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韵被她问的怔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做答。
封浮霜却接着道：“闫烨同我说，大业被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但户部每年拨下去救济灾民的银两不在少数，这些钱都去了哪儿呢？”
云韵不清楚朝堂上的事，但她小时候曾见过被饿死的人。
即便如今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但只要她想起那时候的事，总会觉得背脊发寒。
她在封浮霜身侧蹲下来，“主子，您不用想这些事，这些人总有大人们救助的。”
安慰的话语十分苍白，但云韵想不出其他话。
她本想说，人各有命，但又觉得这话太残忍，到底没说出口。
封浮霜看着云韵，“我如今不正是位大人吗？”
云韵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惊惶，她生平第一回打断了自家主子的话。
“您最要紧的身份是皇室郡主，是金枝玉叶，若连这样的事都要您去做，那要朝庭上那些大人还有何用？”
封浮霜却仿佛只听到了她话中的几个字，“金枝玉叶？”
“是！”云韵的话极为笃定，“我们回京吧。”
她不由的祈求道，“主子，我们出来已经许久了，云岚姐也一直惦记着您呢？”
封浮霜却没再开口。
端坐了半晌，她再睁开眼时，眸中全是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她朝云韵露出个明媚的笑，一如当年初见，她仿佛还是那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昭华郡主。
“我要留下来。”封浮霜道，“我要将扬州变成大业最坚实的后盾，我要扬州。”
云韵其实听不懂自家主子在讲些什么，她只听懂了一句，她家主子想要扬州，非要不可。
云韵方才的惊惶已经散去了大半，看着自家主子如此坚定，她轻声附和了一句，“主子一定会拿到扬州的。”
封浮霜看着她笑了起来。
她此时才算是真正认清了自己要走的路，那条艰难困苦的路。
她从京城到扬州，这一路上的种种，都是她漫无目的做下的决定，她隐约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始终并不清楚。
如今再回头看，不由得有种往日里生活在雾中的不真实感。
她将云韵扶了起来，让她端坐在自己对面，开始从头到尾捋清自己的思绪。
“萧统领几日前去调兵了。”
云韵知道这事，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封浮霜道：“我们如今是在等他回来。”
云韵再点点头。
“他会带回来多少人呢？”封浮霜喃喃，顿了片刻后她答了自己的问题。
“他说约莫两万人……那这两万人的军饷从何而来？”
她看向了云韵。
云韵脑袋还是蒙的，骤然见主子看过来，她嘴比脑快，回：“军饷不都是户部出吗？”
封浮霜轻轻摇了摇头，“这次调他们过来是我自己的动作，若上报户部，他们是不会批的，再僵持到最后，说不准舅舅要替我出了这份钱。”
“主子要他们过来做什么呢？”云韵有些好奇。
“要他们……”说到这里，封浮霜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要他们来剿匪啊。”
云韵回：“要他们来剿匪的话，军饷要不就是从匪窝里出，要不就是从被匪贼祸害的人身上出。”
封浮霜对云韵这句话相当认同，她不由笑道：“军饷的来处解决了，那要如何让那些人心甘情愿的出钱呢？”
云韵有些迟疑，“若不是大善人的话，恐怕得有那人的把柄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出钱吧。”
“把柄……”封浮霜看了眼窗外，笑道：“很快就会来的。”
两人说了许多话，云韵却越发摸不着头脑，但郡主的心绪明显放松了许多，她也就不再在意旁的事了。
封浮霜等的把柄还没送上门，倒是先等到了涂家人送来的大礼。
这些日子她的身份在郭家两位老爷的宣扬下，在扬州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若非这些日子她并未出门，恐怕那传言还会再持续上许久。
这回涂三爷再见她时，态度比前几回更加恭敬。
规规矩矩的行礼不说，还让人送上了几箱子的物什。
封浮霜把玩着手里的镇纸，并未朝那箱子投去半点注意。
她只看向涂三爷，开口与他寒暄两句。
“涂三爷今日怎的有空来我府上？”
她那日喝罢姜汤还是染了些风寒，如今嗓音听着也带些凌冽，涂三爷丝毫不敢怠慢。
他朝封浮霜行了个大礼才道：“郡主叫我涂三就好，哪里那么尊贵，在您面前还敢称爷的？”
话是实话，由他开口说来，让人听着竟觉有些妥帖。
封浮霜以往还未曾注意到，这涂三爷竟还有一把好嗓子。
也是难为他了，拖着那身材还要夹着嗓子说话。
封浮霜笑了笑，“不知您这次前来是为？”
“是为我那侄子。”涂三爷边说边小心打量封浮霜的面色。
见她面上并无异样，才继续道：“汌儿做事实在鲁莽，这次撞到郡主手上，您收拾他也是他活该。这孩子啊，不打不成器啊。”
他叹口气。
封浮霜没接他的话茬，他自顾自的接着道：“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家老爷子深觉愧疚，此次让我来也是为了对您的损失稍做弥补。”
他让下人打开了那几个箱子，映入几人眼帘的便是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都是些价值不菲的东西。
若真算起来，封浮霜那茶铺的损失，恐怕连这些东西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她轻点了点头，云韵就上前接过了涂三爷手中的礼单。
涂三爷没提要将涂汌放出来的话，封浮霜也没提。
她就假作自己不知涂三爷这趟来的目的。
涂三爷见礼被收下，心绪顿时一松，又是一番致歉后才退了出去。
这之后的几天，涂家人不曾再上门。
但他们的礼却通过郭家流水一般送进了封府。
礼封浮霜照单全收，她的口风却是半点没松。
涂汌人在狱中，何时才能放出来，封浮霜始终没给涂家人一个准信儿。
云韵这些日子收礼已经收的心如止水了。
难怪人家都说扬州富裕，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最开始时她还有些放不开，越到后头，她也学会了闫烨应付人的那一套。
有探听消息的就告诉他，郡主正在考量，至于这个考量的时限嘛，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她哪里知道？
封浮霜见她学的如此之快，不由得满意点头，还不忘宽慰她两句：“他们送来的银子可让涂大少爷在狱中好过了不少，我们可没有白拿。”
云韵嘻嘻一笑，“那是自然！”
送进封府的金银半点没起到效果，涂家慢慢的也不再送了，看似他们是安静下来了，实则平静的湖面下，是更深的波涛。
封浮霜却接着道：“闫烨同我说，大业被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但户部每年拨下去救济灾民的银两不在少数，这些钱都去了哪儿呢？”
云韵不清楚朝堂上的事，但她小时候曾见过被饿死的人。
即便如今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但只要她想起那时候的事，总会觉得背脊发寒。
她在封浮霜身侧蹲下来，“主子，您不用想这些事，这些人总有大人们救助的。”
安慰的话语十分苍白，但云韵想不出其他话。
她本想说，人各有命，但又觉得这话太残忍，到底没说出口。
封浮霜看着云韵，“我如今不正是位大人吗？”
云韵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惊惶，她生平第一回打断了自家主子的话。
“您最要紧的身份是皇室郡主，是金枝玉叶，若连这样的事都要您去做，那要朝庭上那些大人还有何用？”
封浮霜却仿佛只听到了她话中的几个字，“金枝玉叶？”
“是！”云韵的话极为笃定，“我们回京吧。”
她不由的祈求道，“主子，我们出来已经许久了，云岚姐也一直惦记着您呢？”
封浮霜却没再开口。
端坐了半晌，她再睁开眼时，眸中全是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她朝云韵露出个明媚的笑，一如当年初见，她仿佛还是那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昭华郡主。
“我要留下来。”封浮霜道，“我要将扬州变成大业最坚实的后盾，我要扬州。”
云韵其实听不懂自家主子在讲些什么，她只听懂了一句，她家主子想要扬州，非要不可。
云韵方才的惊惶已经散去了大半，看着自家主子如此坚定，她轻声附和了一句，“主子一定会拿到扬州的。”
封浮霜看着她笑了起来。
她此时才算是真正认清了自己要走的路，那条艰难困苦的路。
她从京城到扬州，这一路上的种种，都是她漫无目的做下的决定，她隐约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始终并不清楚。
如今再回头看，不由得有种往日里生活在雾中的不真实感。
她将云韵扶了起来，让她端坐在自己对面，开始从头到尾捋清自己的思绪。
“萧统领几日前去调兵了。”
云韵知道这事，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封浮霜道：“我们如今是在等他回来。”
云韵再点点头。
“他会带回来多少人呢？”封浮霜喃喃，顿了片刻后她答了自己的问题。
“他说约莫两万人……那这两万人的军饷从何而来？”
她看向了云韵。
云韵脑袋还是蒙的，骤然见主子看过来，她嘴比脑快，回：“军饷不都是户部出吗？”
封浮霜轻轻摇了摇头，“这次调他们过来是我自己的动作，若上报户部，他们是不会批的，再僵持到最后，说不准舅舅要替我出了这份钱。”
“主子要他们过来做什么呢？”云韵有些好奇。
“要他们……”说到这里，封浮霜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要他们来剿匪啊。”
云韵回：“要他们来剿匪的话，军饷要不就是从匪窝里出，要不就是从被匪贼祸害的人身上出。”
封浮霜对云韵这句话相当认同，她不由笑道：“军饷的来处解决了，那要如何让那些人心甘情愿的出钱呢？”
云韵有些迟疑，“若不是大善人的话，恐怕得有那人的把柄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出钱吧。”
“把柄……”封浮霜看了眼窗外，笑道：“很快就会来的。”
两人说了许多话，云韵却越发摸不着头脑，但郡主的心绪明显放松了许多，她也就不再在意旁的事了。
封浮霜等的把柄还没送上门，倒是先等到了涂家人送来的大礼。
这些日子她的身份在郭家两位老爷的宣扬下，在扬州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若非这些日子她并未出门，恐怕那传言还会再持续上许久。
这回涂三爷再见她时，态度比前几回更加恭敬。
规规矩矩的行礼不说，还让人送上了几箱子的物什。
封浮霜把玩着手里的镇纸，并未朝那箱子投去半点注意。
她只看向涂三爷，开口与他寒暄两句。
“涂三爷今日怎的有空来我府上？”
她那日喝罢姜汤还是染了些风寒，如今嗓音听着也带些凌冽，涂三爷丝毫不敢怠慢。
他朝封浮霜行了个大礼才道：“郡主叫我涂三就好，哪里那么尊贵，在您面前还敢称爷的？”
话是实话，由他开口说来，让人听着竟觉有些妥帖。
封浮霜以往还未曾注意到，这涂三爷竟还有一把好嗓子。
也是难为他了，拖着那身材还要夹着嗓子说话。
封浮霜笑了笑，“不知您这次前来是为？”
“是为我那侄子。”涂三爷边说边小心打量封浮霜的面色。
见她面上并无异样，才继续道：“汌儿做事实在鲁莽，这次撞到郡主手上，您收拾他也是他活该。这孩子啊，不打不成器啊。”
他叹口气。
封浮霜没接他的话茬，他自顾自的接着道：“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家老爷子深觉愧疚，此次让我来也是为了对您的损失稍做弥补。”
他让下人打开了那几个箱子，映入几人眼帘的便是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都是些价值不菲的东西。
若真算起来，封浮霜那茶铺的损失，恐怕连这些东西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她轻点了点头，云韵就上前接过了涂三爷手中的礼单。
涂三爷没提要将涂汌放出来的话，封浮霜也没提。
她就假作自己不知涂三爷这趟来的目的。
涂三爷见礼被收下，心绪顿时一松，又是一番致歉后才退了出去。
这之后的几天，涂家人不曾再上门。
但他们的礼却通过郭家流水一般送进了封府。
礼封浮霜照单全收，她的口风却是半点没松。
涂汌人在狱中，何时才能放出来，封浮霜始终没给涂家人一个准信儿。
云韵这些日子收礼已经收的心如止水了。
难怪人家都说扬州富裕，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最开始时她还有些放不开，越到后头，她也学会了闫烨应付人的那一套。
有探听消息的就告诉他，郡主正在考量，至于这个考量的时限嘛，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她哪里知道？
封浮霜见她学的如此之快，不由得满意点头，还不忘宽慰她两句：“他们送来的银子可让涂大少爷在狱中好过了不少，我们可没有白拿。”
云韵嘻嘻一笑，“那是自然！”
送进封府的金银半点没起到效果，涂家慢慢的也不再送了，看似他们是安静下来了，实则平静的湖面下，是更深的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