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有惊才
阿勃驽出去了，一天都不在平乐王府，等再回来已是天黑，而这时四皇子李梁让七万大军被困峡谷的事也传遍了长安城。
阿勃驽一回府便赶往少师砚的寝殿，见殿中灯火明亮，便知公子是在的。
他刚一进殿来，也未看向屏风后，厉声喊道：“阿勃驽敢问公子，一晚过去了公子的清白还在否？”
“……”正喝着药的少师砚，被一口药水呛住猛咳起来。
“怎么了？公子是心虚了？”他虽然这么说，已担忧地走上前去，拿起毛巾给少师砚擦拭，一面低语道，“公子，我查过了，那个田家嫡长女确实已经失踪了，至于荆南郡主的毒是不是她下的，查是查不清楚了，恐怕只有荆南郡主自己知晓。”
少师砚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药碗，忍着苦再度端起碗来喝完了。
阿勃驽见他的脸色比起昨日好不到哪里去，怒气莫名上涌，翻了翻眼皮冷嘲：“公子昨夜是颇有劳累？”
闻言，少师砚思忖片刻，心道他劳累什么，他一夜酣眠。
比之前几日睡得要好太多。
“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吧，你已半月未去銮殿旁听，皇上派来的侍官再来问，阿勃驽真的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搪塞了。”末了，阿勃驽又停了一会儿，想到今日长安城议论纷纷的皇子李梁的事，他皱了一下眉，“话说回来近日朝堂上恐不得安生了，公子也称病这么久不去了，也不差这几日。”
闻言少师砚眯眸看向他：“是何事？”
阿勃驽的唇角抖了两下，敢情您还不知道啊？
阿勃驽：“四皇子李梁在北川犯了事，谏官们正在言讨他，这几日早朝都会是这个事。”
“好的，阿勃驽，去把我的朝服熏香，我明日便早朝旁听。”
“……”阿勃驽猛地掀起眼皮，他不提还好，这仔细一提越说越犟了是吧？
不过次日少师砚的病情加重，连起床都困难，也没办法去早朝了。
祁贺台部气得发火，再三追问之下，才得知了两件事，一是车台那日少师砚有可能不简单，二是几日前公子划破了自己的手。
见少师砚装睡不醒，祁贺大人只能将阿勃驽训斥一番：
“你是知道的，小公子的伤口不易愈合，一旦受伤需要很多日恢复，而且若让旁人发现小公子血里的秘密，那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阿勃驽紧抿着唇，低着头不敢说话。还不是因为那个荆南郡主，公子才行了凶险之事。
也不知公子这身毒何时能消停。
……
之后的数日，长安城似乎并没有被北边的战事影响，旌旗笙歌依旧，马场骑射场内的活动依旧。
传言中州节度使斛贻邪率骑兵八千解了峡谷之围，七万人去四万多人归。
这一仗无论起初是哪一方决定的，李梁都是负罪之人。
半个月后四皇子同韩王世子秘密回京。
本为功劳而去，带罪而归，得不偿失，十九岁的皇四子李梁在鸾凤宫内面对王皇后跪地痛哭不已。
再之后的几日，传闻李梁病重几近卧床，而宫中流出二皇子李秦将被立为储君，且是天命所致。
皇宫中另一处，许妃袖子一挥将面前的茶盏扫下桌：“荒唐！”
“别人宫里我管不了，我们这里谁再敢乱传拖出去乱棍打死！”许妃出生将门，文才武学皆通一二，她深居简出，发脾气的时候也属实不多。
所以当杯盏落地时，这殿前的侍官全都吓到了。
……
鸾凤殿外，晏凭南刚送四殿下回寝宫，正要进殿去找皇后，便被文心帝姬叫住了。
“晏渊歌在哪，我母后的侍官去请了几次都没有请到人，你们兄妹两在玩什么把戏？”她随手理了一下滑下肩膀的披帛，拧紧了蛾眉，语气不耐。
晏凭南微低着头，目光颤动，思忖片刻才答：“臣与荆南郡主不和，想必帝姬早有耳闻，她去哪里，臣从来不过问。”
“你。”文心帝姬一甩袖子，瞪圆了眼。
她倒不是震惊他们兄妹不和的事，而是震惊晏凭南今日说了这么多话，这人说话做事向来是唯唯诺诺的，每次问他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的答，宫里的人都以为他是这些年酒喝多了染了疾以致于说话做事都不利索了。
文心帝姬深看他一眼，再道：“你明知我们都在找她，可别说让我母后亲自去找她？”
闻言，晏凭南脸色微白，他心知近日李秦将纳晏渊歌为妃的事传得火热，而王皇后自知情势对李梁十分不利，便想先将渊歌远嫁沙海少家再说。
可二皇子李秦岂是吃素的，小道消息说李秦已给少蛰羽挑选出了西府侯的嫡女。
如此一来，李秦既能娶渊歌，又能与少蛰羽结盟。
可见，李秦对这一桩婚事势在必得。
晏凭南：“帝姬若想找她，可以自己去找。”
他说完，转身走上石阶。
文心帝姬被他气得不轻，她叫住了了他：“你站住，我透露你一件事，韩王世子已去向我父皇请旨娶你小姨，你明白什么意思吧？我不信晏渊歌得知此事还坐得住，她不想嫁漠北，也嫁不得韩王世子。”
晏凭南惊诧地抬起头来，脸色比之前更多几分灰白。
瞥见他脸色的神情，文心帝姬内心好受许多：“怎么样？你母亲晏夫人苦心孤诣安排的乘龙快婿，是不是料定你妹妹有此劫？而韩王世子是唯一能保她的，韩王封地远离长安，既牵扯不进朝堂纷争也不会远走异域，而且世子虽风流，却是仁厚善良，若娶妻一定会诚心相待，晏夫人到死都放不下你妹妹，只可惜这世上不想晏渊歌嫁给李扬的人太多了……”
正当此时，几人从远处缓缓走来，文心帝姬极目看去，见是林贵妃等人，便就此打住了。
“晏凭南，你不是要进殿去给我母后报信？”她刚说完，晏凭南便快步离开了。
文心帝姬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披帛与发饰，抬步向林贵妃来的方向走去。
“贵妃，我母后正在午休，有什么事一会儿晚膳的时候说吧。”文心帝姬笑着说。她心知林贵妃是刚从御书房过来的，是因为皇上给林娴提了李秦纳妃之事，想让林娴帮忙处理此事。
而林娴虽说是倒向王皇后的，但也并不完全为王皇后所用，毕竟三皇子李齐对他们而言已是一颗并不好掌控的棋子。
有些事有些决定她还是不想让林娴知道。
林娴心忖御书房应该是有文心帝姬的人的，赐婚韩王世子与陈清河的圣旨刚才是皇上当着她的面让女官送出去的。
韩王世子李扬自知此番量成大错，非但没有助嫡次子夺得战功反倒惹了一身麻烦，于是请旨回封地成婚，将与荆南郡主的婚约彻底了断。
李扬虽说是惹了麻烦，这一场对决下来他却没有亏损，不仅抱得美人归，还顺水人情将晏渊歌让了出去。
李扬自然是想不到这一招的，想到此举的是陈清河。
而李扬的父亲韩王，在认清形势后也迫切的需要暂时摆脱王皇后，从而选择了此计。
如此，王皇后也算得上是失去了韩王这个盟友。
韩王这里唯一对王皇后有利的一点是，即使韩王帮不了李梁了，也不会帮其他任何皇子。
毕竟韩王妃是王皇后的姐姐。
林娴未能见皇后，终是带着她的人离开了。
见林娴等人离开，文心帝姬不敢耽搁，快步向鸾凤殿走去，而这时晏凭南正从殿内出来。
文心帝姬再度拦下他：“晏凭南，你急着带给我母后的消息是什么？”
“帝姬可以进殿去问皇后，臣告辞。”晏凭南说着快步离开。
“……”文心帝姬气不打一处，提着裙裾往殿内走，却听王皇后唤道，“文心，来了正好，叫上你弟弟，去荆南郡主府。”
文心瞪大眼睛：“什么？”
“别问了，你亲自去，去求晏渊歌。”
“……母后。”文心帝姬已急红了眼，这个吩咐对她而言无异于五雷轰顶，为什么要她带上弟弟去求晏渊歌？他们是皇子是帝姬，她晏渊歌是什么？
王皇后眼疾复发，并不能看太清此时文心帝姬脸上的神情，她只是捻着佛珠，继续吩咐：“去吧，若是没见到人便在郡主府等着。”
“母后，你是病糊涂了还是怎样？为什么让我去求晏渊歌？她有什么能耐救我们？若她真有那么神乎其神，倒是查清李茂的死，再让国师回来啊！”
文心帝姬还要继续说下去，被皇后的女官拦下了：“帝姬勿怒。”
文心帝姬正想开吼，只见殿门处李梁支撑着身体走进来：“阿姊勿躁，此事是我闯得祸，你不必去，我去求郡主。”
“梁弟！”文心帝姬冲过去扶住李梁。
李梁捂着胸口扯出一个苦涩笑容：“是梁弟无用，总让阿姊、让母后、让李扬哥哥替我担心，既然是我惹出的祸事，我亲自去求渊歌，她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只是他仍不懂他的母后，母后为何一定认为晏渊歌有法子帮他，如今连他的亲舅舅都闭门谢客了。
阿勃驽一回府便赶往少师砚的寝殿，见殿中灯火明亮，便知公子是在的。
他刚一进殿来，也未看向屏风后，厉声喊道：“阿勃驽敢问公子，一晚过去了公子的清白还在否？”
“……”正喝着药的少师砚，被一口药水呛住猛咳起来。
“怎么了？公子是心虚了？”他虽然这么说，已担忧地走上前去，拿起毛巾给少师砚擦拭，一面低语道，“公子，我查过了，那个田家嫡长女确实已经失踪了，至于荆南郡主的毒是不是她下的，查是查不清楚了，恐怕只有荆南郡主自己知晓。”
少师砚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药碗，忍着苦再度端起碗来喝完了。
阿勃驽见他的脸色比起昨日好不到哪里去，怒气莫名上涌，翻了翻眼皮冷嘲：“公子昨夜是颇有劳累？”
闻言，少师砚思忖片刻，心道他劳累什么，他一夜酣眠。
比之前几日睡得要好太多。
“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吧，你已半月未去銮殿旁听，皇上派来的侍官再来问，阿勃驽真的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搪塞了。”末了，阿勃驽又停了一会儿，想到今日长安城议论纷纷的皇子李梁的事，他皱了一下眉，“话说回来近日朝堂上恐不得安生了，公子也称病这么久不去了，也不差这几日。”
闻言少师砚眯眸看向他：“是何事？”
阿勃驽的唇角抖了两下，敢情您还不知道啊？
阿勃驽：“四皇子李梁在北川犯了事，谏官们正在言讨他，这几日早朝都会是这个事。”
“好的，阿勃驽，去把我的朝服熏香，我明日便早朝旁听。”
“……”阿勃驽猛地掀起眼皮，他不提还好，这仔细一提越说越犟了是吧？
不过次日少师砚的病情加重，连起床都困难，也没办法去早朝了。
祁贺台部气得发火，再三追问之下，才得知了两件事，一是车台那日少师砚有可能不简单，二是几日前公子划破了自己的手。
见少师砚装睡不醒，祁贺大人只能将阿勃驽训斥一番：
“你是知道的，小公子的伤口不易愈合，一旦受伤需要很多日恢复，而且若让旁人发现小公子血里的秘密，那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阿勃驽紧抿着唇，低着头不敢说话。还不是因为那个荆南郡主，公子才行了凶险之事。
也不知公子这身毒何时能消停。
……
之后的数日，长安城似乎并没有被北边的战事影响，旌旗笙歌依旧，马场骑射场内的活动依旧。
传言中州节度使斛贻邪率骑兵八千解了峡谷之围，七万人去四万多人归。
这一仗无论起初是哪一方决定的，李梁都是负罪之人。
半个月后四皇子同韩王世子秘密回京。
本为功劳而去，带罪而归，得不偿失，十九岁的皇四子李梁在鸾凤宫内面对王皇后跪地痛哭不已。
再之后的几日，传闻李梁病重几近卧床，而宫中流出二皇子李秦将被立为储君，且是天命所致。
皇宫中另一处，许妃袖子一挥将面前的茶盏扫下桌：“荒唐！”
“别人宫里我管不了，我们这里谁再敢乱传拖出去乱棍打死！”许妃出生将门，文才武学皆通一二，她深居简出，发脾气的时候也属实不多。
所以当杯盏落地时，这殿前的侍官全都吓到了。
……
鸾凤殿外，晏凭南刚送四殿下回寝宫，正要进殿去找皇后，便被文心帝姬叫住了。
“晏渊歌在哪，我母后的侍官去请了几次都没有请到人，你们兄妹两在玩什么把戏？”她随手理了一下滑下肩膀的披帛，拧紧了蛾眉，语气不耐。
晏凭南微低着头，目光颤动，思忖片刻才答：“臣与荆南郡主不和，想必帝姬早有耳闻，她去哪里，臣从来不过问。”
“你。”文心帝姬一甩袖子，瞪圆了眼。
她倒不是震惊他们兄妹不和的事，而是震惊晏凭南今日说了这么多话，这人说话做事向来是唯唯诺诺的，每次问他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的答，宫里的人都以为他是这些年酒喝多了染了疾以致于说话做事都不利索了。
文心帝姬深看他一眼，再道：“你明知我们都在找她，可别说让我母后亲自去找她？”
闻言，晏凭南脸色微白，他心知近日李秦将纳晏渊歌为妃的事传得火热，而王皇后自知情势对李梁十分不利，便想先将渊歌远嫁沙海少家再说。
可二皇子李秦岂是吃素的，小道消息说李秦已给少蛰羽挑选出了西府侯的嫡女。
如此一来，李秦既能娶渊歌，又能与少蛰羽结盟。
可见，李秦对这一桩婚事势在必得。
晏凭南：“帝姬若想找她，可以自己去找。”
他说完，转身走上石阶。
文心帝姬被他气得不轻，她叫住了了他：“你站住，我透露你一件事，韩王世子已去向我父皇请旨娶你小姨，你明白什么意思吧？我不信晏渊歌得知此事还坐得住，她不想嫁漠北，也嫁不得韩王世子。”
晏凭南惊诧地抬起头来，脸色比之前更多几分灰白。
瞥见他脸色的神情，文心帝姬内心好受许多：“怎么样？你母亲晏夫人苦心孤诣安排的乘龙快婿，是不是料定你妹妹有此劫？而韩王世子是唯一能保她的，韩王封地远离长安，既牵扯不进朝堂纷争也不会远走异域，而且世子虽风流，却是仁厚善良，若娶妻一定会诚心相待，晏夫人到死都放不下你妹妹，只可惜这世上不想晏渊歌嫁给李扬的人太多了……”
正当此时，几人从远处缓缓走来，文心帝姬极目看去，见是林贵妃等人，便就此打住了。
“晏凭南，你不是要进殿去给我母后报信？”她刚说完，晏凭南便快步离开了。
文心帝姬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披帛与发饰，抬步向林贵妃来的方向走去。
“贵妃，我母后正在午休，有什么事一会儿晚膳的时候说吧。”文心帝姬笑着说。她心知林贵妃是刚从御书房过来的，是因为皇上给林娴提了李秦纳妃之事，想让林娴帮忙处理此事。
而林娴虽说是倒向王皇后的，但也并不完全为王皇后所用，毕竟三皇子李齐对他们而言已是一颗并不好掌控的棋子。
有些事有些决定她还是不想让林娴知道。
林娴心忖御书房应该是有文心帝姬的人的，赐婚韩王世子与陈清河的圣旨刚才是皇上当着她的面让女官送出去的。
韩王世子李扬自知此番量成大错，非但没有助嫡次子夺得战功反倒惹了一身麻烦，于是请旨回封地成婚，将与荆南郡主的婚约彻底了断。
李扬虽说是惹了麻烦，这一场对决下来他却没有亏损，不仅抱得美人归，还顺水人情将晏渊歌让了出去。
李扬自然是想不到这一招的，想到此举的是陈清河。
而李扬的父亲韩王，在认清形势后也迫切的需要暂时摆脱王皇后，从而选择了此计。
如此，王皇后也算得上是失去了韩王这个盟友。
韩王这里唯一对王皇后有利的一点是，即使韩王帮不了李梁了，也不会帮其他任何皇子。
毕竟韩王妃是王皇后的姐姐。
林娴未能见皇后，终是带着她的人离开了。
见林娴等人离开，文心帝姬不敢耽搁，快步向鸾凤殿走去，而这时晏凭南正从殿内出来。
文心帝姬再度拦下他：“晏凭南，你急着带给我母后的消息是什么？”
“帝姬可以进殿去问皇后，臣告辞。”晏凭南说着快步离开。
“……”文心帝姬气不打一处，提着裙裾往殿内走，却听王皇后唤道，“文心，来了正好，叫上你弟弟，去荆南郡主府。”
文心瞪大眼睛：“什么？”
“别问了，你亲自去，去求晏渊歌。”
“……母后。”文心帝姬已急红了眼，这个吩咐对她而言无异于五雷轰顶，为什么要她带上弟弟去求晏渊歌？他们是皇子是帝姬，她晏渊歌是什么？
王皇后眼疾复发，并不能看太清此时文心帝姬脸上的神情，她只是捻着佛珠，继续吩咐：“去吧，若是没见到人便在郡主府等着。”
“母后，你是病糊涂了还是怎样？为什么让我去求晏渊歌？她有什么能耐救我们？若她真有那么神乎其神，倒是查清李茂的死，再让国师回来啊！”
文心帝姬还要继续说下去，被皇后的女官拦下了：“帝姬勿怒。”
文心帝姬正想开吼，只见殿门处李梁支撑着身体走进来：“阿姊勿躁，此事是我闯得祸，你不必去，我去求郡主。”
“梁弟！”文心帝姬冲过去扶住李梁。
李梁捂着胸口扯出一个苦涩笑容：“是梁弟无用，总让阿姊、让母后、让李扬哥哥替我担心，既然是我惹出的祸事，我亲自去求渊歌，她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只是他仍不懂他的母后，母后为何一定认为晏渊歌有法子帮他，如今连他的亲舅舅都闭门谢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