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朋友吗
那天去周舟家里补习，意外看见蜘蛛被吓后，林枝棠就要求在学校附近比较安静的咖啡厅补习了。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明知道那栋房子里有那么多蜘蛛，却还能待在里面安心学习的样子。
好在周舟也没有拒绝，答应得很快。
除了看起来有些委屈。
林枝棠认为只是自己看错了。
周三上午，周舟举着班牌领着穿着校服的全班同学走方阵。
她们班没有什么花样，但好在步伐比较统一，喊口号的时候也气势十足。
更不要说周舟的一脸坚定一身正气了，放在最前面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形招牌。简单，但有效。
上午是开幕式和接力赛，林枝棠坐在班级被划分好的位置上看书。
李可坐在她旁边，连连给她竖起大拇指，也没像之前一样找她聊天。
独自玩手机准备写通讯稿的李可抬头看着天，心有戚戚。
这就是曾经一起浪的小姐妹，现在背着她学习，把她一个人扔在学渣海洋里的难过与悲伤吗？
虽然这位小姐妹其实一直很努力，但李可还是借由这个难得的机会感怀一下。
这就是为了成绩而奋勇拼搏的好孩子啊！林母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其实之前林枝棠和她坦白过，自己成绩的波动大概是因为上课老走神，要不就是前一天晚上学习太晚第二天没精神犯困，要不就是注意力实在不听话，一上课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怎么都拉不住。
现在她听从了周舟的建议，晚自习回家后只放固定的时间复习，加入一些休闲放松的时间，按时睡觉，人更精神了，第二天的学习状态也好了很多。
林枝棠又翻了一页书，班上还有不少同学也和她一样好学。
她是怕运动会过后又松懈了学习，加之周舟也建议她带上书。
可这家伙坐在她旁边看起来倒是十分惬意，微风拂过，天气正好，太阳也不晒。这家伙看起来就像是来度假的。
下午是长跑，男子一千五和女子八百米。
林枝棠看着周舟人高腿长走向检录处。
报了项目的同学可以不用穿校服。
只是一身黑色的卫衣卫裤而已，却叫人移不开眼，随意又慵懒，如同准备捕食潜伏在草丛里的猎豹，松弛中有着极强的爆发力。
他还戴了一条发带，遮住了整片额角，虽然不苟言笑，但看起来像漫画里的热血少年，严肃对待着接下来的比赛。
林枝棠瞥了一眼比赛前周舟放在她腿边的水，神色有些莫名，又合上手里的书，准备好好观看这一场比赛。
她待会也要跑了。
一组七个，周舟是第一组，在里面也很显眼。他保持着比较稳定的速度，在最后两百米才开始冲刺，甩开了其它同学。
拿了第一。
真的有人学习成绩也好，运动也棒。
林枝棠幽幽叹了口气，拿起那瓶水走下看台。
周舟看起来不像是刚跑完一千五，喘气不明显，只有发带颜色似乎深了些。
林枝棠随手把水塞给他，正准备去检录却被他拉住了袖子。
男生一手拉着她，另一只手单手打开了矿泉水，先仰头喝了起来。
他的速度不快，嘴角却有些水珠漏了出来，慢慢滑过了滚动的喉结。这一刻，空气中似乎充满了荷尔蒙。
周舟随意擦了擦嘴角，唇瓣更鲜艳了一些：“最后记得冲刺。”
他说完就放开了手，和她一起走到检录处归还了别在背后的号码布。
林枝棠是第一组，工作人员正要为她别上号码，布料却被周舟接了过去。
她今天穿的也是长袖长裤，略宽松。男生轻轻扯起她背后的一角衣服，动作认真又细致，不像是别号码牌，倒像是在布料上绣精致的纹样。
林枝棠听见了细微的惊叹声，眉头微皱，头也低了低。
好在他没有再做些什么，径直回了看台。
简单地做了下拉伸后，就轮到了林枝棠。
她随着那声响跑了出去，速度不快不慢，尽量在用鼻子呼吸。可第二圈刚开始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小腿的僵硬，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步伐不停，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摔在地上的感觉。
林枝棠只看着前方，努力忽视着身体的不适。
她这一组就有装备明显不一样的体育生，现下都要到终点了。
林枝棠抬眼看了看，却发现了一抹很显眼的黑色。
是周舟。
他的目光似乎一直在跟随她。
响起男生刚刚对她说过的话，林枝棠提起一口气开始冲刺。
第一组第二名。
紧张的身体一旦开始松懈，林枝棠差点倒在草地上，但体育老师总是挂在嘴边的叮嘱让她撑着准备靠在栏杆上。这种熟练程度让她觉得，每个体育老师都会在学生跑完步后强调不能马上坐下甚至躺下这一句话。
林枝棠喘着气，脑子有些空白，喉咙干痒让她不自觉地咳嗽，一开始只是断断续续，后面却有些严重，有点像是要咳到干呕的地步。
可手肘靠着的地方有温度，也并不坚硬。
是一截手臂，她顺着黑色的衣服往上看，是周舟。
林枝棠本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顺势一带往拥挤的人群后方走去。
“看你很不舒服，走动一下会好很多。”
耳边有一些抱怨和呕吐声，她一回头，就看见几个脸色苍白的女生靠着朋友。
基于周舟优秀的身体素质，林枝棠对他半拉着自己的举动没有抵触。
等到终于缓过来些，林枝棠看见了一条长凳，她下意识捏了捏周舟的手，脱力后坐下。
她对自己的菜鸡运动水平很清楚，虽然最后跑步能有一定的成绩，但结束后也会很难受。轻微的耳鸣，脑子被搅成浆糊，鼻腔连着喉咙火辣辣的，是最基本的反应。
周舟带着她已经走出了运动场，到了没什么人的后山。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和善？
林枝棠接过他手里刚打开的水，润了润嗓子好受多了。
其实一开始他答应给她补课的时候，林枝棠就觉得奇怪了。
周舟家里不缺钱，性子也冷，没多大理由这么轻易地就同意了，再加上第一次补习的时候，她隐隐觉得氛围有些奇怪，还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而这次比赛的时候他过于善良贴心的叮嘱，还为了让她舒服些带着她走了不近的距离。
这些事放在她其它同性朋友身上都是非常自然，再正常不过。
可这是周舟做出来的。
一个话少又高冷的学霸。哪怕做了快一年的同桌，除了偶尔问题目也没有聊过什么的同桌。
林枝棠借着仰头喝水的姿势偷偷打量他。
大概是不想让她有压力，周舟没有和她一样坐下，而是站在半米开外，抱着手臂，难得看起来懒洋洋的。
像是家里大橘吃饱喝足后打盹的样子。
可就算和以前不一样又怎么了呢？
人总有自作多情的时候。虽然他的举动是特殊了一点，也没见过他对别人做过，但也很有可能只是出于种种联系顺手的关怀而已。
她不是周舟，也没办法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她也不喜欢模糊的边界。
林枝棠盖上盖子，直直地看着他：“我们是朋友吗？”
与其藏在心里猜来猜去，倒不如直接问出来，还省的她患得患失猜来猜去。
除去亲情无法选择，她看起来温吞犹豫，却更愿意掌握关系里的主动权。尤其是在友情中。
之前她和李可也只是彼此父母认识而已，毕竟住一个小区，事业和生活上都有些往来。可李可会很关心她，就像姐姐一样。
上了初中以后，家里大多只有她和阿姨。是李可及时发现了她复杂又矛盾的情绪，不断开解她，带她去吃好吃的，去公园散心。但也是她先确定了，她和李可是好朋友的关系。
幼稚得不像个初中生。
那周舟呢？
林枝棠看见男生有片刻的怔愣，明显和惊讶，他似乎思考了一下，微笑着点点头。
“我们当然是朋友。”
界定好这段关系的林枝棠舒了一口气，把有些酸涩但也细微的遗憾丢出脑子。
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提升自己的成绩，回到原来的水平才不会被母亲责怪，如果能够进步就更好了。高三尽量保持住，进入一个比较好的大学。
这是母亲一直以来对她的期待。
其实林枝棠知道，母亲和父亲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没有爱人之间的甜蜜，却也不如家人亲近。母亲什么都没和她说，除去放在她身上的精力，就开始重拾自己的事业。
在她出生之前，母亲可是有名的小老板，可是最后为了照顾她，还是转让了公司。
离开市场十多年再重新上手，无疑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变化多端的市场环境，陌生人的不看好，甚至是亲戚的闲言碎语，都是压在母亲身上的大山。
可是还好，母亲坚持下来了。
林枝棠很早就意识到了，所以她也尽量不给母亲添麻烦，她能够照顾好自己。
哪怕其实母亲只是严格要求她的成绩而已，怕她荒废学业。可她对自己的成绩另有要求，想着如果成绩再好点，能够靠上一个好一点的大学，才能证明母亲投入在她身上的金钱和时间都是值得的。
她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回报母亲，而不是一再拖累母亲的包袱。
深重的不配得感其实一直没有散去，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她心里像是被绑上石块的花束，在湖泊里掉落、下坠，最后在湖底腐烂变质。
她没办法阻止这件事，也近乎放任着，以此来提醒自己。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林枝棠没注意到，周舟其实看了她很久，眸光沉沉，若有所思。
*
深夜，周舟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
其实小同桌提出来朋友这个词，他是有些被吓到的。
他坐在林枝棠坐过的那张椅子上，神情放松。
但也不能说是意料之外的事。
毕竟他知道，小同桌看上去是温吞警觉的小仓鼠，其实边界感很强，也很有主见。更不要说她现在几乎全副心神都放在学习上，他又怎么好去打扰她呢？
问他的题目更多了，神色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上课走神的次数减少了很多，也没有发现他频频看过去的视线。
补习了快两个月，也逐渐习惯了他的声音和肢体接触，被吓到的次数很少，也经常对他笑。
这就是温水煮青蛙的效果吗？
他还挺满意的。
耿直的样子也好可爱。
运动会那次突然伸出胳膊也没有吓到她，是跑完步太累了吗？还是已经能够慢慢接受和他的肢体接触了？
周舟丢了些零食进嘴里，却觉得味同嚼蜡。
为什么上次她能吃的那么开心？
他一向没什么口腹之欲，能填饱肚子就行。
大概这也是他的种族习惯吧。
自从林枝棠来过家里补习后，他总是选在这里舒展筋骨。
他还保持着人形，只是四对足肢从脊背破衣而出，随意又放松地梳理着毛发。
每条足肢都有近两米，顶部尖锐，根部是有点深的粉色，看起来和他不太搭。根根分明的蓬松绒毛覆盖着足肢，因为照料得很好，还泛着油光。
周舟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的眼睛又在拉扯着变大。
每次他放出部分原型的时候，他的面相难免会发生一些变化。眼睛变大瞳孔变黑，或者是皮肤出现一些纹路，又或者是虎牙变长变尖，充满攻击性。
但无论如何，他非人的特征都很明显。
周舟撑着额角看着桌上清秀工整的演算痕迹有些头疼。
补习的时候他写了很多张关于知识点和做题方向的草纸，结束后都让小同桌带走了。
但没想到她很快就改变了主意，不来这里补习了。
本来他看着小同桌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才想着带她看看自己精心饲养的成果。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吓到了她。
周舟抚眉叹气。
没关系，他还有一年的时间。
希望那个时候，不要吓到她。
如果实在没办法，还是吓到了的话，他会好好哄她的。
平日里少见的如沐春风的笑容，此刻却逐渐扩大，有些变形。柔软的指腹在一本厚厚的书上移动，缠绵地像是在抚摸爱人的皮肤。
周舟近黑色的眼睛里，是有些痴迷的神色。背后的足肢也在兴奋地颤抖。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会长，最后一次活动要放在这周周末吗？”
“周六吧。”周舟声音依旧沉稳。
他是学生会会长，负责安排同学们的德育活动。离期末考试还有一周，最后一次的德育活动安排的是爬山，就在学校附近。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明知道那栋房子里有那么多蜘蛛，却还能待在里面安心学习的样子。
好在周舟也没有拒绝，答应得很快。
除了看起来有些委屈。
林枝棠认为只是自己看错了。
周三上午，周舟举着班牌领着穿着校服的全班同学走方阵。
她们班没有什么花样，但好在步伐比较统一，喊口号的时候也气势十足。
更不要说周舟的一脸坚定一身正气了，放在最前面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形招牌。简单，但有效。
上午是开幕式和接力赛，林枝棠坐在班级被划分好的位置上看书。
李可坐在她旁边，连连给她竖起大拇指，也没像之前一样找她聊天。
独自玩手机准备写通讯稿的李可抬头看着天，心有戚戚。
这就是曾经一起浪的小姐妹，现在背着她学习，把她一个人扔在学渣海洋里的难过与悲伤吗？
虽然这位小姐妹其实一直很努力，但李可还是借由这个难得的机会感怀一下。
这就是为了成绩而奋勇拼搏的好孩子啊！林母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其实之前林枝棠和她坦白过，自己成绩的波动大概是因为上课老走神，要不就是前一天晚上学习太晚第二天没精神犯困，要不就是注意力实在不听话，一上课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怎么都拉不住。
现在她听从了周舟的建议，晚自习回家后只放固定的时间复习，加入一些休闲放松的时间，按时睡觉，人更精神了，第二天的学习状态也好了很多。
林枝棠又翻了一页书，班上还有不少同学也和她一样好学。
她是怕运动会过后又松懈了学习，加之周舟也建议她带上书。
可这家伙坐在她旁边看起来倒是十分惬意，微风拂过，天气正好，太阳也不晒。这家伙看起来就像是来度假的。
下午是长跑，男子一千五和女子八百米。
林枝棠看着周舟人高腿长走向检录处。
报了项目的同学可以不用穿校服。
只是一身黑色的卫衣卫裤而已，却叫人移不开眼，随意又慵懒，如同准备捕食潜伏在草丛里的猎豹，松弛中有着极强的爆发力。
他还戴了一条发带，遮住了整片额角，虽然不苟言笑，但看起来像漫画里的热血少年，严肃对待着接下来的比赛。
林枝棠瞥了一眼比赛前周舟放在她腿边的水，神色有些莫名，又合上手里的书，准备好好观看这一场比赛。
她待会也要跑了。
一组七个，周舟是第一组，在里面也很显眼。他保持着比较稳定的速度，在最后两百米才开始冲刺，甩开了其它同学。
拿了第一。
真的有人学习成绩也好，运动也棒。
林枝棠幽幽叹了口气，拿起那瓶水走下看台。
周舟看起来不像是刚跑完一千五，喘气不明显，只有发带颜色似乎深了些。
林枝棠随手把水塞给他，正准备去检录却被他拉住了袖子。
男生一手拉着她，另一只手单手打开了矿泉水，先仰头喝了起来。
他的速度不快，嘴角却有些水珠漏了出来，慢慢滑过了滚动的喉结。这一刻，空气中似乎充满了荷尔蒙。
周舟随意擦了擦嘴角，唇瓣更鲜艳了一些：“最后记得冲刺。”
他说完就放开了手，和她一起走到检录处归还了别在背后的号码布。
林枝棠是第一组，工作人员正要为她别上号码，布料却被周舟接了过去。
她今天穿的也是长袖长裤，略宽松。男生轻轻扯起她背后的一角衣服，动作认真又细致，不像是别号码牌，倒像是在布料上绣精致的纹样。
林枝棠听见了细微的惊叹声，眉头微皱，头也低了低。
好在他没有再做些什么，径直回了看台。
简单地做了下拉伸后，就轮到了林枝棠。
她随着那声响跑了出去，速度不快不慢，尽量在用鼻子呼吸。可第二圈刚开始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小腿的僵硬，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步伐不停，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摔在地上的感觉。
林枝棠只看着前方，努力忽视着身体的不适。
她这一组就有装备明显不一样的体育生，现下都要到终点了。
林枝棠抬眼看了看，却发现了一抹很显眼的黑色。
是周舟。
他的目光似乎一直在跟随她。
响起男生刚刚对她说过的话，林枝棠提起一口气开始冲刺。
第一组第二名。
紧张的身体一旦开始松懈，林枝棠差点倒在草地上，但体育老师总是挂在嘴边的叮嘱让她撑着准备靠在栏杆上。这种熟练程度让她觉得，每个体育老师都会在学生跑完步后强调不能马上坐下甚至躺下这一句话。
林枝棠喘着气，脑子有些空白，喉咙干痒让她不自觉地咳嗽，一开始只是断断续续，后面却有些严重，有点像是要咳到干呕的地步。
可手肘靠着的地方有温度，也并不坚硬。
是一截手臂，她顺着黑色的衣服往上看，是周舟。
林枝棠本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顺势一带往拥挤的人群后方走去。
“看你很不舒服，走动一下会好很多。”
耳边有一些抱怨和呕吐声，她一回头，就看见几个脸色苍白的女生靠着朋友。
基于周舟优秀的身体素质，林枝棠对他半拉着自己的举动没有抵触。
等到终于缓过来些，林枝棠看见了一条长凳，她下意识捏了捏周舟的手，脱力后坐下。
她对自己的菜鸡运动水平很清楚，虽然最后跑步能有一定的成绩，但结束后也会很难受。轻微的耳鸣，脑子被搅成浆糊，鼻腔连着喉咙火辣辣的，是最基本的反应。
周舟带着她已经走出了运动场，到了没什么人的后山。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和善？
林枝棠接过他手里刚打开的水，润了润嗓子好受多了。
其实一开始他答应给她补课的时候，林枝棠就觉得奇怪了。
周舟家里不缺钱，性子也冷，没多大理由这么轻易地就同意了，再加上第一次补习的时候，她隐隐觉得氛围有些奇怪，还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而这次比赛的时候他过于善良贴心的叮嘱，还为了让她舒服些带着她走了不近的距离。
这些事放在她其它同性朋友身上都是非常自然，再正常不过。
可这是周舟做出来的。
一个话少又高冷的学霸。哪怕做了快一年的同桌，除了偶尔问题目也没有聊过什么的同桌。
林枝棠借着仰头喝水的姿势偷偷打量他。
大概是不想让她有压力，周舟没有和她一样坐下，而是站在半米开外，抱着手臂，难得看起来懒洋洋的。
像是家里大橘吃饱喝足后打盹的样子。
可就算和以前不一样又怎么了呢？
人总有自作多情的时候。虽然他的举动是特殊了一点，也没见过他对别人做过，但也很有可能只是出于种种联系顺手的关怀而已。
她不是周舟，也没办法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她也不喜欢模糊的边界。
林枝棠盖上盖子，直直地看着他：“我们是朋友吗？”
与其藏在心里猜来猜去，倒不如直接问出来，还省的她患得患失猜来猜去。
除去亲情无法选择，她看起来温吞犹豫，却更愿意掌握关系里的主动权。尤其是在友情中。
之前她和李可也只是彼此父母认识而已，毕竟住一个小区，事业和生活上都有些往来。可李可会很关心她，就像姐姐一样。
上了初中以后，家里大多只有她和阿姨。是李可及时发现了她复杂又矛盾的情绪，不断开解她，带她去吃好吃的，去公园散心。但也是她先确定了，她和李可是好朋友的关系。
幼稚得不像个初中生。
那周舟呢？
林枝棠看见男生有片刻的怔愣，明显和惊讶，他似乎思考了一下，微笑着点点头。
“我们当然是朋友。”
界定好这段关系的林枝棠舒了一口气，把有些酸涩但也细微的遗憾丢出脑子。
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提升自己的成绩，回到原来的水平才不会被母亲责怪，如果能够进步就更好了。高三尽量保持住，进入一个比较好的大学。
这是母亲一直以来对她的期待。
其实林枝棠知道，母亲和父亲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没有爱人之间的甜蜜，却也不如家人亲近。母亲什么都没和她说，除去放在她身上的精力，就开始重拾自己的事业。
在她出生之前，母亲可是有名的小老板，可是最后为了照顾她，还是转让了公司。
离开市场十多年再重新上手，无疑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变化多端的市场环境，陌生人的不看好，甚至是亲戚的闲言碎语，都是压在母亲身上的大山。
可是还好，母亲坚持下来了。
林枝棠很早就意识到了，所以她也尽量不给母亲添麻烦，她能够照顾好自己。
哪怕其实母亲只是严格要求她的成绩而已，怕她荒废学业。可她对自己的成绩另有要求，想着如果成绩再好点，能够靠上一个好一点的大学，才能证明母亲投入在她身上的金钱和时间都是值得的。
她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回报母亲，而不是一再拖累母亲的包袱。
深重的不配得感其实一直没有散去，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她心里像是被绑上石块的花束，在湖泊里掉落、下坠，最后在湖底腐烂变质。
她没办法阻止这件事，也近乎放任着，以此来提醒自己。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林枝棠没注意到，周舟其实看了她很久，眸光沉沉，若有所思。
*
深夜，周舟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
其实小同桌提出来朋友这个词，他是有些被吓到的。
他坐在林枝棠坐过的那张椅子上，神情放松。
但也不能说是意料之外的事。
毕竟他知道，小同桌看上去是温吞警觉的小仓鼠，其实边界感很强，也很有主见。更不要说她现在几乎全副心神都放在学习上，他又怎么好去打扰她呢？
问他的题目更多了，神色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上课走神的次数减少了很多，也没有发现他频频看过去的视线。
补习了快两个月，也逐渐习惯了他的声音和肢体接触，被吓到的次数很少，也经常对他笑。
这就是温水煮青蛙的效果吗？
他还挺满意的。
耿直的样子也好可爱。
运动会那次突然伸出胳膊也没有吓到她，是跑完步太累了吗？还是已经能够慢慢接受和他的肢体接触了？
周舟丢了些零食进嘴里，却觉得味同嚼蜡。
为什么上次她能吃的那么开心？
他一向没什么口腹之欲，能填饱肚子就行。
大概这也是他的种族习惯吧。
自从林枝棠来过家里补习后，他总是选在这里舒展筋骨。
他还保持着人形，只是四对足肢从脊背破衣而出，随意又放松地梳理着毛发。
每条足肢都有近两米，顶部尖锐，根部是有点深的粉色，看起来和他不太搭。根根分明的蓬松绒毛覆盖着足肢，因为照料得很好，还泛着油光。
周舟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的眼睛又在拉扯着变大。
每次他放出部分原型的时候，他的面相难免会发生一些变化。眼睛变大瞳孔变黑，或者是皮肤出现一些纹路，又或者是虎牙变长变尖，充满攻击性。
但无论如何，他非人的特征都很明显。
周舟撑着额角看着桌上清秀工整的演算痕迹有些头疼。
补习的时候他写了很多张关于知识点和做题方向的草纸，结束后都让小同桌带走了。
但没想到她很快就改变了主意，不来这里补习了。
本来他看着小同桌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才想着带她看看自己精心饲养的成果。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吓到了她。
周舟抚眉叹气。
没关系，他还有一年的时间。
希望那个时候，不要吓到她。
如果实在没办法，还是吓到了的话，他会好好哄她的。
平日里少见的如沐春风的笑容，此刻却逐渐扩大，有些变形。柔软的指腹在一本厚厚的书上移动，缠绵地像是在抚摸爱人的皮肤。
周舟近黑色的眼睛里，是有些痴迷的神色。背后的足肢也在兴奋地颤抖。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会长，最后一次活动要放在这周周末吗？”
“周六吧。”周舟声音依旧沉稳。
他是学生会会长，负责安排同学们的德育活动。离期末考试还有一周，最后一次的德育活动安排的是爬山，就在学校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