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桢担心地望着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凛,急得团团转。可是一向鬼主意多的她也无能为力——杀人,这对桢来说也是从未经历过的事。在她看来,要是她也被派去执行这种任务,估计表现不会比凛好多少。

    憋了半天,桢终于找到句话说。

    “你……任务完成就得了,卡卡西不是也说了任务完成了,干嘛还非得去看那些死人脸啊……”

    “我也不知道……”凛低声道,“我就是想看看……我怕我要是毫无知觉地就让这事这么过去,将来我会不会变成电影里那种变态杀人狂什么的……”

    凛神经质地笑了一声。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

    谁知道那个任务对象居然会是自己认识的人呢?

    到底是谁要杀他?委托人是谁?会是那个一直表现得亲切和蔼的男人吗?他是由于新年那天的警告无效才采取了极端措施的,还是早就想着对自己的家人下手了?三代大人知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水门老师知不知道?井一老师知不知道?阿桢……知不知道?

    如果阿桢知道了这件事的话,她会有什么想法?

    没错,没错。山中族长的弟弟的确在新年的集会上伤到了阿桢。凛那时也是气愤不已,当时恨不能一口咬死那可恶的老头子。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人在情绪激愤时,那些诸如“弄死他”或者是“杀了他”的话非常容易脱口而出。但是,有几个人真的能做到一言不合便杀人不眨眼呢?

    当时的情况,凛看到桢仅仅是在事后睡了两天,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时,的确是很高兴的。事后她也想着要山中族长狠狠教训那老头子——哪怕他的本意是为了维护家族稳定而并不是为了给桢泄私愤呢!

    不过凛当然也明白,一边是亲弟弟,一边是儿子的学生,虽然孰是孰非一目了然,但天平的一端毕竟是自己的血亲。所以凛也并没指望山中族长做出什么为了桢收拾自家弟弟的行为,顶多就是告诫桢以后遇到这类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内敛低调,免得让她这艘小帆船在大风大浪中被误伤。

    可是,可是……

    可是这样把小规模冲突上升到取人性命这里,尤其还是对自己的亲人下手……凛已经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出了问题。

    虽然没事就到桢那里讨主意,却并不代表凛不聪明。而只是善于出主意的桢在身边,凛懒得想而已。

    先从他们的任务开始说起:

    这种任务换了谁来做都是一样的结果,难度低,成功率高。重点在于——到底是谁把那些所谓的走私贩子行进的路线和时间摸得那么详尽透彻的。

    新年那时族长的确是说过了平城做过了一些“什么事”和可能导致的后果。平城到底有没有予以重视而停手呢?

    联系上眼前的结果,答案显而易见——并没有。

    那么,重点就在于,平城到底在做什么事才能引发族长的杀意?

    新年集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山中家族在这三四个月当中出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井一老师知道多少?他会告诉阿桢么?

    不急于一时,凛并没有打算把今天的事情完整地告诉桢,所以她只是垂下脑袋,让桢觉得她的情绪依然处于低谷——这其实并不是假装。

    桢问道:

    “凛你饿了没?我今天做了紫菜卷和海带汤,一点肉都没有的哦。”

    关于两姐妹之间的感应,没有人会怀疑。桢从小就能预判凛的身体状况并作出应对——就比如说今天凛被任务目标吓到,桢可以在不知道她的任务内容的情况下做素餐,就好像她知道凛看到红通通的肉类会犯恶心一样。

    凛咧了咧嘴。

    “……好吧。”

    虽然还是没有胃口,但阿桢做了饭,多少还是要吃一些的。

    桢高高兴兴地跑到厨房把饭菜端上了桌。

    ……

    ……

    ……

    夜幕降临,凛和桢躺在了一张床上。本来两个女孩平时都是分房间睡的,可今天晚上嘛……虽然凛并没有说自己可能会做噩梦什么的,但桢还是觉得她需要有人陪伴。

    “恩……阿桢啊,你对我们的这些任务,有什么想法?”

    “我?”桢摇着头,“任务嘛,不能太放在心上了。完成了就得了。就跟考试一样,考过了就得了,谁还在考试之后惦记自己写了什么答案啊?”

    虽然说话的方式不尽相同,但凛突然觉得,桢对待任务的这种方式和态度,似乎跟卡卡西有些不谋而合了。

    “……不过今天看你这样,我也有点紧张了呢!”

    井一老师还没有接下让桢、阿凯和惠比斯去杀人的任务。但桢明白这只是时机未到而已。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并且不会太远。

    在自己面对即将被自己杀死的敌人时,会是个什么状态,会不会比凛好……或者比凛还差很多……桢现在可不敢断言。

    桢翻了个身,双臂撑起半身来。她歪着脑袋望着凛道:

    “恩……凛,你当时……是什么感觉的?”

    凛皱皱眉头,咬了下嘴唇:

    “……其实在那之前我还想着很害怕什么的,可是卡卡西给我发信号那时候,我就只想着赶紧做自己该做的事而已吧。”

    桢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出什么来。她不确定地左右看看,“哎”了一声。

    “任务,任务,”她说道,“我们忍者不就是要服从命令听指挥的吗?别想太多了。”

    凛无意识地笑了笑,并没有把反驳的话说出口。

    哪里有那么简单哟!!

    “我有个想法……”

    “恩?”

    “其实也不能说是刚冒出来的想法,”凛慢慢地说道,“早在带土受伤那时候我就在考虑了,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

    “那你现在说吧。”桢好奇地问道。

    “我想做医疗忍者。”

    桢眨着眼睛望着凛。

    “我知道我不像你那样有天赋……(桢大声反驳道:“才不是这样啦!!”)”凛苦笑道,“我做忍者可能,可能都不是很适合……那天看到带土受伤,我就在想,如果我是医疗忍者的话,至少可以当场给他治疗而不是非得带着他返回最后害得全组人被投诉……”

    凛撅了下嘴巴,笑容越发苦涩。

    自己是不适合战斗的。

    “还有今天,在看到那些死人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说我的队友们遭遇到了这种事,我至少还能聊胜于无地给他们处理一下吧。”

    还有一个原因,凛并没有说出口。作为忍者,主要的责任就在于“毁灭生命”,而医疗忍者呢,却是在尽一切努力来挽救生命。既然如此的话,凛想想,“给予”总要比“夺取”感觉舒服一些吧?这样想想其实是很自私的,一个小队总会接到杀人的任务或者在任务过程中铲除障碍,但……就请她这样地自私一下吧。

    凛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啦,说不定到时候我发现自己做医疗忍者也没有天赋什么的……那我就……”

    “喂!”桢没好气地大声打断道,“我都有点乱七八糟的天赋呢,你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明天我就跟井一老师说去,我要跟你一起学医疗忍术。反正我看井一老师早就有这个意思了。”

    恩,没错,井一老师之所以一直没让桢学习医疗忍术,就是因为现在训练她的感知力和体能已经占据了桢绝大部分的精力,医疗忍术……等等再说吧。

    他可没有预料到桢居然会有主动给自己加码的觉悟。

    虽然明知道井一老师把那种事透露给学生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没有,虽然自己和桢在一起时一向有话直说,凛还是心虚地问了一句:

    “阿桢啊?你最近……怎么样啊?”凛很庆幸自己还能找到话说,虽然在桢看来自己应该是在努力回避那些尸体带来的冲击,“井一老师不是一直在说你应该开始训练感知力了么?”

    桢使劲点着头:

    “开始了开始了——”她迟疑了一下,歪了歪脑袋,“只不过好像没多大效果啊。”

    桢他们自然也开始训练和任务了。对桢来说,绝大部分训练内容都和上一年度没区别。她依然瘦瘦的,脸色苍白,除了长高了些,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只不过这一阶段生病不会像从前那样频繁了。凛和桢还都感到很满意。

    有关于感知力的训练,井一也开始让桢去做了。不过实际效果,凛可不知道。

    “慢慢来,总会越来越好的。”

    凛不了解井一老师,没办法确定他到底对自己的家人抱着怎样的想法。但是,凛暗自笑笑,阿桢可不一样,她有什么事都会告诉自己的,不管是什么事。

    桢在月光下点了点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训练呢!”

    两个女孩子睁着眼睛躺了一会。

    “喂,阿桢,我睡不着,”凛低声道,“你给我唱个歌吧?”

    “啊???”

    桢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窘迫的神情来。不过她马上想到今天凛的情况特殊,所以自己很有必要稍微委屈那么一下下让凛笑笑。

    “好……好吧……”

    桢回想了一下歌词,眼睛望向窗外空中闪亮的星星,然后她清了清嗓子,慢慢地唱了出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这首歌一直都是凛唱给桢听的。两个人都记得那个初夏的晚上,凛一遍又一遍地给小小的桢唱这首歌,第二天嗓子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事。

    恩……凛唱得当然动听,可是桢嘛……

    “阿桢,你跑调了。”

    “我知道!!”桢大叫道,“还不都得怪你?明知道我唱歌跑调还让我唱???”

    房间里终于充满了女孩子银铃一般清脆的笑声。过了一会,两个人的歌声——凛柔和的声音加上桢的怪腔怪调,说不出的有趣,也说不出的温馨——重新响了起来: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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