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霜林一步一步地朝楼上走去。

    当你的裙摆很大的时候,你可以慢慢地走,你觉得每一阶都正好。

    楼梯虽然漫长,慢慢走就能到了。

    可是当你脱下了厚重的裙子,丢掉了不必要的裙撑之后,你就会发现这样的楼梯简直不是给人走的。

    一步太小,两步太大。

    时间飞速流转,时钟上的指针不知疲倦地行走。

    路过二楼的时候,窗外正值夜幕低垂之时。窗外的一整个世界被拘禁在着小小的一块透明玻璃中。

    早上的晴天,晚上的暴风雪。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轮回着。

    城堡里的人透过窗户的时候,他们又看到了什么呢?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期待着每一天快点过去,每次都满怀期冀地试图用窗外的景色来分辨时间。

    每一个白天都是晴天。

    每一个夜晚都是风雪。

    一天怎么会那么快过去呢。他们只能用不切实际的幻想来慰藉自己。

    以前的谢米尔从走廊的另一头仓皇逃跑出来,追逐她的皮科索已经变成了丘丘人头和半人身的、不人不魔物的怪物。

    他折磨着她。惨叫和哭喊近乎穿透了路霜林的耳膜。

    深渊的深处涉及提瓦特本源的秘密,和世界树也有一定关联。地脉记载着大地上的回忆,深渊承载着人们的欲望。

    路霜林很清楚,面前的场景只不过是受到深渊主欲望影响而展现的过去罢了。

    深渊将时间折叠,几十年前的事情如此清晰地发生在她的面前。可是她没有办法改变,只能旁观。

    真是可恶啊。路霜林冷冰冰地想。

    她强行把回放的情景驱逐出脑海,继续向上攀爬。

    路霜林终于到了城堡的楼顶,她推开了阁楼的门。

    阁楼里是一个古老的法阵。巨大的召唤法阵用紫色的颜料画在了地上,幽幽地散发着奇异的光芒。清冷的月光洒在房间里,衬得法阵更加阴森。

    路霜林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散开的一沓笔记。

    在她踏进阁楼的一瞬间,浓浓的腐臭味铺面而来,就好像丘丘人把从各方搜集来的食材一股脑倒进了锅里,还熬煮了几天几夜才散发出来的。

    味道过于刺鼻,路霜林不禁咳了几声。气体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喉咙有种被烧灼的感觉,烧灼中还有很强烈的痒意。无论路霜林怎么清嗓子,都感觉有一堆奇怪的东西堵在那里。

    “……周一,晴……”纸的四周都有被火烧的痕迹,很多文字都缺失了。

    虽然只有一点文字,但大概也能推测出来作者大概的意思。

    “周一,晴。

    皮科索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须弥的学者最近在和他谈一场交易,但是并不顺利。气氛很凝重。

    这似乎并不是我能了解的,不过我希望他可以把一切说给我听。”

    “周二,晴。

    皮科索说他在做一项艰难的决定。家族的没落和他无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坚持。贵族的衰败是必然的趋势。”

    后面接连是无关的内容。路霜林快速浏览着文字。

    谢米尔的声音就像是在她耳边响起,将一切的故事娓娓道来。

    “交易似乎还是达成了。作为妻子,我尊重他的决定。但是一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改变的。”文字的落笔有些颤抖,想必写下它的人当时也是极其不安的。“周围的魔物开始变多。我去市集上的时候看到了好多死掉的魔物。”

    “这事情不能让愚人众发现。皮科索很不安,不过他的生意貌似取得了成功,我们的生活变得好起来。而且他答应我会雇佣更多的冒险家来保护我们的家。”

    “……大雪。他迷上了收藏,他从提瓦特各地收集来了很多精美的藏品,还请人重新绘制了壁画。壁画很美,怎么说呢,很圣洁很宏伟,皮科索激动的人都在发抖。我觉得很不适,我无法理解那些内容……”

    壁画展现的是提瓦特的历史,甚至有的历史根本不存在于史书的记载中。路霜林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那些故事的。

    不管那些故事是真还是假,看来皮科索作为普通人是无法承受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凡人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知识,最终迎来了疯狂和毁灭。

    他疯狂地迷恋上了提瓦特之外的魔神,是为古老的邪神。他奉献自己的信仰,为此甚至可以献出一切。

    他进行深渊的禁忌研究,认为这样就能更加靠近天空的高度,突破虚假的束缚,接近另一个世界。

    然而他的理论并不完善,他也不是故事里的主角。好运没有降临到他的身上。

    深渊最终反噬。

    “深渊带来诅咒,带来灭亡。为他的不敬,为他的贪婪。”女人从月光中走出,洁白的拖地长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如果没有深渊,她会不会做一个清贫但幸福的夫人呢?虽然生活不是那么富足,但是可以过的像个普通人一样。

    谢米尔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等你好久了,旅者。”

    “不是旅者,是博士。”路霜林纠正了她的叫法。旅者只不过是一开始为了落脚而编出的说辞罢了,她一向不喜欢这个叫法。

    旅者为见证而来,匆匆而过。可是她是为了改变而来。

    路霜林的工作是净化深渊。

    “你活到了这里,恭喜。”谢米尔没有因为她的打断而有任何不满。

    路霜林不说话。

    “皮科索的实验最终失败,从某一天开始,我发现他变得易怒,总是发出低低的嘶吼声。他跟我说他身上很痒,脑内有人呓语。他变成了怪物。”

    谢米尔察觉到不对劲已经是实验开始的很久之后了。他们的开支逐渐增加,她疑惑了很久。

    在又一次被毒打之后,谢米尔来到了书房,三楼的书房里,因为太久没人来打扫堆起很厚的灰尘。炼金装置摆的乱七八糟,她在杂物之下发现了实验笔记。

    谢米尔举着燃烧的蜡烛,拖着不便的裙摆,一点点爬到了阁楼。

    关押的普通人,带着脚链的丘丘人,半成的法阵……

    她终于发现了皮科索的秘密。

    “所以为什么是黑猫?”路霜林问。

    “我们曾经想养一只黑猫,但是后来须弥的黑猫忍受不了至冬的气候,死在了这里。”谢米尔淡淡地说。“皮科索觉得猫比较乖,他需要一只温顺的猫。”

    难怪在这里,那些实验品都是黑猫的样子。路霜林点点头。

    可是……

    “你可以逃走的。”路霜林说。她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活的人继续被拉去实验,剩下的魔鳞病患者只能在绝望中数着日子等死。

    无论怎么样,他们的人生只留下了痛苦和绝望,生不如死。

    可是谢米尔还能逃走。

    *

    “哈……哈……”达达利亚喘着粗气。

    这里不会是怪物的刷新点吧?丘丘人都不要命地扑上来,即使是他也无法同时应对这么多的丘丘人。

    断流的使用也是有限制的啊!

    达达利亚的水刃形态并不能持续很久。双剑消失之时,达达利亚灵活地踩在桌子上,后空翻躲过了冲来的丘丘人。

    狂躁的丘丘暴徒挥舞着木盾向达达利亚砸来。达达利亚还在被几个丘丘人纠缠,先是躲开了爆弹丘丘人丢过来的史莱姆,然后拎起身边的一个丘丘人向木盾扔去。

    “喂喂喂!太作弊的行为了!这个鬼地方哪来的史莱姆啊!”达达利亚气喘吁吁地用弓箭往前面的魔物头上砸。

    一砸一个准,杀伤力不强,但至少让丘丘人害怕地退了几步。

    他是喜欢和强敌挑战,可这明明是杀不完的小怪啊!没有酣畅淋漓的战斗体验,只有无比的疲倦。

    丘丘人的迟疑短暂地为他争取了几秒,几个喘息之后,达达利亚感受到流水的力量重回手心。

    达达利亚不满地抱怨道:“不管那个学者接下来要去哪里,首先就得让她把我欠的任务报告给写了。”

    被斩杀的魔物化为灰烬消散。

    “再来点精神损失费。”达达利亚的断流在魔物堆中亮起,流水划出美丽的形状。

    就和路霜林相信他一样,他也要相信路霜林可以在他不行之前找到真正的谢米尔,然后把这个什么该死的深渊赶紧给他结束掉。

    在那之前他可不敢倒下——万一笨蛋博士临时反悔把他丢下了怎么办。

    达达利亚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火斧丘丘人掏出一个巨大的史莱姆,在斧头上搓了好几下。

    带着火焰的斧头劈下,火焰迅速蔓延,点燃了这里的所有家具。

    一楼瞬间变成一片火海,巨大的火焰窜起。

    达达利亚:……

    完了,他居然不是被打死的而是要被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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