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寝殿里,森罗原本有些凄切的哭声逐渐变得低弱,身上的疼痛尚可以忍受,但空旷寂静的黑暗却更加折磨人的神经。

    早知道……就不和他对着干了,为什么要在同一个人身上犯两次蠢?还不如一开始就按他说的……乖乖听话。

    森罗跪坐在榻上,乱七八糟的瞎想着,一边徒劳的动弹下身体,试图赶走那些贴在身上各处的邪门蝴蝶。

    疼痛与黑暗会带来些什么呢?失去对于时空的一切感知,深陷于漫长的恐惧,但最让人绝望的是,你明知道这一切,可依然被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明媚的眼神被黑暗侵蚀,逐渐变得无神空洞。

    叮……铛……铛……

    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不知何时在耳边响起,像是有人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你是……谁?”

    思维似乎已经很是迟钝,在来人落座后,过了好一会儿,森罗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来人并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敲击着身上佩剑的剑身,演奏节奏雄浑的乐章,一遍又一遍……

    “唔……很熟悉的旋律……但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听过了。”

    森罗的精神在明快节奏的治愈下渐渐恢复,动动被吊起的手腕,让腕上的玉镯彼此叩击。

    相同的节奏,不同的音色,相互应和,苦中作乐,直到熹微晨光透过身后的窗棂,在地上只留下森罗浅浅影子。

    ————

    等白亦非回来的时候,森罗不仅不哭了不闹了,还扭着小蛮腰,逗身上的蝴蝶玩,甚至还颇为无聊的给蝴蝶们起好了名字。

    “侯爷,你夜游回来了。”

    甩甩有些僵了的手腕,懒洋洋的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掀起被子的一角。

    “要一起睡个回笼觉吗?至少还能睡半个时辰,当然,如果侯爷愿意自己腿儿着去上朝,估计还能再多睡三刻钟。”

    “你的态度变了。”至少之前清醒的时候,不会对他这么……不客气。

    “也没有……”看他完全没有躺下的意思,索性在床上滚了几个圈,将所有的被子占为己有,“就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蚕宝宝一样蠕动了两下,给白亦非留出一个可以坐下的位置。

    “昨夜的惩戒无非是想告诉我,我的生死荣辱皆系与你一人之手,自作聪明的心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用处!”

    睁大眼睛,盯着头上薄薄的纱帐,瘪了下嘴,唉~像翡翠虎一样人傻钱多的蠢货果然是不常见的稀有物种啊!

    “所以……侯爷,我们不如彼此坦诚一点。”

    “坦诚?”

    森罗往他身边蛄蛹了两下,凑近了些,还忍痛将暖好的被子分出去一半。

    “我想要的是在侯府里安稳度日,害了你对我只有坏处……我没那么蠢。”

    白亦非摩挲着身上的被子,暖洋洋的,似乎上一次,披星戴月而归,被暖意笼罩,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记忆里中的眉眼一点点与眼前人重合……真是奇怪啊,只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幼稚的,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失去强者庇护就会轻易枯萎而死……是和那个人完全不同的生命。

    “留下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摒弃了影响判断的情绪,白亦非看着森罗,依旧冷漠而无情。

    “好处的话~我之前不是已经给过你了吗?”

    “那是上一次的交易。”

    顺着森罗的指引,白亦非看向放在窗台上,那颗曾经差点被烫死,如今却也冒出了星点嫩芽的白蔷薇。

    “用来交换你在探究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后,本该一同凋谢的生命。”

    森罗:……你去做生意绝对是个比翡翠虎还混蛋的奸商!带什么兵,打什么仗,太屈才了,你转行吧!!

    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二十遍“气大伤身”和五十遍“打不赢他”森罗才勉强打住跳起来拿手绢闷死他的想法。

    “翡翠虎借姬无夜的权势,经营着不少的见不得光的产业……有两个,我相信侯爷会感兴趣。”

    伸出食指和中指,翻身趴在白亦非的胸前,笑着在白亦非眼前摆了个恶趣味的剪刀手。

    “其一,是他背着你们私开的盐田和铁矿,位置我都知道,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在地图上标出来。

    其二,你应该不知道他在姬无夜的授意下走私军械的事吧~更重要的是……还是从你驻守的防区过境的。”

    大约是真的坚持不住了,森罗将脸颊贴在白亦非的心口,后背和肩膀激烈的颤动,笑得浑身发抖。

    “哈哈……带着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这算是辛苦,还是命苦~”

    森罗枕在白亦非的肩上,在他耳边侧头低语,吐气如兰,“既然如此,那换一个更听话、更好掌握、更容易满足的帮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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