的宝贝女儿说的定然是真的，这可是他的女儿，怎可受到委屈？
“……那你的意思是？”
夏知雨神秘地笑笑，“我要与她争这掌厨之位，谁输了，谁就要离府。如此，祝老爷就不需要为那承诺发愁了，况且，素烟也答应了，这争厨之事。”
祝老爷眉头稍稍舒展开来，随即又愁道:“但素烟已在我府中掌厨多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赢她？”
“掌厨多年，未必烧菜好吃。”
就这般口味清淡的时代，再掌多少年的厨，也不过都是些清水煮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