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霜林以为战斗是嘈杂的,武器交锋的摩擦声,战士粗重的喘息声,刺杀者的吼叫和挣扎交织。

    但事实证明,在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战斗只会静悄悄地结束。

    她甚至肉眼都没有捕捉到他们行动的身影,一场预料中死伤惨重的刺杀就被扼杀在最初的环节。

    水刃的痕迹在空中短暂地出现后消失,箭雨悲从中劈断,零零散散地掉了一地 ,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了。

    白茫茫的雪地中只有武器穿刺的声音响起,树后面的蒙面人倒在了地上,视野中的一片白雪慢慢被浸透成了鲜红色,在阳光下显的十分刺眼。

    也许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结束的也太快,直到达达利亚说话的时候,路霜林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一等的战士配一等的博士,这水平够了吧?”

    达达利亚从血泊中起身,手上的箭头还在往下流着鲜血,回头对霜林微笑了一下。

    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眸中的寒意快要和周边的环境同调。

    像是为了作证他说的话,达达利亚抬了一下手中的弓箭,一滴鲜血明晃晃地落到了地上。

    明明穿的很厚,路霜林却莫名地打了个寒战。她怀疑这家伙是故意报复她才这么说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达达利亚身上的杀气向路霜林覆来,这个时候她才明白那些人面对的是怎么样的恐惧。巨大的压迫力面前,甚至连呼吸都快要停滞。

    路霜林觉得自己如果说错了话也会被他手上的武器杀死,但是身后只有无尽的雪原,一眼望不到头的洁白世界,连来时的脚印都不曾存在,除了高大的树木根本找不到别的掩体。

    如果达达利亚真的想搞死她的话,随便往哪一丢,所有的秘密和背叛都会被埋藏在雪原之中,再也难以寻觅到。

    也许等到很久很久以后,全提瓦特气候变暖,至冬的积雪融化,后人来到这里就会发现一个女孩子躺在一片融化了的冰水之中,发出无谓的感叹——“哎呀,看来又是一个在雪原里迷路的孩子。”——然后把她随便找个地方埋起来。

    不是啊,她可是被阴险可怕的家伙谋杀的!

    没有香火没有祭拜,连死了都是孤零零没人知道的。天哪路霜林你怎么这么惨啊。

    胡思乱想之中,路霜林下意识就是后退了一步,脚后跟被雪地里冒头的磐固老树根绊住,转脸噗通一声就摔在雪地里,吃了一嘴的雪花。

    常年冰雪的地方就连积雪都是硬的,磕的额头一痛。路霜林绝望地扑腾了几下,突然发觉自己闷死在雪地里都比被达达利亚报复要强的很多。

    没错,人虽然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但是可以决定自己的死法。

    路霜林决定装死,至少在雪地里噶掉听起来总比被人抹脖子要来的好一些。

    “扑哧。”路霜林的身后传来达达利亚的笑声,声音近到就在耳边响起。

    达达利亚把手放在了路霜林的脖颈处,一把将路霜林从雪中拎了出来——还帮忙抖了一下。

    “доктор,”他打趣地说,“没想到你是个胆小鬼。”

    “我开玩笑的。”达达利亚笑着说。

    路霜林:……

    路霜林气愤地拍开达达利亚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你真是个无聊的人!”

    “诶诶?不是说好要友好相处了吗?”达达利亚腿长,几步就追了上去。

    达达利亚努力辩解:“我总得向你证明一下我的实力啊。”

    ……

    半小时之后。

    达达利亚和路霜林并肩坐在一根木头上,望着洁白一片的雪原双双陷入了沉思。

    “这场景似曾相识。”达达利亚百无聊赖,顺手折下了身边的干枯树枝,缠绕在了手指上。

    身后被解决掉的刺客整整齐齐地摆成了一排,并肩熟睡,身上覆了一层浅浅的雪花。

    出城的路线为了保密性都是随机挑选的,一行人分几条路进行。路霜林本人所在的线路有达达利亚一个人护着就行——如果达达利亚都倒下了,其他人肯定也撑不过去。

    然而全自动驾车寻路人偶在偷袭中炸的四分五裂,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木偶」的得意作品被毁,达达利亚非但没有半分的愧疚,还暗戳戳在路霜林面前吐槽起来:“这人偶应该增加一个躲避刺杀的功能。”

    路霜林满脸震惊:“它就是个驾车人偶。”

    愚人众的劳动力已经短缺到这种地步了吗?连个自动人偶都不放过。

    难怪黑心资本家要从须弥把她请过来。干完这单还是抓紧跑路吧。

    路霜林苦口婆心地劝说达达利亚放弃这个念头:“数量,质量,功能,你最多只能选择两个,三角法则适用于大多数情况。”

    “那我可以把现在的驾车人偶都解决掉,让「木偶」把新功能加上。”达达利亚活动了一下臂膀,看起来跃跃欲试。

    路霜林听到了新的名字:“「木偶」?”

    “我的执行官同事。”达达利亚环顾四周,看不到任何人影。“真是的,还要等多久啊。”

    路霜林捕捉到了达达利亚话后的意思,反应迟钝地将它和现实情况对应了起来:“等等,你是不是找不到路啊?”

    达达利亚:……

    “你觉得我像是认识路的样子吗?”达达利亚反问。

    达达利亚说的理直气壮。更不可能知道那处秘境在哪的路霜林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两手托住腮发呆。

    “嘛,也不是没有事情能做。”达达利亚说。

    这批刺客比起冲着愚人众来的,更像是奔着路霜林。出城路线又是被什么人泄露的呢。

    达达利亚在那批人身边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打开了一个人的口袋。

    “反正他们会找过来的,在此之前不如做一点能做的事情吧。”

    达达利亚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展开是一份至冬的地图,几条出城路线用红色的笔着重标了出来。

    达达利亚轻轻蹙眉,嘴里问的却是另一件事情:“博士最近和朋友家人联系了吗?”

    路霜林想了一下,实诚地摇头:“没有,还没来得及。教令院那边也没有在找我。”

    “明白了。”达达利亚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语气词,手指夹着地图,背对着路霜林摇了摇。“博士,这次倒霉得算你的原因哦。”

    路霜林好奇地接过来,看了一眼。“我有什么值得被追杀的吗?”

    “谁知道呢,可能是你掌握了太多的秘密。深渊的东西可是很多人追求的。”

    “可是如果大家都看到那些资料的话,都会掌握的。”

    “那是你,我是笨蛋我看不懂。”达达利亚叹了一口气,手指挑开了刺客的外套,突然眼神一凝。

    外套下面的标志物有点眼熟。

    达达利亚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的动作迟滞了一下,路霜林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凑了过来。

    “什么东西吗?”

    达达利亚:“啊,只是个小物件罢了。”

    他站起身,拂去衣服上沾到的雪花:“博士,你最好清楚自己掌握了什么东西——事先说明,我没有打探的意思。不过对于你这样过于不清楚的人,我只会觉得你很傻。”

    “更何况你还没有自保的能力。举起椅子砸丘丘人不算。”

    达达利亚精准地堵回了路霜林的反驳,路霜林肉眼可见地变的不开心,气气地变成了愤怒的飘浮灵。

    “那已经足够了。”路霜林说。

    “远远不够。”达达利亚走到了另一边的空地上,取下了自己背的弓箭。“过来。”

    冬极白星的外形线条流畅,颜色兼具了水元素和冰雪的无垢与冷肃,像深冬坚冰一样尖锐。

    武器沉重但并不笨拙,对路霜林来说也足够吃力了。寒冷透过弓身传递到了路霜林的手中,路霜林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仿佛传递来的不仅仅是弓箭的冰冷,还有它作为武器斩杀敌人时积留的冷酷。

    “握紧了。”达达利亚的声音在路霜林的头顶响起。

    紧接着来自达达利亚的气息覆盖住了路霜林。

    文弱的学者被冬日的战士握住了手。体型差让他们看起来像是路霜林整个被包在了达达利亚的怀里。

    达达利亚分走了路霜林承担的部分重量,路霜林得以举起了弓箭,立在了身前。

    达达利亚站在路霜林身后,一点一点地指导着她:“两腿分开一点,可以站的更稳。”

    路霜林闻言照做,感受了一下,随后说:“我还没有拉过弓,这比我想象的要沉。”

    “照我说的就可以了。”达达利亚见路霜林呼吸有些不稳,安抚道,“只是让你试一试而已。冬极比较重,适合我使用,如果是你的话可以换更轻便的弓。”

    达达利亚手心的温度隔着手套依旧让路霜林感受到了温暖,甚至有些炽热。路霜林也不知道怎么了,这种温度让心脏扑通扑通的加快。

    “冬极……”

    “冬极白星,它的名字。”达达利亚说。

    路霜林的视线落到了这张漂亮的弓上。“冬极白星。”她说,“很适合它的名字。”

    达达利亚似乎轻笑了一声,他稳稳地端住了路霜林的手,拉开了弓。

    达达利亚忽然问道:“博士,你有杀过人或者杀过魔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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