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何时才能到?怎么还没到?”

    “快了快了,催了多少遍了,你哥都要烦我了!”

    “我着急啊!阿宝那边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得去救她啊!”

    周酒白了一眼,嫌弃的将那絮絮叨叨的坠子扔到石桌上,”用不着你操心,已有人去救她了。”

    李武愣了一瞬,忙问:“谁啊?”

    周酒一声轻笑,故意不说,惹的李武更是急切,吵嚷的越发大声。

    “闭嘴吧你。”

    周酒抬手一挥便施下一道禁制,隔绝了李武的声音,随后丢下他悠哉的迈着步子去了前院。

    元弋来这一趟把庄子里砸的乱七八糟,弟子们来来往往忙着修葺,庄主大人摇着扇子闲逛而来,偶尔吩咐提点两句。

    李文此刻正带着弟弟的身体一路狂奔,赶往山庄,对于李武不听他的话,擅自将神识附上红莲玉坠跟着谢阿宝去雾林的事,又气又无可奈何。

    明明知道谢阿宝对他无意,还要这般贴上去,他这傻弟弟,只怕是真的上了心。

    若那谢阿宝只是玄机门的寻常弟子也罢,他自有手段能将她留在锦州,再要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什么的,都由着李武去。

    可李文瞧了这些日子,发现谢阿宝实在不是个简单的姑娘,从前她欺瞒李武,他便知她是个有心思的。

    再加上她一介未知名的小弟子,却接手着玄机门高阶羽令,元弋前不久又急匆匆来寻人,她身上还不知揣着多少秘密。

    李武跟着她,想必麻烦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马车飞速行驶,翻越丛山峻岭终于到达锦州,赶往玄虎山庄的路上竟正巧碰见了谢阿宝和元弋二人。

    于是,便顺道载上他们一起。

    三人都很安静,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李文想起元弋来找他时的那般气势,当时他便觉得不对劲,现在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二人,眼尖的发现披在谢阿宝身上,却又不属于她的外袍……

    心下有什么东西更肯定了。

    他倒是想帮阿弟一把,却也不能真的和玄机门作对,犹记得他只稍稍拖延了元弋片刻,遭他察觉后,整个李府的地面都开始摇晃。

    为了他人的安全,不得不老实交代了二人的行踪。

    李武,哥尽力了。

    元弋闭目养神,叶沧澜无聊的扣着元弋外袍上绣着的纹样,抬眸间撞上李文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挑了挑眉,无声询问。

    李文面上闪过一瞬尴尬,但很快便从容的掩饰过去,他笑了笑,随口一问:“姑娘的任务完成了?”

    “嗯。”叶沧澜淡淡回道。

    李文从荷包里掏出一只药瓶递给她。

    “此药有阵痛之效,服下后,半个时辰之内伤势便能痊愈。”他道。

    叶沧澜有些意外的接过,道了声谢,便将它打开。

    这药并不是她想象的丸子一样的东西,而是一缕缕带着幽香的气丝,闪着浅淡的青色灵光,在她拔出木塞之后,便缓缓的钻入她鼻中。

    很快,身上的痛感真的减弱了许多。

    她本以为李武所说不过噱头,却没想到这药竟真的如此神奇,玄机门都没有这样的灵药。

    李文见她神色,便知起了药效。

    这药金贵难求,不但可疗外伤,亦可修复神识,世间唯此一件。

    他多年经商,走遍九州天下不曾再找到其二。

    原本得知李武入了雾林,才拿出来备着,没曾想,她会护着李武,以自身灵器将他送了出来。

    李文本不是什么重情重义之人,更多的时候是在权衡利弊,唯有一个李武,他看的比命还重要。

    谢阿宝此举,于他有恩,他必然报答。

    忽然间他想起什么,打开座旁的箱子,从中拿出一根卷轴,交到了谢阿宝手中。

    叶沧澜原以为又是什么宝贝,展来一瞧,竟是自己的画像。

    是那日,与李武牵着马,并肩行走在渝州红枫林的景象。

    画作格外细致,笔触精巧,一举一动栩栩如生。

    一瞬间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叶沧澜茫然的问道。

    李文浅浅一笑,颇有些无奈的意味,“舍弟拙作,望姑娘不嫌弃。”

    李武?

    叶沧澜不禁想起先前李武为了寻她,亲手画就的那幅人畜难辨的通缉像。

    再看看手中这幅……

    “你弟的水平还真是波澜起伏。”

    李文闻言愣了愣,很快便了然,弯眸解释道:“其实,当初抓捕姑娘的那副画像,并非姑娘本人,在下早已将其调换成了家中的杂役之像,而姑娘手中这幅画像才是舍弟当初打算交给官兵的那一幅。”

    闹了半天,原来那真的不是自己。

    她问:“你换画像做什么?”

    李文道:“自然是要帮姑娘离开锦州城。”

    他丝毫也不掩饰,“姑娘身上的隐患太多,并不安全,但阿武又一向执着,在下深知阻拦不了他,便只能暗中帮助姑娘。”

    叶沧澜觉得好笑,他这话说的何等道貌岸然,一面放心不下她,一面又利用她哄弟弟高兴,顺道还卖个人情,好个李文!

    “既是帮我,到最后怎的又逼着我将李武带上了?”

    叶沧澜皮笑肉不笑,眸光凌厉的看向李文,他却低头轻笑出声,惹的人一时懵然。

    “没办法啊……”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摇头叹气,“谁叫他那般喜欢你。”

    叶沧澜呆滞住,李武的心思连谢阿宝这笨丫头都能觉察出来,她如何能不知晓,只是被李文如此直白的宣告出来,她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正觉尴尬,突然感到身侧之人动了动,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脸庞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元弋的声音就在耳畔,“冷不冷?”

    未等她回应,他的大手已覆上肩膀,稍一用力,便将她带进怀中。

    叶沧澜脑子轰的一声,完全未及反应,半张脸贴在他的温热的胸膛之上,心跳砰砰,震耳欲聋。

    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

    锦州四月的天儿,他问冷不冷?脑子没毛病吧?

    还是说……

    叶沧澜眸光一动,圆瞳转了转,忽然勾起唇角。

    她伸长爪子,俯身贴近,顺势环住了元弋的腰,小猫儿似的在他怀中蹭了蹭。

    脸不红心不跳,张嘴就来:“冷啊,冷死了,抱抱!”

    顷刻间,谢元弋的身体从头到脚僵了个彻彻底底,一动不动。

    实也想不到这姑娘会有这样的举动!

    李文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外头的风和日丽,春光无限,回头又看了一眼贴在一块儿的两人,面色难以言喻。

    “……”

    叶沧澜一点也不在意有人旁观,谢元弋都不害臊,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反正,是他长老大人先动的手!

    她仰起头,瞧见元弋紧绷的神色,忍不住想笑,见他隐有退缩之意,她毫不留情的阻断了他的退路。

    “冷,抱紧。”她一把抓住他欲意收回的手,强硬的拉到腰间。

    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的侧脸。

    看到他明明不自在却要强作镇定的样子,叶沧澜莫名觉得心情愉悦。

    李文不出声,偏过头去看窗外,心里后悔让这二人上了车,眼下只能装作看不见,毕竟这时候谁先开口谁尴尬!

    路途还长,叶沧澜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她打了个哈欠,凑到元弋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只见长老耳根一红,她低低一笑,不再理会,自顾自的靠在他身上睡过去。

    待到抵达玄虎山庄,已是月明星疏。

    周庄主备好了席,等待众人,想起李武还在后院,又起身去找那破玉坠子。

    只是他前脚刚离开,叶沧澜三人就来了。

    院仆只得让他们稍等片刻,便匆忙去寻人。

    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周酒的身影慢悠悠的晃荡进来。

    李文一眼看到他手里的红莲玉坠,向来从容的他此刻难掩激动,急切的上前从周酒手中一把夺过。

    “阿武!阿武你可有碍?”

    周酒正要上前告诉他,这东西让他施了术法,李文却愣是一点儿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捧着他的宝贝弟弟,叫唤的一声比一声大。

    “阿武…阿武你说话,你快跟哥哥说句话!阿武!”

    周酒:“……”插不上一句嘴。

    砰的一声巨响,叶沧澜忍无可忍的猛拍桌子站起来:“别喊了!”

    旋即一挥手,解开了玉坠上的禁制。

    终于,李武的咆哮声从里面传出来:“阿宝!!”

    叶沧澜还未回应,李文就先开口骂道:“你个混没良心的小畜生!你哥我这么担心你,你倒先喊她?”

    李武:“我——”

    周酒见缝插针道:“我就说他不懂事,该教训!”

    李文:“用的着你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狼狈为奸,要没有你帮着他,就凭他那废铁功夫,口诀念到嘴皮子发烂他也进不去!”

    “……”

    叶沧澜极力忍笑,她倒是小瞧了李文,从前装的那样好,还以为是真温雅,没想到急起来是这副模样,逮谁咬谁。

    觉得也差不多了,她便也开口劝了一句:“算了算了,人又没事,别跟孩子计较了。”

    李文冷笑一声:“是,真是好孩子,追媳妇儿追到六亲不认,哥哥我拜服。”

    叶沧澜:“……”

    这一下,三个人都老实了,乖乖听李文训完,才叫人把李武的原身搬来,将神识归于本体。

    忙完,几人才围桌落座,周酒尽地主之谊,准备了锦州的特色菜肴和当地特有的桂花酿。

    叶沧澜端起酒杯嗅了嗅,不禁感叹:“好香的酒!”

    周酒笑道:“那是自然,我们锦州的桂花酿用的可是我这玄虎山涧的泉水,自有一股甘甜,制酒的桂花种在仙灵之气环绕之地,最主要的还得是锦州子民制酒的手法,那才是独一无二的,你到别处可喝不到这样纯粹的。”

    原来,这酒这样好。

    叶沧澜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香醇,口中甜蜜,可心中却似有什么东西,堵的慌。

    她转头看向元弋,大概不是她想看,而是那个小傻子。

    她不高兴,为什么?叶沧澜不明白。

    忽然间,脑中闪过几段画面,便叫她想明白了。

    那日,落雪长廊。

    伏溪特意来唤元弋一同去品门主夫人从锦州带回的桂花酿。

    她曾悄然回首,望见二人远去的背影。

    第一次,觉得他遥不可及。

    似乎他们岁月静好。

    她不可触及。

    原来,就是在为这些破事伤心难过。

    叶沧澜翻了个白眼,指腹蹭掉眼角不属于她的一点泪,倒满酒杯,猛灌了一口。

    发什么神经。

    有这么委屈?

    当初孔令的热茶泼在她身上,也没见她哭成这样,叶沧澜都快要抑制不住。

    谢阿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失落的感情太过强烈,影响着叶沧澜的心绪。

    “有时候,很羡慕她。”

    “从小在元弋长老身边,了解他的过去,长存于他的生活中……”

    “可以那样亲近他,与他一起,甚至很快……就要嫁给他,成为他生命中最亲密的人。”

    叶沧澜难受的不行,猛然站起来,吓了众人一跳。

    周酒愣愣的问:“怎…怎么了?”

    李武见她脸色,有些担心:“阿宝,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正打算起身来扶她,叶沧澜摇了摇头,强忍着哭腔,保持正常的声音说道:“我没事!我喝多了,出去透透气,你们慢用…”

    说完,逃似的跑了出去,跑到一处僻静的游廊,才任由眼泪哗哗涌出。

    “我服你了……祖宗!”

    叶沧澜被迫泪流满面,因为喘不上气,话也说的断断续续,“你…不就是…想要元弋吗?我…我帮你!”

    话音一落,立马感觉呼吸顺畅了。

    “……”

    真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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