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除去咒灵以外的事物，夏油杰认为自己是个毫无悬念的唯物主义者。
然而事情似乎与他所以为的有些不一样。
「能量储存完毕，能量已激活。」
“……藤原，这一次派你去做个任务，就让夏油和你一起去好了。”
机械性的声音与夜蛾正道的话重叠在一起。
夏油杰的脑中一阵电磁碰撞的滋啦声，本来午睡醒来的恍惚被一扫而空。
「亲爱的宿主你好，我是天道系统10086号，很高兴能为您服务。」
它停顿一二，似乎在等待回应，一会儿没接收到动静依然不尴不尬地接下去。
「此刻坐在您面前的那一位是我们此次的任务对象，她未来极有可能对此界面格局造成紊乱，如果不降低她的黑化值，这个界面将会崩塌。」
今天的太阳真的很大。夏油杰伸手遮了遮还是没能挡住多少，疑心自己已经步入了幻想症的初级阶段。
难道咒灵已经难吃到能让他出现精神疾病了吗？
硝子应该能治的吧？她上一周刚说要攻克一下精神科。
「亲爱的宿主，我们是真实存在的新科技，不是您的精神问题，无需再质疑自己。另外，系统可以免费提供宿主的精神鉴定。」
“砰——”
站在讲台的夜蛾正道瞥了一眼底下睡着睡着倒地的学生，开始思考起自己的课到底得有多好睡。
那样他甚至能兼职做个失眠治疗师，哪天挣得要是比咒术师还多他就转行。
“抱歉。”
见学生恍恍惚惚道歉还算诚恳，夜蛾正道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属实是不能真的拿这些学生怎么样了。
夏油杰好好坐回去，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如紫色宝石的眼睛，她长发披散下来，小小的羊毛卷衬得她的脸更小。
或许都没有他一个手掌大。
“杰？”她也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事。”
藤原柚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了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在骗她。
夏油杰手心忽然塞进一颗糖，那人偷笑着将手指放在嘴巴前面嘘了一声，转了回去。
“诶？我的糖怎么没了？柚，是不是你……”
“我什么都没做喔。”身前的少女甚至没有回头，耸了耸肩。
夏油杰展开手指一看，是五条悟最喜欢买的奶糖味。
他试探着在心里发问：「你说的我为什么要相信？」
「亲爱的宿主马上就会知道的。」
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算短了，即使夏油杰知道藤原柚那些不那么美好的过往，他仍不认为她会出现所谓的“黑化”。
「藤原柚此次任务地点——东郊。」
“咳咳……藤原，你这一次的任务要去东郊。”
「任务目标——二级咒灵。」
“只是一个二级咒灵而已，记得听辅助监督的话，别像五条一样就好了，你还是比较让我放心的，对吧？”
「任务时间——今天。」
“后天去吧，辅助监督已经把那里封锁了，不急。”
除去最后一条，几乎是一一印证。
夏油杰：「你说的好像并不准确。」
「亲爱的宿主不要着急，任务时间一定会在今天下午。」
“夏油，你有什么问题吗？”夜蛾正道看到他怔怔的样子，不太明白他的返场，最后询问一句他一句，在夏油杰摇头以后继续道，“既然没问题那就可以下课了。”
*
这算是藤原柚的第一次正式任务，至于夏油杰来不来其实她并不在意，就算来了也只是当作电路里面的保险栓而已，正常情况下他并没有用处。
连讨论一下相似的心态都做不到。
于是她寻找了她认为最能理解她心情的两个人。
灰原雄积极鼓掌：“藤原前辈终于要去做任务了吗？诶？夏油前辈也要去？！天呐能不能捎上我啊前辈，夏油前辈的招式我到现在都没怎么见过呢……”
黑短发的少年还算青涩，给人一种可可爱爱的正太感。
面对后辈的请求，藤原柚残忍拒绝了。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她强调着，“你们第一次出任务的情形。”
一边站着一直没讲话的金发少年开口：“抱歉前辈，灰原就是容易走偏话题。”
“我同灰原一起出的第一个任务是老师领我们去的。应该是一个三级咒灵。”
“感想的话，大概就是——”
“咒术师就是狗屎！”
少年周身都灰暗下来，仿佛遭受过重大的剥削与创伤，一头耀眼的金发在太阳底下都要黯淡了。
其中的哀痛，或许是常人一辈子难理解的痛。
至少藤原柚此刻还不是太能感受。
“……”
所幸灰原雄又把话题歪回来了。他挠了挠头发，翘起来一根呆毛：“前辈不用担心的啦，二级咒灵都不难解决，更何况还有夏油前辈在呢！藤原前辈加油啊！！”
“谢谢你。”饶是问了半天好像没什么用，藤原柚真诚道谢。
*
“你知道如果我想把你拉出来不是一件难事吧？”
「至少您此刻是没办法解绑本系统的。」
听起来十分笃定自信。
“呵。”
「您不必如此抗拒，天道无意伤害任何一个小界面里的任何人，藤原柚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甚至她可以因为我们而变得更好。财富，健康，自由……人类所渴望的东西，只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系统的声线一直是冰冷的机械，随着时间越长，它也学会了像人类一样引诱。
夏油杰眯了眯眼，不动声色：“你能做什么？”
他对着远处的垃圾桶随手抛过去，喝完的罐子精准落在桶内，发出“咚”地一声响。
10086并不着急回答。
在它的学习中，欲擒故纵虽然被人吐槽颇多，仍然是非常好用的聊天技巧。
「藤原柚，藤原家长女。奈良时期鼎盛的咒术师家族苟延残喘至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术师，除了她——完美继承家族最原始体质的孩子。」
「由于家族术师的缺失，缺乏教育引导，因为体质吃苦并不稀奇。目前系统检测，其黑化值高达百分之五十。」
夏油杰嗤笑一声：「对于咒术师来说，百分之五十算得上高么？」
照这么说，哪个咒术师没点黑化值了？要说特例可能只有那个白毛傻子缺根筋啥也没有了。
「对于咒术师来说，并不。不过这是在她的劫难来临之前的数值，等一切结束就不再是你们人类能够忽视与不屑的数字了。」
它的话语暗含警告。
「如果宿主足够配合，要将藤原柚的黑化值降至安全线以下并不是什么难事。否则就会如我所说，界面崩塌。您所在意的一切都会消失，包括我们可悲可叹的罪魁祸首小姐。」
远处的钟声响起，夏油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他喃喃出声：“是吗？”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接通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杰，咒灵好像不只是二级，老师让我们现在就过去……”
电话里的声音压抑着，给人不好的预感。
声音隔着手机，不太清晰，“老师说，有一批游客进去了。”
“不是说已经封起来了？怎么可能还有人进去？”夏油杰皱眉道。
电话另一头，藤原柚也搞不明白，只是用手摁了摁眉心，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也不清楚，辅助监督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在门口集合。”
夏油杰的声音也沉下来，“我知道了。”
*
东郊。
距离东郊，从高专出发大约要翻个三座山，山路不好走，碍于不能吓到普通人，夏油杰和藤原柚忍过了一路的颠簸。
“哪天还是叫龙崎老师早点研究出来那个什么传送阵吧。”
又不是人人都是五条悟，超强体质从不晕车，还能上蹿下跳。
夏油杰按了按额角：“但愿吧。”
藤原柚忍下恶心，抿了抿唇，“直川先生说我们现在得先找到游客，他们进山的方位在西南方向。”
虽然这座山勉强算个景区，但是前阵子刚闹出来一个丈夫将怀孕妻子推下山崖只因为妻子不给丈夫出钱赌博。新闻爆出来算是惹了众怒，负面情绪层出不穷，这里自然而然诞生了咒灵。
“它已经来过这里了。”
两人认真一看，咒力残骸拖在地上，斑斑驳驳，新旧痕迹叠在一起，看起来非常诡异。
总觉得，怪怪的。
藤原柚的想法没头没脑，但是一直在脑中徘徊，挥之不去。
他们顺着最新的那一道轨迹走，心说游客与咒灵不遇上就是好的，先找到咒灵，祓除以后再找游客也差不了多少。
“不行，不能让游客在森林里多待，”意识到两人想法的直川庭从草丛里冲出来拦住他们，“这座森林从十七年前就变得古怪不堪，如果游客不小心惹怒了山神，后果……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最后，他的唇齿抖动起来，汗水落下的速度更快，不过几分钟已经汗流浃背。
他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直川庭与其他的辅助监督不大一样，他是区域性的监督者，往大了说，这片山就是他生来之地，死去之冢。
山林因天元的结界，蕴含神秘的密界，就目前而言，还没有人窥探出里面的秘密。
“你怎么……”忽然冒出来了？
“抱歉，”直川先生肤色灰白，身形高大瘦削，气质消极，像一根大竹竿，“说实话，我还是不放心学生们来冒险。”
“前些年这种任务还是派的一级术师过来的，我听说你们有个是特级术师，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些事情怎么好让孩子们来做……”
他絮絮叨叨，有滔滔不绝之势，拦在两人前面，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小动静。
藤原柚瞳孔一缩：“直川先生……”
“咔擦——”
“没事了。”黑发的少年身量比女孩子高上不少，他将手轻轻搭在女孩肩上拍了拍安抚几下。
他甚至没有挪动一分一毫，一只三级咒灵已经被祓除。
直川庭自刚才眼睛就瞪得大大的，缓慢转头，看见自己身后紫色的血液蜿蜒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脸色更加难看。但他还是撑住了，两腿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转过身对着两个孩子还是挤出了笑：“谢谢你们，你们很厉害。不过我还是需要提醒你们，千万，不要去到山顶。”
“那万一游客在山顶呢？”藤原柚皱眉。
“不会的，”他摇了摇头，一脸笃定，一截短黑发垂到眉前，“山神不会让他们进去的。”
山神？
神明么？
直川庭分明是知道咒术存在的，咒灵也不会分辨不出来，咒术已经足够让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人匪夷所思，他怎么还会去相信什么神明的事情？
感觉神明已经是另一个力量系统了吧？
似乎相信神明的存在没有任何可奇怪的地方，他接着自然地讲下去：“山神大人从千年前就在守护我们了，一开始只是这一座小山，然后是两座、三座，方圆六七座山都在山神的庇护下，祖先们都因此过得和乐……”
藤原柚与夏油杰对视一眼，此刻是觉得更加奇怪。
“总之，先试试看吧，”藤原柚一个从没来过这里的人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跟着提示走了，“小狸，去找一找，游客都在哪里。”
最近的力量训练让藤原柚一时间没控制住力度，小狸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伸展着四肢活动关节的同时迅速恢复了大出主人好几倍的体型。
它第一个动作是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至于皱巴巴的耳朵，它无能为力了。
「女人，我就一个条件，下次把我好好放下来。」
谁说咒灵不会疼的？小狸的心现在可就有够疼的。它就是那个有用了就能拿来当工具人没有用了就该待在车底的超级工具。
十八世纪的资本家也得落泪。
早知当初那个咒灵操术问他问题的时候就应该坚决地拒绝！
藤原柚：“……”
一定是硝子念的那些霸总文学把小狸教坏的！
藤原柚的想法夏油杰自然也不会想不到，他早就在进山那一刻便释放了部分咒灵，只是一直没什么动静。
少年抬头，视线拂过层层叠叠的树林，偶尔飞出几只鸟，除了树叶之间的剐蹭声，再听不见其他。
然而事情似乎与他所以为的有些不一样。
「能量储存完毕，能量已激活。」
“……藤原，这一次派你去做个任务，就让夏油和你一起去好了。”
机械性的声音与夜蛾正道的话重叠在一起。
夏油杰的脑中一阵电磁碰撞的滋啦声，本来午睡醒来的恍惚被一扫而空。
「亲爱的宿主你好，我是天道系统10086号，很高兴能为您服务。」
它停顿一二，似乎在等待回应，一会儿没接收到动静依然不尴不尬地接下去。
「此刻坐在您面前的那一位是我们此次的任务对象，她未来极有可能对此界面格局造成紊乱，如果不降低她的黑化值，这个界面将会崩塌。」
今天的太阳真的很大。夏油杰伸手遮了遮还是没能挡住多少，疑心自己已经步入了幻想症的初级阶段。
难道咒灵已经难吃到能让他出现精神疾病了吗？
硝子应该能治的吧？她上一周刚说要攻克一下精神科。
「亲爱的宿主，我们是真实存在的新科技，不是您的精神问题，无需再质疑自己。另外，系统可以免费提供宿主的精神鉴定。」
“砰——”
站在讲台的夜蛾正道瞥了一眼底下睡着睡着倒地的学生，开始思考起自己的课到底得有多好睡。
那样他甚至能兼职做个失眠治疗师，哪天挣得要是比咒术师还多他就转行。
“抱歉。”
见学生恍恍惚惚道歉还算诚恳，夜蛾正道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属实是不能真的拿这些学生怎么样了。
夏油杰好好坐回去，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如紫色宝石的眼睛，她长发披散下来，小小的羊毛卷衬得她的脸更小。
或许都没有他一个手掌大。
“杰？”她也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事。”
藤原柚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了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在骗她。
夏油杰手心忽然塞进一颗糖，那人偷笑着将手指放在嘴巴前面嘘了一声，转了回去。
“诶？我的糖怎么没了？柚，是不是你……”
“我什么都没做喔。”身前的少女甚至没有回头，耸了耸肩。
夏油杰展开手指一看，是五条悟最喜欢买的奶糖味。
他试探着在心里发问：「你说的我为什么要相信？」
「亲爱的宿主马上就会知道的。」
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算短了，即使夏油杰知道藤原柚那些不那么美好的过往，他仍不认为她会出现所谓的“黑化”。
「藤原柚此次任务地点——东郊。」
“咳咳……藤原，你这一次的任务要去东郊。”
「任务目标——二级咒灵。」
“只是一个二级咒灵而已，记得听辅助监督的话，别像五条一样就好了，你还是比较让我放心的，对吧？”
「任务时间——今天。」
“后天去吧，辅助监督已经把那里封锁了，不急。”
除去最后一条，几乎是一一印证。
夏油杰：「你说的好像并不准确。」
「亲爱的宿主不要着急，任务时间一定会在今天下午。」
“夏油，你有什么问题吗？”夜蛾正道看到他怔怔的样子，不太明白他的返场，最后询问一句他一句，在夏油杰摇头以后继续道，“既然没问题那就可以下课了。”
*
这算是藤原柚的第一次正式任务，至于夏油杰来不来其实她并不在意，就算来了也只是当作电路里面的保险栓而已，正常情况下他并没有用处。
连讨论一下相似的心态都做不到。
于是她寻找了她认为最能理解她心情的两个人。
灰原雄积极鼓掌：“藤原前辈终于要去做任务了吗？诶？夏油前辈也要去？！天呐能不能捎上我啊前辈，夏油前辈的招式我到现在都没怎么见过呢……”
黑短发的少年还算青涩，给人一种可可爱爱的正太感。
面对后辈的请求，藤原柚残忍拒绝了。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她强调着，“你们第一次出任务的情形。”
一边站着一直没讲话的金发少年开口：“抱歉前辈，灰原就是容易走偏话题。”
“我同灰原一起出的第一个任务是老师领我们去的。应该是一个三级咒灵。”
“感想的话，大概就是——”
“咒术师就是狗屎！”
少年周身都灰暗下来，仿佛遭受过重大的剥削与创伤，一头耀眼的金发在太阳底下都要黯淡了。
其中的哀痛，或许是常人一辈子难理解的痛。
至少藤原柚此刻还不是太能感受。
“……”
所幸灰原雄又把话题歪回来了。他挠了挠头发，翘起来一根呆毛：“前辈不用担心的啦，二级咒灵都不难解决，更何况还有夏油前辈在呢！藤原前辈加油啊！！”
“谢谢你。”饶是问了半天好像没什么用，藤原柚真诚道谢。
*
“你知道如果我想把你拉出来不是一件难事吧？”
「至少您此刻是没办法解绑本系统的。」
听起来十分笃定自信。
“呵。”
「您不必如此抗拒，天道无意伤害任何一个小界面里的任何人，藤原柚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甚至她可以因为我们而变得更好。财富，健康，自由……人类所渴望的东西，只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系统的声线一直是冰冷的机械，随着时间越长，它也学会了像人类一样引诱。
夏油杰眯了眯眼，不动声色：“你能做什么？”
他对着远处的垃圾桶随手抛过去，喝完的罐子精准落在桶内，发出“咚”地一声响。
10086并不着急回答。
在它的学习中，欲擒故纵虽然被人吐槽颇多，仍然是非常好用的聊天技巧。
「藤原柚，藤原家长女。奈良时期鼎盛的咒术师家族苟延残喘至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术师，除了她——完美继承家族最原始体质的孩子。」
「由于家族术师的缺失，缺乏教育引导，因为体质吃苦并不稀奇。目前系统检测，其黑化值高达百分之五十。」
夏油杰嗤笑一声：「对于咒术师来说，百分之五十算得上高么？」
照这么说，哪个咒术师没点黑化值了？要说特例可能只有那个白毛傻子缺根筋啥也没有了。
「对于咒术师来说，并不。不过这是在她的劫难来临之前的数值，等一切结束就不再是你们人类能够忽视与不屑的数字了。」
它的话语暗含警告。
「如果宿主足够配合，要将藤原柚的黑化值降至安全线以下并不是什么难事。否则就会如我所说，界面崩塌。您所在意的一切都会消失，包括我们可悲可叹的罪魁祸首小姐。」
远处的钟声响起，夏油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他喃喃出声：“是吗？”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接通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杰，咒灵好像不只是二级，老师让我们现在就过去……”
电话里的声音压抑着，给人不好的预感。
声音隔着手机，不太清晰，“老师说，有一批游客进去了。”
“不是说已经封起来了？怎么可能还有人进去？”夏油杰皱眉道。
电话另一头，藤原柚也搞不明白，只是用手摁了摁眉心，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也不清楚，辅助监督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在门口集合。”
夏油杰的声音也沉下来，“我知道了。”
*
东郊。
距离东郊，从高专出发大约要翻个三座山，山路不好走，碍于不能吓到普通人，夏油杰和藤原柚忍过了一路的颠簸。
“哪天还是叫龙崎老师早点研究出来那个什么传送阵吧。”
又不是人人都是五条悟，超强体质从不晕车，还能上蹿下跳。
夏油杰按了按额角：“但愿吧。”
藤原柚忍下恶心，抿了抿唇，“直川先生说我们现在得先找到游客，他们进山的方位在西南方向。”
虽然这座山勉强算个景区，但是前阵子刚闹出来一个丈夫将怀孕妻子推下山崖只因为妻子不给丈夫出钱赌博。新闻爆出来算是惹了众怒，负面情绪层出不穷，这里自然而然诞生了咒灵。
“它已经来过这里了。”
两人认真一看，咒力残骸拖在地上，斑斑驳驳，新旧痕迹叠在一起，看起来非常诡异。
总觉得，怪怪的。
藤原柚的想法没头没脑，但是一直在脑中徘徊，挥之不去。
他们顺着最新的那一道轨迹走，心说游客与咒灵不遇上就是好的，先找到咒灵，祓除以后再找游客也差不了多少。
“不行，不能让游客在森林里多待，”意识到两人想法的直川庭从草丛里冲出来拦住他们，“这座森林从十七年前就变得古怪不堪，如果游客不小心惹怒了山神，后果……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最后，他的唇齿抖动起来，汗水落下的速度更快，不过几分钟已经汗流浃背。
他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直川庭与其他的辅助监督不大一样，他是区域性的监督者，往大了说，这片山就是他生来之地，死去之冢。
山林因天元的结界，蕴含神秘的密界，就目前而言，还没有人窥探出里面的秘密。
“你怎么……”忽然冒出来了？
“抱歉，”直川先生肤色灰白，身形高大瘦削，气质消极，像一根大竹竿，“说实话，我还是不放心学生们来冒险。”
“前些年这种任务还是派的一级术师过来的，我听说你们有个是特级术师，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些事情怎么好让孩子们来做……”
他絮絮叨叨，有滔滔不绝之势，拦在两人前面，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小动静。
藤原柚瞳孔一缩：“直川先生……”
“咔擦——”
“没事了。”黑发的少年身量比女孩子高上不少，他将手轻轻搭在女孩肩上拍了拍安抚几下。
他甚至没有挪动一分一毫，一只三级咒灵已经被祓除。
直川庭自刚才眼睛就瞪得大大的，缓慢转头，看见自己身后紫色的血液蜿蜒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脸色更加难看。但他还是撑住了，两腿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转过身对着两个孩子还是挤出了笑：“谢谢你们，你们很厉害。不过我还是需要提醒你们，千万，不要去到山顶。”
“那万一游客在山顶呢？”藤原柚皱眉。
“不会的，”他摇了摇头，一脸笃定，一截短黑发垂到眉前，“山神不会让他们进去的。”
山神？
神明么？
直川庭分明是知道咒术存在的，咒灵也不会分辨不出来，咒术已经足够让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人匪夷所思，他怎么还会去相信什么神明的事情？
感觉神明已经是另一个力量系统了吧？
似乎相信神明的存在没有任何可奇怪的地方，他接着自然地讲下去：“山神大人从千年前就在守护我们了，一开始只是这一座小山，然后是两座、三座，方圆六七座山都在山神的庇护下，祖先们都因此过得和乐……”
藤原柚与夏油杰对视一眼，此刻是觉得更加奇怪。
“总之，先试试看吧，”藤原柚一个从没来过这里的人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跟着提示走了，“小狸，去找一找，游客都在哪里。”
最近的力量训练让藤原柚一时间没控制住力度，小狸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伸展着四肢活动关节的同时迅速恢复了大出主人好几倍的体型。
它第一个动作是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至于皱巴巴的耳朵，它无能为力了。
「女人，我就一个条件，下次把我好好放下来。」
谁说咒灵不会疼的？小狸的心现在可就有够疼的。它就是那个有用了就能拿来当工具人没有用了就该待在车底的超级工具。
十八世纪的资本家也得落泪。
早知当初那个咒灵操术问他问题的时候就应该坚决地拒绝！
藤原柚：“……”
一定是硝子念的那些霸总文学把小狸教坏的！
藤原柚的想法夏油杰自然也不会想不到，他早就在进山那一刻便释放了部分咒灵，只是一直没什么动静。
少年抬头，视线拂过层层叠叠的树林，偶尔飞出几只鸟，除了树叶之间的剐蹭声，再听不见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