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楼人来人往,南风翊一进去,便有酒楼小二笑脸迎前来:“哟!爷您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了,可真够巧,瑾公子今儿正好有表演,您是要在底下听,还是上二楼雅间去?”

    “啊?他今天演?这么凑巧啊......”南风翊听到这名字后的表情有些差,肉眼可见的有点不对劲,但他仍转头询问乐铃道:“你要听吗?”

    “瑾公子是谁啊?”她腮帮子鼓鼓,一口一个地咬着糖葫芦。

    “咦?爷身边这位小姑娘眼生的很,是爷的干妹妹还是?”小二笑着问道。

    “不是,是我的女儿。”南风翊揉了一把她的头,满眼温柔。

    救命啊,好想喷他一脸山楂籽啊。

    “咳咳.....!”小二似乎被震惊到了,眼里透着迷茫,乐铃好心提醒道:“差不多的,和干妹妹差不多的,是刚认的干女儿。”

    不过解释了似乎也没有什么用,乐铃发现他脸上的迷茫更加浓郁了。

    “哦哦,好的好的!”他虽然不理解,但是他有极高的职业素养,他笑脸逢迎道:“这个瑾公子啊,是我们这儿最火的角,我们这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他每个月来演两场,这两日的位子都是需要预定的。”

    “啊?那我们...”乐铃还没问完,就听小二说:“不过翊公子是我们的贵客,来了便有位。毕竟没有翊公子,我们可没办法认识瑾公子,更别说让瑾公子来这儿表演了。不夸大地讲,若没了瑾公子,我们这儿可早就该倒闭了。”

    “这么厉害吗?”乐铃没怎么听过戏,最多也就是在小学课本上知道个“生旦净末丑”。

    “感兴趣就坐楼下听听。”南风翊朝她微笑。

    他们二人坐在离舞台最近的桌上,南风翊点了几道招牌菜,还有一只她心心念念的烤鸭。

    嘻嘻,爱义父。

    菜上齐,演出也开始了。

    “义父,你和这个璟公子是旧识吗?”乐铃左右打量着面前这个头不小的烤鸭,露出幸福的微笑。

    “他?”南风翊给自己倒了盏茶,抬眼瞧着她,原本平静无色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你竟然关心起义父我了,义父很欣慰。”

    嗯……忽然不想问了。

    “这出戏演的是什么呀?”乐铃转了个话头,嘴里还在津津有味地啃着鸭腿,这鸭腿的味道,她在心里给它打10分。

    “不知道。”南风翊喝了口茶水:“没了解过这个。”

    嗯?他怎么说话遮遮掩掩的?

    她梗起脖子望向台上,还未见着人,鼓板声便先鸣起,那瑾公子一登场,台下顿时掌声雷动,众人纷纷为之欢呼叫好。

    乐铃也跟着鼓掌:“好!”

    “好什么啊,你都不认识他。”他脸色有些不佳。

    ???和他这么大仇吗?

    乐铃挠挠头,她看不懂戏,只知道他这台上演的好像是个女性角色。

    他虽是男子,但一悲一喜,一颦一蹙,眉目传情,情绪庞涌。

    他的唱腔炉火纯青,身形摇曳生姿,瞧起来,竟是比女子还更加娇柔妩媚些。她虽看不懂其中的门道,但瞧见台下那些看客的表情如此如痴如醉,想必台上表演者是演的极好。

    “想演成这样,得受多少苦啊。”乐铃感叹了一声。

    “受什么苦?他学什么都快,这种人,不是天才,就是疯子。”南风翊阴阳怪气地说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乐铃看他一眼,冷汗狂流,心里觉得莫名瘆得慌。

    乐铃在心里默念:谨言慎行,不该问的别问,谨言慎行……

    南风翊见她不说话了,大概也觉无聊,夹起那块被她掰到一旁的鸭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道:“你瞧瞧,这鸭的鸭头,这大小,这成色,多好,多精妙。”

    “???”你才是疯子吧?

    还好他是个神经病,喜欢没话找话,不然她一定怀疑这是作者在水字数。

    台上璟公子不久便一出戏表演完毕,他低眉颔首,给在场观众鞠了个礼后,便传来如雷贯耳的掌声,响彻整个醉春楼。

    可在这漫漫人潮中,他那视线却直勾勾盯向他们,良久也不离开,就似黏住一般。

    乐铃眼皮一跳,又前后联系一下南风翊适才说的话,她落在南风翊身上的眼神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义父,你们是有什么关系吗?”

    “你看出来了啊。”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碗里的羹汤,神色倒算得上坦然:“是有些丢脸,和他是这种关系。”

    乐铃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难以接受:这本小说,不是在言情区的吗?!

    没过多久,那璟公子果不其然来了她这桌。他已经卸去原先脸上的那一层厚厚的戏剧妆,换上了他自个儿平时的衣服,乐铃发现,他平时的样子竟然半分没有适才在台上温婉女儿家的姿态,就是个分外英俊的男子,那张脸丝毫不逊色于南风翊,连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慵懒的气质也是勾人的。

    “这姑娘是谁?”他声音温温,听起来不冷不淡,但藏不住他眉眼间那浓浓的探究意味。

    南风翊勾了勾唇角:“和你什么关系?”

    瑾公子也笑了,他似觉得有趣,凑上前捏了捏南风翊的脸:“你这是在和我耍脾气吗?还是那么可爱。不过既然你这么讨厌我,还来这儿看什么呢。”

    “呵!你以为我想来看你!”他一把打开他的手。

    “告诉你,我一看见你,便觉得丢脸!你过去分明一身武艺,敢问玄门除了父亲,谁是你的对手?如今就为了在台上唱这几出戏,就直接放弃了继承少主位......”他说得面色涨红,胸口强烈地起伏着:“我那日就不该带你去看戏,这样说起来,我也算是玄门大半个罪人!”

    这是乐铃第一次见他正儿八经的样子,虽然说是在生气。

    那璟公子弯下嘴角,叹了口气:“玄门有你,不会亡的,哥。”

    哦~他是他弟弟啊。

    “有我?”南风翊更生气了:“若不是你不愿意,我根本不用被父亲惨无人道地拘着在玄门里练习、折磨!”

    “哈哈哈,”南风璟掩着嘴,十分缺德地大笑出声:“嗯……可是,哥,你其实很厉害的,比门派里大部分人都厉害的多。我一直都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做玄门的少主。”

    “你不是最希望父亲能够认可你吗?为什么机会来了,你却抱怨?”他挑眉,优雅拿起桌上一双筷子坐下,也不吃,就随意地挑弄着适才那个鸭头:“这鸭头不错。”

    嗯?这个鸭头这么有魅力吗?

    南风翊眼里眸光微闪,二人之间寂静了良久,他低下头,额前碎发微微遮住他的双眼,瞧不清他是什么神情:“可是我已经......不希望了。”

    南风璟夹筷子的手一僵,蹙起眉头,目光直白地凝视着他。

    “为什么?因为太累?”

    “因为你。”南风翊叹了口气。

    “你方才问她是谁,她这是我义女,叫钟乐铃。”他指了指她,状似轻松道:“我们先回玄门了,你刚表演完,好生休息。”

    他拉着乐铃的手便要离开。乐铃些许余光瞧见南风瑾的表情,他滞在那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被他扯出醉春楼后,乐铃忍不住开口:“义父,你没事吧......”

    南风翊发色乌黑,在光的渲染下有些微微发黄,他定睛瞧着车水马龙的市集,神色间难掩落寞。

    可当他一听见她说话,转过头的时候,他那变脸速度就像在四川专门学过似的,原本阴沉的脸竟不含一丝不愉快:“啥事?哦,你说你舅啊,他那人就这样,你和他正常说话他总能噎死你,但只要用真心说点啥他就接不上你话。”他一脸愉悦的样子:“有句话说得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嘛,和他吵了这么多年,要是这点本事我要是都没有,根本吵不过他。”

    “......”

    “没办法,我这弟弟他自小不喜袒露内心,之前的时候,多苦多累从不吭一声。”南风翊拉着她朝马车方向去:“我们父亲母亲并不常在家中,我们兄弟二人常年相伴相依。”

    是,乐铃记得这小说第一部的番外里说过,他们基本把孩子丢在玄门里,二人浪迹江湖去。

    “阿瑾天赋好,其实本应他继承门主位,谁知那日我带他去看了场戏后,他就忽然坚持要去唱戏,因为违逆门派制度,他还为此还生生受了训诫堂八十一道鞭刑。”

    南风翊又一次掐住她的咯吱窝,把她高举上马车,随后自己一跃而上,朝车夫大声道:“回玄门!”

    乐铃被抱的有些难受,她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咯吱窝:“义父,他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你?”

    南风翊又拿了根糖葫芦,大口啃着:“谁知道,他这个人心思难以揣测,成日就爱说玩笑话,从不与我论真心。”

    “唉,我们一同长大,偏偏他油嘴滑舌,我坦率正经。”他遗憾摇摇头。

    呵呵,您真爱说笑话。

    “他是我的亲人,你也是。今后,你要是遇到什么危险,都有义父护着你。”

    乐铃心中微动,她侧首看向他,见他认真,她张了张口,从喉咙深处里发出低低的一声“嗯”。

    出了墨北镇,再往前几十里路便是玄武镇了。

    “要到家了。”南风翊给她披上披风,“玄门内四季低温,多穿外衣。”

    “低温?”乐铃拢了拢披风,发现他们的马车才刚刚进城便温度急降。

    他们马车越走四周人越多,最后车竟然停在人泱泱的街市中央。

    马车停了,还不等南风翊说话,乐铃便已经率先张开双手。

    请抱我腰。

    南风翊挑眉,笑眯眯地一把将她抱下车:“真聪明我家好宝。”

    ……这人说话真恶心。

    乐铃下车,四处扒拉着墙壁,找着暗道:“我们要从哪进啊?”

    南风翊不解,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府邸:“在那啊。”

    乐铃顺着瞧过去,只见一个闪着金光大字的“玄门”牌匾就这么明晃晃地挂在那府邸上头,甚至连大门都没关,人来人往的,一眼便能看出里头人在做什么。

    乐铃双目圆睁,显然又被震撼到了一次。

    她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江湖大门派,地理位置会处于“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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