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谢景阳不再给她送吃的了,但却依然时不时就出现在二班门外的走廊上,有时候是在和其他同学聊天,有时候只路过门口,然后往里面看一眼,然而赵子瑜一次都没有和他说过话。

    可流言蜚语却从没停过,她的成绩、家庭、长相被谢景阳的爱慕者们一一嘲笑了一遍。

    好在她是走读生,在学校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在班级里待着,二班毕竟是实验班,大部分人的心思还是在学习上,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周五体育课,集体活动完毕,舒遥挽着赵子瑜在操场周围遛弯,正在说着这件事情:

    “我真的觉得这些人真讨厌,事情都是谢景阳做的,干嘛要说你啊,真无语。”

    舒遥一脸愤愤,一脚踢飞一个石子儿。

    赵子瑜垂着肩,声音漫不经心: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怎么管得着,她们爱说就说呗,反正我不听就是了。”

    舒遥有些心疼她,最近她的性格都变得不怎么活泼了,于是又迁怒道:

    “那个谢景阳有什么好的,我看他除了长得帅一点没有任何其他优点,还不如陆承念呢,你拒绝他是对的。”

    赵子瑜瞬间打起了精神,声音都扬起来了:“跟陆承念有什么关系,你别乱说。”

    不等舒遥回答,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飞扬的男声:

    “赵子瑜!”

    赵子瑜回头,只觉得眼前一亮,物理意义上的,她差点被闪光灯闪瞎眼。是谢景阳正拿着相机给她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一脸灿烂的笑容看着她。

    “你干嘛?”

    她皱眉,然后下意识伸手捂着眼睛。谢景阳已经走到她面前,低头选着相机里的照片,

    “没干嘛,听说你在上体育课,特地来找你玩的。”

    赵子瑜垮着脸,沉默以对,谢景阳有些委屈,他眼角的弧度微微向下,委屈起来就像狗狗眼一样,总会让人觉得好像做错事情的是自己,而不是对方。

    “干嘛,你不让我给你送吃的,也不让我去教室找你,我总得想个办法多看你两眼吧,不会这也不行吧?”

    赵子瑜先低声对身边的舒遥说:“遥遥,你去那边等我吧。”

    舒遥看了谢景阳一眼,又看了子瑜一眼,“好,我就在那边看着。”

    看着舒遥离开,赵子瑜正打算说话,谁知道谢景阳忽大喊一声:

    “小心!”

    然后他迅速伸手将子瑜护在怀里,旁边篮球场飞来的篮球砸在谢景阳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舒遥本打算跑过来看,但见球砸在谢景阳身上,也就顿住了脚步,仍然在原地看着。

    谢景阳一声不吭,只上下打量赵子瑜,急急问:“你没事吧?”

    赵子瑜木木摇头,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几个男生追了过来,看到是谢景阳,脸上都是心虚:

    “景阳哥,抱歉。”

    谢景阳平时和煦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严肃和厉声指责:

    “会不会打篮球啊,这么大人杵这儿也看不见,你看看人家一小女生,经得起你们那么砸一下吗?认真点道歉。”

    “对不起,同学。”

    “对不起,同学。”

    几个人都缩着脖子道歉,赵子瑜摆了摆手,“我没事,下次记得小心一点。”

    几个人点头,又拿眼睛去看谢景阳,谢景阳皱眉,“听到了吗,下次小心点。”

    他们都说记住了,还有一个机灵的趁机说:

    “景阳哥,来跟我们一起玩呗。”

    谢景阳赶紧挥手打发人走,“下次再说,你们继续玩去吧。”

    几个人离开前看赵子瑜的目光透着揶揄,赵子瑜没有看到,她只反应过来,担心地问谢景阳:

    “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谢景阳一脸无所谓,“没事儿,一点不疼,我皮糙肉厚的,你不用担心。”

    赵子瑜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把所有话都讲给他听:

    “谢景阳,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但是你的行为最近真的给我带来了很多困扰。”

    谢景阳不明所以,清澈的眼中都是不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子瑜不知道他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遂解释:

    “你知不知道我最近下课连教室门都不敢出,我不是不想看见你,而是不想听到别人说我的难听话,可是就算是这样,我听的还是不少。说我土,说我穷,说我配不上你……”

    不等她说完,谢景阳就慌忙解释:

    “我不知道啊,我以为你只是想躲着我,我不知道有人说你,真的,我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唯一空闲的时间我都用来找你了,完全没空去听这些话。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会这样…”

    赵子瑜平静道:“我相信你不知道,也相信你不是有意的,但是只要你继续找我,这些事情就是一定会发生的。因为我确实配不上你,但是这对我来说很不公平啊,我什么都没做,我也没想能配得上你,为什么要我要承担这一切呢?”

    “对不起。”

    谢景阳除了道歉还是道歉。

    “我不是想要责怪你,而是想请求你,能不能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没有那么好,配不上你的喜欢,而且你的喜欢只会给我带来困扰。”

    谢景阳张了张嘴,他想说,我只是想多看你两眼,却说不出口,因为他即使只是看她两眼,也会给她带去伤害。

    “那,我们做朋友可以吗?”

    天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有多么艰难,他谢景阳从来就不是一个甘心和喜欢的人做朋友的人,可他更不希望让她继续受伤害。

    赵子瑜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

    “可以。”

    随后又话锋一转:

    “但是有三个条件:第一,你必须注意分寸,最好少来找我,有事情才可以找我;第二,有机会的话就和别人解释,我们只是朋友关系;第三,如果在路上碰到了我就打个招呼,别呲个大牙就对我笑。”

    谢景阳听头两条还好,听到第三条立刻就急了:

    “第三条有点过分了吧,那我看到你就开心得想笑,这怎么忍得住。”

    面对少年这样赤裸的真心,赵子瑜就是心肠再硬也软了下来,语气也柔和了一些,

    “那你就笑吧,但前两条你可得遵守哦。”

    谢景阳顺从地点头,尾音拖得老长,说道:“好,遵守遵守~”

    赵子瑜才终于露出笑容,是欣慰的笑,看得出来她这些天真的有被这件事困扰。

    “那我走了,拜拜。”

    “拜拜。”

    虽然告别,可他的眼里都是依依不舍,随后举起相机,对着她的背影按了好几下快门。

    谢景阳打算回教室拿东西,经过隔壁九班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九班这节课也是体育,教室里,靠近教室门口的位置,有几个女生正在讨论他。谢景阳想着赵子瑜刚才说的话,只靠在教室门口,她们看不见的位置,听着里面的对话:

    “听说谢景阳已经拿到参加省级青少年游泳锦标赛的参赛资格了,拿到名次的话就能成为国家二级运动员了。”

    “这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听说谢景阳原本差点就能进国家队的。”

    “谢景阳长得那么帅,还那么优秀,真不知道他喜欢赵子瑜什么!”

    “就是,赵子瑜那么土,要我说谢景阳眼光真不行。”

    “对啊,我听说赵子瑜现在还在用翻盖手机,天呐,她们家是有多穷啊。”

    “可惜谢景阳就是喜欢她,你啊,再漂亮也没用。”

    其实那个说话的女生也并没有比赵子瑜漂亮,只是她染了指甲、头发做了离子烫,耳朵和脖子上都戴着闪亮的饰品,有一种堆砌出来的、属于那个年代的洋气。

    “不过赵子瑜成绩还挺好的,毕竟是二班的。”

    “成绩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土包子,要说她们班的舒遥倒是长得好看,要是她的话我都觉得能接受一点。”

    “你得了吧,就算真的是舒遥,你肯定还是觉得配不上。”

    几个女生笑开了,而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男声:

    “觉得我优秀,但无法据为己有,是不是觉得很难受?”

    几个女生看清来人,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谢景阳看她们的眼神实在不算友善:

    “贬低赵子瑜会让你们觉得心里好受吗?”

    “我和赵子瑜只是朋友,但是在我心里,她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好得多,最起码,她光明磊落,从不会像你们一样凑在一起只会背后侮辱伤害一个其实你们根本都不认识也不了解的人。”

    他说完之后几个女生都脸红着羞愧低下头,有一个胆子小的女生都被吓出了眼泪,谢景阳毫不在乎,只丢下一句:

    “以后别再议论赵子瑜了,要骂就骂我吧,我空有其表,其实背后对女生一点也不绅士,甚至还会骂哭女生,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谢景阳回教室拿了东西就回家了,他把照片打印出来了,然后随手就放进了钱包里。

    那天以后谢景阳再也没有在下课的时候出现在二班的教室门外,也很少出现在教学楼,关于他们的绯闻也渐被人遗忘,校园热门话题也慢慢换成了其他。

    不过偶尔却还是能听到一些零星的议论声,比如某天两个女生走出学校食堂,

    女生A:“高二十班的谢景阳学长真的好帅啊,不知道谈恋爱没有。”

    女生B:“没谈吧,但是前段时间听说他在追高二的一个女生,叫什么赵子瑜的。”

    女生A:“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那个赵子瑜长得也不怎么样。”

    女生B:“反正不漂亮,不知道为什么谢景阳学长会喜欢她,一点都不般配。”

    忽然,有个好听的男声从两个女生背后传来:

    “你们认识赵子瑜吗?”

    她们回头,看到面前的男生时都怔住了,只见他眉眼清俊,面容清冷,简单的蓝白色校服衬得他气质愈发干净。

    那是正好也从食堂小卖部买了东西出来的陆承念,他跟了她们一路。

    两个女生互看一眼,其中一个结巴着回答:

    “不……不认识。”

    陆承念目光看向那个女生,“其实我认识。”他说完顿了顿,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接着说:“我可以告诉你们,她很漂亮,而且她也没看上你们的谢景阳学长。”

    两个女生不知是因为窘迫,还是因为害羞,总之憋得小脸通红,却还偷眼去看陆承念。

    但陆承念说完就迈步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给她们。

    女生A:“那个男生是谁啊?你认识吗?”

    女生B:“不认识,但是好帅,他在帮赵子瑜说话诶。”

    女生A:“他都说赵子瑜漂亮,或许赵子瑜真的很漂亮吧,总不能两个帅哥都眼瞎吧?”

    女生B:“很有可能,哎呀我们下次别这样议论人家了,好丢脸啊……”

    两个女生的议论声就这样消散在校园里。

    “给。”

    教室里,陆承念把买的东西放到赵子瑜的桌上,是葡萄味的美年达汽水。

    赵子瑜一脸疑惑:“你怎么忽然给我买汽水?”

    “你不是说你想喝吗,今天天气这么热,正好喝汽水。”

    赵子瑜更疑惑了:“我什么时候说我想喝汽水啦?”

    陆承念回答得行云流水:“一个星期前,你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你说你很想喝汽水,等那什么结束了就要喝个痛快。”

    赵子瑜转疑惑为吃惊:“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不用记得这么清楚吧!”

    其实她自己都忘了。

    “但是你直到今天都没有喝汽水,我以为你想喝呢,原来你已经不想喝了。”

    陆承念垂着眼眸,声音都透着失落,果然赵子瑜立刻心软,“哎呀,我想喝的,我喝我喝。”

    陆承念于是露出浅浅的笑容,然后伸手帮她拉开了汽水罐,“给。”

    赵子瑜也抿唇笑,接过汽水,闭着眼睛喝了一口,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他:

    “真好喝,谢谢你。”

    看着她漂亮的小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陆承念的心忽然柔软得不可思议,回答道:

    “不客气。”

    赵子瑜又喝了一口,但已经没再对着他笑了,只说着:“哎呀,我最近甜的吃太多了,都长痘痘了,都赖你。”语气里带着娇嗔的抱怨。

    他只顺从道:“好,赖我。”

    赵子瑜又侧头撇他一眼,然后又忍着笑意别过头,陆承念在心里肯定自己刚才的话,嗯,她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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