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院落,这会儿颇有些剑拔弩张……或许以众欺寡恃强凌弱更加合适一些。

    一方仅两个老人,一个小腿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一个抄着菜刀站在受伤老人的前方,只看手脚抖得不像话的模样,便知她没什么底气可言。

    另一方,都是人高马大的男子,看向二老的眼神,仿佛在看砧板上等死的猎物。

    村子里其他村民生怕一个不小心便糟了祸事,个个噤若寒蝉,房门紧闭。

    “老东西,劝你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彪形大汉话到一半,顺手甩了一下手中长刀,刀风又在老人家的脸上带出一丝红痕。

    半躺在地上的老人家颤颤巍巍在老伴儿的扶持下站起身,张张嘴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又被人打断。

    “老人家,若非事关重大,本官也断不会如此行事,你若是检到了什么,现如今还是交出来的好,否则,本官也救不了你们。”

    呵~~刚好赶来的楚烈听到这句话,心底冷笑了一声,从天而降落到地面,搀扶了一把受了伤的老人。

    “牛婶,您先带牛叔回屋,这里交给我便是。”

    说罢,推了推牛婶,回头冲着对面一笑,“徐大人,好大的官威呀。”

    ……

    半个时辰过去,没有等到人回来的臣斐叮嘱两个孩子好好在家待着,自己抱着棍子一点一点接近村口探头出去。

    村子里静悄悄的,令人毛骨悚然。

    气氛像极了臣斐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场景,仿佛只要有点声音,就能招来嗜血怪物。

    就在臣斐犹豫究竟要像电影里那些作死的角色似的前进,还是撤退保命要紧时,终于,一声惨叫打破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惨叫声同样令人害怕,但相比之前的悄然无声,还是让臣斐的胆气上升了不少。

    她抱着棍子,小心翼翼又前行了数步。

    走过村口第一个住户家门口的时候,臣斐注意到大门稍稍打开了一个缝隙,扭头不经意间就跟一双眼睛对上。

    臣斐忍不住撇撇嘴,她记得这户人家,家里两个老的,一对夫妻,还有个半大小孩儿,一家子都是碎嘴的主。

    要是放到现代,光凭造谣诽谤,就能让这一家子都去踩缝纫机。

    据说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深受其害。

    臣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呵呵哒,她才来多久啊,在这一家子嘴里,她都不知道有多少奇奇怪怪的传闻了。

    注意力被稍稍转移,臣斐心里的恐惧降低不少,步伐就快了不少。

    逐渐接近牛叔牛婶家的时候,臣斐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接下来若是好好修养,老爷子应当是性命无忧的,但这腿就……”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才有声音回到,“劳烦大夫,这是诊金,您收好。”

    听出来楚烈的声音,臣斐瞬间放松,将虚掩的门推开,见到了背着药箱准备离开的大夫,也看到了楚烈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大夫一离开,臣斐就戳了戳楚烈的手臂,“那个……”

    “嗯?”

    “人呢?”

    楚烈注意到她的眼神中好奇有,担忧有,唯独没有害怕,眉梢一挑,“不如你猜?”

    “挂……死了?”

    见楚烈不出声,臣斐看看四周,发现些许血迹,便全当他默认,脑子一抽竟问了一句,“需要帮忙挖坑不?”

    楚烈一愣,忍不住低笑出声,“挖坑?埋尸?”

    “咳咳~~~那个,刚刚说的诊金,是多少啊?”大家都穷,陌生人还好,但对牛叔牛婶他们,臣斐可做不到不管。

    如今的珩朝,诊金倒是不高,但药材却比粮食还来的更加珍贵。

    【娘的,翛然要是在就好了】

    得知牛叔腿伤的第一时间,臣斐无比想念自己的几个好友。

    牛叔的腿伤很严重不假,可对于外科来说,却不算很困难的事情。

    光是从刚刚那个大夫的反应看,臣斐就知道,这个朝代的大夫,大概还没有所谓的外科手术。

    清创的意识固然有,大夫们更加担心的,却是清创过后更加可能带来的伤疡之症。

    也因此,清创的举动,都会更加保守。

    对着牛叔已经包扎严实的腿看了又看,臣斐也顾不上暴露,偷偷从空间里偷渡了几颗抗生素,连同大半银钱一起,塞到了牛婶的手中。

    推拒了两次,臣斐有点头疼,“牛婶,我不喜欢这样,给您的您就收着就是了。”

    人际关系确实不算圆滑也不太会说好听话哄人的臣斐,一面对客客气气的场面,就显得异常烦躁。

    见状,牛婶只得接了过去,“那就多谢你了。”

    “反正以后可能还是得麻烦婶子帮忙看着蛋蛋他们,婶子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就当这些是两个孩子的伙食费吧。”

    哪用得着这么多……牛婶攥紧手里的银钱和从未见过的药片,默默点头。

    帮着牛婶把家里的血迹清理干净,又帮着她做好饭菜后,两人才出了门。

    夜幕低垂,危险解除的村子里重新有了烟火气。

    再次发现村民看向他们时惊惧的眼神,臣斐“啧”了一声拉拉他的衣袖,“我是不是也该对你退避三舍才对?”

    明明刚走出门,村民恐惧的都是这男人。

    怎么走着走着,连她一起怕了?

    楚烈轻笑一声,“不是你说的,要帮我挖坑?”

    臣斐脚步一顿,犹豫了几秒,若无其事,“那你得帮我找个趁手的工具。”

    挖坑就挖坑吧,有个外科医生的好友,她们平时可没少陪着看解剖视频,多炸裂的场面都有。

    就连医院太平间,她都无意间去过。

    “不过先说好啊”臣斐指指自己,“我可扛不起死尸,据说可沉可沉了。”

    见她当真,楚烈顾不上男女有别,掌心往她后背一摁一推,“先回去再说。”

    “哦”

    离开了村民的视线,臣斐才听楚烈说起牛叔受伤的始末。

    “此事,牛叔是被一只猿猴所累……”说起来,也跟他有些关系。

    “那群人入山打猎,伤了猿猴,猿猴逃跑时,似乎偷走了重要之物,追逃路上恰好碰上了牛叔。”

    说到这儿,楚烈顿了顿,得了臣斐一个挑眉,继续道,“他们杀死猿猴,没找到想要的物件,便找上了牛叔。”

    “这么兴师动众的,那什么重要之物,肯定非常非常重要咯?”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想到那本重要的账册,楚烈垂下眼帘,“自然是重要的。”

    若是无账册,姓徐的最大的罪名不过是贪赃枉法,且贪墨的银两最多也就判个抄家流放。

    但若是拿到账册,人头落地都是轻的,还能帮他顺着这根藤,摸出不少大瓜来。

    从臣斐家中出门,楚烈却没有往自己家门的方向走,反而拐进了相反的山道,又从山道登上了另一座山头。

    几个一身青色劲装的青年见到他,同时起身行礼,“大人。”

    “他们可有说了什么?”

    “回大人,不发一言,我等也未寻到账本。”

    “无妨,派二十人易容守山,找寻账本的同时,防着账本被他人取走即可,至于那些人,先将他们押送大牢严加看守。”

    “是!”

    几乎所有人领命而去,唯独一名长相清秀,看起来年纪更小的青年留了下来。

    “大人,那臣姑娘可有不对之处?”

    “并无。”无意来到此地的异世良善之魂罢了,何来的不对。

    “那……”

    楚烈想了想,从衣袖中取出一块银色令牌递了过去,“此后,我会一直留在此地,剩下的便交给你们,准许你们便宜行事。”

    言下之意,剩下的贪官污吏,就让他们自己去查办咯?

    早就发现自家大人对这个村子里的某人有些特别,却万万想不到会有如此特别的易缪一时反应不及。

    直到令牌往面前再次伸了伸,才如梦初醒接了过去,“可需留一人在此给大人帮忙?”

    “不必!”

    等下属离开后,楚烈又沿着牛叔说过的路线找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后,看看逐渐压黑的天色,转身离开这座山头。

    另一边,臣斐哄睡两个孩子后,坐在床上,就着昏暗的烛光扒拉手里仅剩的钱财有点发愁。

    无论处在什么年代,看病就医的花费都不会小。

    她自认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主,如果是村里其他人,再怎么样,她都不会做出把自己的钱给出去的事儿。

    但牛叔牛婶……臣斐收起最后一点钱,看向空间里那一袋零食,【实在不行,把包装袋都拆了,卖零食换钱,或者换药试试?】

    【娘的,为什么我不是小说里那些牛逼的什么都能搞出来的主角?】

    人家小说里的主角,一穿越,搞美食致富,说拌水泥就拌水泥,说造玻璃就造玻璃,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轮到她了,弄个化肥什么的,还要等上好久好久才能看到成果,关键是,还不知道结果到底是什么样的。

    临睡前,臣斐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

    【明天,上山去看看那棵桃树叭,再弄些别的肥料,找找别的植物,能有对照组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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