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秦知瑶一如既往地到律所上班。
周一这天，她照常早一分钟打卡，坐进工位后拿出笔记本电脑开机，段玉蓉突然走到他们这边，拍了两下手掌，让早晨还在打瞌睡的人们瞬间清醒。
“开会。”
什么会一大早就开？
高远刚坐下屁股还没捂热，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跟在段玉蓉身后。
到了会议室，几乎整个律所的人都在，合伙人也大部分都到了。
秦知瑶和高远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就听合伙人开始讲话。
合伙人姓闻，四十岁上下，戴着眼镜，一副精明的中年人模样，平时律所的一些重大决策都由他做。
“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最近律所会有一些人事变动，首先呢，是要成立一个专精于家庭纠纷的小组，组长从咱们律所的年轻力量里来选。”
家庭纠纷的案件大多吵嚷繁杂，许多上了年纪的资深律师不愿意接，又正好是个锻炼年轻人的机会。
秦知瑶默默地听着，所有人都在等待合伙人宣布组长人选。
高远在秦知瑶旁边用气音跟她说：“知瑶姐，肯定是你，合伙人又不傻。”
虽然是气音，但他一向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有不少人都听见了。
张芸坐在秦知瑶的对面，听到后瞥了一眼他们，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合伙人顿了几秒，见悬念留够了，便宣布：“这个组长呢，我们选定了段玉蓉小组的张芸，”他看向张芸，笑眯眯地：“小芸啊，之前源城的案子做得不错，这次呢让你担任家庭纠纷小组的组长，虽然没有公司的大案子痛快，但也能让你有更全面的发展。”
现场很安静，高远的一声“切”幽幽飘出。
合伙人带头鼓掌。
其实这个结果在场的人并不意外，大家都知道年轻人里最优秀的两个，一个是秦知瑶，一个是张芸。
秦知瑶虽然漂亮有能力，但根本不是关系大户张芸的对手。
谁都知道连合伙人都有求于张芸，这个当组长的机会，说不定就是专门给张芸设的萝卜坑呢。
至少人家以后是组长，身份不一样了。
律所的会议讲究效率，不说废话，合伙人很快宣布第二件事：“还有一件就是我们要往东讯的一个项目组派驻人员，根据以往大家在律所的表现，我们定为了段玉蓉组的秦知瑶和高远。”
现场鸦雀无声，连高远都懵住了。
今年的两个人事大变动，都是段玉蓉组的。
其他组的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同组的人则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秦知瑶和高远。
顶着一众目光，秦知瑶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很轻地点了点头。
“好，散会。”
一路走回工位，高远的嘴巴大张着，“我去，我了个大姥爷爷。”
清晨的阳光照进格子间，秦知瑶看着自己的电脑，逐渐地接受了现实。
现实就是她和高远被发配到了“边疆”。
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秦知瑶把高远的下巴合上，“东讯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万一去那边也不错呢。”
“要是不错，”高远狠狠地说：“张芸怎么不去！”
他转而又道：“去了之后是不是就不用看见段组长了，”他越说越兴奋：“也没有人会看到我准时上下班挑我毛病了！”
秦知瑶点点头。
她总觉得高远是被自己连累的。
“我终于能远离段玉蓉这个寡王了！”高远的声音有些大。
秦知瑶看了看出现在他身后的段玉蓉，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
这都是他自己作的。
不用想也知道，秦知瑶不用段玉蓉开口，就站起来跟着她去了办公室。
“知瑶啊，这次的人事变动是合伙人的意思，我也是今天才被通知的，你去了东讯就当是一个锻炼的机会，你也多接触接触公司的法律业务。”
“把它当成一件好事，这个安排不是永远的，我在和盛等你回来。”
习惯了领导的和稀泥，秦知瑶只觉得自己今年真是水逆到了极限。
还来不及思前想后，秦知瑶和同事交接了一天手头上的工作，当天下班，她和高远就收拾好东西，第二天就能直接去东讯报道。
高远还在碎碎念：“听说张芸她爸是法院的高层领导，关系不是一般的硬，等咱们从东讯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人家都已经成合伙人了。”
“说不定还会取代老闻呢。”
说完，他又缩着脑袋回头看会不会有人路过听见。
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日历，在今天之前的日期上都标注了满满当当的工作安排，后面都是空的。
秦知瑶把日历扔进垃圾桶，抱着箱子出了律所。
和高远道别后，秦知瑶看到手机微信里有新的消息。
杨易：【今天下班早，你在哪，我接你去吃个饭？】
杨易是之前一次秦知瑶在酒吧认识的，一家外企公司的高管，平时的工作经常出差，认识后两人的聊天不算多，杨易总是有空闲的时候就约她吃饭。
秦知瑶这个人从来不拒绝对她有好感的男人。
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人。
杨易就在离她律所不远的“996一条街”上班，几分钟后便开车接上了她，秦知瑶放在律所的东西不多，常用的东西都收进了背包里，所以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杨易也没有看出来她的工作有所变动。
“最近有个朋友要结婚，想拟一个婚前协议，我可以把你推荐给他吗？”杨易三十岁出头，性格温和，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细的纹路，说话做事都非常有分寸感。
秦知瑶心情不太好：“建议不要结呢。”
杨易敏锐地察觉到，没再说这些，问道：“最近有让你不开心的事？”
秦知瑶：“……没有。”
她下意识不想承认自己的挫败，只说：“最近工作有调动，有点担心罢了。”
杨易“嗯”了一声，说：“我们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西餐厅，环境很好，你不是喜欢拍照吗，我们去吧。”
秦知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常一样，说：“好。”
-
天色变暗，市中心灯火连片，车流穿梭不息，向卓把车停到地上停车场，一边熄火一边朝后座的人说：“老大，新开的西餐厅，可浪漫了，咱们三个单身狗进去感受一下？”
后座的男人抬起落在手机上的目光，还没开口。
坐在副驾的程有为敲敲他的脑袋，“你自己母单，别带上我们老大。”
宁卓捂着脑袋：“老大不也是母单？”
程有为：“……”
坐在后座的男人冷冷开口，“倒车。”
“别，老大，我错了，”宁卓干脆利落地拔下车钥匙，转身狗腿地用双手捧给陆容，“给你车钥匙。”
他今天开的是陆容的车。
宁卓想开他们老大这辆路虎很久了，正好今天老大心情似乎不错，加了会班之后说要请他们吃饭，就自告奋勇开车，一路上爽了一把。
要不是程有为容易晕车，他还能开得更快。
陆容接过钥匙，下了车，街道上冷风刮过，他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将黑色挡风外套的领子立起。
看了眼坐在驾驶座上不舍得挪的人，陆容迈开腿往前走，“浪漫西餐？”
宁卓立马下车：“我来了老大。”
程有为无语地跟在宁卓后面，“要不是老大在，我才不跟男人吃什么西餐。”
“男人怎么了，”宁卓揽过他的脖颈，“没女朋友就不能去西餐厅了？我偏要去！”
“……”程有为：“下次别带上我和老大。”
宁卓：“听说最近和盛要派人来咱们组驻点，你说会不会有漂亮的律师小姐姐？”
程有为：“那你也没戏。”
宁卓：“程大伟，你说人话！”
他一生气就乱叫别人的名字，尤其是程有为的。
程有为额角突突，“就算有，也肯定先看上老大。”
看着陆容挺拔清瘦的背影，宁卓没有反驳：“唉，那倒也是，我帅气的光芒也只有老大能盖住了。”
程有为：“……你想多了。”
餐厅位于临街的二楼，三个人坐电梯上去，侍应接待后宁卓抢在陆容前面报了预约信息。
程有为：“你还预约了？”
“那当然了，”宁卓：“这家餐厅很火的，不预约怎么能行。”
侍应带着他们走到靠窗的位置，宁卓和程有为坐下后就埋头看今日餐品。
陆容落座后，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在他们这桌的斜对面，女生背靠着他，栗色的长卷发披肩，露出白皙的小片耳后皮肤，她穿着白色的羊绒内搭，双手搭在桌面上，正认真听对面的男人说话。
不知男人说了什么，女生捂着嘴笑了一下，语气有些轻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宁卓从餐品上抬头，看到他家老大正盯着一个地方，就也看过去，只见他看着的那个女生有点眼熟，嘟囔：“这不是秦知瑶吗……”
程有为也看过去，“谁啊，你认识？”
“不是……”向卓正想问自家老大为什么要盯着人家，就听女生的话里有淡淡的愁绪，笑道：“谁知道东讯是什么情况呢，万一他们项目组的组长是个戴眼镜穿格子衬衫的秃头魔鬼呢！”
周一这天，她照常早一分钟打卡，坐进工位后拿出笔记本电脑开机，段玉蓉突然走到他们这边，拍了两下手掌，让早晨还在打瞌睡的人们瞬间清醒。
“开会。”
什么会一大早就开？
高远刚坐下屁股还没捂热，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跟在段玉蓉身后。
到了会议室，几乎整个律所的人都在，合伙人也大部分都到了。
秦知瑶和高远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就听合伙人开始讲话。
合伙人姓闻，四十岁上下，戴着眼镜，一副精明的中年人模样，平时律所的一些重大决策都由他做。
“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最近律所会有一些人事变动，首先呢，是要成立一个专精于家庭纠纷的小组，组长从咱们律所的年轻力量里来选。”
家庭纠纷的案件大多吵嚷繁杂，许多上了年纪的资深律师不愿意接，又正好是个锻炼年轻人的机会。
秦知瑶默默地听着，所有人都在等待合伙人宣布组长人选。
高远在秦知瑶旁边用气音跟她说：“知瑶姐，肯定是你，合伙人又不傻。”
虽然是气音，但他一向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有不少人都听见了。
张芸坐在秦知瑶的对面，听到后瞥了一眼他们，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合伙人顿了几秒，见悬念留够了，便宣布：“这个组长呢，我们选定了段玉蓉小组的张芸，”他看向张芸，笑眯眯地：“小芸啊，之前源城的案子做得不错，这次呢让你担任家庭纠纷小组的组长，虽然没有公司的大案子痛快，但也能让你有更全面的发展。”
现场很安静，高远的一声“切”幽幽飘出。
合伙人带头鼓掌。
其实这个结果在场的人并不意外，大家都知道年轻人里最优秀的两个，一个是秦知瑶，一个是张芸。
秦知瑶虽然漂亮有能力，但根本不是关系大户张芸的对手。
谁都知道连合伙人都有求于张芸，这个当组长的机会，说不定就是专门给张芸设的萝卜坑呢。
至少人家以后是组长，身份不一样了。
律所的会议讲究效率，不说废话，合伙人很快宣布第二件事：“还有一件就是我们要往东讯的一个项目组派驻人员，根据以往大家在律所的表现，我们定为了段玉蓉组的秦知瑶和高远。”
现场鸦雀无声，连高远都懵住了。
今年的两个人事大变动，都是段玉蓉组的。
其他组的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同组的人则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秦知瑶和高远。
顶着一众目光，秦知瑶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很轻地点了点头。
“好，散会。”
一路走回工位，高远的嘴巴大张着，“我去，我了个大姥爷爷。”
清晨的阳光照进格子间，秦知瑶看着自己的电脑，逐渐地接受了现实。
现实就是她和高远被发配到了“边疆”。
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秦知瑶把高远的下巴合上，“东讯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万一去那边也不错呢。”
“要是不错，”高远狠狠地说：“张芸怎么不去！”
他转而又道：“去了之后是不是就不用看见段组长了，”他越说越兴奋：“也没有人会看到我准时上下班挑我毛病了！”
秦知瑶点点头。
她总觉得高远是被自己连累的。
“我终于能远离段玉蓉这个寡王了！”高远的声音有些大。
秦知瑶看了看出现在他身后的段玉蓉，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
这都是他自己作的。
不用想也知道，秦知瑶不用段玉蓉开口，就站起来跟着她去了办公室。
“知瑶啊，这次的人事变动是合伙人的意思，我也是今天才被通知的，你去了东讯就当是一个锻炼的机会，你也多接触接触公司的法律业务。”
“把它当成一件好事，这个安排不是永远的，我在和盛等你回来。”
习惯了领导的和稀泥，秦知瑶只觉得自己今年真是水逆到了极限。
还来不及思前想后，秦知瑶和同事交接了一天手头上的工作，当天下班，她和高远就收拾好东西，第二天就能直接去东讯报道。
高远还在碎碎念：“听说张芸她爸是法院的高层领导，关系不是一般的硬，等咱们从东讯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人家都已经成合伙人了。”
“说不定还会取代老闻呢。”
说完，他又缩着脑袋回头看会不会有人路过听见。
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日历，在今天之前的日期上都标注了满满当当的工作安排，后面都是空的。
秦知瑶把日历扔进垃圾桶，抱着箱子出了律所。
和高远道别后，秦知瑶看到手机微信里有新的消息。
杨易：【今天下班早，你在哪，我接你去吃个饭？】
杨易是之前一次秦知瑶在酒吧认识的，一家外企公司的高管，平时的工作经常出差，认识后两人的聊天不算多，杨易总是有空闲的时候就约她吃饭。
秦知瑶这个人从来不拒绝对她有好感的男人。
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人。
杨易就在离她律所不远的“996一条街”上班，几分钟后便开车接上了她，秦知瑶放在律所的东西不多，常用的东西都收进了背包里，所以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杨易也没有看出来她的工作有所变动。
“最近有个朋友要结婚，想拟一个婚前协议，我可以把你推荐给他吗？”杨易三十岁出头，性格温和，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细的纹路，说话做事都非常有分寸感。
秦知瑶心情不太好：“建议不要结呢。”
杨易敏锐地察觉到，没再说这些，问道：“最近有让你不开心的事？”
秦知瑶：“……没有。”
她下意识不想承认自己的挫败，只说：“最近工作有调动，有点担心罢了。”
杨易“嗯”了一声，说：“我们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西餐厅，环境很好，你不是喜欢拍照吗，我们去吧。”
秦知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常一样，说：“好。”
-
天色变暗，市中心灯火连片，车流穿梭不息，向卓把车停到地上停车场，一边熄火一边朝后座的人说：“老大，新开的西餐厅，可浪漫了，咱们三个单身狗进去感受一下？”
后座的男人抬起落在手机上的目光，还没开口。
坐在副驾的程有为敲敲他的脑袋，“你自己母单，别带上我们老大。”
宁卓捂着脑袋：“老大不也是母单？”
程有为：“……”
坐在后座的男人冷冷开口，“倒车。”
“别，老大，我错了，”宁卓干脆利落地拔下车钥匙，转身狗腿地用双手捧给陆容，“给你车钥匙。”
他今天开的是陆容的车。
宁卓想开他们老大这辆路虎很久了，正好今天老大心情似乎不错，加了会班之后说要请他们吃饭，就自告奋勇开车，一路上爽了一把。
要不是程有为容易晕车，他还能开得更快。
陆容接过钥匙，下了车，街道上冷风刮过，他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将黑色挡风外套的领子立起。
看了眼坐在驾驶座上不舍得挪的人，陆容迈开腿往前走，“浪漫西餐？”
宁卓立马下车：“我来了老大。”
程有为无语地跟在宁卓后面，“要不是老大在，我才不跟男人吃什么西餐。”
“男人怎么了，”宁卓揽过他的脖颈，“没女朋友就不能去西餐厅了？我偏要去！”
“……”程有为：“下次别带上我和老大。”
宁卓：“听说最近和盛要派人来咱们组驻点，你说会不会有漂亮的律师小姐姐？”
程有为：“那你也没戏。”
宁卓：“程大伟，你说人话！”
他一生气就乱叫别人的名字，尤其是程有为的。
程有为额角突突，“就算有，也肯定先看上老大。”
看着陆容挺拔清瘦的背影，宁卓没有反驳：“唉，那倒也是，我帅气的光芒也只有老大能盖住了。”
程有为：“……你想多了。”
餐厅位于临街的二楼，三个人坐电梯上去，侍应接待后宁卓抢在陆容前面报了预约信息。
程有为：“你还预约了？”
“那当然了，”宁卓：“这家餐厅很火的，不预约怎么能行。”
侍应带着他们走到靠窗的位置，宁卓和程有为坐下后就埋头看今日餐品。
陆容落座后，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在他们这桌的斜对面，女生背靠着他，栗色的长卷发披肩，露出白皙的小片耳后皮肤，她穿着白色的羊绒内搭，双手搭在桌面上，正认真听对面的男人说话。
不知男人说了什么，女生捂着嘴笑了一下，语气有些轻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宁卓从餐品上抬头，看到他家老大正盯着一个地方，就也看过去，只见他看着的那个女生有点眼熟，嘟囔：“这不是秦知瑶吗……”
程有为也看过去，“谁啊，你认识？”
“不是……”向卓正想问自家老大为什么要盯着人家，就听女生的话里有淡淡的愁绪，笑道：“谁知道东讯是什么情况呢，万一他们项目组的组长是个戴眼镜穿格子衬衫的秃头魔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