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芸深知,自己的身子骨弱,不知道能有多长的时间活在人世,她便侍弄那些花,如果能够养得更好,说不定有一天可以留下,如果自己离开人世,那沈越,沈曼青他们,看着花,便像看到自己。
想到死,沈七芸其实也会沉默。
她不是那么豁达的人,她很懦弱。她在自己的心里偷偷地发过誓,看着在病床前照顾自己累到睡着的沈越,她偷偷想着,如果能让这一刻永恒就好了,她不必为生死发愁,不必拘束于病榻与院墙,她会携着沈越的手,看江南烟雨,大漠黄沙,她会一直听到沈越的声音,飘荡在天涯海角。
她怎么会有时间去想离开这个世界的那天呢?
离开沈越,离开整个永山?
这根本是无法去想,无力去想的事情啊。
生在这人世间,活着固然欢欣,可是一想到不得不离开这尘世,哪怕受过再多痛苦和折磨,也是要舍不得的。
沈七芸舍不得,舍不得。
沈越看着沈七芸有时呆呆看着窗外伤心的神色,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消失了……我就会……把你种的花带到很远的大理,拜托那里最好的花农,让这种花开成一片原野。有朝一日,世界上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沈七芸种的花,你不必出门,你种的花会代你开遍天涯海角。沈七芸依然是自由的,从来没被拘束过。”沈越看着沈七芸,眼底闪着微弱却动人的光芒。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沈七芸的心上。她一下子觉得,那些拼命将自己武装起来的坚强,就在沈越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刻瞬间化为飞灰,不留任何假饰。茫茫人世间,忽然涌现一道耀眼的白光,拉起她的手,带她走出那道无助的高墙。
她想起从前常有一种奇怪的无力感,好像她想做的事情怎么也不会做成——离开永山,访遍名山大川,寻遍世间珍奇异卉——她的身体太弱,一切愿望都只能成为幻想,她在幻想的世界里日日徘徊,无力前行。这是她的梦魇,她的心魔。
沈越的话,听着很普通,但是沈七芸知道,只有沈越,知道自己心里最深的愿望,并把这个愿望当成他自己的愿望。也许世界上有很多人很聪明,很强大,可是都敌不过一个人从心底里真正地理解你,看见你的脆弱与希望,并打从心底里地珍惜这些脆弱与希望。这些看似简单的事情,世上能做到的人却寥寥。
只有沈越。
不过沈越后来又说:“当然还是活着就能走遍大江南北最好,可惜我们钱不够,要不然我就能投封信给云中阁问问,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让你的身体一下子变好的……”
两人噗嗤一笑,窗外风吹梨花,院落似乎一下子落入茫茫白雪中,屋里的两个人却有相依的暖意。
“如果云中阁能知道,天下还有一个沈越,这样认真地为沈七芸想办法,云中阁或许也会重新考虑看看,降低一下消息的价格呢。”沈七芸笑着说道,看向院外的梨花雪。
“……”沈越看着沈七芸,看着她笑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好像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世上便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退缩。
“我们一起赚钱吧!”沈越忽然说道。
云中阁天下知名,阁主常年搜集大量信息置于阁中,但凡想要提问获得答案的人,必须先交上与信息匹配的数目的银子,沈越曾偷偷用飞鸽传书问过这灵丹妙药的事,得到的回答却是提问需要一百两黄金,问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黄金,就是“灵丹妙药,起死回生,复人肌血,再造人魂”。
不过永山是没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的,只能沈越和沈七芸自己想办法。
“阿芸你将花制成香料,我负责找人卖出去,咱俩一块,把那灵丹妙药的钱赚回来,总有一天,你可以走遍这天下!”
沈七芸回头看向沈越,他这个人,有时候异想天开,但却认真得可爱。是简单纯粹的那种可爱。
“好。”沈七芸和沈越拉勾,“说好了,一块儿赚钱,一块儿种花,总有一天,一块儿去遍天涯海角!”
说好了的,拉了勾的,便不会变的。
沈七芸从此尽心研制香料,经沈越辗转兜售,香料独特之处很快声名远播,江湖人人都知道永山沈七芸妙手生香,香料不仅香味独特,清神醒魂,最重要的是沈七芸的香料,别处根本无法模仿,无数人上永山向沈七芸求方,都悻悻而去——沈七芸用来炼香的原料,原是她院中一朵神奇的紫花,鲜妍明媚,天下花草无出其右,只是就算有人要得种子离开,用了最好的土地和肥料精心培育,仍然无法种出第二朵紫花。江湖上有人曾在南疆见过,却已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这花沈七芸并没有起名,她不管起什么名字都觉得不对,叫不顺口,干脆叫它紫花,和刚开始看到的时候一样。沈越倒觉得没什么,名字嘛,叫什么不是叫?
有了钱以后,沈七芸的书架上的书更多了,院子里也常常出现各地珍奇品种,七彩流光的,有一回沈曼青进了院子直喊“美得晃眼”。
沈越有时候看到花给沈七芸带来那么多乐趣,他心里就很高兴,好像从来没有过的那么多喜悦一下子冲上心头,将他整个世界装点得鲜妍明亮。
沈越有时候整着胳膊躺在草地上看白云悠悠飘过,心里都觉得舒畅已极。日长如小年,连睡觉都酣畅淋漓。
有一天,沈七芸在院子里摆弄花草,忽然听见门外落下什么东西,她走出去一看,一个白衣男子翩翩离去,只留下一本图谱。
那本图谱,原来是南疆古国的奇花异草,种种培育方法,均悉于笔墨。
沈七芸翻着翻着,忽然看到里面一篇名目——孤岩花。
想到死,沈七芸其实也会沉默。
她不是那么豁达的人,她很懦弱。她在自己的心里偷偷地发过誓,看着在病床前照顾自己累到睡着的沈越,她偷偷想着,如果能让这一刻永恒就好了,她不必为生死发愁,不必拘束于病榻与院墙,她会携着沈越的手,看江南烟雨,大漠黄沙,她会一直听到沈越的声音,飘荡在天涯海角。
她怎么会有时间去想离开这个世界的那天呢?
离开沈越,离开整个永山?
这根本是无法去想,无力去想的事情啊。
生在这人世间,活着固然欢欣,可是一想到不得不离开这尘世,哪怕受过再多痛苦和折磨,也是要舍不得的。
沈七芸舍不得,舍不得。
沈越看着沈七芸有时呆呆看着窗外伤心的神色,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消失了……我就会……把你种的花带到很远的大理,拜托那里最好的花农,让这种花开成一片原野。有朝一日,世界上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沈七芸种的花,你不必出门,你种的花会代你开遍天涯海角。沈七芸依然是自由的,从来没被拘束过。”沈越看着沈七芸,眼底闪着微弱却动人的光芒。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沈七芸的心上。她一下子觉得,那些拼命将自己武装起来的坚强,就在沈越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刻瞬间化为飞灰,不留任何假饰。茫茫人世间,忽然涌现一道耀眼的白光,拉起她的手,带她走出那道无助的高墙。
她想起从前常有一种奇怪的无力感,好像她想做的事情怎么也不会做成——离开永山,访遍名山大川,寻遍世间珍奇异卉——她的身体太弱,一切愿望都只能成为幻想,她在幻想的世界里日日徘徊,无力前行。这是她的梦魇,她的心魔。
沈越的话,听着很普通,但是沈七芸知道,只有沈越,知道自己心里最深的愿望,并把这个愿望当成他自己的愿望。也许世界上有很多人很聪明,很强大,可是都敌不过一个人从心底里真正地理解你,看见你的脆弱与希望,并打从心底里地珍惜这些脆弱与希望。这些看似简单的事情,世上能做到的人却寥寥。
只有沈越。
不过沈越后来又说:“当然还是活着就能走遍大江南北最好,可惜我们钱不够,要不然我就能投封信给云中阁问问,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让你的身体一下子变好的……”
两人噗嗤一笑,窗外风吹梨花,院落似乎一下子落入茫茫白雪中,屋里的两个人却有相依的暖意。
“如果云中阁能知道,天下还有一个沈越,这样认真地为沈七芸想办法,云中阁或许也会重新考虑看看,降低一下消息的价格呢。”沈七芸笑着说道,看向院外的梨花雪。
“……”沈越看着沈七芸,看着她笑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好像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世上便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退缩。
“我们一起赚钱吧!”沈越忽然说道。
云中阁天下知名,阁主常年搜集大量信息置于阁中,但凡想要提问获得答案的人,必须先交上与信息匹配的数目的银子,沈越曾偷偷用飞鸽传书问过这灵丹妙药的事,得到的回答却是提问需要一百两黄金,问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黄金,就是“灵丹妙药,起死回生,复人肌血,再造人魂”。
不过永山是没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的,只能沈越和沈七芸自己想办法。
“阿芸你将花制成香料,我负责找人卖出去,咱俩一块,把那灵丹妙药的钱赚回来,总有一天,你可以走遍这天下!”
沈七芸回头看向沈越,他这个人,有时候异想天开,但却认真得可爱。是简单纯粹的那种可爱。
“好。”沈七芸和沈越拉勾,“说好了,一块儿赚钱,一块儿种花,总有一天,一块儿去遍天涯海角!”
说好了的,拉了勾的,便不会变的。
沈七芸从此尽心研制香料,经沈越辗转兜售,香料独特之处很快声名远播,江湖人人都知道永山沈七芸妙手生香,香料不仅香味独特,清神醒魂,最重要的是沈七芸的香料,别处根本无法模仿,无数人上永山向沈七芸求方,都悻悻而去——沈七芸用来炼香的原料,原是她院中一朵神奇的紫花,鲜妍明媚,天下花草无出其右,只是就算有人要得种子离开,用了最好的土地和肥料精心培育,仍然无法种出第二朵紫花。江湖上有人曾在南疆见过,却已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这花沈七芸并没有起名,她不管起什么名字都觉得不对,叫不顺口,干脆叫它紫花,和刚开始看到的时候一样。沈越倒觉得没什么,名字嘛,叫什么不是叫?
有了钱以后,沈七芸的书架上的书更多了,院子里也常常出现各地珍奇品种,七彩流光的,有一回沈曼青进了院子直喊“美得晃眼”。
沈越有时候看到花给沈七芸带来那么多乐趣,他心里就很高兴,好像从来没有过的那么多喜悦一下子冲上心头,将他整个世界装点得鲜妍明亮。
沈越有时候整着胳膊躺在草地上看白云悠悠飘过,心里都觉得舒畅已极。日长如小年,连睡觉都酣畅淋漓。
有一天,沈七芸在院子里摆弄花草,忽然听见门外落下什么东西,她走出去一看,一个白衣男子翩翩离去,只留下一本图谱。
那本图谱,原来是南疆古国的奇花异草,种种培育方法,均悉于笔墨。
沈七芸翻着翻着,忽然看到里面一篇名目——孤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