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我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肿的像核桃一样的双眼,身体疲惫的有千斤重,不论如何我是打不起精神了,我只想躺在床上。我也不管周末的酒店有没有特价房,拿着手机和身份证就冲出了自习室。

    还是那个熟悉的酒店,还是那个睡眼惺忪的前台姑娘,她看见我的样子明显愣了一下,可是年轻人的边界感就是,我不说你别问,她只是一改往日的树懒一样的慢慢吞吞,麻利的为我开了一个朝阳的房间,后来想想那间房应该是她力所能及范围内帮我开的最好的一间房了,只是当时的我哪有心情想这么多。

    进了房间以后,我连门卡都没插,直接像一只煮熟的大虾一样蜷缩在床上。

    我在心里默默的想,感情这个鬼东西真的是太伤了,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刚刚从火坑里爬出来,直接栽进另一个深渊。和张晓晨这样一个狗血的四年恋情,都没打垮我,为什么这个人,我连和他开始都没开始,就失恋的如此痛彻心扉。

    我理解了全世界是恋人的心情,只有真的经历了这种痛苦,才能了解到这种痛苦。我完蛋了,我一想到以后我再也见不到刘青峦,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准确的说就像那颗心被碎纸机碾压过,那种心碎是一种无法拼接的痛。

    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来到了天明,整整二十四小时我蜷缩着一动没动,醒着的时候流眼泪,哭累了昏睡过去,醒过来继续流泪。我什么头绪都没有,我只有一个念头,我想见到刘青峦。

    躺了一天一夜后,我不渴不饿,只想起来上个厕所,当我起身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飘的,脚底像是踩着一团团的棉花。从厕所里出来,我知道我再不吃饭是会出事的,强打起精神烧了一壶热水,打开了床头酒店准备好的泡面。

    我愣着神等待着热水把面泡软,这一愣神又不知过去了多久,等我回过神来想吃的时候,泡面碗的温度早已不是滚烫,变得温温的了。

    逃离张晓晨那天,不论内心里有多少委屈和痛苦,人是知道饿的,吃面是感觉香的,这次我也坐在床位,一口一口机械的往嘴里送着面,忍住那股强烈想吐的感觉往下咽,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就把面碗放在了旁边,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刚刚的泡面碗里就是一碗白面,我连料包都没放进去,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有没有调过味的泡面对于我来说都一样味同嚼蜡。

    我又一次难过的哭了起来,我坐在那问着老天,为什么爱情让人这么痛苦,为什么命运要捉弄我,为什么不让我再第一次恋爱的时候就遇见刘青峦,为什么我不是被命运偏爱的小孩,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时间不会因为我的痛苦而停滞,退房的时间也不会因为我的难过而延长,门口的服务员通知我到了离开的时间,我用冷水冲了冲脸,就离开了。

    经过了将近两天的精神上的自我放逐,我知道该面对的现实还是要面对,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准备做着最后的打算。这时候公园里的人来人往和大爷大妈们的歌声已经不能打扰到我了,面对这个世界发出的一切声音,都好像和我隔了一个真空层,我看的到周围的人影攒动,但是我听不见任何声音,我的脑子里只有该如何抉择这一件事。

    抉择?听听这个词有多好笑。抉择的潜台词是至少有两条路可以选,而我有得选吗?在这次森林之行的前一夜,我不是都已经笃定的告诉自己了吗,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一切都应该有个了断了。

    经过了长久的混沌情绪,最后这条路突然清晰的展现在眼前,是啊,我没得选,如果说选择张晓晨是因为我的无知,那么理性的告诉我,选择刘青峦无异于飞蛾扑火,他像一团年轻烈火,熊熊燃烧着,明亮的样子就像他光明的未来。而我就是那只飞蛾,永远无法靠近,然后被炙烤的遍体鳞伤。

    我需要收拾好情绪,重新回到几天前的状态,一切都仿佛没发生过,这不过就是按部就班生活中一点小小的失序,哪怕他刘青峦是一块巨石,在我平静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假以时日一切都会回归平静,湖面又会如镜面一般,平静的连一丝波纹都不会出现。

    我强迫自己恢复状态,过了明早就好了,刘青峦会早早的来到他的座位前,收拾好他的复习资料,然后永远的消失不再出现在这个自习室里,如果我怕自己扛不住这最后一劫,我可以早早的就离开自习室,等到上午九点钟,自习室里开始有人来,他也早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对于这种显而易见的结局,我们无需告别,就这样结束就可以了。

    于是,我们两个就可以彻底的、彻底的相忘于江湖了。

    恢复状态先要从好好吃饭开始,我刚想推开一家餐馆的门,抬头一看竟然是我和刘青峦第一次对坐的麻辣烫店,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就像触电一样弹了回来。

    我怎么饥不择食了,脑子竟然把身体带到了这里。

    不远处就是一家馄饨馆,我进去连菜单都没看,直接点了一份招牌的鲜肉小馄饨。几分钟后一大碗冒着热气的小馄饨端到了我的面前,我照例在里面加了足足两大勺辣椒和很多很多的醋,多到那清澈的白色汤底,变成了深棕色。

    随着热气,辛辣酸爽的味道直冲鼻腔,我喝了一口滋味浓重的馄饨汤,一下子呛出了眼泪,这一次流泪,是单纯的被抢到了。

    我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我怕泪水再一次决堤。

    吃过了那一碗滚烫的鲜肉馄饨,我在心里暗示着自己,我已经充满了力量,生活的秩序就在这种力量中重建。

    我轻声的打开自习室的门,里面的人都在座位上忙着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我的出现,更没人注意到我经历了连续几天精神上的崩溃后,苍白的脸色和依旧略带空洞的眼神。

    坐在座位上,我拿出一张湿巾,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桌子的每一个角落,这个动作就像是我每天开始学习前的一个仪式感。擦干净了桌子就可以清清爽爽的进入学习状态了,随着湿巾的擦拭不光带走了桌子上细细的灰尘,这个动作也在提示着自己要带走大脑中的杂念。

    桌面上那层薄薄的水雾,随着空气的蒸发迅速的缩小着范围,也就十几秒过后,桌面变得干爽。我拿出我的一计划本和一支笔,看着我最近学习进度的完成情况。

    之前的页码里,学习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而最近一周的时间,大量没完成的计划后面打着叉,还有的页码干脆是大量的空白。看着这一周的计划本,如同车祸现场一样惨不忍睹。

    我按照现有的情况,仔仔细细的重新做了周密的计划。不知不觉投入到了手上做的事,当我再抬头的时候,座位上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夜已经深了。

    当我准备完第二天的学习材料时,周围的人已经散去,空荡荡的自习室里又剩下了我一个人。

    梳洗完毕,我需要早早的睡下,不然明早又会顶着黑眼圈出现在镜子前,我需要靠这些最原始的休息方式恢复状态。我拿起座位上的抱枕的时候,看见了挂在椅背上,刘青峦的那件牛仔外套。我不能放任自己的思绪了,我要收其一切与他相关的东西,以免睹物思人动摇自己并不强悍的内心。

    我把这件外套放到了我底层的收纳柜,就是那个我不常开启的放着行李箱的那个柜子。熬过明早就好了,他会收拾好他的物品彻底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然后很快就会有新人坐到他的位置,这一页就算是彻底的翻过去了。也就不到十个小时吧,很快,这一切就会结束。

    我躺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夜色,用手机找到了一个听书的节目,里面读书的人音色温柔,很适合听着入眠。

    连续几天的情绪起伏,耗光了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元气,还没等那个人读完一个章节,我便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我睡得还算好,醒来的时间比每天都要晚一些,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七点钟。推开窗户,一股有些寒意的清风吹进,让我瞬间清醒。简单的洗漱过后,我本应按照之前所想,走出自习室等到人们陆续来到以后,刘青峦也会按照他所说,收拾好东西彻底的消失。

    我坐在桌子前面迟疑了,另一个想法蹦了出来,我嘲笑自己说,你依旧不够勇敢,不过是不敢面对他罢了,有什么好躲的呢,真的放下了就是可以直面的。

    此时的内心里分裂出了两个小人,另一个又在说,算了吧,什么是勇于直面,就是还想给自己再见他一次的机会,真正的放下就应该像壮士断腕一样,干脆果断。

    前面的小人不服气了说到,你那种才不是决绝,你不过就是心里的坎没过去,所以以一种消极的方式去逃避。

    后面的小人不甘示弱讽刺着前面的小人,什么叫做逃避,我看你说的不过是饮鸩止渴,为纠缠埋下祸根。

    ……

    就这样,心里的两个小人就像一对辩手一样,谁都不甘示弱,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驳斥着,从开始的分坐两边,随着辩论的逐渐升级,两个人就像斗鸡一样,就差扭打在了一起。

    这两个小人吵得我的脑子要炸开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早晨安静的走廊里电梯门开合的声音,我知道大事不妙,这个直对着电梯的自习室,和电梯的距离近到我连藏进卫生间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胡乱的抓起一本书,故作姿态的装出一副正在学习的样子。

    脑中争吵的小人戛然而止,就像上学时吵吵闹闹的自习课上,后门突然出现了班主任的眼睛。

    刘青峦一如往常的安静的走到他的桌前,将桌面上摆着的书一本本的装进书包里,我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的看着他,他的样子是在以后多年的时光里我都不曾看到的凄惨。

    仅仅只过了一个周末,他竟然有些瘦脱了相,重重的黑眼圈包裹着凹陷的双眼,下巴上长出了黑乎乎的胡茬,就连衣服穿的还是上一次见面的那一套,我怀疑这两天的时间他都没脱下过衣服。

    看着他落魄的样子,我用牙齿死死的咬住下唇,克制着我身体微微的颤抖和那个忍不住冲过去抱住他的心。一定要忍住,最痛苦的时间就要过去了,马上马上。

    刘青峦自始至终没有看向我,他也没有放慢自己收拾的动作,轻声拉上了背包的拉链,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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