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隆二十年。冬。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大同整座城都盖于雪色之中，放眼望去，路上皆是茫茫。
蒙古骑兵刚趁着这场大雪发动了奇袭，烧杀抢掠了一大批中原百姓的的财物后，尽兴而归。此时，街上只有零星两个行人，步履匆匆，唯恐再遇上那些不讲人性的疯蛮夷。
这零星几个行人中有个少女倒是着实亮眼，她神色恹恹的，似是有些病色，披着一件雪领朱色狐裘披风，配上她那双眼尾发红的大眼睛，看着我见犹怜。手上抱着一叠文稿，气质和身段极好。
少女身旁跟着个比她略大些的娘子，穿着深蓝色的粗布棉袍，看着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脸盘子有些圆，一脸福气像，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倒是和那少女截然不同的光景。
两人在前后脚走到了街边的一家书坊后，那稍长一些的娘子的脚步就停住了，悻悻地瞧了一眼“正书堂”的匾牌，掸了掸手，顺势在旁边地台阶上坐了下来。
那少女倒也不似在意，自顾自地走进了书坊中。
“李小姐，这又替你兄长送文稿来了？”书坊里的杨先生，头发半白，抬眼见了那熟悉的身影，语气倒是高了不少个调。
引得坐在门外的那稍大些的娘子啐了一口，暗骂起这些惯会装腔作势的读书人来。想她第一次来送文稿时，他可是恨不得拿鼻子看人。
少女将稿子递了出去：“是啊，杨先生您瞧瞧。”
杨先生拿过文稿，用手指一捻一页地翻阅起来，嘴上也不闲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关切道：“大雪天。你一个小姑娘家，何苦跑这么远。让你兄长来便好了。”
“杨先生，您忘啦？我兄长有面疾，不愿出门，恐吓到人。”少女浅笑盈盈，言语间又带上些埋怨：“先前，家里派过娘子来送，先生您嫌她没文化，赶了出去。伤透了娘子的心。”
“哦，对对。”杨先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捋着山羊胡解释：“老夫当时讲了两遍她都听不懂，语气便急躁了些。”
“文稿没甚问题，都大好，大好。”说罢，杨先生神神秘秘地冲少女摆了摆手，见少女凑近了一些，便压低声音道：“上次说的蒋家找人撰写他家烈英传一事，你兄长意下如何？需要去蒋府小住，完稿了才能走。价钱这块，你知道蒋家也是家大业大，公道着呢。”
———
少女出来后，已然没了在书坊中的生动模样，精神头看着似是更差了一些。
那年长的娘子抬眼瞧见少女手里多出来的那袋银钱，表情倒是谄媚了些，赶忙起身去扶，试探道：“桑桑。你看，先前你家人拿过来的那些钱，这几个月也花了七七八八了。你也知道，你这病。。。”
话还没说完，李桑桑便乖顺地把银袋放到了那娘子手上：“劳烦王娘子了。”
王娘子拿到钱袋，放在手上掂了掂，心满意足地塞进了自己胸口衣袋中，心道这病秧子可真是个财神爷，有钱又好骗。
只是这的身份倒实在奇怪。李桑桑是四个月前来大同的。
那日王芸儿刚从东街集市上回来，见自家隔壁的屋子外洋洋洒洒站着十来个穿着暗色粗布袍衫的人，里里外外将隔壁小屋围了两圈，似乎是在拾掇什么。
这排场在大同这个边陲小镇里也是少见，更何况是在自家那小破屋隔壁，王芸儿稀奇多看了几眼。准备进屋之时，就被为首身那身穿暗红云团绸缎外衣的男人叫住了。
他出手格外阔绰，挥挥手，底下的小厮就抬来一箱银子，托王芸儿照顾这隔壁的姑娘，也不用做太多，只消跑腿买买药，送送饭等日常琐事即可。王芸儿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钱，满口应承了下来。
王芸儿也猜疑过，这少女顾盼生姿，仪态万方。怎么也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但大户人家谁又会把女儿送来这不毛之地，还住在这破落小屋里呢。
她正想着，没留神在家门口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人还未起，嘴里立马怒骂道：“哎哟喂，哪个天杀不长眼的东西。”
“没事吧？”李桑桑见状，伸手去扶她，又往地上一瞥，发现这绊倒王芸儿东西竟是个人。
这人被半埋在雪里，头发高高束起，嘴唇煞白，穿着黑色夜行衣，左肩膀上还插着一支断箭，鲜血淋漓。
肩宽腰细，身材倒是不错。
李桑桑暗自思忖，视线开始往下移，停留在了他别在腰间的一块圆形玉佩上，中间似乎是刻着只动物。
正欲弯腰凑近细看那玉佩，王芸儿边骂骂咧咧边拉住了她：“出门没看黄历，被这种人触了霉头。欸，你你凑上去干嘛。还嫌不够晦气？”
“无妨的。”李桑桑轻轻挣脱了王芸儿的手，蹲下身探了探他的气息的，又掸掉玉佩上的雪，仔细地看了看。
玉上的右上角有刻着一个“明”字。而玉上的动物，麇身牛尾。
是麟。
这在收录天下奇闻的《揽秘录》中就提到过，这江湖中隐着个神秘组织，唤作“明阁”，以“麟”为标识。阁中网罗天下人才，知晓世间万事，上结富贾权宦，下交贩夫走卒。太平盛世他们隐而不发，战乱四起他们力挽天下。
这世间竟真有明阁？
“想什么呢。走了。”李桑桑正发怔，王芸儿轻轻推了推她。
等了片刻，见李桑桑不回应，也懒得再管，摆摆手，扭头便往自家走了回去：“你不听便罢了，到时候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李桑桑轻蹙起了眉，好看的瞳仁变了又变，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
是夜，窗外北风呼啸，刮在本就破败的窗户上沙沙作响。柴房内时不时还灌进来几股冷风将好不容易烧起来的柴火吹得只剩些星星点点。
李桑桑耐着性子又往灶台下塞着柴火，不小心掀出来一阵灰，被呛得捂着嘴连连咳嗽。
等到确定火烧旺了，她又回到了少年身边，拿着刚拔出来半截的箭头在烛光下端详了许久，箭头处印刻这一条曲线。
有点像是什么部落的图腾。形状接近于蛇。
李桑桑突然有些隐隐的不安，她凑近少年的伤口又仔细的看了看，随后取下了簪在自己发髻上的发簪，用力一拔，发簪的一头变成了锋利的小刀状，拿它剜起了少年左肩膀上的已经呈放射状发黑的皮肉。
正剜着，少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双蛊人的桃花眼，直勾勾得盯得她心突突突得跳，握着发簪的手也下意识藏了藏：“你中的箭上涂了巫骨之毒，我帮你把伤口处的皮肉剜了，防止感染。”
巫蛊之毒是北蒙古人的秘术之一。最初并不致命，除了伤口发黑，呈放射状，也没有明显的表征。
但溃烂的速度很快，不如尽快把被腐蚀的皮肉剜掉，这毒就会顺着皮肉腐蚀到骨头，乃至五脏六腑。最后人会毫无征兆的突然死亡。
这可是半条命的恩情了吧。李桑桑盘算着，若他真是从那通晓天下事的云台阁出来的，借此攀附些关系后，届时再旁敲侧击下当年平溪之役的消息。
来大同已四月有余，自己日日被囿于这一方天地中，可以借助的力量太少，只能做些无用功，进展极慢。现下这个机会，不能再错过了。
少年哑声：“你怎么知道我中毒？”
“我看那箭头处刻着蛇。蛇是北蒙古的图腾，意为神圣的力量。而且你的伤口的形状也。。。”
“你会医术？”他乌黑的瞳仁警惕地盯着李桑桑，像一只野外的小兽。
“幼时跟着师傅学过些。”
“这样。”少年识趣地嘴角一勾，露出了两颗虎牙：“那麻烦姑娘下手还轻点。”
他前刘海向两侧微微分开，高马尾，配上笑起来的小虎牙。看起来就是人畜无害的少年郎。
偏偏长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少年的明亮和男人的多情组成了一种欲拒还迎的美。
“好。”李桑桑惊讶于他反客为主的速度之快，利索地将剩下的伤口处理完，又拿着麻布包扎完，坐在了他身边：“你怎么跟蒙古人起了冲突？”
“嗯。”少年正在打量着眼前之人，突然被提问还未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点起头来，随后又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两句：“我路过，看到一群蒙古人在推搡个老妇人。一时气急，便跟他们打了起来。”
要说这蒙古侵扰边境的事，倒也是历史遗留问题了。蒙古国是是游牧民族，单靠自己无法在日常生活上自给自足，缺少粮食、药材、布匹、铁器等手工业制品。
大梁开国之初，先太祖采取的宽松的边境贸易政策，彼时两国也还算和平相处，友好往来。
但到了正隆帝这一代却禁了边疆和蒙古的商业贸易，正隆帝上任这几年长期政局混乱，国力衰微，以至于边政堕废。
于是为了蒙古人在大同愈发嚣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厉害吗？”
一军队的兵从草原追到大梁境内，还让自己逃了出来。
“蠢得很。”末了又补充道：“一群人被我甩得团团转。”
“那怎么受了伤？”李桑桑本意想是关心的，但话出了口却变了味。
好在少年倒也没恼，只是不服气得撇了撇嘴：“嘁，小爷我让让他们。”不想太用力拉扯到了伤口，痛得整个脸都白了白。
看着少年突然吃痛的表情，李桑桑有些好笑，她想了想，还是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解下盖在他身上，又拢了拢：“外面还下着雪，小心着凉。”
少年对她忽如其来的亲近一愣，一时没做出任何反应。
“今晚，可能会有点难熬，早点休息吧。”说完扭头正准备要走，却被那少年扯住了裙角，他舔了舔着发白嘴唇，有些可怜：“我叫徐子煜，能不能在这儿借宿几日？”
李桑桑正愁找不着机会和眼前的少年相熟，闻言狡黠一笑，脆生生道：“好。徐子煜，我叫李桑桑。”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大同整座城都盖于雪色之中，放眼望去，路上皆是茫茫。
蒙古骑兵刚趁着这场大雪发动了奇袭，烧杀抢掠了一大批中原百姓的的财物后，尽兴而归。此时，街上只有零星两个行人，步履匆匆，唯恐再遇上那些不讲人性的疯蛮夷。
这零星几个行人中有个少女倒是着实亮眼，她神色恹恹的，似是有些病色，披着一件雪领朱色狐裘披风，配上她那双眼尾发红的大眼睛，看着我见犹怜。手上抱着一叠文稿，气质和身段极好。
少女身旁跟着个比她略大些的娘子，穿着深蓝色的粗布棉袍，看着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脸盘子有些圆，一脸福气像，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倒是和那少女截然不同的光景。
两人在前后脚走到了街边的一家书坊后，那稍长一些的娘子的脚步就停住了，悻悻地瞧了一眼“正书堂”的匾牌，掸了掸手，顺势在旁边地台阶上坐了下来。
那少女倒也不似在意，自顾自地走进了书坊中。
“李小姐，这又替你兄长送文稿来了？”书坊里的杨先生，头发半白，抬眼见了那熟悉的身影，语气倒是高了不少个调。
引得坐在门外的那稍大些的娘子啐了一口，暗骂起这些惯会装腔作势的读书人来。想她第一次来送文稿时，他可是恨不得拿鼻子看人。
少女将稿子递了出去：“是啊，杨先生您瞧瞧。”
杨先生拿过文稿，用手指一捻一页地翻阅起来，嘴上也不闲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关切道：“大雪天。你一个小姑娘家，何苦跑这么远。让你兄长来便好了。”
“杨先生，您忘啦？我兄长有面疾，不愿出门，恐吓到人。”少女浅笑盈盈，言语间又带上些埋怨：“先前，家里派过娘子来送，先生您嫌她没文化，赶了出去。伤透了娘子的心。”
“哦，对对。”杨先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捋着山羊胡解释：“老夫当时讲了两遍她都听不懂，语气便急躁了些。”
“文稿没甚问题，都大好，大好。”说罢，杨先生神神秘秘地冲少女摆了摆手，见少女凑近了一些，便压低声音道：“上次说的蒋家找人撰写他家烈英传一事，你兄长意下如何？需要去蒋府小住，完稿了才能走。价钱这块，你知道蒋家也是家大业大，公道着呢。”
———
少女出来后，已然没了在书坊中的生动模样，精神头看着似是更差了一些。
那年长的娘子抬眼瞧见少女手里多出来的那袋银钱，表情倒是谄媚了些，赶忙起身去扶，试探道：“桑桑。你看，先前你家人拿过来的那些钱，这几个月也花了七七八八了。你也知道，你这病。。。”
话还没说完，李桑桑便乖顺地把银袋放到了那娘子手上：“劳烦王娘子了。”
王娘子拿到钱袋，放在手上掂了掂，心满意足地塞进了自己胸口衣袋中，心道这病秧子可真是个财神爷，有钱又好骗。
只是这的身份倒实在奇怪。李桑桑是四个月前来大同的。
那日王芸儿刚从东街集市上回来，见自家隔壁的屋子外洋洋洒洒站着十来个穿着暗色粗布袍衫的人，里里外外将隔壁小屋围了两圈，似乎是在拾掇什么。
这排场在大同这个边陲小镇里也是少见，更何况是在自家那小破屋隔壁，王芸儿稀奇多看了几眼。准备进屋之时，就被为首身那身穿暗红云团绸缎外衣的男人叫住了。
他出手格外阔绰，挥挥手，底下的小厮就抬来一箱银子，托王芸儿照顾这隔壁的姑娘，也不用做太多，只消跑腿买买药，送送饭等日常琐事即可。王芸儿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钱，满口应承了下来。
王芸儿也猜疑过，这少女顾盼生姿，仪态万方。怎么也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但大户人家谁又会把女儿送来这不毛之地，还住在这破落小屋里呢。
她正想着，没留神在家门口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人还未起，嘴里立马怒骂道：“哎哟喂，哪个天杀不长眼的东西。”
“没事吧？”李桑桑见状，伸手去扶她，又往地上一瞥，发现这绊倒王芸儿东西竟是个人。
这人被半埋在雪里，头发高高束起，嘴唇煞白，穿着黑色夜行衣，左肩膀上还插着一支断箭，鲜血淋漓。
肩宽腰细，身材倒是不错。
李桑桑暗自思忖，视线开始往下移，停留在了他别在腰间的一块圆形玉佩上，中间似乎是刻着只动物。
正欲弯腰凑近细看那玉佩，王芸儿边骂骂咧咧边拉住了她：“出门没看黄历，被这种人触了霉头。欸，你你凑上去干嘛。还嫌不够晦气？”
“无妨的。”李桑桑轻轻挣脱了王芸儿的手，蹲下身探了探他的气息的，又掸掉玉佩上的雪，仔细地看了看。
玉上的右上角有刻着一个“明”字。而玉上的动物，麇身牛尾。
是麟。
这在收录天下奇闻的《揽秘录》中就提到过，这江湖中隐着个神秘组织，唤作“明阁”，以“麟”为标识。阁中网罗天下人才，知晓世间万事，上结富贾权宦，下交贩夫走卒。太平盛世他们隐而不发，战乱四起他们力挽天下。
这世间竟真有明阁？
“想什么呢。走了。”李桑桑正发怔，王芸儿轻轻推了推她。
等了片刻，见李桑桑不回应，也懒得再管，摆摆手，扭头便往自家走了回去：“你不听便罢了，到时候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李桑桑轻蹙起了眉，好看的瞳仁变了又变，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
是夜，窗外北风呼啸，刮在本就破败的窗户上沙沙作响。柴房内时不时还灌进来几股冷风将好不容易烧起来的柴火吹得只剩些星星点点。
李桑桑耐着性子又往灶台下塞着柴火，不小心掀出来一阵灰，被呛得捂着嘴连连咳嗽。
等到确定火烧旺了，她又回到了少年身边，拿着刚拔出来半截的箭头在烛光下端详了许久，箭头处印刻这一条曲线。
有点像是什么部落的图腾。形状接近于蛇。
李桑桑突然有些隐隐的不安，她凑近少年的伤口又仔细的看了看，随后取下了簪在自己发髻上的发簪，用力一拔，发簪的一头变成了锋利的小刀状，拿它剜起了少年左肩膀上的已经呈放射状发黑的皮肉。
正剜着，少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双蛊人的桃花眼，直勾勾得盯得她心突突突得跳，握着发簪的手也下意识藏了藏：“你中的箭上涂了巫骨之毒，我帮你把伤口处的皮肉剜了，防止感染。”
巫蛊之毒是北蒙古人的秘术之一。最初并不致命，除了伤口发黑，呈放射状，也没有明显的表征。
但溃烂的速度很快，不如尽快把被腐蚀的皮肉剜掉，这毒就会顺着皮肉腐蚀到骨头，乃至五脏六腑。最后人会毫无征兆的突然死亡。
这可是半条命的恩情了吧。李桑桑盘算着，若他真是从那通晓天下事的云台阁出来的，借此攀附些关系后，届时再旁敲侧击下当年平溪之役的消息。
来大同已四月有余，自己日日被囿于这一方天地中，可以借助的力量太少，只能做些无用功，进展极慢。现下这个机会，不能再错过了。
少年哑声：“你怎么知道我中毒？”
“我看那箭头处刻着蛇。蛇是北蒙古的图腾，意为神圣的力量。而且你的伤口的形状也。。。”
“你会医术？”他乌黑的瞳仁警惕地盯着李桑桑，像一只野外的小兽。
“幼时跟着师傅学过些。”
“这样。”少年识趣地嘴角一勾，露出了两颗虎牙：“那麻烦姑娘下手还轻点。”
他前刘海向两侧微微分开，高马尾，配上笑起来的小虎牙。看起来就是人畜无害的少年郎。
偏偏长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少年的明亮和男人的多情组成了一种欲拒还迎的美。
“好。”李桑桑惊讶于他反客为主的速度之快，利索地将剩下的伤口处理完，又拿着麻布包扎完，坐在了他身边：“你怎么跟蒙古人起了冲突？”
“嗯。”少年正在打量着眼前之人，突然被提问还未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点起头来，随后又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两句：“我路过，看到一群蒙古人在推搡个老妇人。一时气急，便跟他们打了起来。”
要说这蒙古侵扰边境的事，倒也是历史遗留问题了。蒙古国是是游牧民族，单靠自己无法在日常生活上自给自足，缺少粮食、药材、布匹、铁器等手工业制品。
大梁开国之初，先太祖采取的宽松的边境贸易政策，彼时两国也还算和平相处，友好往来。
但到了正隆帝这一代却禁了边疆和蒙古的商业贸易，正隆帝上任这几年长期政局混乱，国力衰微，以至于边政堕废。
于是为了蒙古人在大同愈发嚣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厉害吗？”
一军队的兵从草原追到大梁境内，还让自己逃了出来。
“蠢得很。”末了又补充道：“一群人被我甩得团团转。”
“那怎么受了伤？”李桑桑本意想是关心的，但话出了口却变了味。
好在少年倒也没恼，只是不服气得撇了撇嘴：“嘁，小爷我让让他们。”不想太用力拉扯到了伤口，痛得整个脸都白了白。
看着少年突然吃痛的表情，李桑桑有些好笑，她想了想，还是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解下盖在他身上，又拢了拢：“外面还下着雪，小心着凉。”
少年对她忽如其来的亲近一愣，一时没做出任何反应。
“今晚，可能会有点难熬，早点休息吧。”说完扭头正准备要走，却被那少年扯住了裙角，他舔了舔着发白嘴唇，有些可怜：“我叫徐子煜，能不能在这儿借宿几日？”
李桑桑正愁找不着机会和眼前的少年相熟，闻言狡黠一笑，脆生生道：“好。徐子煜，我叫李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