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是温暖舒适的软绵。

    含着百香味的淡淡清甜香味,裹着暖哄哄的热气敷在每一寸肌肤上。

    好舒服!

    陶颜宵慵懒地舒展了身姿,脸上是洋溢的笑容。

    那感觉好像回到了庆和村,她就这样懒懒地躺在郁郁葱葱的青草堆上,沐浴着阳光,闻着春天的花香味,静静得欣赏自己的劳作成果。

    从前,每每干完活累了,她就会在那草地上小憩一会儿,再吃点从家里带来的饼填填饥,这大概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了。

    她不愿从美梦中醒来,只扭了扭腰身,以便让自己再躺得舒服些。

    嘴边,忽有软软糯糯的吃食送来,她笑着张开嘴,迷糊中睁开眼睛,眼前站着的是阿婆,见她正拿着一块柿饼送到她的嘴边。

    “阿宵,快吃。”阿婆道。

    陶颜宵张开嘴,笑着谢了阿婆,便一口咬了上去。

    “阿唔啊唔……”

    她津津有味地嚼着,不过那柿饼怎么嚼都嚼不烂,也吞不下口。

    而不争气的肚子,却是越吃越饿,竟是“咕咕”地嚷嚷起来。

    “阿婆,这柿子饼用什么做的吖?”

    阿婆皱着干瘦的眉眼,手里还拿着柿饼喂到她的口中,可见陶颜宵将柿饼咬在了嘴里,她都未有松手的意思,只问道,“阿宵,好吃吗?多吃,好得快。”

    “好吃是好吃,就是嚼不烂。”她说时,想起身抖擞一下精神,再拿着那柿饼好好咀嚼,可那腿似乎是坐麻了,怎么也抬不起来,脑袋也痛得厉害。

    阿婆一手递着的柿饼还在嘴里,陶颜宵觉得有些不方便,便狠咬着那口柿饼,一边伸手从阿婆手里去接来,一边口齿含糊着道,“阿婆,我自己拿着吃。”

    陶颜宵伸手往前抓了抓,可伸出的双手好似被重物击落,嘴里的柿子饼也随之落在了地上,随后口腔中有丝丝苦意没入,又有涓涓的暖意顺着软滑的轨道流入咽喉。

    唇边湿润的触感撤去。

    一时,她也辨不出那是什么,不过那温热的气息倒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脑袋里发晕的沉,让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其他,只挂念丢掉的柿饼。

    肚子“咕咕咕”嚷地也更厉害了些,胃里空空的搅动着。

    她感觉自己好像要饿晕过去了。

    她急得满头大汗,前前后后在草堆上摸索着,而那双眼睛怎么努力地睁着,都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好饿!”她呢喃出声,用手使劲搓了搓眼睛,又哽咽道,“我瞎了,呜呜……”

    耳边却传来有人欢喜的声音,“大人,陶姑娘醒了。”

    陶颜宵又睁了睁眼睛,黄亮的光投入视线。

    唔……原来刚才都是梦。

    她的双眸完全睁开,眼神对焦,直视,对上朱祁玄阴浓的眸子。

    他的唇,此时正离她的唇微毫,几乎与碰上没什么大的区别了。

    “你想对我做什么?”陶颜宵像一只鸵鸟,将头埋到被褥下,神色警惕。

    可她这里还没好好质问他,他却摆上了一副臭脸,竟还用手擦了擦他的嘴。

    “你,你什么意思?”陶颜宵瞪了他一眼,激动得有些结巴。

    怎么?轻薄了她,还嫌弃她?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意思吗?

    一旁,安可小心道,“陶姑娘,方才是您一直咬着大人的唇不放。”

    西颂也接着补充,“是的,陶姑娘您好像还说大人的唇好吃,生生将大人的嘴皮子都咬出了血呢。”

    “哦?这样吗?”一道火烧红延上她的耳垂,陶颜宵挤出一个笑,怪有些不好意思。

    但转念一想,事可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全屋子的人就朱祁玄被咬了,还不是他故意凑得这么近,诱导得她!

    她往被子又里缩了缩脑袋,见他的薄唇是已经被她咬得红肿,他的下唇还留着牙印,而上唇已然渗出梅花似的血来。

    她有些恍然,方才梦里的柿子饼,是不是就是朱祁玄的唇?

    梦里她嚼得多香,那她就在他唇上咬得多狠。

    哈?救命了!

    “大人,那……那您离我远点不就好了吗?”陶颜宵回过味来,才想起尊卑间的礼数。

    谁让她是晕着,没有意识的呢,这活人还能让“死人”咬了?

    “那是……”安可欲为大人辩解几句,然而被朱祁玄挥手制止。

    安可抿唇,却是为大人委屈。

    从前觉得大人高深莫测,不苟言笑,也总有府外的流言碎语说大人残忍、暴戾、杀人不眨眼,她听着也是胆颤。

    不过就光凭今日所见,大人分明是对这位陶姑娘极有耐心和包容的,她能看出从大人眼中流露的情深和担心,恰是和流言相差甚远的。

    可惜,对于这样的大人,陶姑娘好似很不领情。

    “你们都下去吧。”朱祁玄将手中的瓷勺往广袖中藏去,神情不辨喜怒。

    陶颜宵看到他的动作,未多想,只留意到他身上,还着那件浅青色衣裳。

    他不会从救起她之后,一直都守在她的身旁,连衣服都没去换吧?

    “现在几时了?”她问道。

    “亥时。”安可回道。

    哦,还好,也就待了几个时辰。且是他自己要待着,她可没强求。

    介于一壮哥的死,她不会对他有什么负罪感的。

    那么,她身上的衣服呢?

    她探头往被窝处看去,感觉自己好似只穿了一件薄纱。

    果不其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全换了去,只罩了一层蝉衣。

    不会是他趁着她意识昏迷,对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龌龊!

    房内几名婢女已经退了下,只剩她和他。

    她瞥了他一眼,将身上的被褥裹了裹。

    一想起先前他还是小陶陶时,他们差点有了夫妻之实,全身的血液便烧到了脖颈上。

    是懊悔,是羞耻的感觉。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光凭她的直觉,应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

    “衣服是我命丫鬟替你换的。”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将身子转到一边,留了一个俊冷的侧颜给她,见陶颜宵依旧缩着半张脸在被窝中,又道,“她们换衣时,我在门外。”

    “……唔,那就好。”气氛有些怪异起来,陶颜宵忽觉在这事上她有些做得过头,而排除其他,她对他的救命之恩也是有感激的。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杀人,见死不救,诡计多端,两件事一点都不冲突。

    两人相继无言,她提了一口气道,“我要休息了,大人您也赶紧去换一身干净衣裳,我没事了,明日我会按时上工的。”

    “把床头上的药喝了完。”他道,“允许你歇两日。”

    他说罢,便扬长而去。

    那命令的口吻也将陶颜宵心中的点滴感激抹了去。

    碗中只有两口汤药,她端起碗,一口便闷下了肚,心道,什么药这么精贵?炖完就那么丢丢药汤,可比得上雪苍丸了。

    此时,安可和西颂提了食盒进屋,那食盒共三层,一道道摆开,正好满满当当铺了一桌。

    “陶姑娘,这是大人吩咐厨房送来的,这厨房都忙开了,生怕姑娘您饿着。”安可拿了一件披衣送到陶颜宵的床前。

    “安可,你不要对我这样客气,我和你看着应是同辈,别用您了。按村里的老话说,无福消受是要折寿的。”陶颜宵从床上起来,自行接过安可手中的披衣穿了上,摸着扁扁的肚子,已是饿得没了知觉。

    “陶姑娘,我们哪敢呢,被大人知道我们对姑娘这么没规矩,会责罚我们的。”西颂道,“你看,屋……”

    安可咳了两声,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上前住掺陶颜宵的手臂,道,“大人将陶姑娘当作宝,大人也特意交代了,您就是这府上的第二个主子,我们做奴婢的当然也要将陶姑娘像大人一样对待。”

    被安可这样说,倒是让陶颜宵心里堵得慌,她知道她是在讨好她,可是没用。毕竟她将来一定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安可、西颂,不瞒你们说,我能不能留在府上也不一定,大人也说了如果我做不好事,就没资格做府上的婢女,到时候大人看不惯我,说不定就将我打发了出去。”陶颜宵拾起筷子,望着眼前一道道精美的食物,却下不去手。

    这比她过年在家吃的还要丰盛,每一道菜的摆盘和样式都无一不精致,这一筷子下去,就像是活生生糟蹋一块白玉一般,都不知道从哪入手好了。

    “陶姑娘,您此话诧异,我看大人是想将您娶做府上的夫人。”安可说时,西颂舀了一碗十全大补汤送到陶颜宵手上。

    “陶姑娘,您喝这个,大人早先在您昏迷的时候就让人炖的,说您瘦了,又落了水,要多补补,暖暖身子。”西颂见缝插针道,“大人对姑娘还是很上心的。”

    “是哩,大人将您从冰湖里救出来后,都没顾上换一件衣裳,就一直守在您旁边,还让范大人去请了京上最好的大夫邱峰来呢。”安可“咯咯”得笑着,夹了一块酱卤鸽子肉放到小碟上,“陶姑娘多吃点,鸽子养身。”

    “大人见陶姑娘喝不了药,还亲自用嘴喂药给姑娘。”西颂脸上是粉嫩的稚气之色,又接着补充道,“大人一口、一口地喂了有大半个时辰。不过,陶姑娘您睡觉可不老实,扬着手还不停得去抓大人的嘴,咬着大人的唇,还说好吃,大人都没有生气……”

    “噗~”一口刚送进嘴里的汤,从陶颜宵嘴里喷了出来。

    你们两个,是朱祁玄派来的吧,怎么尽帮他说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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