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哥哥真能让若燕入宫,若燕定不惹事生非!”张若燕哭声止了,抖着肩膀帕子仍旧挡在脸前,只漏出双眼睛缩怯生生的瞧沈括的脸色。

    “朕念你父亲有功,待立后大典一过,会封你为妃以示对你父亲的褒奖,”沈括低头摸着宋梨的头不去瞧张若燕,这动作活像在摸一只豢养的小猫小狗。

    “只一点,入了宫,皇后宫里你不许去胡闹,对沈秋韵要以礼待之,其余的你自己拿捏分寸,下去吧。”

    得了他口谕的张若燕不哭了,面上带着得意向宋梨挑了挑眉,给沈括行了个礼就走了。

    宋梨被沈括摸的发毛,见张若燕走,连滚带爬的从沈括腿上下来。

    “你很怕朕?”

    “皇上帝王之威,奴婢不敢冒犯。”

    “出去。”沈括的脸板了下来。

    这人说生气便生气,难道要她说:回皇上,奴婢不怕你,你一点都不可怕?那她真是要命不久矣,宋梨感慨着伴君如伴虎,快步退了出去。

    刚送走张若燕的申得安看见宋梨也出来了,伸手拦她。

    “你怎的也出来了,皇上动气了?”

    “按吩咐办事罢了,旁的奴婢也不知道。”

    “你倒是上道的快,才几日就活像宫中老人一般,”申得安哼了一声,“去你房里看看吧,有你的书信。”

    “我的书信?”宋梨眸子亮了几分,“是家中寄来的吗?”

    申得安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是。”

    “谢谢公公!”宋梨说着迫不及待便要走。

    “宋梨,御膳房熬了给皇上进补滋养的汤羹,你看完书信亲自去盯着,晌午不必来了。”

    沉浸家中来信喜悦中的宋梨没有细想便应下了,她快步走回屋,桌上放着两封信,一封是唐广义的,一封却未落款。

    唐广义的书信被她放在一边,她拿起了未落款的那封,不知为何申得安那怜悯的神情陡然浮现在眼前。

    宋梨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她将信纸慢慢抽出,才看不过两三行,泪已滑落。

    这是一封绝笔信。

    吾女宋梨:

    自闻你被抢掠入宫,为父同你母亲日夜忧思,只恨那日不得护你平安。

    唐家小子这些时日常来探望,他同为父说你以他远亲身份在宫中,现在新帝身旁侍奉得当无人有疑。然你母亲说的十分在理,宫中险恶,此举一旦败露便会招惹杀身之祸。

    是以为父与你母亲思虑再三,为你在深宫不落人把柄身陷泥沼,愿助你一臂之力,保你永无后患。

    你母亲让告知你,宫中下人之命飘零若浮萍,切忌出头冒尖。你要懂得明哲保身,更要会审时度势,只有活着,才是重中之重。

    父亲已将全部身家拜托唐家小子,替我二人打理后事余下的钱悉数交由你在宫中傍身。

    往后的路便要你自己闯了,万望珍重。

    父.绝笔

    她红了眼跌坐在凳子上,死死攥着书信,手背白皙的肌肤下青筋明显的暴起,因过度用力以至整个人颤抖起来。宋梨怕旁人听见,埋头伏在桌上死死咬住手臂才敢低声呜咽。原以为自己在宫中好好的家中父母便可平安,可竟到底还是让他们为自己豁出了性命。

    杨叁、父亲、母亲,三条人命,宋梨必须得背在肩上、放在心里,时时刻刻的记着自己的命是他们给的,她不能也没有理由认命,她要好好活着。

    她深吸口气,挂着泪强撑起身子,将那封信的褶皱一点点抚平,随后拆了床褥的一角将信塞了进去又重新缝上,这才拿过唐广义的那封。

    这封信很重,拆开后里头的铜钱丁零当啷落了一桌,还有一张地契两张银票。宋梨取出钱和地契放进自己的梳妆盒子里,回过头拿出信来看。

    信中唐广义说他极力阻拦但父母决心已定,若他执意阻拦便是跳河烧屋也定要自戕,只得亲眼瞧着二老投了房梁。二老留下的钱他分文未动都给她寄了来,二老将尸骨同杨叁的葬在了一处,他劝她节哀。

    所以这封信,申得安看了。

    只有他看了,才会那样怜悯的瞧自己,才会让自己去御膳房瞧什么劳什子滋补汤,是可怜她在这世间同飘萍一般无人可依,又怕她御前失仪罢了。

    但如此一来,这样大的一个把柄就落在了他们手中,世事无常,若申得安和唐广义将来以此要挟…她不得不想想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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