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点点的蓝色小灯汇合成河流,洞穴内宛如倒悬的星河。漫长的岁月里,时间和生命的故事在此处静静流淌,无人倾听。

    对着眼前的美景,桥溆不禁感叹:

    真漂亮啊。

    静静欣赏了一会后,桥溆轻手轻脚地踏进了这片如梦似幻的淡蓝色世界里。

    走近后,这里变得不再安静,细细小小的声音飘进桥溆耳里,是小蘑菇们在唱歌: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

    [嘿咻嘿咻嘿咻]

    [呜噜呜噜呜噜——]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

    穴顶上有一个小小的裂缝,一束微弱的光从那里探了进来,隐约能见到光束中漂浮的尘埃。恍惚中,桥溆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童话世界。

    地下河哗啦哗啦路过。

    骤然间,小蘑菇们杂乱的各唱各的转换成整齐的合唱:

    [小溪在唱歌,阳光在跳舞,小蘑菇们拿着指挥棒,世界由此前进……]

    在空灵奥妙的歌声中,桥溆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提高戒备。小蘑菇们的突然改变很可能是因为她的到来,歌唱代表着什么呢?接下来它们还会做出什么其它应对?

    桥溆之所以敢踏进这个洞穴,很大原因是因为鹿唯说过小灯菇无论是变异前还是变异后都于人无害,而迎青作为崇拜小灯菇的盘溪寨寨民,更是将小灯菇描述成一种温柔、神秘,包容万物的形象,但这些都不一定真的准确。

    但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桥溆面对的并不是什么奇异的攻击,而是一道温和舒缓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来吧孩子,星星族欢迎你的到来。]

    什么东西在跟她对话?!桥溆一瞬间如临大敌。遥望整个洞穴,除了小灯菇还是小灯菇,首先排除人,人和其它生物的声音桥溆是完全分得出来的,其次也不是动物,动物桥溆会听到它们的叫声,只不过会脑内会实时将叫声翻译成她能理解的意思。桥溆没有听到对方的本声,这种一般是真菌等微小生物或植物在说话,它们会使用电信号和声波信号等手段进行交流。

    问题就出在这,除了动物外的生物,桥溆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和她交流的。能和桥溆交流的生物,都是能听懂人类语言的,大部分变异生物即使拥有不低的智慧,但和她语言不通,她能听懂对方说的话,对方却听不懂她说的话,也是白费,无法交流,比如她院子里的五棵树、前面刚干掉的变异菟丝子首脑等。

    但这个声音的主人,语气却似乎笃定她能够听到它说的话。

    下一秒,对方验证了桥溆的想法:[对,没错,就是在叫你。]

    桥溆寒毛微立。她仔细辨认声音的方向,目光扫向前方,却不知道具体方位。

    [我在你的一点钟方向啦,过来吧,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星星族很欢迎你的到来。]

    桥溆定定望向一点钟方向,她只看到一片高高低低的小灯菇丛,看不出那边到底有什么。最终,因为没有在这道声音上感觉到恶意,桥溆决定过去一探究竟。

    那个东西似乎能看到桥溆的动作,见桥溆迈开了步子,高兴地叫[这边,这边][对,这里],在声音的引导下,桥溆一步步走进洞穴腹地。

    走过一丛又一丛挨挨挤挤的小灯菇,桥溆来到一颗被簇拥着的小灯菇跟前。这是一颗格外大的淡蓝色蘑菇,普通小灯菇身高都在二十厘米以下,只有它长到了近四十厘米,足足比其它小灯菇高了一截,不但高还大,鹤立鸡群,非常显眼。

    小灯菇是很标准的比例均衡的蘑菇,杆杆上细下粗,伞盖轻盈圆润,通体呈莹白透光的质地,只伞背透着淡蓝色光芒,近看伞背上竟不是整块均匀的蓝,而是有着星星点点的图案,像绘了张星辰图在上面,漂亮得不可思议。

    可能是感受到桥溆的目光,这朵格外大的小灯菇坦然开口:[没错,就是我啦。]

    桥溆歪头,然后试探道:“您好?”

    大小灯菇热情地回应:[你好!太好了,终于碰到能听我说话的人了。]

    桥溆愈发觉得神奇,这是第一个能跟她对话的非动物生物。

    于是她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能听到您说话的?”

    大小灯菇很不明显地摇了摇它胖胖的身体:[不知道,猜的呢,得看你反应。]

    桥溆:……居然被套路了。

    大小灯菇抱怨道:[你都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对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不停说话,但他们都听不到!]

    桥溆:……正常人当然听不到蘑菇说话了,她要不是有了灵听这个能力,也是白来。

    “所以你叫我过来是为了跟你聊天?”桥溆蹲下身。

    [没错!]大小灯菇显得高兴,[这么久没人跟我说话,我都快要疯啦!]

    这倒是头次见,来找她聊天的野生变异生物……话说一颗蘑菇会跟她聊什么内容桥溆真的很好奇,所以桥溆很快道:“行吧,不过事先说好,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能陪你多久,我们只能聊一会。”

    大小灯菇:[!你有什么事要做?你之后还会回来吗?]

    桥溆屈膝坐下,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回来了,这座山太危险了,我来这里是救人,救完人就会离开。”

    “话说你知道光雨吗?嗯,或者说你最近有发觉自己身上哪里发生了变化吗?”桥溆还记得变异菟丝子首脑说的话,关于“ ”,她想知道小灯菇知不知道。

    大小灯菇:[怎么办怎么办?你走后岂不是又没人跟我说话了?……光雨?你是说前段时间那场进化雨吗?]

    进化雨?它知道!桥溆神情一凛,连忙道:“没错,您对‘进化雨’知道多少?在‘进化雨’后,你身上有发生什么变化吗?”

    大小灯菇没有回答,仍在烦恼:[怎么办呢?难道你走后我又要一朵菇自己跟自己说话?好不容易碰到个能听到我说话的,怎么办呢……]

    桥溆无语,指着周围的小灯菇问:“它们不能跟你说话吗?”

    大小灯菇叹气:[不行,他们是我在这里无聊用我的孢子培育出来的孩子,他们灵智很低,很难跟它们说话啊。]

    桥溆:“它们现在唱着歌,不是思维挺清晰的嘛。”

    大小灯菇再次叹气:[现在是我控制着他们,只要我放开对他们的控制……]说着,他放开了控制。

    一瞬间,整齐的合唱变回杂乱无章的各吼各的: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嘿咻嘿咻咻咻咻!]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叮、咚,叮、咚,叮、咚……]

    过分活泼。

    桥溆这才发现这些小灯菇看似在唱歌,其实全都在无意义地乱叫,也就是说,最开始她以为很自由很快乐的小蘑菇,其实是……智障?

    [看明白了吧。]大小灯菇持续叹气。

    [唉,算了,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从……那里逃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这样子活着有什么意思?一个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呆在这个黑乎乎的山洞里,没有人陪……]

    大小灯菇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

    [好歹碰到了你,某种意义上我们也算是老乡了。]大小灯菇对桥溆说。

    桥溆:“……老乡?”

    [对呀,你身上有一部分同我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嘛,都算是“异乡人”了。]

    不属于这个世界?“异乡人”?

    “你可以说得更明白一些吗?”

    大小灯菇悠悠道:[你不知道?哦,也是哦,你血脉里的气息已经很淡了,这么多代下来,说不定你家的传承都断了,你家里人没告诉你也不奇怪。]

    桥溆想到自己自小便有的预知梦能力和奶奶给的空间玉坠,她之前的猜想是对的——她家祖上果然不简单,她迫切想从大小灯菇身上知道更多。

    不过大小灯菇并没有立马解开桥溆的疑惑,而是继续自言自语:[这么说来,你能听到我说话也是有道理的,同是“异乡人”,又同被“本源”选中……怪不得呢,孩子,你进化后觉醒了什么?]

    桥溆:“能够听懂其他生物的语言。”

    [这就合理了,说起来这个世界的智慧种人类真是有些过于废了,什么神通都没有,要不是进化雨,我岂不是永远遇不到能听我说话的人?]

    大小灯菇又嘀嘀咕咕了不知道什么,太小声桥溆听不清,然后道:[孩子,我觉得你这么恰好遇到我,是天定的缘分,有责任当我的倾听者。]

    桥溆:所以?

    ——

    另一边,在看到桥溆发射的信号后不久,搜救队就分了一半人过去营救,不过山里确实难走,他们还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抵达桥溆所在位置。

    “强子,你确定方向没错吧?”

    “确定肯定及一定,我的感觉不可能错的。”

    强子因为变异后的能力特殊,方向感非常的强,是人形导航仪,在这种复杂地形里,比指南针都好用。

    “唉,在外面看时不觉得,进来后这座山还挺大的,路好难走。”

    “还不是因为生物变异,这些变异菟丝子真麻烦,要是在光雨前,这种山,我一天爬几座都不带喘的。”

    “哈哈哈哈,还得负重他个十公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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