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成了乌蓝色，车窗外细雨飘零。
“奶奶。”沈欢妤声音微哑，从身侧书包中拿出一包纸巾拆开递给奶奶，“姐姐肯定没事的。”
奶奶陈安岚伸手推拒，从自己的黑色手提包里拿出一张手帕，柔软的巾帕在脸上按了按，抹掉剩余的眼泪。
沈欢妤轻抿唇，默默收回手上的纸巾。
“待会儿见到你爸妈，别又忘了叫人。”陈安岚语气偏肃。
“怎么就会忘了叫人…”沈欢妤出声不高，可还是落入了奶奶的耳朵。
陈安岚旧事重提：“上次你就没叫。别又说我这个当奶奶没教好你，故意离间你们一家。”
沈欢妤撇嘴：“奶奶怎么老提这个。”
上次爸妈一起回老宅看她和奶奶还是大年初一，她一进客厅就只看见一堆礼品，以为是奶奶买的年货，就上前去拆。结果旁边一声训斥直接把她刚拆封的礼盒吓掉在了地上。
是她母亲从厨房走了出来，训她没规矩，没经过大人同意就开封。
也就是那次，她被满脸厉色的母亲吓了一跳，也一时间忘了喊妈。
这点小事也都能被数落到现在。
陈安岚食指去戳沈欢妤的脑袋：“你这丫头，说你一句就顶一句。”
沈欢妤躲开，撞倒了车窗玻璃：“喔疼！”随后揉起后脑。
陈安岚神色一慌：“没事吧？奶奶看看。”
……
从望城抵达元江市，白色宾利驶入元江第一医院停车场。
“老夫人、小姐，到了。”司机将车停稳，下车去先替陈安岚开门。
沈欢妤睡了一路，车停下时人就醒了，眼皮有些干涩。
“下车，小妤。”陈安岚阔步下车。
元江市午时的天很晴，沈欢妤睁开眼时，阳光格外刺眼。司机给她开了门，夏日炎热的气息将她裹起。
难受。
司机撑着车门许久，沈欢妤才动身背起她的书包下车。
陈安岚牵起她的手住院部走。
坐车太累人了，沈欢妤昨晚又和好朋友通宵到五点才睡，六点就被奶奶叫起，说是和爸妈住在一起的姐姐出了车祸，父亲电话叫她们立刻到元江市来。
在车上睡醒之后现在有些脑胀，步子还没有奶奶穿着高跟鞋走得快。
沈欢妤望着奶奶脖颈上飘起的青浅色丝巾，她问：“奶奶，姐姐她只是小车祸对吗？”
奶奶没有回话，只是拉着她走，步子一刻也不敢放慢。
快到住院部门口的时候，沈欢妤看见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深灰西装的中年男士，她心蓦地亢奋。
等近了，那位高大身躯的男士朝他们走来，“妈，您来了。”
陈安岚语气很淡：“星柔醒了吗？”
“爸爸。”沈欢妤抬头，这声还是叫得有点生疏。
沈致凭只是对她轻点了头，转身从一位年轻助理手中拿过两瓶矿泉水，递给她们，声音低落：“进去再说吧。”
他留着胡渣，脸色略显苍白，眼睛下处的乌青像是几夜没睡，倒是少了几分以往的威严。
沈欢妤跟着大人走哪是哪，不知怎么就到了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直到沈欢妤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玻璃窗口，她才怔愣得失语。
她看见里面躺在病床上的人，被白色绷带包裹脑袋和手臂，身上还插着许多医疗器械。
“这么严重…”陈安岚下意识抬手捂着嘴讶异，再怎么对里面躺着的沈星柔不喜，都毕竟是自己的孙女。
“医生说成了植物人。”沈致凭在她们身后沉沉开口，“什么时候醒，也不知道。”
沈欢妤才注意到病床边穿着防护服的人，单看从体型和被防护服严密包裹得只露出的眼睛，就能看出那是她母亲，母亲正呆望着床上的姐姐。
沈欢妤眉头紧锁：“爸，为什么会这样？”
“她说想回老宅看你们，路上不幸出了车祸。”
沈欢妤只是愕然，心里空荡荡的。
病床上的姐姐，从小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她感到的悲伤更多的是出于对一个不幸者落难的同情。
没有掉眼泪，也没有对亲人遭难撕心裂肺的哭喊。
奶奶在一边和父亲了解病情，沈欢妤的耳朵听了一点又漏掉一些，视线没有脱离姐姐。
虽然和里头只有一墙之隔，但里面仿佛是死神的会议厅。
病房里又出现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朝坐在椅子上的母亲喊了几声，母亲起身的动作才让沈欢妤回过神。
母亲离开病房，她心收紧了些，期待和母亲的见面。
沈欢妤转身对父亲和奶奶，指了指病房说：“妈妈快出来了。”
二人见病房内她母亲确实离开了，但也没回答她。
沈欢妤：“我能进去看姐姐吗？”
“每天只允许家属探视半小时，你妈妈时间到了。”沈致凭言下之意就是进不去了。
沈欢妤：“那我明天可以跟你们一起进…”进去。
话还没说完，沈致凭打断她：“你进去了，你姐姐就醒来?”
他的语气不知怎么就被拔高了几分，带着不耐。
闻言，沈欢妤攥紧了手上的瓶身，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
“你什么态度？”碍于医院不能大声，陈安岚低声训沈致凭，“你小女儿大老远的过来看望姐姐，想进去探望怎么了？”
“为了防止感染，一天最多能进两个家属，每天只有半小时。欢妤还小，什么也不会，她进去能做什么。”沈母颜蓉已经褪了防护服，穿一身简单修身黑色短袖搭配宽松的牛仔裤走来。
“妈妈。”沈欢妤见颜蓉没化妆，利落的直短发，但眼皮明显是哭肿过的，眼白里泛红。
“嗯。”颜蓉淡淡看了她一眼，就转向陈安岚，“妈，大老远的坐车辛苦了。十二点了，还没吃饭的话我和致凭带你们先去吃饭。”
四人很快到了医院附近一家普通面馆。
沈欢妤和奶奶坐同一排，对着沈致凭和颜蓉。
做在餐桌前又皆是沉默，没有人先开口。
一路上，沈欢妤已经想好了见到爸妈要聊点什么，甚至是问问姐姐关于她和爸妈一起是什么样的生活。
可她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沈致凭和颜蓉今天出现在她面前便是拧着的眉头，脸上的忧虑和哀伤都没松过，她知道是他们太担心姐姐沈星柔了。
上餐后，沈欢妤埋头无声嗦粉。
“好歹也是我大孙女，出事两天了才不急不慢的打电话过来。”陈安岚说着沈致凭，随后见儿媳只是筷子舀面，一口也不见她吃，她埋怨，
“人是铁饭是钢，你这下又不吃，到时候身体熬不住了又得是致凭替你抗下一切。”
颜蓉掀眼皮看了一眼婆婆才开始进食：“抱歉。”
“单说抱歉有什么用，我看要不是你整日在公司当什么女强人，疏忽对星柔的照顾，说不定也不会出事。”陈安岚语气不善。
陈安岚：“都说了公司有致凭一个人就够了，你就在家好好照顾孩子享享福，你倒不乐意。再说了，这公司、家业，是我们老沈家打拼下来的，用得着你管这么多?”
话落，一旁的沈欢妤入口的粉被一口咬断，她不由心疼地看向被奶奶数落的妈妈，其实她不赞同奶奶说法的，毕竟谁都有想做的事情，只要妈妈喜欢和高兴就行。
颜蓉吃着面，像没听见一样。
沈致凭：“妈，吃饭你老提这个做什么，阿蓉的工作能力强，现在公司要没了阿蓉，我都不敢保证我这个董事的位置还能不能坐得稳。”
沈欢妤心底松了一口气，看得出是父亲故意在奶奶面前通过夸张贬低自己来护妻，她偷偷在心里给父亲点了赞。
陈安岚：“你真是…”
沈致凭赶紧转移话题，“欢妤下学期高一了吧？”
“……”沈欢妤手上的动作一顿，大眼无辜地盯着父亲说：“高二了。”
颜蓉吃面的动作也一停，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沈致凭干笑一声：“是爸爸最近太忙了，一时乱了。”
“等你什么时候知道多回几趟老宅，你才记得住我们欢妤。”陈安岚用公筷夹了块肉到沈欢妤碗里。
“谢谢奶奶。”沈欢妤顿时吃不下面前这碗面，变成了一条一条入口。
这不是第一次沈致凭记错，她五年级的时候，沈致凭回老宅过年，问她在四年级年段前几。
完饭之后，又开始往医院去，长辈们想再找医生沟通一下，咨询关于姐姐的病况。
她也想跟进去听，但是颜蓉拦下了她：“小孩子在外面等着。”
就这样，沈欢妤在医生办公室外椅子上坐下干等，脑袋里面开始想事情。
她从见到母亲到现在，母亲就只跟她说了这一句话。噢，还有一个‘嗯’字。
父亲也很不耐烦。她以为能够多说两句呢，算了，可能只是爸妈…因为姐姐的事情伤心过度而已。
姐姐伤成这样，也不是她愿意看见的。如果她也能陪在父母身边，会不会给他们心里多少添点安慰。
沈欢妤在门口的铁椅子上坐许久都不见他们出来。手里的矿泉水已经空瓶，又觉得口渴。
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偌大的医院里走过，沈欢妤跟着地标一步步走才到的一楼。
呼。
走到医院外才深吐了口气，里面的消毒水味实在太重。
在对面超市买完水，沈欢妤没在外逗留就返回住院部。
电梯人流量有点多，索性也不过三楼，沈欢妤转身走了楼梯。
“人是我打的，怎么了？”
楼梯间安静，沈欢妤听到头顶上方一句不屑的男声，定住了步子。
“你跟你弟争什么到底？！”
这句是电话免提出来的暴怒中年男声。
沈欢妤脚下打转，想走。都说医院是八卦最多的地方之一，但听上面这家伙的语气不是很好惹，还是别惹事了。
男人声音清朗回答：“争宠。”
沈欢妤刚下一阶楼梯的腿又停住了。
争宠？这是什么回答。
“走火入魔了你？”电话中的男子不可置信。
“我说的是他。”‘争宠男’说。
空气又默住须臾。
“这是最后一次。”电话里，“你要是再打你弟，别怪我不客气。”
‘争宠男’语气平淡：“你不还指望我将来入赘沈家的么？”
电话里的中年男人：“沈星柔出事了，你不知道？整天只知道涂涂画画，铅笔灰进脑子里去了？”
‘嘟——’
电话被猛然挂断。沈欢妤的心也跟着一惊。他们说的是她家吗？沈星柔不就是她姐姐。
“别人的故事好听吗？”
身后传来清冷的男音，沈欢妤吓得转身。
一个短寸年轻男人背光而立，凝望她的神色带着烦躁。
他穿着宽松随性的白衬衫，裤子是复古的牛仔黑，衬得他的腿修长。
沈欢妤皱了皱眉：“这是公共区域。”
男人没想多费口舌，往楼梯大门离开。
还正巧就是沈星柔在的楼层，这个人就是来看望她姐姐的吧。
沈欢妤反应过来，对于刚刚听见的话，她还没问呢。
她快步追出去，没几步就是沈星柔所在的病房。
沈欢妤见他走在前头，在他身后直接问道：“你是我姐姐什么人？”
男人转过身，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银丝眼镜框下的桃花眼有几分悲目，端正硬朗的面容清冷又有一股书卷气。
清冷略带疏离，让沈欢妤隐约觉得这种气质上佳。
他问：“你姐姐?”
“沈星柔是我姐。”沈欢妤说，“你是谁？”
他的目光盯着她。
沈欢妤被瞧得有些不适：“喂，我问你呢，你看我做什么？”
“你是…沈欢妤？”他问。
沈欢妤眼眸微地睁大。
“沈欢妤，你跑到这做什么？”突然一声薄怒的女音打断他们。
“奶奶。”沈欢妤声音微哑，从身侧书包中拿出一包纸巾拆开递给奶奶，“姐姐肯定没事的。”
奶奶陈安岚伸手推拒，从自己的黑色手提包里拿出一张手帕，柔软的巾帕在脸上按了按，抹掉剩余的眼泪。
沈欢妤轻抿唇，默默收回手上的纸巾。
“待会儿见到你爸妈，别又忘了叫人。”陈安岚语气偏肃。
“怎么就会忘了叫人…”沈欢妤出声不高，可还是落入了奶奶的耳朵。
陈安岚旧事重提：“上次你就没叫。别又说我这个当奶奶没教好你，故意离间你们一家。”
沈欢妤撇嘴：“奶奶怎么老提这个。”
上次爸妈一起回老宅看她和奶奶还是大年初一，她一进客厅就只看见一堆礼品，以为是奶奶买的年货，就上前去拆。结果旁边一声训斥直接把她刚拆封的礼盒吓掉在了地上。
是她母亲从厨房走了出来，训她没规矩，没经过大人同意就开封。
也就是那次，她被满脸厉色的母亲吓了一跳，也一时间忘了喊妈。
这点小事也都能被数落到现在。
陈安岚食指去戳沈欢妤的脑袋：“你这丫头，说你一句就顶一句。”
沈欢妤躲开，撞倒了车窗玻璃：“喔疼！”随后揉起后脑。
陈安岚神色一慌：“没事吧？奶奶看看。”
……
从望城抵达元江市，白色宾利驶入元江第一医院停车场。
“老夫人、小姐，到了。”司机将车停稳，下车去先替陈安岚开门。
沈欢妤睡了一路，车停下时人就醒了，眼皮有些干涩。
“下车，小妤。”陈安岚阔步下车。
元江市午时的天很晴，沈欢妤睁开眼时，阳光格外刺眼。司机给她开了门，夏日炎热的气息将她裹起。
难受。
司机撑着车门许久，沈欢妤才动身背起她的书包下车。
陈安岚牵起她的手住院部走。
坐车太累人了，沈欢妤昨晚又和好朋友通宵到五点才睡，六点就被奶奶叫起，说是和爸妈住在一起的姐姐出了车祸，父亲电话叫她们立刻到元江市来。
在车上睡醒之后现在有些脑胀，步子还没有奶奶穿着高跟鞋走得快。
沈欢妤望着奶奶脖颈上飘起的青浅色丝巾，她问：“奶奶，姐姐她只是小车祸对吗？”
奶奶没有回话，只是拉着她走，步子一刻也不敢放慢。
快到住院部门口的时候，沈欢妤看见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深灰西装的中年男士，她心蓦地亢奋。
等近了，那位高大身躯的男士朝他们走来，“妈，您来了。”
陈安岚语气很淡：“星柔醒了吗？”
“爸爸。”沈欢妤抬头，这声还是叫得有点生疏。
沈致凭只是对她轻点了头，转身从一位年轻助理手中拿过两瓶矿泉水，递给她们，声音低落：“进去再说吧。”
他留着胡渣，脸色略显苍白，眼睛下处的乌青像是几夜没睡，倒是少了几分以往的威严。
沈欢妤跟着大人走哪是哪，不知怎么就到了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直到沈欢妤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玻璃窗口，她才怔愣得失语。
她看见里面躺在病床上的人，被白色绷带包裹脑袋和手臂，身上还插着许多医疗器械。
“这么严重…”陈安岚下意识抬手捂着嘴讶异，再怎么对里面躺着的沈星柔不喜，都毕竟是自己的孙女。
“医生说成了植物人。”沈致凭在她们身后沉沉开口，“什么时候醒，也不知道。”
沈欢妤才注意到病床边穿着防护服的人，单看从体型和被防护服严密包裹得只露出的眼睛，就能看出那是她母亲，母亲正呆望着床上的姐姐。
沈欢妤眉头紧锁：“爸，为什么会这样？”
“她说想回老宅看你们，路上不幸出了车祸。”
沈欢妤只是愕然，心里空荡荡的。
病床上的姐姐，从小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她感到的悲伤更多的是出于对一个不幸者落难的同情。
没有掉眼泪，也没有对亲人遭难撕心裂肺的哭喊。
奶奶在一边和父亲了解病情，沈欢妤的耳朵听了一点又漏掉一些，视线没有脱离姐姐。
虽然和里头只有一墙之隔，但里面仿佛是死神的会议厅。
病房里又出现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朝坐在椅子上的母亲喊了几声，母亲起身的动作才让沈欢妤回过神。
母亲离开病房，她心收紧了些，期待和母亲的见面。
沈欢妤转身对父亲和奶奶，指了指病房说：“妈妈快出来了。”
二人见病房内她母亲确实离开了，但也没回答她。
沈欢妤：“我能进去看姐姐吗？”
“每天只允许家属探视半小时，你妈妈时间到了。”沈致凭言下之意就是进不去了。
沈欢妤：“那我明天可以跟你们一起进…”进去。
话还没说完，沈致凭打断她：“你进去了，你姐姐就醒来?”
他的语气不知怎么就被拔高了几分，带着不耐。
闻言，沈欢妤攥紧了手上的瓶身，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
“你什么态度？”碍于医院不能大声，陈安岚低声训沈致凭，“你小女儿大老远的过来看望姐姐，想进去探望怎么了？”
“为了防止感染，一天最多能进两个家属，每天只有半小时。欢妤还小，什么也不会，她进去能做什么。”沈母颜蓉已经褪了防护服，穿一身简单修身黑色短袖搭配宽松的牛仔裤走来。
“妈妈。”沈欢妤见颜蓉没化妆，利落的直短发，但眼皮明显是哭肿过的，眼白里泛红。
“嗯。”颜蓉淡淡看了她一眼，就转向陈安岚，“妈，大老远的坐车辛苦了。十二点了，还没吃饭的话我和致凭带你们先去吃饭。”
四人很快到了医院附近一家普通面馆。
沈欢妤和奶奶坐同一排，对着沈致凭和颜蓉。
做在餐桌前又皆是沉默，没有人先开口。
一路上，沈欢妤已经想好了见到爸妈要聊点什么，甚至是问问姐姐关于她和爸妈一起是什么样的生活。
可她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沈致凭和颜蓉今天出现在她面前便是拧着的眉头，脸上的忧虑和哀伤都没松过，她知道是他们太担心姐姐沈星柔了。
上餐后，沈欢妤埋头无声嗦粉。
“好歹也是我大孙女，出事两天了才不急不慢的打电话过来。”陈安岚说着沈致凭，随后见儿媳只是筷子舀面，一口也不见她吃，她埋怨，
“人是铁饭是钢，你这下又不吃，到时候身体熬不住了又得是致凭替你抗下一切。”
颜蓉掀眼皮看了一眼婆婆才开始进食：“抱歉。”
“单说抱歉有什么用，我看要不是你整日在公司当什么女强人，疏忽对星柔的照顾，说不定也不会出事。”陈安岚语气不善。
陈安岚：“都说了公司有致凭一个人就够了，你就在家好好照顾孩子享享福，你倒不乐意。再说了，这公司、家业，是我们老沈家打拼下来的，用得着你管这么多?”
话落，一旁的沈欢妤入口的粉被一口咬断，她不由心疼地看向被奶奶数落的妈妈，其实她不赞同奶奶说法的，毕竟谁都有想做的事情，只要妈妈喜欢和高兴就行。
颜蓉吃着面，像没听见一样。
沈致凭：“妈，吃饭你老提这个做什么，阿蓉的工作能力强，现在公司要没了阿蓉，我都不敢保证我这个董事的位置还能不能坐得稳。”
沈欢妤心底松了一口气，看得出是父亲故意在奶奶面前通过夸张贬低自己来护妻，她偷偷在心里给父亲点了赞。
陈安岚：“你真是…”
沈致凭赶紧转移话题，“欢妤下学期高一了吧？”
“……”沈欢妤手上的动作一顿，大眼无辜地盯着父亲说：“高二了。”
颜蓉吃面的动作也一停，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沈致凭干笑一声：“是爸爸最近太忙了，一时乱了。”
“等你什么时候知道多回几趟老宅，你才记得住我们欢妤。”陈安岚用公筷夹了块肉到沈欢妤碗里。
“谢谢奶奶。”沈欢妤顿时吃不下面前这碗面，变成了一条一条入口。
这不是第一次沈致凭记错，她五年级的时候，沈致凭回老宅过年，问她在四年级年段前几。
完饭之后，又开始往医院去，长辈们想再找医生沟通一下，咨询关于姐姐的病况。
她也想跟进去听，但是颜蓉拦下了她：“小孩子在外面等着。”
就这样，沈欢妤在医生办公室外椅子上坐下干等，脑袋里面开始想事情。
她从见到母亲到现在，母亲就只跟她说了这一句话。噢，还有一个‘嗯’字。
父亲也很不耐烦。她以为能够多说两句呢，算了，可能只是爸妈…因为姐姐的事情伤心过度而已。
姐姐伤成这样，也不是她愿意看见的。如果她也能陪在父母身边，会不会给他们心里多少添点安慰。
沈欢妤在门口的铁椅子上坐许久都不见他们出来。手里的矿泉水已经空瓶，又觉得口渴。
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偌大的医院里走过，沈欢妤跟着地标一步步走才到的一楼。
呼。
走到医院外才深吐了口气，里面的消毒水味实在太重。
在对面超市买完水，沈欢妤没在外逗留就返回住院部。
电梯人流量有点多，索性也不过三楼，沈欢妤转身走了楼梯。
“人是我打的，怎么了？”
楼梯间安静，沈欢妤听到头顶上方一句不屑的男声，定住了步子。
“你跟你弟争什么到底？！”
这句是电话免提出来的暴怒中年男声。
沈欢妤脚下打转，想走。都说医院是八卦最多的地方之一，但听上面这家伙的语气不是很好惹，还是别惹事了。
男人声音清朗回答：“争宠。”
沈欢妤刚下一阶楼梯的腿又停住了。
争宠？这是什么回答。
“走火入魔了你？”电话中的男子不可置信。
“我说的是他。”‘争宠男’说。
空气又默住须臾。
“这是最后一次。”电话里，“你要是再打你弟，别怪我不客气。”
‘争宠男’语气平淡：“你不还指望我将来入赘沈家的么？”
电话里的中年男人：“沈星柔出事了，你不知道？整天只知道涂涂画画，铅笔灰进脑子里去了？”
‘嘟——’
电话被猛然挂断。沈欢妤的心也跟着一惊。他们说的是她家吗？沈星柔不就是她姐姐。
“别人的故事好听吗？”
身后传来清冷的男音，沈欢妤吓得转身。
一个短寸年轻男人背光而立，凝望她的神色带着烦躁。
他穿着宽松随性的白衬衫，裤子是复古的牛仔黑，衬得他的腿修长。
沈欢妤皱了皱眉：“这是公共区域。”
男人没想多费口舌，往楼梯大门离开。
还正巧就是沈星柔在的楼层，这个人就是来看望她姐姐的吧。
沈欢妤反应过来，对于刚刚听见的话，她还没问呢。
她快步追出去，没几步就是沈星柔所在的病房。
沈欢妤见他走在前头，在他身后直接问道：“你是我姐姐什么人？”
男人转过身，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银丝眼镜框下的桃花眼有几分悲目，端正硬朗的面容清冷又有一股书卷气。
清冷略带疏离，让沈欢妤隐约觉得这种气质上佳。
他问：“你姐姐?”
“沈星柔是我姐。”沈欢妤说，“你是谁？”
他的目光盯着她。
沈欢妤被瞧得有些不适：“喂，我问你呢，你看我做什么？”
“你是…沈欢妤？”他问。
沈欢妤眼眸微地睁大。
“沈欢妤，你跑到这做什么？”突然一声薄怒的女音打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