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像是财富将诅咒带给了它的主人一样,一个月之内,瓜分财产的几个主要继承人,接连暴毙,仿佛受到了背誓的惩罚一样。根据之前的协议,他们留下的财产,纷纷被政府充公。就连幸存的人,也是莫名奇妙地精神失常,被丢进了疯人院。

    外面的人纷纷议论,丁家的财富是不祥之物。

    没有人再看到小姐的踪迹。

    就在郭兴离开宅子的第二天晚上,小姐便失踪了。

    他的朋友想联系他,辗转却经历了半个月。

    等到消息传到他那里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他心急如焚,发动了一切关系去找她,可是她就像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他无法想象,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如何在这个世上生存?

    三个月后,他忽然收到一封匿名信。信是从门缝中投递进来的,只印了两行字,会面的时间和地点。信的落款,是一朵兰花。

    无论真假,这一个约会他一定会去。因为这是他几个月来唯一一次可能知道她的下落的机会。

    他按照约定到了那个隐蔽的碰头地点,被蒙上眼睛,塞进车里,在郊区绕了几个钟头,最后被领入了一个房间。

    有人替他松了绑,把他蒙在眼睛上的布扯了下来。

    他第一眼看到了自己数月来一直在苦苦寻找的三小姐。

    几个月不见,她变了,变得更加苍白,更加美丽,举手投足间有他不习惯的一种成熟。

    可是她一走近他,仍然像往日一样,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一次,她没有哭,却透露出比哭更加深重的悲哀。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望着怀中的人儿,温言安抚道。

    她摇摇头,不肯说。

    “那你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她紧紧地抱住他,还是不肯说。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之后,他下定决心,“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听我说。”

    她略带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你失踪之后,我去买了这个。”他顿了顿,“我那时想,如果还能见到你,一定要把这个给你。”

    她用略带颤抖的手打开了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珍珠戒指。虽然不是很名贵,但是指环上清晰地刻着她的名字。她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望了望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本来想买个钻戒的,但是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冰冷发光的石头,所以我挑了这个。”

    说完,他改变了姿势,单膝跪地,牵住她的一只手问道,“你愿意么?我可以一生一世照顾你,保护你。”

    听到这句话,她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惊喜,幸福,各种表情一闪而过。最后却是痛苦。她也跪了下来,抱住他的肩膀开始呜咽。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恐惧了,“怎么了?要是你不喜欢,刚才全是我胡说,别哭了。”

    她反而哭得更凶了。

    他一时手足无措,只能把她抱得更紧。

    半晌,她才止住了泪水。只是双肩还在耸动。

    “乖。”他又心痛又无奈地替她抹去泪水。她的脸蛋在他的手掌之中,仿佛娇艳的玫瑰花瓣,一触就破。

    “帮我戴上。”她用低低的声音说道,一边往他身上蹭。

    他愣住了,不知道她刚刚到底是喜极而泣还是怎么了,只得小心翼翼地给她的无名指套上戒指。

    她看着戒指,露出了一丝笑容。她贪婪地抬头望着他,仿佛要把三个月来缺乏的时光都要补回来。

    眼看她的脸凑得更近了,他情不自禁地,他开始吻了上去。

    他的心意,他对她的情,全都在这一个抵死缠绵的吻中。

    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天地间其他一切仿佛都已经不存在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抛至脑后,他们不指望天长地久,只希望眼前这一刻长存。

    她静静地靠在他怀里,仿佛宁静的鸽子一样安睡。他的手掌,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小心地摩挲着她带着馨香的头发,娇嫩光滑的肌肤,还有泛着光的丝绸裙子。

    一整天就这样过去了。

    忽然,“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又停下。她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弹开了。

    “怎么了?”

    她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站了起来,走到了办公桌那边。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用一种和刚才判若两人的声音说道,“这里是一百万,拿着这笔钱,离开这里,随便去哪儿,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你不和我一起走么?” 这下轮到他楞住了。

    门外的蒙面保镖推门而入,又给他的双手铐上手铐。

    “为什么?”他痛苦地质问她。只见她来到他的身边,强行把信封塞进他上衣的口袋里。

    “和我一起走!”他用半是请求半是愤怒的口吻对她说,“我们可以一起远走高飞,好好活着。”

    她一咬牙,凑到他的耳边说道,“那些人都是我下令杀的。”

    “胡说!”他用发狂的眼神望着眼前的情人,声音也在颤抖。

    但是她那冷淡的眼神,冰冷的镇静,告诉他那都是事实。

    “我的血液里,流着这个家族的罪恶的血液。”她冷冷地告诉他,“我也妄想可以改变,结果,我还是做了一样的事。”

    “把他送走。”她对几个保镖下命令道。

    “不——”他疯狂地反抗着那几个保镖的钳制,用镣铐中的手去拉她,“和我走——”

    “咔擦”,她用一只冰冷的银色小□□抵住了他的前额,“要么走,要么死。你认识的三小姐已经死了。”

    这时候,一个保镖拿了一个针筒,往他肩上猛地一插,他只觉得浑身突然没了气力,绝望地看着她的影子在他面前变得一团模糊。

    ****

    一年后。

    墓地。

    他一个人来到一块洁白的墓碑前,放上了一束白蔷薇。接着,他在旁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个小酒瓶,往嘴里灌。

    “我一直在等你。” 他又狠狠地灌了几口,直到酒瓶干了。他随手一扔,将瓶子扔得粉碎。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痴痴地望着墓碑上的照片。“既然收下了,为什么不和我走?为什么又把它寄还给我?”

    他用手抚摸着她的照片,她的那双眼睛幽幽地望着他,还是那种让他心痛的眼神。“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让我来保护你呢?”

    一个月前,传来了在海里发现她的遗体的噩耗。接着,他收到了黄律师送来的信封和戒指。

    丁老爷子根本不在乎家庭成员的死活的,他只是要让世人知道,违背他意志的,都得死。小姐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至于棋子的命运,无人关心。

    “我爱你,永远爱你,但是我不会让你一起背负家族的罪恶。”这是系在戒指上的字条。

    他想象着,在黑夜中,她千百次地吻那个戒指。最后,她哭着将戒指摘下,放进那个信封,让人送给他。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撕心裂肺般得痛。所有的记忆和悔恨,都已经变冷,寂灭。

    他在墓碑前的泥土里埋下了那个戒指。至少,让它陪着她在地下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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