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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卡西这一辈子都挺惨。

    母亲去得早,他只看见过她的照片;父亲选择了自尽,每次卡卡西回忆起来,首先浮现在脑海当中的便是那个寂静夜晚倒卧在室内的尸体;带土因他而死;凛更是死在了他的手上;老师和师母连句话都没来得及交代他就双双离去——他们留下了鸣人。然而鸣人不是留给他照顾的,鸣人是属于村子的人柱力,可不是什么需要他来照顾的普通小孩。

    幸好老天垂怜,给他剩下了一个野原桢,她成了他枯燥生活当中的唯一慰藉。一开始他只是想照看她。她成了一条连接着欢乐过往和孤寂现实的纽带。在越来越多的相处和交往当中,他喜欢上了她,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更不会让人心里别扭。看,她不也是一个人嘛,他们俩互相照顾着,让彼此的生活当中都有了对方的存在,这明明是一件很好的事嘛。

    卡卡西从来没有想象过,如果连她也离开了,他会变成什么样。

    兴许就会像凛刚刚去世那时,他对身边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不想做事,不想见人,盼着自己能痛痛快快地死在任务中吧。

    幸好那时还有老师和师母,还有她。

    然而此时的场景却是他坐在桢的房间地上,抱着她那无力的身体,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拍着她的脸颊,试图将如同沉睡着的她唤醒。他甚至还揭掉她遮眼的纱布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之后才想起来她那双眼睛根本看不到瞳孔。然而,尽管桢的身体很柔软,体温仅是稍微低一些,脸色也不像死尸一般青白,却始终无法醒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连续呼唤了几十声之后,卡卡西果断决定,立刻带着她赶去医院。在这种时候,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根本不值一提。事实上,和她的生命相比,他可以放弃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卡卡西!你倒是听我说句话啊!!!”

    有人在他的脚边气急败坏地叫着,使劲拉扯着他的裤脚。

    卡卡西正试图把手臂放在桢的膝盖下抱她起身,脚踝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略微分了神。他低头看了看,小小的帕克两只肥短的爪子扒在他的腿上,还在努力对着他那条腿咬啊咬啊,就好像那是条美味的火腿似的。

    “干什么?”卡卡西不耐烦地往后撤了一步,感觉桢的细瘦手臂在空中晃荡着。

    时间很紧急。他不知道桢出了什么事。如果她真的发病了的话,也不清楚现在送医来不来得及。如果说就因为耽误了这么几分钟的时间……

    帕克放开了他的腿,愤怒地冲他“汪”了一声。

    “我叫你半天了卡卡西,就算着急你也得听我说一句啊!”

    快说快说!现在是十万火急的时候,如果它不赶紧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卡卡西绝对会要它好看!

    帕克才不管卡卡西有没有变身成喷火龙呢。它翻了个白眼,大声道:

    “卡卡西,我觉得她根本就不是发病好不好?”

    “什么?”卡卡西眉头紧锁,目光迅速移到桢的脸上。“那是什么情况?”

    她的呼吸尚在,只不过频率有些低;心跳微弱,也勉强称得上正常。如果不是如此的话,卡卡西一定会给她做一整套胸外按压外加人工呼吸。但是现在这种情况,除了赶快去医院让医忍们确认她的情况,卡卡西已经是无计可施。

    “我是说,她根本就不像是发病了,”帕克掷地有声地道,它蹦跶到了那张桌子上,把爪子搭在桌上一个紫色卷轴上,“我倒觉得更像是……像是灵魂出窍那一类的……”

    卡卡西无语地瞪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忠实伙伴。他有一肚子的疑问,比如帕克是怎么看出来这种有些“灵异”的状态的,又比如这种情况下需要他做些什么。可是,在这种时候,他居然像是被施放了什么冰冻魔法,呆站在那里嘴唇颤抖,一语不发。

    鉴于主人难得有这么一次手足无措的时候,帕克当然不会故意陷他于水火之中。它十分肯定地点了下头,信誓旦旦地道:

    “我不能肯定,但是你不觉得她这种状态就很像山中家族……”

    山中家族?心转身之术?

    卡卡西那迟钝的大脑终于在帕克的一再提醒下缓慢地运转起来。没错,没错,他是见过山中家族人施放那著名的心转身之术的。施术者的精神,或者说灵魂侵入到敌人的身体当中发号施令,或者给其他人造成伤害……不对,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桢面前总该有另一个人由着她施放忍术才对!可现在,她的房间当中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洞察之眼洞察之眼啊!你不是一直告诉我洞察之眼比山中家族那忍术高明很多的吗?心转身之术当然需要有人在面前才能施放,可是你对洞察之眼又了解多少?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她的新招数?”

    不知不觉间,卡卡西的汗珠已经顺着鬓角渗进了面罩边缘。九月末的凉爽天气,他的后背却一片濡湿。他听着帕克的话,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她紧闭的双眼和几乎没什么起伏的胸口,心中的恐惧略微减轻了些,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如同身处云端,双脚完全无法触及地面的不安和茫然。

    的确,她看上去十分正常,像是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享受美梦。可是,就这样放任她如此真的没问题吗?帕克说的也不过就是一种可能性而已,如果实际情况并非这样呢?如果她的灵魂正被困在某处等待着别人去救援呢?就算不需要送去医院,他是不是至少叫来井一前辈替她进行检查……

    “帕克你留在这,我去找井一前辈……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卡卡西不是很确定从一开始见到桢倒卧在地到现在过去了多久,但应该超不过七八分钟。他只希望自己耽误的这七八分钟不会真的影响到什么,不然的话,他真不清楚……

    正当卡卡西把她的身体放在了床上,打算召唤个影分身,遣着它飞奔去山中家族搬救兵时,他被帕克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吓得一个激灵。帕克在她的床脚处瞪圆了一双漆黑的小狗眼,连声叫道:

    “她动了她动了,我看到她动了一下!卡卡西你快看她的手!快看快看!!”

    刚才的桢可是如同死尸一般一动也没动的,哪怕是在卡卡西拍打着她的脸时也毫无动静。而这一次,她是真的像帕克所说那样有要清醒的迹象,还是只是帕克看走了眼?尽管如此,他还是停下了动作,死死地盯住她,期望着她的手指能再动一下,哪怕是醒过来骂他是白痴也无所谓啊!

    然后,他便看到,桢的双唇稍微抿紧了些,她费劲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眉头也像是很痛苦地皱了起来。她的呼吸频率比刚才快了些,一只手的手指抓住了床单,骨节有点发白。卡卡西赶紧伸手过去,握住了她那只微凉的手。他的呼吸比她还要急促得多,心脏也如同刚刚跑完个马拉松一般疯狂地跳动着。一股狂喜之意井喷一般冲进了卡卡西的心里,眼眶和鼻子同时一片酸涩,让他简直有要流泪的冲动。他的身体紧绷着,肩膀如同痉挛一般微微颤抖着。她会醒过来,她会没事,她会没事……

    桢醒了过来。她那双眼睛稍微眯起来,脸上带着一丝不解。她望着他,就像是清晨刚刚醒来却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在她身边一般。很快,大概是手被卡卡西攥得生疼,她晃了几下手腕甩脱,又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头,想撑着床板坐起来。然而,大概是由于躺着的时间太长身体发僵,她怎么也挣扎不起。卡卡西把手按在了她的肩上让她稍微平静下来,他则帮她用力按摩着胳膊腿。好半天过去,她总算是在卡卡西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她单薄的后背稍微前倾,脑袋垂着,稍微有些凌乱的长发在颊边披散下来,显得有点颓废。不过,她很快发出了一声清晰可辨的叹息声,就跟刚才干了什么力气活,急需要一声拖得老长老长的叹息来缓解疲惫似的。

    “唉哟……”

    卡卡西当然不清楚她这声叹息当中的意味。然而看到她这会总算能行动自如而不是像死尸一般只能躺在那里,他依然觉得从心中挪开了一块大石头。这一点轻松让他整个人都感觉有点虚脱。于是,卡卡西也顾不得身边还有个帕克在眼睁睁地当监工,下意识地便想给她抱个满怀。幸好,桢这会已经回过神来,大概是预料到了他想做什么,她稍微侧了下身子,冲他伸出手臂来摆出个“求抱抱”的姿势,又说道:

    “……轻点抱啊。”

    卡卡西愣了愣,一时竟有些不敢抱上去。一开始的冲动过后,他才意识到,这要是像刚才那样不管不顾地抱过去,没准又会把她撞到……她那身上全是骨头,都没几两肉……他动作小心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背上,把她拢进自己怀里。

    自从上次分开,他们俩总有十来天没见面了,这会能抱着她,称得上是对卡卡西极大的慰藉呢。他用力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手上的力道也比刚才大了些。桢乖乖地搂着他的脖子,没乱说话破坏气氛,当然更没有煞风景地推开他。她并没像卡卡西一样闭上眼睛,而是稍微分心扫了眼卧室门外。当然了,她并没看到什么,却一不留神看到了正在饶有兴致地欣赏两人腻歪的帕克。桢冲帕克呲了呲牙,露出一个故作狰狞的笑容来。帕克缩着脖子,轻巧地蹦到地上,溜了出去。

    嗯,碍事的走了,这会屋里就剩他们两个人,说话做事总会更方便一点对不对?

    “现在感觉怎么样?”卡卡西低声问道。

    桢“嗯”了一声。她庆幸自己之前倒地时是平躺的,不然的话,这会说不定身上会长褥疮呢。

    “刚才……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好半天过去,卡卡西总算是想起了刚才让自己备受折磨的事。桢为什么会睡倒在地上?又怎么会突然醒来?难道真的和帕克所说一样,她是在修炼着什么特殊忍术?

    “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在修炼忍术吗?可如果要修炼的话,你怎么不找个适合的地方修炼,就这么直接躺地上?”

    不对,她刚才的姿势甚至不是直接躺在地上,更像是从坐正的姿势摔倒在地板上。如果说桢真的在修炼什么忍术,以她的个性,肯定会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而不是冒冒失失地让自己出这种小意外的!

    桢正被卡卡西抱得很舒服,身上也暖暖和和的,手脚虽然还有点凉,倒比刚才强了些。不过听到卡卡西那一连串的问题,她虽然并不觉得怎么为难,一时却也不清楚应该从何说起。她想了想,摊手道:

    “嗯……不算是忍术。”

    卡卡西想起了刚才桌上那枚看似人畜无害的紫色卷轴。

    “那是忍具?”

    一提起“忍具”,桢突然精神起来,她连连挥手指挥卡卡西道:

    “我的卷轴!放在桌上了,你看见没?快帮我拿来!”

    这么点事倒是用不着卡卡西亲自动手,在屋外听墙角的帕克十分识趣地叼着那卷轴进来,跳到床上把卷轴放在了桢的床边,然后就十分不见外地趴了下来,像是十分想听听桢一会打算说点什么。

    那卷轴上还有帕克的口水呢好不好?

    桢嫌弃地捏着卷轴的一边,把那湿乎乎的部位放在卡卡西的肩膀衣服上蹭了蹭。卡卡西哑然失笑,倒也没拦着她这样做。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桢把那宝贵的卷轴握在了手心里,感受着它传过来的冰冷温度。她知道,既然拥有了这个卷轴,也就代表着一份责任——当然了,她可没把话说死,在自己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她才不想以奉献几身为代价把那一群不相干的人放出来呢!“你今天有时间听吧?”

    卡卡西点了点头。

    “我也有事要告诉你的……我们谁先说都可以。”

    桢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看上去十分开心,却又有点疲劳。她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笑容很快敛去,皱着眉头摆出了一副可怜相来。

    “我们先不讲故事,卡卡西,救命啊……”

    卡卡西:????????????

    “有吃的没?我饿死了!”

    卡卡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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