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

    “同类?阿桢你……”

    卡卡西欲言又止。他看着桢那张由于三天没吃饭而黯淡苍白却又透着奇异光彩的脸,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到底什么才能被称为“同类”?

    她和那群人是同一种类的人,简称,同类。

    这么多年,桢一直是孤独的。那双漆黑的眼睛带给她的除了无人能及的能力,最重要的,还带给了她众人的远离。

    不了解她的人,会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怪异而把她视为怪物。他可是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喊日向家族人为“白眼妖怪”的,就算他们是木叶的中流砥柱又能如何!可想而知,如果桢没有把双眼遮住,她会遭遇多少别人厌恶的目光。夏日祭上那孩子仅仅是其中之一而已。

    而了解她的人,自然就会被她的特殊能力吓退。卡卡西见多了她在休息室当中无人交谈的模样。然而他却帮不上什么忙。后来她去了“根”,大体情况应该也差不多,甚至更差。

    没错,桢有和她亲密无间的卡卡西,有从小混到大的惠比斯、阿凯,有她的老师一大家子,可是,她平时能跟这些人相处多久?大部分的时光,她需要在“根”当中工作、在外面做任务或是与人交往,在这期间,她遇到的便总会是这些很可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人。

    几年下来,桢应该也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就算是卡卡西现在问她,她也肯定会说些“没关系,早就不在乎了”之类的话,可如果当真如此,她为什么会因为找到了一群不知底细的“同类”而如此兴奋?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理解啦……可它是真的。我见到了几个像我一样的人,他们都是洞察之眼的所有者,而且都死了很多年,他们告诉我的地方我全都不认识……”

    桢喘了口气,似乎是急于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赶紧传达给他却又由于信息太过杂乱一时不知道应该从一团乱麻当中抽出哪个线头。卡卡西笑着又给她倒了杯水,并且决定,在一会她的描述过程当中,不管情节多么曲折离奇,都不要露出任何质疑的表情来。

    “嗯,我知道了,你慢慢说。”

    桢是因为信任他才会把事情告诉他,就像他因为信任她才会把自己万花筒写轮眼的秘密告诉她一样。最起码,她全盘接受了他的说法而且连个演示都没让他做来证明,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做到这一点。就像之前帕克说过的那样,他对感知系忍者了解多少,对洞察之眼又了解多少?不管怎么说,他是想改变这种情况的。也许他帮不上她的忙,却至少能在她遇到了某些困难时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吧。

    于是,桢灌了半杯水,略微冷静了一下,便从头开始对自己之前那三天(两个小时)的经历开始进行讲解——

    她得到了这宝贵的卷轴,她知道这卷轴的功效,便想对其进行一番探查。于是她以精神体的形态进入了这个卷轴,并在那里见到了一群人——也就是她的祖先……哦,不对,这顶多能叫前辈,毕竟她和其他的洞察之眼们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这群人见到了可以自由出@入的她十分惊讶,心存让她将来某天能救出他们的想法解除了她身上的封印束缚。在那之后,桢便出来了,她的精神回到了她的身体里,没有让身体被饿死掉。

    简短来讲,整件事其实就是这样。只不过,桢还是有所隐瞒的。为了不让卡卡西担心,她不敢说出自己不过是误入其中,甚至在某些时候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而且,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并没有直接说出那群洞察之眼们都是被囚禁的事实——虽然她潜意识当中觉得卡卡西肯定能分析出这一点……就当是她存心要考考他,这个理由合理不?

    卡卡西全程没有打断她,即便是听到了一些自己不是能完全理解的桥段也仅仅是沉默着思考而已。她总觉得卡卡西说不定不会觉得她的奇遇是真实的,没准还会认为这只是她的幻觉而已。当然了,如果说到最后事实证明卷轴当中那几个小时不过是黄粱一梦,其实也没什么遗憾的,她的封印不是被解除了嘛,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束缚住她的思想(当然忍者纪律还是要遵守的);另一点就是,从卷轴中逃出来时她耗费了大量的精神力,但这不算什么损失,更何况,有了这个不寻常的空间,她也在考虑未来有没有可能把这里当成她的某个庇护所来使用。所以说,在这次短暂的空间旅行当中,她赚大了。而且,像这种不同寻常的收获,根本就无法用日常普通的货币来进行计算——对很多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然而她还是不高兴。她得到了很多东西,却依然无法让自己真正开心起来。她的确一直对卡卡西展露着灿烂的笑脸——然而她从内心深处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表面上这样热情洋溢。

    老是这样人都会精神分裂了好不好?桢在心里哀叫着。这下子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很多活泼开朗的开心果们暗地里都是抑郁症患者了——为了掩饰住自己真正的内心世界,他们不得不用笑脸来当作自己的外套。至于他们的动机,也许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心吧。

    不管怎样,她喜欢看到卡卡西的笑脸,喜欢看到卡卡西为了她的开心而开心。至于抑郁症,额,她自觉以她的个性,那种东西与她无缘。

    “……他们等了这么多年了才等到我一个,给我解除封印就算投资了,就算我不遵守诺言,他们就继续等呗,总会有人能把他们救出来的吧。”

    卡卡西的眼睛稍微眯起来,戏谑道:

    “你会不遵守诺言吗?”

    “说不定,”桢耸了耸肩,起身之后,她已经觉得身体的灵活度越来越好,早就不像刚刚醒来时那样僵硬了,“我跟他们说我会尽力,可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啊!”

    这一点上卡卡西也无计可施了。像他这样的战斗型忍者对精神力的最大理解还停留在幻术上,至于感知……毕竟术业有专攻,即便卡卡西顶着个天才之名,也不会自大到以为自己可以全@知全@能了。

    然而他依然还有很多事需要确认。

    “你拿到卷轴时,就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封印活人的了?”

    桢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是知道,但现在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事情明摆着,杀死某人可要比活捉某人好办得多——虽然把人封印进来就毁灭了他的肉@@体,也不算是“活捉”了——但是,明明可以方便地杀死,却非要费时费力搞什么“封印”,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卡卡西接口道:

    “你在怀疑……这卷轴可能是专门针对洞察之眼的?”

    和卡卡西说话果然省力,这家伙的脑子转的飞快,虽然她有时也觉得他的脑子转得太快不是什么好事来着,果然任何事都有它的两面性。

    不过现在谈这个应该没什么关系,毕竟在那个空间当中发生的事的确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里面的人跟我说他们每个人都是被好几个人一起封印进来的。”桢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在对做出这种决定的人表达着自己的万分不解与不屑,“这简直是太劳民伤财了吧?我就想,洞察之眼难得是难得,也的确珍贵,可要是一件珍贵的东西属于敌人的话,难道不是直接毁掉才最稳当吗?他们的敌人却偏偏要选择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方式来把他们给封印起来,却不直接杀死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桢的双手托着腮帮子,大眼睛被肉挤成了两条缝。她含糊不清地嘀咕着,满心里都是对越来越复杂的情况的不解。卡卡西不由得伸手过去安慰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的手掌拂过她的后脑勺,本来这个动作十分适宜稍微加大力度来个温柔的吻什么的,然而本来打算这么做的卡卡西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皱起了眉头。

    “洞察之眼之前曾经出现过很多个对吧?那么……总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被这样封印起来的。这应该是代表这种封印的方式并不是普遍存在的,对吧。”

    桢耸了耸肩。卡卡西说的也是她之前考虑过的,没什么好评论的。

    “那么,在过去的千年或者几千年当中,洞察之眼肯定出现了不少,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被封印掉了,很多人其实是……”卡卡西默了默,没有把那句“以别的方式被杀掉”说出口。他冲桢展示着微笑,努力不去让某种恐怖又悲惨的画面与她的脸重合在自己的脑海里。几秒钟后,他继续道,“那么这种封印方式是以什么形式流传的呢?如果说在某家族内传承的话,洞察之眼又不是以家族为单位出现的。我总觉得……”

    我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卡卡西最讨厌的就是对与桢有关的事完全没有把握——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好像他就从来都没什么把握。虽然他能在这里握住她的手,拍拍她的头顶,偶尔还能做些更加亲密的事,但是……偶尔思索起来,与她相处的时候除了甜蜜,便总会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透出来,总是让卡卡西的心缺少一种踏实感。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时间跨度太久的话,”卡卡西决定赶快把正事说完,他摊了摊手,“如果我是以一种读者的身份在阅读有关于洞察之眼的一本书的话,我会有这种感觉——有一个大人物在‘收集’洞察之眼。”

    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实说,一开始的她也的确往这方面怀疑过,但她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念头。这简直堪称无稽之谈!想想看,谁有那么大的能力来做出这种事?再有,她一直都觉得山中平城有句话说得对——“洞察之眼虽然难得,却并非不可替代”。就算是说她没事妄自菲薄她也认了,因为除了感知能力强一些,她还没感觉出自己的实力已经上升到了那种地步。还有就是——

    “谁活得了那么久啊!我们现在可是要讲科学的,就算真有人那么厉害弄出了这么个卷轴想要收集洞察之眼,可他本人都死了,这卷轴又有什么用?再说了,既然要收集洞察之眼,肯定不会让这卷轴流落到洞察之眼手里吧,可我就有了,我还能进去再出来。反正我就是觉得,无论那人是谁,他的计划现在也落空了。而且,这么一想的话,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哦!”

    “你是说……这东西可能就是某个洞察之眼搞出来的?”

    情况好像也明摆着,在能保证身体安全的前提下,她的灵魂、她的精神便可以进入这片空间来体会一下做造物主的感觉。额,当然了,如果说就为了这种事就研究出这玩意来可能是比较无厘头,但这卷轴明明还有别的功能——供洞察之眼使用来封印其他的厉害对手。至于说到他们自己也能进入……很可能只是一点点福利而已嘛。

    当桢说完自己的一系列推理之后,卡卡西的脸色依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好转。桢知道他是在为她的处境担心,又怕她太过乐观导致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这种认知让她心中熨帖却又觉得莫名地烦躁。最让她心生郁闷的是,她虽然清楚这种烦躁从何而来,却无计可施。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眼下的情况会向着哪个方向发展。

    反正团藏大人的目的不就只是让她学会这个封印术嘛,她现在不光学会了封印术,还获得了一系列附加产值(虽然不能明言)。但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了目标,她觉得自己肯定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嗯,她觉得自己最好能稍微把这个时间拉长一点,毕竟三天之内掌握了一项忍术好像有点太惊人了,要么就……四天,或者五天六天?一个星期应该也可以的吧?

    “好啦好啦卡卡西,别想那么多了,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对不对?”调整好心情之后,她愉快地站了起来,觉得胳膊腿又灵便了不少。她凑到卡卡西面前抹了抹他那起了褶皱的眉头,“别老这么皱眉,会未老先衰的。我告诉你,你要是现在就老得跟井一老师一样,我可就不要你了哦~~~”

    然而,尽管说着“要分手”之类威胁的话,她脸上却是笑嘻嘻的。所以,这句话的效果基本等同于在打@情@骂@俏。卡卡西那原本还一派严肃的眉眼终于稍微舒展了些。他抬头瞅瞅她那张近在咫尺的笑脸,忍不住便扯了面罩和她接了个吻。桢捧住卡卡西的脸颊,一边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吻@着他,一边拨弄着他柔@软的头发。窗外没有月亮,只有微弱的星光悄悄地闪烁着,将一切秘密都隐匿起来,再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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