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值守的守卫第二日便得了令，让他们不用再管那些明赤军的人。
领头的守卫踟蹰半晌，才去问了传令的人，昨日去府衙传令的那守卫是不是被关押起来了？
那人轻蔑的看他一眼，只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擅闯府衙的那个啊？已经死了，你若是有那个善心，不妨找个草席将他拉走，免得污了府衙的地。”
骤闻这消息，那领头的守卫仿佛被人敲了一记闷棍，头晕目眩的，但他还不死心。
朝那要走的人手里塞了块银子才急急问道：“事都仰仗大人着，容小的再多问一句。”
那人看在银子的面子上，用鼻孔哼了一声，到底没抬腿就走。
“快问。”他语气有些不耐烦。
守卫细细描述了一番他那憨憨傻傻的小弟的模样，再次得到面前人的确定后，才从他口中得知，昨日那傻子都做了什么。
耳边男人的嘲讽都失了真，这回他才真的相信，那傻子已经死了。
-
城门的守卫不再管束后，明赤军的人越来越放肆，不仅进城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甚至组织起了人手在城内巡逻。
这阵仗可不小，城里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但打听来打听去，这些人都只说是来剿匪的，问不出什么别的花样来。
这些人又没做出什么恶事，渐渐的，城里的人只当是多了些守卫，也不再将他们当回事。
相反，涂家的事倒是更热闹些。
涂家那日地动，跑出来不少下人仆妇，等他们察觉到外头并无异样，想折返涂家时，却发现府里没跑出来的那些人，已经被官兵抓了起来。
不仅是下人，还有几个没来得及逃的老爷，最要紧的是，涂老爷子也在其中。
这下就是有再大的心，这些人也不敢回去了。
有那心思活络的，开始向围守着涂家的官兵打听消息，偏偏那一个个官兵都讳莫如深，什么都问不出来。
没等他们急上几日，府衙外就贴了告示，没多久，那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扬州城的人都知晓了。
涂家有谋逆之心。
“我听说那涂家的地底下，可是建着个比皇宫还大的地宫呢，里头啊，金碧辉煌，财宝无数。”
有人起了个头，其他人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涂家如今可不是什么大族了，他们品评一番又怎么了？
旁边就立刻有人接话：“你这消息都是前日的，来来来听我说，我妻舅家有个侄子就是在涂家当差的，听他说，那涂老爷子平日里过的那叫一个奢靡。”
将周围人都朝他看来，那人得意道：“人家可不像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那些人吃饭用的可都是金碗……”
这些人没注意到，在他们身旁路过的一个年轻男子，在他们议论时，略略停下了脚步。
他极淡的嗤笑了一声，转身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这人脚步不停，一路来到了桂家名下的一个铺子里，在伙计的招呼声里，径直走了进去。
伙计见有人进来，并未看清那人样貌时就先瞧见了他腰上的玉佩，他恭敬的朝他行礼，唤了一声：“大少爷。”
那年轻男子不曾停下步子，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从铺子的后院拐进了一家更大的宅院里。
一路上碰见他的下人都避让了开，竟就叫这人光明正大的进了宅院老爷的书房。
正眯着眼瞧账本的桂老爷子见书房中突然进来一人，只看见那人身形，就惊喜的唤道：“是汌儿来了？”
“是我，桂爷爷。”
进门这人赫然就是这些日子里被全扬州城通缉的涂汌，也是将涂家彻底拖入深渊的那人。
桂老爷子见他出现在自己的书房里，却不觉意外，对他的态度更是一如往昔，丝毫看不出芥蒂。
涂汌早虽已料到了他对他的态度不会有太大的转变，不过此时真见了面，见他对他还如以往的亲切，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他苦笑道：“桂爷爷，我来桂家只说几句话，说完便走，应当不会带累您。”
“你这孩子。”桂老爷子起身时踉跄了下，涂汌眼疾手快的上前扶着他。
桂老爷子温和的拍了拍他，才笑道：“不必自责，你爷爷那一把年纪的老王八了，背上的龟壳厚的很哩，他不会有什么事，要紧的是你，孩子，你不能再待在扬州了。”
涂汌知道他说得对，更知晓这两位老人有多深厚的情谊，这时候桂爷爷心中应当比他更煎熬才是。
涂汌低声道：“我三叔身边有位银矢先生，那些人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也未抓到他，正是他带人将我从涂家带了出来。”
桂老爷子眼中似有精光一闪而过，片刻后，他眯了眯眼道：“他要你随他进京？”
虽是问话，语气却是笃定。
涂汌点点头，“他催得很紧，我想着要来跟您知会一声，才来了这里。”
桂老爷子笑了下，很快便收敛了笑意，“这些日子家里被盯得很紧，商队不好有动作，这样，你去找漕帮的人，你桂二叔与他们帮主交好，带些人上京没问题，只不过……那个银矢先生，你得防着他些啊。”
他语重心长，一句句嘱咐都是对涂汌的关怀，涂汌点点头，将他的话都应承了下来。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即将离家，涂家如今又是那么个情况，桂老爷子这时恨不得将自己这些年的为人处世之道一股脑全塞给他。
“你是个有成算的，去了京中，若能呆得住，就在那里开些铺子，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与你联系上。若待不下去，就去冀州，玉佩你小心留着，到了冀州自然有人迎你。”
嘱咐完这些，桂老爷子还将涂家商铺近日的情况都与涂汌说了一遍，涂汌走时，老爷子还塞了三百万两的银票给他。
涂汌心中清楚，涂家此时的家底被抄了个干净，唯一还残存的，也不过是些铺子商队。
但放在扬州成这么个弱肉强食的地界，涂家那一摊子东西，如今，恐怕连百万两银子都换不来。
桂家老爷子给他如此多，不过是为了贴补他罢了。
他有心拒绝，却抵不过老人家一片慈爱，到底是将银票接了。
看他收下东西，桂老爷子才松了口气，涂汌性子多傲，他与涂老头是最清楚的，这次事对他的打击着实不小。
他叹口气，再三叮嘱了涂汌两句，在天黑之前，终于将人送走了。
他没告诉涂汌的是，他早与漕帮帮主商议好了进京路线，一路上安排了人手护送，只等涂汌上门。
看着那孩子离去的背影，桂老爷子长叹一声，也该历练历练了。
这些年，他们将他养在扬州，安逸倒是安逸了，但这与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可是背道而驰的，或许这次的这件事，能成为一个契机。
一个一遇风云便化龙的契机。
领头的守卫踟蹰半晌，才去问了传令的人，昨日去府衙传令的那守卫是不是被关押起来了？
那人轻蔑的看他一眼，只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擅闯府衙的那个啊？已经死了，你若是有那个善心，不妨找个草席将他拉走，免得污了府衙的地。”
骤闻这消息，那领头的守卫仿佛被人敲了一记闷棍，头晕目眩的，但他还不死心。
朝那要走的人手里塞了块银子才急急问道：“事都仰仗大人着，容小的再多问一句。”
那人看在银子的面子上，用鼻孔哼了一声，到底没抬腿就走。
“快问。”他语气有些不耐烦。
守卫细细描述了一番他那憨憨傻傻的小弟的模样，再次得到面前人的确定后，才从他口中得知，昨日那傻子都做了什么。
耳边男人的嘲讽都失了真，这回他才真的相信，那傻子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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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的守卫不再管束后，明赤军的人越来越放肆，不仅进城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甚至组织起了人手在城内巡逻。
这阵仗可不小，城里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但打听来打听去，这些人都只说是来剿匪的，问不出什么别的花样来。
这些人又没做出什么恶事，渐渐的，城里的人只当是多了些守卫，也不再将他们当回事。
相反，涂家的事倒是更热闹些。
涂家那日地动，跑出来不少下人仆妇，等他们察觉到外头并无异样，想折返涂家时，却发现府里没跑出来的那些人，已经被官兵抓了起来。
不仅是下人，还有几个没来得及逃的老爷，最要紧的是，涂老爷子也在其中。
这下就是有再大的心，这些人也不敢回去了。
有那心思活络的，开始向围守着涂家的官兵打听消息，偏偏那一个个官兵都讳莫如深，什么都问不出来。
没等他们急上几日，府衙外就贴了告示，没多久，那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扬州城的人都知晓了。
涂家有谋逆之心。
“我听说那涂家的地底下，可是建着个比皇宫还大的地宫呢，里头啊，金碧辉煌，财宝无数。”
有人起了个头，其他人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涂家如今可不是什么大族了，他们品评一番又怎么了？
旁边就立刻有人接话：“你这消息都是前日的，来来来听我说，我妻舅家有个侄子就是在涂家当差的，听他说，那涂老爷子平日里过的那叫一个奢靡。”
将周围人都朝他看来，那人得意道：“人家可不像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那些人吃饭用的可都是金碗……”
这些人没注意到，在他们身旁路过的一个年轻男子，在他们议论时，略略停下了脚步。
他极淡的嗤笑了一声，转身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这人脚步不停，一路来到了桂家名下的一个铺子里，在伙计的招呼声里，径直走了进去。
伙计见有人进来，并未看清那人样貌时就先瞧见了他腰上的玉佩，他恭敬的朝他行礼，唤了一声：“大少爷。”
那年轻男子不曾停下步子，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从铺子的后院拐进了一家更大的宅院里。
一路上碰见他的下人都避让了开，竟就叫这人光明正大的进了宅院老爷的书房。
正眯着眼瞧账本的桂老爷子见书房中突然进来一人，只看见那人身形，就惊喜的唤道：“是汌儿来了？”
“是我，桂爷爷。”
进门这人赫然就是这些日子里被全扬州城通缉的涂汌，也是将涂家彻底拖入深渊的那人。
桂老爷子见他出现在自己的书房里，却不觉意外，对他的态度更是一如往昔，丝毫看不出芥蒂。
涂汌早虽已料到了他对他的态度不会有太大的转变，不过此时真见了面，见他对他还如以往的亲切，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他苦笑道：“桂爷爷，我来桂家只说几句话，说完便走，应当不会带累您。”
“你这孩子。”桂老爷子起身时踉跄了下，涂汌眼疾手快的上前扶着他。
桂老爷子温和的拍了拍他，才笑道：“不必自责，你爷爷那一把年纪的老王八了，背上的龟壳厚的很哩，他不会有什么事，要紧的是你，孩子，你不能再待在扬州了。”
涂汌知道他说得对，更知晓这两位老人有多深厚的情谊，这时候桂爷爷心中应当比他更煎熬才是。
涂汌低声道：“我三叔身边有位银矢先生，那些人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也未抓到他，正是他带人将我从涂家带了出来。”
桂老爷子眼中似有精光一闪而过，片刻后，他眯了眯眼道：“他要你随他进京？”
虽是问话，语气却是笃定。
涂汌点点头，“他催得很紧，我想着要来跟您知会一声，才来了这里。”
桂老爷子笑了下，很快便收敛了笑意，“这些日子家里被盯得很紧，商队不好有动作，这样，你去找漕帮的人，你桂二叔与他们帮主交好，带些人上京没问题，只不过……那个银矢先生，你得防着他些啊。”
他语重心长，一句句嘱咐都是对涂汌的关怀，涂汌点点头，将他的话都应承了下来。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即将离家，涂家如今又是那么个情况，桂老爷子这时恨不得将自己这些年的为人处世之道一股脑全塞给他。
“你是个有成算的，去了京中，若能呆得住，就在那里开些铺子，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与你联系上。若待不下去，就去冀州，玉佩你小心留着，到了冀州自然有人迎你。”
嘱咐完这些，桂老爷子还将涂家商铺近日的情况都与涂汌说了一遍，涂汌走时，老爷子还塞了三百万两的银票给他。
涂汌心中清楚，涂家此时的家底被抄了个干净，唯一还残存的，也不过是些铺子商队。
但放在扬州成这么个弱肉强食的地界，涂家那一摊子东西，如今，恐怕连百万两银子都换不来。
桂家老爷子给他如此多，不过是为了贴补他罢了。
他有心拒绝，却抵不过老人家一片慈爱，到底是将银票接了。
看他收下东西，桂老爷子才松了口气，涂汌性子多傲，他与涂老头是最清楚的，这次事对他的打击着实不小。
他叹口气，再三叮嘱了涂汌两句，在天黑之前，终于将人送走了。
他没告诉涂汌的是，他早与漕帮帮主商议好了进京路线，一路上安排了人手护送，只等涂汌上门。
看着那孩子离去的背影，桂老爷子长叹一声，也该历练历练了。
这些年，他们将他养在扬州，安逸倒是安逸了，但这与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可是背道而驰的，或许这次的这件事，能成为一个契机。
一个一遇风云便化龙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