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下来了,院子里各处扎着的小彩灯闪着欢快的光。在庭院中央,架着一个很大的烧烤架,年轻的男孩女孩们正围着那火光中心。

    虽然冬天的夜晚很冷,但炭火旺盛,众人围坐,也不觉得冷了。

    四位男士包揽了烤肉切肉等一系列工作,舒遥和赵子瑜乐得不用管,只负责吃。

    烤肉的过程很漫长,他们一边吃着一边说说笑笑,竟然一直吃到晚上八点。

    烤盘和没用完的食材被撤了下去,但炭盆仍然放着,用来取暖。

    收拾完东西之后众人回到座位上,位置的安排很微妙,舒遥和赵子瑜挨着坐,陆承念坐赵子瑜另一边,谢景阳却坐在对面。

    而舒遥的另一边是梁风,隔了一个位置才是宋文川。

    谢景阳对这个位置安排表示很不满,可宋文川却只是温柔地笑着,什么也没说。

    此时陆承念却不在位置上,他收拾好了东西之后,却从屋子里拿出了一堆的小的烟花,仙女棒、冲天炮什么的。

    看到他来,赵子瑜立刻兴奋地站了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手里地东西。

    陆承念也笑了笑:“烟花要九点半才开始放,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先放这些小烟花玩玩。”

    在他说话的时候,赵子瑜一直在点头赞同,然后他话音未落,赵子瑜已经冲上去准备抢烟花了。

    但是谢景阳比她跑得更快,还说着:“先到先得,胆子大的就放,胆小的就在一边欣赏。”

    谢景阳原本只是说的玩笑话,没想到真的有人怕玩仙女棒,这个人就是平日里胆子最大的舒遥同学。

    当赵子瑜拿了许多仙女棒跑到舒遥面前,想分一半给她时,舒遥却推辞了,当然她的态度仍然十分骄矜:“仙女棒太幼稚了,我不玩。”

    赵子瑜没看出她的异常,只是塞了一把在她手里,自己就跑一边去玩了。

    陆承念帮她点燃了一支仙女棒,绚丽的光芒绽放开来,火光映照下,赵子瑜的笑容显得更加灿烂明亮。

    “好玩吗?”

    一支仙女棒燃尽,陆承念低声问她。

    赵子瑜意犹未尽地看着他,点点头:“好玩儿。”

    她正想再点一根,余光却注意到旁边的舒遥还没加入他们,她疑惑道:“遥遥,你怎么不玩啊,不会吗?我来教你……”

    “不是啦,我现在不太想玩这个,诶,我给你们拍照吧,留个纪念。”

    舒遥还是没承认自己害怕,忽然瞥见桌上的相机,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台阶下。

    相机是之前用过的,烤肉的时候,他们拍了照片,还拍了合照。

    “好啊。”

    赵子瑜没心没肺地笑了,说着又点了一支仙女棒,挥舞着,对着舒遥的镜头笑容灿烂。

    陆承念不声不响地移动到她身边,也给自己点了一根,赵子瑜见状就拉他和自己合照。

    原本谢景阳还在和梁风一起研究那个手拿的冲天炮怎么玩,一见这情形,立刻就急了。

    “你先看着,我过去一下。”

    “诶。”梁风一脸懵逼,只好自己弄了。

    “拍照怎么不带我这个帅哥,那拍出来能好看吗。”

    谢景阳一如既往地没脸没皮,已经凑了上去,贴在赵子瑜的右手边。

    “你脸皮的厚度快赶上城墙了。”

    赵子瑜吐槽,谢景阳自动忽略,只是对舒遥讨好地说:“舒大美女,麻烦给我俩拍几张呗。”

    另一边的陆承念手中的仙女棒已经燃尽,看着谢景阳的眼神很冷。

    对面的舒遥简直在心里尖叫了,修罗场啊这是,她举着相机对着三人咔咔咔咔拍了好多照片。

    心里暗戳戳想着:赵子瑜你就感谢我吧,哪怕他俩以后不喜欢你了,这照片拿出来也够吹牛了。

    等他们拍的差不多了,梁风兴奋的声音刚好传来:

    “景阳,快来,我弄好了。”

    谢景阳侧头看赵子瑜:“走啊,一起过去放烟花。”

    赵子瑜明显很感兴趣,就跟着去了,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对身后的陆承念道:“愣着干嘛,走啊,一起。”

    “好。”

    陆承念收起脸上落寞的神情,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跟了上去。

    所有人都聚集到院子里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看着谢景阳和梁风放烟花,只剩下舒遥在原地待着。哦,她旁边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去的宋文川。

    赵子瑜兴奋地看着烟花一发一发地飞上天,然后炸开来,虽然很小,但是自己放的,却也有另一番乐趣。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舒遥不在,她回头招手:“遥遥,快过来呀,一起放烟花。”

    “我就在这看好了。”

    开玩笑,那玩意儿看起来比仙女棒危险多了,她才不去呢。

    “哦。”赵子瑜哦了一声。

    此时梁风已经放完了手里的烟花,又开始玩仙女棒了,闻言噗嗤笑了一声:“她啊,是害怕。”

    “不是吧,舒遥竟然会怕这个?”赵子瑜瞪大了眼睛。

    “她从小连擦炮都不玩,看见放鞭炮要跑二里地那么远躲着,烟花这种东西,她可害怕了。”

    梁风毫不留情地揭了舒某人的老底,舒遥着急否认:“梁癫疯!你乱说什么,谁害怕了,我才不怕呢,我只是……只是不爱玩而已。”

    赵子瑜正在犹豫该相信谁,梁风已经走到舒遥旁边了:“你不害怕?来,给你。”

    他把手里正在燃烧的仙女棒递过去,舒遥吓得尖叫着抱头鼠窜:“啊啊啊,拿开啦!”

    梁风笑弯了腰,赵子瑜看了眼躲在宋文川身后,吓得花容失色的舒遥,也觉得好笑,转头对陆承念笑说:

    “哈哈,原来舒遥真的害怕烟花。”

    陆承念跟她一起笑了,谢景阳招呼他们看自己放的烟花,他们三个人倒是仍然投入在放烟花的乐趣中。

    另一边,梁风还在玩仙女棒,陆承念买得实在太多了。

    宋文川却在柔声安慰舒遥:“其实仙女棒不可怕的,比烟花和鞭炮都要安全,你要不要玩一下试试看。”

    “还是不要了吧,我害怕。”舒遥张了张嘴,还是拒绝了。

    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其实也是喜欢的。

    “这样吧,我放给你看。”

    宋文川没有再强迫她,换了一个方式让她可以看到烟花。

    “好啊。”舒遥欣然接受。

    然后宋文川点燃了一支仙女棒,很有分寸地用离舒遥远的那一只手拿着玩,画圈圈。

    舒遥明艳的脸上漾起笑容,眉眼含笑,美不胜收。

    宋文川只看了这样的笑容一眼,就觉得胸膛的心跳完全不受控制,几乎要窒息了,他赶紧撇开视线,专注在仙女棒上面。

    梁风看着这边,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不开心,原本举着仙女棒的双手垂下去,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赵子瑜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大声道:

    “九点二十五了,快,把东西收起来,等着看烟花秀了。”

    然后众人开始把没放完的仙女棒和烟花筒都放在杂物桌上,至于地上的垃圾,陆承念说明天会有阿姨来处理。

    他们站在一起,指针指向晚上九点半,一点光芒飞上漆黑的夜空,然后“砰”地一声,绚烂的烟火炸开在夜空中,转瞬即逝却美丽无比。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砰砰响,一朵朵明亮鲜艳的烟花绽放在空中,天空都被照亮。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眸中倒映着绚丽烟火,还有深深的期许。

    赵子瑜提议道:“大家快许新年愿望。”

    说完她也不管别人,自己先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然后把愿望说了出来:“我希望明年高三,我数学可以考一百分,物理可以考八十分。”

    舒遥抿嘴,无语道:“愿望说出来是不灵的。”

    赵子瑜一愣:“哦。”

    舒遥又坏笑道:“再说了,你这愿望也不应该对着烟花许,该对着陆承念许。”

    赵子瑜恼羞,伸腿轻轻踢了她一下,眼神威胁。

    陆承念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他只是很认真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地在漫天烟火下许下自己的新年愿望。

    其他人也纷纷许愿了,所以最后只有赵子瑜把愿望说了出来,她觉得很不爽。

    于是在烟花秀结束之后,还一直追问别人许了什么愿,只是没人告诉她。

    统一回答为:“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烟花秀结束了,也没有待在户外的必要了,他们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回到客厅了。

    屋子里的暖气一直开着,因此十分暖和,一进来赵子瑜就把大衣脱掉了。她只穿着一件宽松的姜黄色毛衣,半扎着公主头,看起来恬静温柔。

    只是一开口就不那么温柔了,她的语气略急:“快,开电视,看跨年晚会啦。”

    闻言,陆承念去打开了电视,舒遥也脱了羽绒服,和赵子瑜一起窝在沙发上,其他人也找位置坐了。

    茶几上摆着零食、饮料还有酒,他们一边看跨年晚会,一边聊天。

    好几个电视台的晚会换着看,又有八卦小天后赵子瑜在场,这个跨年夜,或许是陆承念过得最热闹的一次跨年夜。

    几个男生都喝了些酒,赵子瑜和舒遥也忍不住好奇,想要尝尝啤酒的味道。

    其实赵子瑜是喝过啤酒的,但舒遥完全没喝过,她只浅尝了一口就皱眉推开了啤酒罐。

    “好难喝。”

    赵子瑜也端起来抿了一口,咂巴了几下嘴:“我觉得还行啊,比山城好喝。”

    于是最后舒遥真的就只喝了一口,剩下的都被赵子瑜一口一口喝光了。

    只喝了一口酒的舒遥还最先犯困,倒计时结束之后,他们互相道了新年快乐。

    舒遥打了个哈欠道:

    “我困了,子瑜,你什么时候睡啊。”

    “啊,你先去睡吧,我要看刘德华。”

    赵子瑜其实也困了,声音里都带着倦意,但她仍然坚持着。

    “好,那我先睡了,晚安大家。”

    舒遥说完就走了,她走之后,宋文川和梁风也很快上楼去睡了——他们可不想当电灯泡,虽然剩下的还有三个人。

    或许是酒劲上来了,赵子瑜也没有等到刘德华登场,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到她睡着了,谢景阳试探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赵子瑜?”

    没有任何反应,然后他就起身准备去将人抱回房间,可陆承念比他更快,已经伸手了。

    谢景阳这次终于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直接伸手按住了陆承念的肩膀,语气不善:“我来。”

    陆承念充耳不闻,只想继续去抱赵子瑜,可谢景阳手上却是用了些力气的,按住他没法用力。

    “陆承念,我一直很想问你,你跟赵子瑜什么关系,值得你对她那么好。”

    “那你呢?”陆承念反问。

    “我跟你不一样,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喜欢赵子瑜,全校都知道我喜欢赵子瑜,我对她好是应该的。”

    谢景阳承认得很大方,继续追问:

    “而你呢?你明知道我喜欢赵子瑜,却处处跟我抢着献殷勤,看我不顺眼,为什么?”

    陆承念垂眸,沉默不语。

    谢景阳干脆说得清楚一点:“其实你也喜欢赵子瑜对吧。”

    陆承念觉得脑子里哄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然后感觉耳鸣,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酒精麻痹了神经,但放大了情绪,他想起每一个和赵子瑜靠近的瞬间,想起每一次心跳。

    然后他薄唇轻启:“是,我是喜欢赵子瑜。”

    是的,他喜欢赵子瑜,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喜欢赵子瑜了,早在谢景阳出现之前,他就知道了。

    但他分不清那种喜欢是属于哪种类型的喜欢,只是觉得赵子瑜很好,他想对她好。喜欢看见她笑,喜欢听她说话,喜欢她的每一个表情。

    更加舍不得让她难过,不快或者伤心,不忍责怪也不忍心看她失落的表情。

    直到谢景阳出现,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赵子瑜的喜欢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控的地步。

    他容不下她身边出现别的异性朋友,如果有其他人对她好,那么自己就想比那人做得更好。

    他开始有了占有欲,想要拥有她的笑容,想要跟她再靠近一些,靠近到所有人都不再能从他身边抢走她。

    可是他不敢说出口,一方面是怕被拒绝,怕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远。

    另一方面,赵子瑜曾说过不会在高中恋爱,他一直记得。

    谢景阳和他对视了很久,终于松开了手,任由他将赵子瑜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

    他跟着去打开房门,让他把女孩抱进房间,轻轻放在床上,然后盖好被子,再离开。

    他们没再说一句话,各怀心事回到自己的房间和沙发,然后心事重重地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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