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的阳子,睁开眼呆呆地看着头顶上湛蓝的天空。

    透明的空气似乎扭曲般的在她眼前呈现出一幅灼热的温度。

    她呆滞在原地不知该作何举动,这闲适的氛围无法言喻,只觉得心情舒畅。

    前面驾车的老农除了时不时会哼几句,和挥动鞭子之外倒也是再无其他举动。

    在干草上躺尸,柔和的阳光毫无阻拦的落在身上。

    这条公路上除了他们外,没有其他人。

    马儿踏步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清脆,少了机车的轰鸣声,让她心情好了不止一点两点。

    坐起身来,低头便可以看到双手枕在脑后闭眼小憩的卫宫切嗣,他睡觉的样子仍旧不太踏实,或许有一半是这破烂拉车不断颠簸的原因。

    满脸不耐的模样看上去不太好,额头布有一层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蜷缩。

    远坂阳子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动作轻柔到有种故意的成分。

    她探着身子移过去,隔得越近发现的角度也不同,试探地伸出了手……

    “远坂。”卫宫精准地抓住了小孩的手臂。

    阳子歪了歪脑袋,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露出一副看到什么新奇事物的表情,“这是什么?这是哪里?这是三轮车?我只听别人讲过,果然寒酸!”

    “已经到日本境内了。”

    “日本?”阳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难看。

    公路一直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

    阳子低呼一声,轻扯开被抓住的手,又仰卧在了被阳光烘的暖暖的干草堆上。

    “你为什么要尽浪费心思把我带回日本?”阳子懒洋洋地闭眼晒着太阳,悠闲到像是在讨乱今天吃什么的语气。

    “啊——真是个好天气啊”前面驾车的老头感慨地大声叫喊,似乎心情不错。

    “我可以杀了他吗?”虽然是询问,但显然对于卫宫会有什么样的回答并不在意,目光已经是牢牢的锁定在前面的人身上。

    卫宫切嗣一边警惕着阳子一边大声回应老农,试图让前面的人能够听到。

    “天气很好,谢谢。”

    阳子撇了撇嘴,沉下了脸,背在身后的手一松,一把明晃晃的锋利匕首跌在了干草上。

    “真无聊。”阳子烦躁的甩了甩头,这更是让她心烦,气鼓鼓地将后背对着卫宫,“头发……弄好。”

    卫宫没多想,将身子往前移了双手伸过去将她的头发拢着。

    阳子双唇抿紧,忍住了不发出声音,明摆着一副恶作剧后的奸诈样。

    小手握起刀柄恶狠狠地刺到了对方的小腿上,趁着卫宫因疼痛而松手的时候,立刻爬到了三轮车的前端靠近那个聒噪老农的地方。

    “怎么,我手滑了,你不会怪我吧!”

    “一头养不熟的狼。”卫宫将匕首拔出扔在阳子身上,然后从身上扯下来一块布料将伤口堵住,阻止不断外溢的鲜血。

    “什么?”阳子不懂他的意思。

    “白眼狼。”依旧是淡淡的语气,面目上的表情也很浅。

    “你说我?”阳子用手指着自己。

    远坂阳子倚在三轮车边缘的栏杆上,穿着一件大到足以将她整个人裹紧的外套,迷糊糊的歪着小脑袋,安静的表情,清秀可爱的面孔。

    半长的头发搭在肩头,有种毛茸茸的毛躁感,阳光透过碎发映在白嫩嫩的小脸上。

    不得不说,远坂阳子似乎天生就会利用自身优势获取利益。

    这种永远活在伪装下的人无疑是最令人生畏的。

    “你就是在说我吧!”阳子笑的弯起了眉眼,“最开始是我救了你吧?”

    有种微妙的不适感,阳子不知道她和卫宫现在这算是什么关系,不过既然相处模式也算融洽,她也就懒得去考虑更多了。

    “日本?”

    “嗯。”

    卫宫垂下头,手指紧紧地按压在小腿的伤口上,刺痛的感觉十分明显,正刺激着神经,使他更加清醒了些。稍微加大些力度,整个肌肉都似乎会抽搐起来。

    如果靠近的是其他部位,估计以阳子的性子,她也会毫不留情的刺下。

    阳子张开双臂,任由阳光洒在身上,又躺了下来,享受着这份暖意与宁静。

    “我一直都以个人想法为主,做的事情也全部都只为服务于自己……这样的解释是不是很令人失望?”停顿了一会儿,这莫名其妙的停顿,可能是想给听话人一个缓冲时间,“在这样一个好天气下,打打闹闹的氛围总感觉很掉价。”

    在她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明媚的阳光。

    这里没有灰尘只有湿润的尘土气息,没有杂草却充满着生机,所有的生物都陷入沉静,一派宁和安抚人心。

    那阴暗、诡异的地下室与大人古板严肃的面孔在这一瞬间变成过去。

    “天气确实很好。”卫宫也有心情与阳子一句一句的搭话。

    直等到伤口不再流血了,卫宫才随意的将那块布缠在小腿上。

    “那你呢?我的事都全盘托出了,那你的事呢?说出来听听,我不会嘲笑的。”

    “我不知道。”卫宫冷冷的回答着。

    阳子嗤笑一声,像是终于找到取笑对方的把柄,“不知道也无所谓,或者说这就足够了……不过,你似乎根本就不想活着。”

    “父亲总是会夸我,说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一开始我很满足,所以也越来越厉害。”

    “然后似乎厉害过头……”

    “我无法知道他们的心情,从兴奋到狂喜再到担忧、怀疑、嫉妒,到最后的害怕。真是个具有戏剧性的过程。”

    可能是察觉到对方并不太关注自己的话,阳子又换了个话题,“为什么是日本?”

    “原因与你无关。”

    “那我就放心了。”阳子配合的松了口气。

    阳子其实一向不擅长于与人交际,能够受得了她那忽冷忽热的怪脾气的,也没有几个。

    如果说远坂阳子和卫宫切嗣属于行为方式较为偏激的类型,那么属于正常行列的人在社会上定是属于大多数。这部分人永远无法被冠以一个形容词,就可以与其他人区分开来,他们平庸且平常。

    相对应的,那些通过卖弄而得以被关注的也大多是这种人。

    古人云,沉默是金,这个所谓的沉默在极端人群里,便是最好的调节剂。

    当沉默一词用在上述的普通人上时,它会衍生为‘懦弱’‘胸无大志’等词。

    “你结婚了吗?”

    “没有。”

    “为什么?”阳子十分好奇地再次问。

    卫宫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啧”

    阳子心想自己一定是脑子坏了才会觉得卫宫这个人好说话,索性扭过头闭眼不看卫宫。

    不闭眼倒好,这一闭眼阳子就忍不住想要骂人,但又不知道骂谁。

    和之前无数次一样,阳子眼前再次出现了一直断断续续出现的类似画面。

    前方坐于殿堂之上的女人,她换了套装束,唯一不变的就是那高贵典雅的气质。

    大堂上的人是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孩,与此相对应,他的面容也同样华贵到极致,与那女人相比起来,倒多了丝真实感。

    女人周身的感觉很是飘渺,不仅看不透,更是抓不透。

    这一次,阳子还是听不到谈话内容。能看到嘴唇在动,却什么都读不出,好歹视野宽广了不少,不像上一次只是些一闪而过的片段。

    阳子在看到这个画面时并不存在代入感,没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差不多就类似于在看一块无声的电影屏幕。

    男孩的动作像是朝拜,但看不出两人存在任何君臣之间的联系。

    君王,这个认知在阳子看来,那便是集合了人类所有欲望的最接近人的本性的概括,像是神明般飘渺。如果说阳子这种踩足于社会边缘的人可有可无,那么同样的在她们眼里,那些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也同样可以排除,这是个相对而论的观点,无所谓对错的个人观点。

    男孩抬头,鲜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女人。

    他的面貌十分标致,五官都是很正统的那一类型好看。

    软软的金发,怪了,不知道为什么,光是看着,阳子就能够判断出那头发着手后的触感。

    阳子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经历最初的僵硬过后竟然可以动作了。

    她瞄了眼周围的空白场景,开始向画面走进近,想要一脚踏入,成为画面里的人物。

    可能是这种行为有作弊的嫌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始终也没拉近距离。

    隐隐的,阳子开始感到不安,并敏锐地感到一股视线,这让她慌了神,手中立马凭空出现一把短刀,触感和重量都与平时用的那把不差丝毫。

    阳子小心翼翼的握紧了刀,简直要被这层出不穷的状况给弄疯。

    如果不是因为确定不是现实,那现在的一切绝对就是某人为了耍自己而设计出来的把戏。

    画面里的两人仍旧保持先前的姿势说话。

    人物大小比例与现实一样,但在阳子的角度看来,只是个平面而不是立体空间。只是在她试图更加仔细观察的时候,突然察觉到女人有将视线往她这边看过来。

    她看过来了,尽管只有一瞬间。

    这不可能是错觉!

    越是感受到事情的不正常,阳子就越是谨慎。

    就在这时,面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扭曲,一圈一圈的旋转着,形成一个漩涡,远坂阳子整个人就在这个风口,几乎是下一秒就要被卷进去……

    “远坂阳子!阳子!”

    阳子一睁开眼就搜锁着卫宫的位置,恶狠狠地看过去,“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要知道,你的名字并不是没有人知道。随便想想就可以对上号。”

    “那你喊我干嘛?”

    卫宫十分奇怪地看向阳子,没有说话。

    他总不能说你做噩梦了吧!

    因为觉得必要提及,而阳子也似乎没有想要听答案的意思。

    所以两人十分默契的把之前的不愉快忘掉,没再提及。

    阳子仍旧有点恍惚,坐在原地不敢再闭眼。

    虽然不记得之前到底梦到了什么东西,但还是敏感的觉得最好不要闭眼,至少在这阵恐惧感消散之前不要闭眼。

    奢华的宫殿,奇怪的服饰,女人?还有一头金色的软发?

    阳子认为这几个线索完全组成不了什么故事。

    “到了。”听到这句话,远坂阳子跳下了拖车。

    她默默地走到不远处停下,看向正在与老农交涉着说些什么的卫宫。

    接过卫宫扔过来的背包,阳子开口问,“接下来去哪儿?我们要在这儿呆多久?”

    “不确定,大概不会超过一个月。之后我们就去意大利。”

    跟在卫宫的身后,没多久又看到了其他人类面孔。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有老人、小孩、青年、少年。

    或许我其实很讨厌人类……

    至少,我讨厌切嗣以外的人类……

    阳子沉默着站在马路边,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吸引了她的注意,车前的强光立刻亮起来,闪得她连忙用手挡在眼前。

    然后,远坂阳子毫无预兆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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