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我想要你陪我玩。”
“呃，玩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是……”想到自己的倒霉体质，慕云礼犹豫着该如何拒绝。
“难不成你想反悔？”
“君子之言，一诺千金！”
“那就当你答应了！”
说完花凝不等他回答，便从窗户一跃而出，不见了踪影。
看着空荡荡的室内，慕云礼有些头疼地想，她没说何时再来找自己，也不知她家住何处，想要找到她以其他方式报恩看来是行不通了。
花凝走后不久空镜大师也来了，看到他受伤的手臂，亦是一脸担忧。
“伤得可严重？大夫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都是小伤，大师不必忧心。”慕云礼垂着眼睑，避重就轻地答道。
“听净念说是一位小姑娘救了你，她可有受伤？”
“花凝姑娘一切安好，并未被我牵连。”
“那便好，这段时日|你要好生将养。虽说这佛门之地能镇压你身上的灾煞之气，但也要万事小心，不可大意。”
“多谢大师关心。”
空镜大师走后，慕云礼简单梳洗一番，喝完药很快便沉沉睡去。
——
第二日，慕云礼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梦里云驰全身着火地冲向自己，脸上的表情因为那道被火灼伤的伤疤而显得十分狰狞。
外面的天色依旧漆黑如墨，他也睡不着了，便起来洗了把冷水脸，点了灯打算看会佛经静静心。
一本《清心咒》反复读了好几遍，心里仍觉得烦躁不已，云驰凄惨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啪嗒！」
窗户传来轻响，慕云礼的客房在二楼，这个时辰也不会有僧人来打扰自己，他有些疑惑地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探头向外望去，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迎面飞来，他立刻侧头避过用未受伤的右手抓住了那枚暗器，摊开手掌却是一粒普通的小石子。
一声女子的轻笑从对面传来，慕云礼抬头一看，院里那棵粗壮的菩提树上站着一个人影。
此时太阳初升，第一缕晨光照在树枝上，被一层淡金色曙光笼罩的花凝，手里把玩着小石子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想砸你的。”
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出现，慕云礼有几秒钟的愣神。
“花凝姑娘怎会在这儿？”
“来找你玩呀。”
说话间，花凝从树上轻轻一跃，落在了屋内。
“这么早？”慕云礼的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的状况。
“不早了呀，已经辰时了。”
花凝走到桌案旁坐下，看到堆成小山似的书卷，多瞧了两眼，发现很多字自己都不认识。
一阵冷风吹来冻得慕云礼打了个喷嚏，他赶紧关上窗户，也坐到了桌旁。
虽说花凝的出现有些突然，但来者即是客是慕家一贯的规矩，更何况来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以慕云礼并未多言默默给她倒了杯茶，却发现是凉的。
“茶凉了，我去烧一壶，稍等。”
“没关系，凉的也能喝。”
“不可，阿娘说过女孩子喝凉茶对身体不好。”
慕云礼端着茶壶出去的背影不知为何让花凝想到了父亲，她心里先是一暖又难过起来。
「爹爹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她赶紧压下心头那丝忧虑，随手翻阅起桌上的书籍。
待慕云礼回来时，就看到花凝小脸皱成一团，像是在和手里的《山海经》较劲儿似的，磕磕巴巴地读道：
“…其状如狐而九尾…能食人，食者不虫……”
“是食者不蛊。”
“这个字不念虫吗？”花凝抬起头望向走到她身旁的慕云礼，满眼的困惑。
“这个字读作蛊，有诱惑、迷乱人心之意。”
“那这个字呢？”
“这个字读作枭，是一种鸟。”慕云礼坐到花凝右侧，一边耐心地解释，一边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这些字书院都有教，你平日里是不是偷懒没有好好学？”
慕云礼自幼博览群书又十分勤勉，在学府中成绩一向是名列前茅，见她连基础的字句都读得很吃力，语气不自觉变得有些严厉。
“我没有上过书院。”花凝垂着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南马镇没有书院吗？”
胥国注重教育且民风开放，除了朝廷开设的专供官员和贵族子弟读书的学府之外，各地也有许多私人开设的书院，女子和男子皆可入学，并无限制。
因此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家庭，子女到了入学年龄后都会送去读书，在听到花凝说没有上过书院时，慕云礼很是讶异。
他寻思，这南马镇虽地处偏僻，但距离都城宁安也不过几日车程，怎会连一个书院都没有？
“那你是如何学会识字的？”见她不说话，慕云礼又问道。
“都是小时候娘亲教我的。”
“看你昨日带我回来的时间极短，似乎对这座山很是熟悉？”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慕云礼转换了话题。
“嗯，我自小就同爹娘住在这山中，以捕猎为生，这千翠山没有哪一处是我没去过的！”
“原来如此，不知花凝姑娘这一大早来找我是想去哪里玩？”
“对了！我昨天回去后发现了天葵的踪迹，是来叫你和我一起去捉它的！”花凝一拍脑门，回想起自己来找慕云礼的目的。
“天葵是什么？”
“哎呀，就是昨日那只引你掉入陷阱的小兽！”
“它不是野猪吗？”
“它虽长得像猪，却是名为天葵的一种珍兽，能找到十分珍贵的药材。”
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花凝情绪立刻高涨起来，黑白分明的杏眼变得亮晶晶的。
“若不是上次被你坏了事，我早就抓到它了。”
“都是云礼的过错，但大夫说我的手臂需要静养，在伤好之前恕云礼不能陪姑娘同行了。”
不愿她成为自己身边下一个受害者，慕云礼婉言推辞，想要送她礼物作为赔礼。
“不知花凝姑娘可有喜欢的……”
「叩叩！」
“云礼小施主，早饭做好了！”净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考虑到慕云礼还在长身体的年纪，空镜大师怕寺院的斋饭营养不够，专门让净念为他开了小灶，负责他的起居饮食。
“花凝姑娘可有吃早饭？若是还没吃……”话音未落慕云礼便听到花凝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
“我早上只顾着来找你抓天葵，忘记吃了。”花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揉了揉肚子，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不知云礼哥哥可有去过镇上的早市？”
“我来万安寺时日尚短，还未去过。”
“那不如我带你去镇上吃早饭吧！比寺院没味儿的斋饭好吃多了！我常去的那家粥铺的炸油果子可好吃了！还有隔壁倩娘的招牌麻辣包子保证你吃了一个还想吃……”说着花凝拉住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不习惯与他人有肢体触碰，慕云礼下意识甩开了花凝的手。
花凝回过头，见慕云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花凝姑娘还是不要与我走得太近为好。”
“为何？”
“想必姑娘应该听闻前些日子震惊宁安的镇国将军贪污军饷一案吧。”慕云礼抿了抿唇，目光移向别处，神情黯然，“我就是将军府的三子。”
自从父亲出事后，曾经围绕在身边的玩伴都如鸟兽散，旁人听到他的名字后也是避如蛇蝎。慕云礼笃定花凝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后就不会想再接近自己了。
“为何我会知晓宁安的贪污案？再说是你爹贪污，与你有何干系？我又为何不能同你亲近?”花凝偏了偏头，无所谓地问道。
花凝不按常理的回答大出慕云礼所料，他愣了一瞬，只觉内心深处因她的话被狠狠触动，一时语塞，有些语无伦次道：
“我爹没有……你……我，哎，实不相瞒我命中带煞，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霉运……”
“这你就更不用担心啦，我娘说我出生时天降祥瑞，福运齐天，能遇难成羊！”花凝上前一步再次握住慕云礼的左手，软软的手指似是宽慰地在他掌心捏了捏。
“是遇难成祥。”慕云礼被她一本正经乱念成语的模样给逗笑，竟忘了要将手挣脱出来。
“哦，我能遇难成祥！去嘛去嘛云礼哥哥，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就立刻回来，好不好？”
花凝晃了晃他的手臂，嘟着粉嫩的小嘴央求道，第一次遇到女孩子对自己撒娇，慕云礼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虽不信她真能遇难成祥，但毕竟答应过陪她玩，只得无奈点头。
“嘻嘻，那快走吧，再迟些倩娘的包子就要卖完了！”
净念看到两人手牵着手走出来，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慕云礼羞红了耳朵，他还来不及解释就被花凝拖走了。
两人来到镇上时，正是早市中店家生意最好的时候，各个摊位前都挤满了人，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慕云礼是官宦世家出身，来万安寺之前早饭都是由府中下人们精心准备的，这还是他头一次来这种集市吃早点。
放眼四周，各种热气腾腾的食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让他觉得十分新奇。
花凝带着慕云礼穿行在人头攒动的闹市中，似乎与各家老板都很熟悉的模样，看到她来了大家都会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这一路上，慕云礼发现自己不仅连个跟头都没摔，连运气都变好了。
比如：排队时前面的人突然就不买了；最后两块糕点被他们买到；人满为患的粥店里他们刚进去便有一桌客人结账空出位置……
望着碗里的双黄荷包蛋，慕云礼百思不得其解，这跟着自己十六年的霉运怎么突然说没就没了？
莫非是因为这段时日住在寺院所以灾煞被佛祖消除了？
这还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没有任何厄运的生活。
打小他就是出了名的倒霉蛋，一开始还只是小磕小碰的意外，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意外变得越发严重与频繁，轻则皮外伤重则伤筋动骨，最后甚至连累到家人……
一想到慕家的现状，他突然觉得手里的油果子都不香了，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团乌云之下。
沉浸在沮丧情绪中的慕云礼，忽然被隔壁算命先生的大嗓门吸引了注意力，此人正在为一名中年农妇看面相。
“你额纹深重，早年运程阻滞是个劳碌命，印堂发暗近期运势不佳，可能还会招惹口舌是非引来祸端。”
“那何种才是有福之相啊？”
农妇问出了慕云礼心中所想，他往算命先生方向侧了侧身。
老先生捋了捋山羊胡须，在人群中搜寻一番，最后指向正在和隔壁包子铺老板交谈的花凝惊叹道：
“你瞧那个小姑娘的面相，天庭饱满眼大有神，鼻梁挺翘耳垂圆厚。一看就是福泽极深之人！”
算命先生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慕云礼如饮醍醐，细细回想起来，的确自己与花凝在一起时便没有遇到过倒霉的事。
花凝说她是福星转世时慕云礼只当是一句玩笑话，难道她说的是真的？慕云礼心中狐疑，况且这些摆摊算命的多是江湖骗子，老先生说的话也未必可信。
花凝走过来时见慕云礼拿着油果子在发呆，奇怪地问：
“你怎么不吃了？是不合口味吗？要不要吃我的麻辣豆腐馅儿包子？”
“嗯？啊，好吃的。”慕云礼回过神，低头看到花凝递到他面前咬了一口的包子，有些哭笑不得。
对于慕云礼纠结的心情毫无察觉的花凝，专心吃着碗里的鱼片粥。
忽然远处传来喧哗声，两人闻声望去，见一群凶神恶煞、地痞流氓样的男人，手持长刀棍棒浩浩荡荡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慕云礼立刻握紧腰上的佩剑。
“呃，玩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是……”想到自己的倒霉体质，慕云礼犹豫着该如何拒绝。
“难不成你想反悔？”
“君子之言，一诺千金！”
“那就当你答应了！”
说完花凝不等他回答，便从窗户一跃而出，不见了踪影。
看着空荡荡的室内，慕云礼有些头疼地想，她没说何时再来找自己，也不知她家住何处，想要找到她以其他方式报恩看来是行不通了。
花凝走后不久空镜大师也来了，看到他受伤的手臂，亦是一脸担忧。
“伤得可严重？大夫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都是小伤，大师不必忧心。”慕云礼垂着眼睑，避重就轻地答道。
“听净念说是一位小姑娘救了你，她可有受伤？”
“花凝姑娘一切安好，并未被我牵连。”
“那便好，这段时日|你要好生将养。虽说这佛门之地能镇压你身上的灾煞之气，但也要万事小心，不可大意。”
“多谢大师关心。”
空镜大师走后，慕云礼简单梳洗一番，喝完药很快便沉沉睡去。
——
第二日，慕云礼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梦里云驰全身着火地冲向自己，脸上的表情因为那道被火灼伤的伤疤而显得十分狰狞。
外面的天色依旧漆黑如墨，他也睡不着了，便起来洗了把冷水脸，点了灯打算看会佛经静静心。
一本《清心咒》反复读了好几遍，心里仍觉得烦躁不已，云驰凄惨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啪嗒！」
窗户传来轻响，慕云礼的客房在二楼，这个时辰也不会有僧人来打扰自己，他有些疑惑地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探头向外望去，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迎面飞来，他立刻侧头避过用未受伤的右手抓住了那枚暗器，摊开手掌却是一粒普通的小石子。
一声女子的轻笑从对面传来，慕云礼抬头一看，院里那棵粗壮的菩提树上站着一个人影。
此时太阳初升，第一缕晨光照在树枝上，被一层淡金色曙光笼罩的花凝，手里把玩着小石子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想砸你的。”
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出现，慕云礼有几秒钟的愣神。
“花凝姑娘怎会在这儿？”
“来找你玩呀。”
说话间，花凝从树上轻轻一跃，落在了屋内。
“这么早？”慕云礼的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的状况。
“不早了呀，已经辰时了。”
花凝走到桌案旁坐下，看到堆成小山似的书卷，多瞧了两眼，发现很多字自己都不认识。
一阵冷风吹来冻得慕云礼打了个喷嚏，他赶紧关上窗户，也坐到了桌旁。
虽说花凝的出现有些突然，但来者即是客是慕家一贯的规矩，更何况来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以慕云礼并未多言默默给她倒了杯茶，却发现是凉的。
“茶凉了，我去烧一壶，稍等。”
“没关系，凉的也能喝。”
“不可，阿娘说过女孩子喝凉茶对身体不好。”
慕云礼端着茶壶出去的背影不知为何让花凝想到了父亲，她心里先是一暖又难过起来。
「爹爹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她赶紧压下心头那丝忧虑，随手翻阅起桌上的书籍。
待慕云礼回来时，就看到花凝小脸皱成一团，像是在和手里的《山海经》较劲儿似的，磕磕巴巴地读道：
“…其状如狐而九尾…能食人，食者不虫……”
“是食者不蛊。”
“这个字不念虫吗？”花凝抬起头望向走到她身旁的慕云礼，满眼的困惑。
“这个字读作蛊，有诱惑、迷乱人心之意。”
“那这个字呢？”
“这个字读作枭，是一种鸟。”慕云礼坐到花凝右侧，一边耐心地解释，一边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这些字书院都有教，你平日里是不是偷懒没有好好学？”
慕云礼自幼博览群书又十分勤勉，在学府中成绩一向是名列前茅，见她连基础的字句都读得很吃力，语气不自觉变得有些严厉。
“我没有上过书院。”花凝垂着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南马镇没有书院吗？”
胥国注重教育且民风开放，除了朝廷开设的专供官员和贵族子弟读书的学府之外，各地也有许多私人开设的书院，女子和男子皆可入学，并无限制。
因此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家庭，子女到了入学年龄后都会送去读书，在听到花凝说没有上过书院时，慕云礼很是讶异。
他寻思，这南马镇虽地处偏僻，但距离都城宁安也不过几日车程，怎会连一个书院都没有？
“那你是如何学会识字的？”见她不说话，慕云礼又问道。
“都是小时候娘亲教我的。”
“看你昨日带我回来的时间极短，似乎对这座山很是熟悉？”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慕云礼转换了话题。
“嗯，我自小就同爹娘住在这山中，以捕猎为生，这千翠山没有哪一处是我没去过的！”
“原来如此，不知花凝姑娘这一大早来找我是想去哪里玩？”
“对了！我昨天回去后发现了天葵的踪迹，是来叫你和我一起去捉它的！”花凝一拍脑门，回想起自己来找慕云礼的目的。
“天葵是什么？”
“哎呀，就是昨日那只引你掉入陷阱的小兽！”
“它不是野猪吗？”
“它虽长得像猪，却是名为天葵的一种珍兽，能找到十分珍贵的药材。”
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花凝情绪立刻高涨起来，黑白分明的杏眼变得亮晶晶的。
“若不是上次被你坏了事，我早就抓到它了。”
“都是云礼的过错，但大夫说我的手臂需要静养，在伤好之前恕云礼不能陪姑娘同行了。”
不愿她成为自己身边下一个受害者，慕云礼婉言推辞，想要送她礼物作为赔礼。
“不知花凝姑娘可有喜欢的……”
「叩叩！」
“云礼小施主，早饭做好了！”净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考虑到慕云礼还在长身体的年纪，空镜大师怕寺院的斋饭营养不够，专门让净念为他开了小灶，负责他的起居饮食。
“花凝姑娘可有吃早饭？若是还没吃……”话音未落慕云礼便听到花凝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
“我早上只顾着来找你抓天葵，忘记吃了。”花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揉了揉肚子，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不知云礼哥哥可有去过镇上的早市？”
“我来万安寺时日尚短，还未去过。”
“那不如我带你去镇上吃早饭吧！比寺院没味儿的斋饭好吃多了！我常去的那家粥铺的炸油果子可好吃了！还有隔壁倩娘的招牌麻辣包子保证你吃了一个还想吃……”说着花凝拉住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不习惯与他人有肢体触碰，慕云礼下意识甩开了花凝的手。
花凝回过头，见慕云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花凝姑娘还是不要与我走得太近为好。”
“为何？”
“想必姑娘应该听闻前些日子震惊宁安的镇国将军贪污军饷一案吧。”慕云礼抿了抿唇，目光移向别处，神情黯然，“我就是将军府的三子。”
自从父亲出事后，曾经围绕在身边的玩伴都如鸟兽散，旁人听到他的名字后也是避如蛇蝎。慕云礼笃定花凝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后就不会想再接近自己了。
“为何我会知晓宁安的贪污案？再说是你爹贪污，与你有何干系？我又为何不能同你亲近?”花凝偏了偏头，无所谓地问道。
花凝不按常理的回答大出慕云礼所料，他愣了一瞬，只觉内心深处因她的话被狠狠触动，一时语塞，有些语无伦次道：
“我爹没有……你……我，哎，实不相瞒我命中带煞，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霉运……”
“这你就更不用担心啦，我娘说我出生时天降祥瑞，福运齐天，能遇难成羊！”花凝上前一步再次握住慕云礼的左手，软软的手指似是宽慰地在他掌心捏了捏。
“是遇难成祥。”慕云礼被她一本正经乱念成语的模样给逗笑，竟忘了要将手挣脱出来。
“哦，我能遇难成祥！去嘛去嘛云礼哥哥，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就立刻回来，好不好？”
花凝晃了晃他的手臂，嘟着粉嫩的小嘴央求道，第一次遇到女孩子对自己撒娇，慕云礼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虽不信她真能遇难成祥，但毕竟答应过陪她玩，只得无奈点头。
“嘻嘻，那快走吧，再迟些倩娘的包子就要卖完了！”
净念看到两人手牵着手走出来，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慕云礼羞红了耳朵，他还来不及解释就被花凝拖走了。
两人来到镇上时，正是早市中店家生意最好的时候，各个摊位前都挤满了人，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慕云礼是官宦世家出身，来万安寺之前早饭都是由府中下人们精心准备的，这还是他头一次来这种集市吃早点。
放眼四周，各种热气腾腾的食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让他觉得十分新奇。
花凝带着慕云礼穿行在人头攒动的闹市中，似乎与各家老板都很熟悉的模样，看到她来了大家都会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这一路上，慕云礼发现自己不仅连个跟头都没摔，连运气都变好了。
比如：排队时前面的人突然就不买了；最后两块糕点被他们买到；人满为患的粥店里他们刚进去便有一桌客人结账空出位置……
望着碗里的双黄荷包蛋，慕云礼百思不得其解，这跟着自己十六年的霉运怎么突然说没就没了？
莫非是因为这段时日住在寺院所以灾煞被佛祖消除了？
这还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没有任何厄运的生活。
打小他就是出了名的倒霉蛋，一开始还只是小磕小碰的意外，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意外变得越发严重与频繁，轻则皮外伤重则伤筋动骨，最后甚至连累到家人……
一想到慕家的现状，他突然觉得手里的油果子都不香了，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团乌云之下。
沉浸在沮丧情绪中的慕云礼，忽然被隔壁算命先生的大嗓门吸引了注意力，此人正在为一名中年农妇看面相。
“你额纹深重，早年运程阻滞是个劳碌命，印堂发暗近期运势不佳，可能还会招惹口舌是非引来祸端。”
“那何种才是有福之相啊？”
农妇问出了慕云礼心中所想，他往算命先生方向侧了侧身。
老先生捋了捋山羊胡须，在人群中搜寻一番，最后指向正在和隔壁包子铺老板交谈的花凝惊叹道：
“你瞧那个小姑娘的面相，天庭饱满眼大有神，鼻梁挺翘耳垂圆厚。一看就是福泽极深之人！”
算命先生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慕云礼如饮醍醐，细细回想起来，的确自己与花凝在一起时便没有遇到过倒霉的事。
花凝说她是福星转世时慕云礼只当是一句玩笑话，难道她说的是真的？慕云礼心中狐疑，况且这些摆摊算命的多是江湖骗子，老先生说的话也未必可信。
花凝走过来时见慕云礼拿着油果子在发呆，奇怪地问：
“你怎么不吃了？是不合口味吗？要不要吃我的麻辣豆腐馅儿包子？”
“嗯？啊，好吃的。”慕云礼回过神，低头看到花凝递到他面前咬了一口的包子，有些哭笑不得。
对于慕云礼纠结的心情毫无察觉的花凝，专心吃着碗里的鱼片粥。
忽然远处传来喧哗声，两人闻声望去，见一群凶神恶煞、地痞流氓样的男人，手持长刀棍棒浩浩荡荡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慕云礼立刻握紧腰上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