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白色的火焰就像一条行动迅猛的蛇，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沿着黑色的电缆，撞向讯号塔。
星星点点的光粒从空中坠落，让人一时分不清是究竟火花还是浩瀚宇宙中渺小的星星。
朵拉就停在距离那座讯号塔不远处的地方。眼看着如同参天巨树的讯号塔轰然倒下，但她却无能为力。
她甚至不清楚讯号塔被摧毁是否是一场普通的事故，那白色的、森冷的火焰是什么她也无从得知。
于是她开着她的摩托艇，沿着白色火焰来到方向查看。
模糊的黑色天际下群星闪烁，一个暗金色的巨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伴随着一路的枪炮声以及飞艇螺旋桨的声音。
联邦军队制造出的枪林弹雨总有种火力密集的感觉。但是落在那暗金色的巨人身上时，却没办法伤害到它分毫。
反倒是它的所到之处，一片血肉模糊。它手中冒着再次凝聚出白色光团的量子炮轻而易举地摧毁了眼前的一切。
战场上绞肉机。这个词瞬间从朵拉·斯图尔特脑海中冒出。她从未如此清晰直观地感受到这一点。
“这就是机甲的单兵作战能力吗？”她喃喃自语，目睹着远处那个名为“伊阿宋”的庞然大物渐渐逼近。
“它究竟是怎么突破百臂巨人防御系统的？”
又一次击落一架不断骚扰自己的飞艇，“伊阿宋”机械地扭动脖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它突然地转身，将身侧的一台装甲车踩碎后，朝西边缓慢的移动。
朵拉的目光也随着它的移动而移动，球体造型的建筑——那里正是百臂巨人防御系统的所在地，以及与它紧密相连的圆柱形四号楼一同出现在视线内。
朵拉总绝对自己被“伊阿宋”带来冲击弄得好像遗忘什么东西。
一直到她看见远方的四号楼。
坏了，光头打扫的桑拿房是不是就在四号楼？！
=
李莱茵是被一阵巨大地爆炸声惊醒的。
她一睁眼，脑袋就感受到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但好在她的神经已经被仓库囚禁的那段经历打磨得足够粗糙，以至于在这样强烈的痛苦中，她依旧可以敏锐地思考。
这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台球桌的一条腿上休息。
大脑被撞击后最明显的后果就是眩晕和恶心。桌球室天花板上挂着的巨大照明灯照得她眼睛发花。即使闭上眼睛，强烈的光线依旧可以穿透眼皮，把一种染色血管红色的微光投在她的视网膜上。
如果这些军官愿意把这里的电费用在磁悬浮车的运营上，或许我每天也就不用那么赶了。
在这种关头，李莱茵被仍然有心情思考这些的自己逗乐了。她闭着眼睛，轻微的笑意从鼻腔里哼出来。
我应该给军部写建议信的。她想。虽然她并不会写作，需要找人代笔。但那也该是脱险以后该考虑的东西了。
她艰难地抬手，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早就过了卡尔约定的八点十分。从先前将她惊醒的爆炸声，不难判断帝国军队应该已经打进来了。
看样子他们第一次经过的方向就是中心控制区。
这个选择其实很容易猜到。自从要塞南部被几次袭击之后，联邦就加强了对两翼的防守。而中心区有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哈因·桑德拉和他的“波塞冬”坐镇，根本用不着其他部队驻守。
本来这个思路无比正确。可加入了卡尔这个内鬼的变数，局势便完全逆转了。
最强的哈因现在正倒在台球室里呼呼大睡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让李莱茵不解的是，为什么卡尔没有直接杀掉她，反而花大力气把她弄得这里，和哈因呆在一起。
她左思右想也得不到答案，脑袋又晕乎乎的，索性放弃。
不论如何，她总是要先从这里逃出去的。
等到她稍微有力气了一点，只要一点点。
=
朵拉把她的摩托艇停在了四号楼旁边冷杉树的背面，两堵墙的夹角之间。
不远处依旧炮火轰鸣。灰色的蘑菇云一朵接着一朵地升起，几乎给黑色的宇宙蒙上一层阴翳。
随着时间的推移，支援的部队渐渐赶来。自行火箭炮和装备导弹的飞艇都开始对“伊阿宋”进行拦截。
拦截无疑是有效的，至少他们缠住了它。但是朵拉知道，这根本就是螳臂当车，拦不了多久的。
即便保持现在的局面，也是在无数伤亡下取得的。
她猜测一会带着光头看到用得上她的摩托艇。虽然她还不知道再这种情况下她要带着光头去哪里，但是......
所以她把她的摩托艇停在了墙角的位置，并祈祷如果一会这里被炮击的话，承重柱可以救她心爱的摩托艇一命。
做完这些，她便立刻沿着螺旋状盘旋而上的楼梯，冲了上去。
=
李莱茵感觉自己好些了。
即使脑子依旧昏昏沉沉的，但好歹不再是那种天旋地转的眩晕。就连后脑勺也不再是感到疼痛。不过是因为疼得太久而变得麻木。
她挣扎着爬起来，径直走向先前一早想好的哈因那边。
他的衣服堆叠在他身侧的台球桌上。李莱茵仔细地翻找他的所有的口袋，想要寻找他的配枪。
结果当然是没有的。卡尔那种能做间谍的人的细心程度，肯定不会留下这种危险物品。
李莱茵只不过还是不愿意死心罢了。
想打破窗逃跑必然是不可能的。整个空中要塞都安装的是防弹防爆的玻璃，没有特殊工具更不无法打开。
她的视线再度转移。
那么门呢？门是从外面被锁住的。连撬锁的机会都没有。况且是合金门，根本砸不开。
就在李莱茵焦急地寻找出路时，一枚亮如明月的量子光弹正笔直地朝着四号楼射来。
打在墙壁上的瞬间，整栋楼都晃动了一下。
电源一下子就断了。台球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天光从三扇圆形的玻璃处透过来。
这下连让李莱茵在房间里寻找其他工具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站在玻璃窗前，打探着外面。炮火连天，红色的火光将漆黑的宇宙都映得隐隐发红，就像刚被送进熔炉里将红未红的铁块。
暗金色的巨人只是在窗前一闪而过。立刻就给李莱茵带来别样的震撼。
因为真正的机甲，比在《巡航》中的要大的多。
就拿“伊阿宋”来说，它几乎有三四层楼那么高，是游戏里机甲的三到五倍。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现实世界的机甲一定要A级精神力的人才能够驾驶了。
李莱茵站在四楼的台球室可以看见它头部的一些细节。
它带着科林斯样式的头盔，头盔顶部还插着一尾美丽的淡金色的毛，像是人们幻想中的金色天马的鬃毛一般。
它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量子短炮，再一次开了一枪。这一次李莱茵知道了它是有意识地在攻击四号楼。同时也明白了卡尔·赫里森留她一命的原因。
他们原本就打算杀掉哈因。李莱茵只要也呆在台球室里，自然会一同被解决掉，那又何必要脏了自己的手呢？
面对这个特地来取她性命的庞然大物，李莱茵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在战争机器面前的渺小和无助。
她忍不住绝望地想：难到我真的要停在这里了吗？
=
“伊阿宋”第一次炮击四号楼的时候，朵拉·斯图尔特正摸着黑寻找桑拿室究竟在哪里。
四号楼是中心控制区的军娱室，她当然来过这里，也知道桑拿室在二楼。
可是楼里一片漆黑。要摸着黑寻找实属不易。就在她好不容易摸到桑拿室的门时，一发量子炮直接把她震到了桑拿室里面。
那里湿乎乎的，地面滑腻极了，隐约还有一股洗涤剂的气味。朵拉被震进来的时候本来就重心不稳，现在直接摔倒在淌着薄薄一层泡沫的地板上。
她的手掌和膝盖都撞得不轻，有种火辣辣的疼痛。
桑拿室里一片狼藉，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光头溜号了。她小心翼翼地从地面上爬起来，全身都因此湿了个大半。
她恶狠狠地想：如果光头已经回到休息区里面了的话，那么她和鲁迪两个人就等着她的铁拳制裁吧。
当然，前提是她有机会活着回去。
从桑拿房里出来，凉风席边朵拉·斯图尔特的全身。鼻腔里满是硝烟的味道让她不自觉地补上了最后一句。
同时她感到也奇怪。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关头，兵临城下了啊。我们的机甲单兵怎么还没有出现呢？不是说有他驻扎的中心控制区是最安全的吗？
想到在螺旋形状的楼梯上攀爬的时候，四楼的桌球室还亮着灯，朵拉觉得撞着胆子去看看情况。
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两层楼。反正事情也不能更糟。
她这样想着，搓揉着因为穿着潮湿衣物而瑟瑟发抖的身体，一路小跑着上了楼梯。
爬到三层半的时候，“伊阿宋”发射了第二枚量子炮。
星星点点的光粒从空中坠落，让人一时分不清是究竟火花还是浩瀚宇宙中渺小的星星。
朵拉就停在距离那座讯号塔不远处的地方。眼看着如同参天巨树的讯号塔轰然倒下，但她却无能为力。
她甚至不清楚讯号塔被摧毁是否是一场普通的事故，那白色的、森冷的火焰是什么她也无从得知。
于是她开着她的摩托艇，沿着白色火焰来到方向查看。
模糊的黑色天际下群星闪烁，一个暗金色的巨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伴随着一路的枪炮声以及飞艇螺旋桨的声音。
联邦军队制造出的枪林弹雨总有种火力密集的感觉。但是落在那暗金色的巨人身上时，却没办法伤害到它分毫。
反倒是它的所到之处，一片血肉模糊。它手中冒着再次凝聚出白色光团的量子炮轻而易举地摧毁了眼前的一切。
战场上绞肉机。这个词瞬间从朵拉·斯图尔特脑海中冒出。她从未如此清晰直观地感受到这一点。
“这就是机甲的单兵作战能力吗？”她喃喃自语，目睹着远处那个名为“伊阿宋”的庞然大物渐渐逼近。
“它究竟是怎么突破百臂巨人防御系统的？”
又一次击落一架不断骚扰自己的飞艇，“伊阿宋”机械地扭动脖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它突然地转身，将身侧的一台装甲车踩碎后，朝西边缓慢的移动。
朵拉的目光也随着它的移动而移动，球体造型的建筑——那里正是百臂巨人防御系统的所在地，以及与它紧密相连的圆柱形四号楼一同出现在视线内。
朵拉总绝对自己被“伊阿宋”带来冲击弄得好像遗忘什么东西。
一直到她看见远方的四号楼。
坏了，光头打扫的桑拿房是不是就在四号楼？！
=
李莱茵是被一阵巨大地爆炸声惊醒的。
她一睁眼，脑袋就感受到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但好在她的神经已经被仓库囚禁的那段经历打磨得足够粗糙，以至于在这样强烈的痛苦中，她依旧可以敏锐地思考。
这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台球桌的一条腿上休息。
大脑被撞击后最明显的后果就是眩晕和恶心。桌球室天花板上挂着的巨大照明灯照得她眼睛发花。即使闭上眼睛，强烈的光线依旧可以穿透眼皮，把一种染色血管红色的微光投在她的视网膜上。
如果这些军官愿意把这里的电费用在磁悬浮车的运营上，或许我每天也就不用那么赶了。
在这种关头，李莱茵被仍然有心情思考这些的自己逗乐了。她闭着眼睛，轻微的笑意从鼻腔里哼出来。
我应该给军部写建议信的。她想。虽然她并不会写作，需要找人代笔。但那也该是脱险以后该考虑的东西了。
她艰难地抬手，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早就过了卡尔约定的八点十分。从先前将她惊醒的爆炸声，不难判断帝国军队应该已经打进来了。
看样子他们第一次经过的方向就是中心控制区。
这个选择其实很容易猜到。自从要塞南部被几次袭击之后，联邦就加强了对两翼的防守。而中心区有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哈因·桑德拉和他的“波塞冬”坐镇，根本用不着其他部队驻守。
本来这个思路无比正确。可加入了卡尔这个内鬼的变数，局势便完全逆转了。
最强的哈因现在正倒在台球室里呼呼大睡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让李莱茵不解的是，为什么卡尔没有直接杀掉她，反而花大力气把她弄得这里，和哈因呆在一起。
她左思右想也得不到答案，脑袋又晕乎乎的，索性放弃。
不论如何，她总是要先从这里逃出去的。
等到她稍微有力气了一点，只要一点点。
=
朵拉把她的摩托艇停在了四号楼旁边冷杉树的背面，两堵墙的夹角之间。
不远处依旧炮火轰鸣。灰色的蘑菇云一朵接着一朵地升起，几乎给黑色的宇宙蒙上一层阴翳。
随着时间的推移，支援的部队渐渐赶来。自行火箭炮和装备导弹的飞艇都开始对“伊阿宋”进行拦截。
拦截无疑是有效的，至少他们缠住了它。但是朵拉知道，这根本就是螳臂当车，拦不了多久的。
即便保持现在的局面，也是在无数伤亡下取得的。
她猜测一会带着光头看到用得上她的摩托艇。虽然她还不知道再这种情况下她要带着光头去哪里，但是......
所以她把她的摩托艇停在了墙角的位置，并祈祷如果一会这里被炮击的话，承重柱可以救她心爱的摩托艇一命。
做完这些，她便立刻沿着螺旋状盘旋而上的楼梯，冲了上去。
=
李莱茵感觉自己好些了。
即使脑子依旧昏昏沉沉的，但好歹不再是那种天旋地转的眩晕。就连后脑勺也不再是感到疼痛。不过是因为疼得太久而变得麻木。
她挣扎着爬起来，径直走向先前一早想好的哈因那边。
他的衣服堆叠在他身侧的台球桌上。李莱茵仔细地翻找他的所有的口袋，想要寻找他的配枪。
结果当然是没有的。卡尔那种能做间谍的人的细心程度，肯定不会留下这种危险物品。
李莱茵只不过还是不愿意死心罢了。
想打破窗逃跑必然是不可能的。整个空中要塞都安装的是防弹防爆的玻璃，没有特殊工具更不无法打开。
她的视线再度转移。
那么门呢？门是从外面被锁住的。连撬锁的机会都没有。况且是合金门，根本砸不开。
就在李莱茵焦急地寻找出路时，一枚亮如明月的量子光弹正笔直地朝着四号楼射来。
打在墙壁上的瞬间，整栋楼都晃动了一下。
电源一下子就断了。台球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天光从三扇圆形的玻璃处透过来。
这下连让李莱茵在房间里寻找其他工具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站在玻璃窗前，打探着外面。炮火连天，红色的火光将漆黑的宇宙都映得隐隐发红，就像刚被送进熔炉里将红未红的铁块。
暗金色的巨人只是在窗前一闪而过。立刻就给李莱茵带来别样的震撼。
因为真正的机甲，比在《巡航》中的要大的多。
就拿“伊阿宋”来说，它几乎有三四层楼那么高，是游戏里机甲的三到五倍。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现实世界的机甲一定要A级精神力的人才能够驾驶了。
李莱茵站在四楼的台球室可以看见它头部的一些细节。
它带着科林斯样式的头盔，头盔顶部还插着一尾美丽的淡金色的毛，像是人们幻想中的金色天马的鬃毛一般。
它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量子短炮，再一次开了一枪。这一次李莱茵知道了它是有意识地在攻击四号楼。同时也明白了卡尔·赫里森留她一命的原因。
他们原本就打算杀掉哈因。李莱茵只要也呆在台球室里，自然会一同被解决掉，那又何必要脏了自己的手呢？
面对这个特地来取她性命的庞然大物，李莱茵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在战争机器面前的渺小和无助。
她忍不住绝望地想：难到我真的要停在这里了吗？
=
“伊阿宋”第一次炮击四号楼的时候，朵拉·斯图尔特正摸着黑寻找桑拿室究竟在哪里。
四号楼是中心控制区的军娱室，她当然来过这里，也知道桑拿室在二楼。
可是楼里一片漆黑。要摸着黑寻找实属不易。就在她好不容易摸到桑拿室的门时，一发量子炮直接把她震到了桑拿室里面。
那里湿乎乎的，地面滑腻极了，隐约还有一股洗涤剂的气味。朵拉被震进来的时候本来就重心不稳，现在直接摔倒在淌着薄薄一层泡沫的地板上。
她的手掌和膝盖都撞得不轻，有种火辣辣的疼痛。
桑拿室里一片狼藉，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光头溜号了。她小心翼翼地从地面上爬起来，全身都因此湿了个大半。
她恶狠狠地想：如果光头已经回到休息区里面了的话，那么她和鲁迪两个人就等着她的铁拳制裁吧。
当然，前提是她有机会活着回去。
从桑拿房里出来，凉风席边朵拉·斯图尔特的全身。鼻腔里满是硝烟的味道让她不自觉地补上了最后一句。
同时她感到也奇怪。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关头，兵临城下了啊。我们的机甲单兵怎么还没有出现呢？不是说有他驻扎的中心控制区是最安全的吗？
想到在螺旋形状的楼梯上攀爬的时候，四楼的桌球室还亮着灯，朵拉觉得撞着胆子去看看情况。
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两层楼。反正事情也不能更糟。
她这样想着，搓揉着因为穿着潮湿衣物而瑟瑟发抖的身体，一路小跑着上了楼梯。
爬到三层半的时候，“伊阿宋”发射了第二枚量子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