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这高粱抗旱又抗涝,比较贱……”石村长撞见肃穆的侯爷,舌尖一咬,赶忙改口,费力的字正腔圆用官话道:“就是适应能力强,土质差点也行,又喜欢温。外加上咱们普通老百姓酿酒都是用高粱。所以是可以直接抵税的农作物。”

    苏从斌紧绷着脸,点头。但他眼角余光却是瞄向不远处的……据说那啥啥肥料,内心十分抵触。

    望着虽然肃穆,却看着颇为和善的侯爷,石村长瞟了眼不远处翻书的苏敬仪,又强调了一句:“我们……我们也本分的。没因为苏家少爷年纪小不懂事就忽悠。在我们县是真可以直接当税。”

    他们也不是傻的,这金贵的侯爷摆明就是冲苏敬仪,确切说苏敬仪口中的皇商秘法——织出来的布皇帝都爱用来做衣服!因此他们自然也要强调全村上下对苏敬仪的好。

    留一些情谊,万一日后村里也有读书郎,进士公呢?

    这……这就有些香火情谊啊!

    展望着美好未来,石村长觉得自己都不曾口干舌燥,哪怕顶着烈日暴晒,他也依旧能够掷地有声介绍高粱的种植的要点。比如眼下拔除已经枯死的高粱青苗,也是需要些技巧的。

    要知道高粱可是硬茬开荒好物。这高粱根系发达,可以吸肥吸水,让土壤缺水板结。开荒时用,一茬过后便可轮作大豆等物,而后刀耕火种精耕细作,不肖三年便能将荒地变成肥田。但这样的好处,在……在肥田上,在旱时,就得注意了。

    死了的要最好连根一起除掉,免得吸土壤里的水,阻碍了其他高粱青苗的茁壮发展。

    “拔掉后也要翻土,最好顺手就沃肥。这捂着田好待明年……”

    苏从斌扫过苏敬仪。

    就见这兔崽子不知何时哪来个形似摇摇马的凳子,正美滋滋的摇摆着,若不是一脸黑炭,这活脱脱游手好闲公子哥气。而琮儿倒是认真,握笔记录,连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都未在意,满眼闪烁着好学的光芒。

    这两者的精气神,真是……真是完完全全无法放在同一个标准进行比较。

    他……

    想想苏敬仪的身世,尤其是人言谈间对那个赌博败家子的鄙夷,苏从斌感谢说的嗓子都哑了的石村长,叮嘱人去忙勘探水源的事情后,便飞快示意自己亲卫送两棉花团过来。

    动作尽量优雅堵住鼻孔后,苏从斌弯腰尝试性握锄头。然后瞄准自己要铲除的靶子,他自觉干脆利落的举起锄头,狠狠的一锄头砸下去。

    但万万没想到他一个常年习武之人,尤其是箭术都不错的武将,竟然……竟然一锄头下去对不准枯死的苗!

    甚至这锄头的锄刃深深的嵌入田里。

    一时间还拔、不出来。

    苏从斌默默握紧了锄头,用力。因此表情都不自禁带着些隐忍的杀伐。

    苏琮沉默的了一眼苏从斌。在他记忆里,父亲虽威严,却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是端端正正的礼仪楷模。哪怕再有世家嘲讽苏家某些内纬不修,可也无法指责父亲只言片语。因为父亲是定国公的千金,镇国侯的原配所教导,最为君子端方。即便是定国公一族,也是遗憾不是亲外甥。

    可……可眼下父亲没有那么肃穆端正,且似乎还有些生气。却又让人畏惧不起来,反而愈发觉得父亲威严慈爱中,还有些属于他自己的矜持。

    这样的改变是……是因为苏敬仪吗?

    心中揣测着,苏琮缓缓转眸看向依旧坐着小板凳的苏敬仪,情绪一时间有些复杂,酸涩道:“敬……敬仪,你……你不干活吗?父亲都已经示范了。”

    说话间,他有样学样的扬起锄头。

    下一瞬,苏琮握紧了锄杆,默默鼓起了腮帮子。

    瞧着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父子俩,被点名的苏敬仪好奇:“你们父子俩锄头都不会用吗?我听说达官贵人最爱挥舞个小锄头玩盆栽修剪花花草草的,这样显得清贵?那什么陶渊明采菊东篱下。”

    就连病弱的黛玉葬花都还有锄头当工具替花瓣挖坟啊!

    他不会狗屎运的,遇到两个完完全全,撒手不管任何庶务,只会读书的封建贵族父子俩吧?

    后怕着,苏敬仪双手掌心相对,来回摩搓着:“看我的。最最最重要的工具都不会,知道高粱习性又什么用?”

    我好歹看过《勤天》综艺的!

    四舍五入,是学过的!

    苏敬仪自觉摩擦有阻力后,自信的挥舞锄头。

    然后他看着深深嵌入土里的锄刃,眉头紧拧成川,不信邪的用力握紧了锄杆。

    发现依旧纹丝不动后,他缓缓抬眸看向自己新认的爹和大哥,薄唇轻启:“还敢说我粗鄙吗?你们现在想不想对这锄头破口大骂一声?”

    “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得亏穿的不是农家子科举文,否则他这个富二代真活不下去!

    苏从斌:“…………”

    苏琮:“…………”

    尴尬一时间弥漫在偌大的田野间。

    跟随苏侯而来的两锦衣卫,瞧着一字排开的父子三人,忽然间觉得都不用再一次滴血认亲了。这三妥妥的,一个模子刻出来,亲的。

    “侯爷,容下官多句嘴,您假期有限。”着实不想盯着烈日工作,一个锦衣卫上前,用在场三位当事人都能听得到的话,开口催促。

    苏从斌听得这话,忽然间就觉得自己彻底明白什么叫久旱逢甘霖了!

    于是,他压住嘴角上翘的喜悦,对人一颔首,颇为谦逊道:“多谢蔡指挥使提醒,本侯会尽快处理好家务事的。”

    感谢过后,苏从斌看向苏敬仪:“这样吧,我到底还是要言出必行的。和琮儿在研究研究。你去县城客栈洗漱一番。”

    敏感的捕捉到关键词洗漱,苏敬仪有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天籁之音,听见了传闻中的爸爸力!这便宜老爹还算有点良心也算悉心的!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应下:“谢谢爹,也谢谢大哥。你们忙。等我洗漱拾掇干净了,到时候泼墨作画画一幅咱们父子三人齐心协力征服锄头的画作。”

    “你会画画?”苏从斌一怔,而后惊喜,问。

    “您这不废话,我苏家,我那个爹好歹制作绘画衣服款式也是有名气的。”苏敬仪再一次感谢小说设定。反正安哥赌鬼早死的爹,随他甩锅。

    至于画画,他虽然只在小时候上过特长班,可自拍九宫格这种……这种习惯,一时半会改变不了。

    因此只能选择画画。

    为了避免自己手指按快门的冲动,苏敬仪快乐转身,恨不得立刻奔向客栈洗澡。

    瞧着连……连告辞行礼都不会的苏敬仪,苏从斌沉默一瞬,便急急忙忙吩咐自己的亲卫赶快跟过去,免得对方惹出什么笑话。

    等吩咐完,苏从斌看向抱着锄头耷拉脑袋的苏琮,双眸一闪,目带慈爱,问:“琮儿,怎么了?这农学咱们不会也应该的。”

    “父……”苏琮望着依旧眉眼慈爱的父亲,望着扎入泥土堆中的锄刃,望着锄刃边枯黄的高粱青苗,眼里带着些挣扎:“我……虽说敬仪宽慰我,抱错不是我的错,我不是鸠占鹊巢。可……可若是我,恐怕……恐怕都无法独自如此坚强乐观,还理智的生活下去。”

    “你妄自菲薄什么?知道吗?这隔壁王家村,有个进士。”苏从斌看着神情萎靡,神色黯然的苏琮。虽他也琢磨过如何让苏琮心疼苏敬仪,好让苏琮死心塌地的辅佐苏敬仪,光耀苏家门楣,但到底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带着自己都察觉到的一丝愧疚,苏从斌话语笃定着:“那进士,因是王家村的靠山,为父特意打听了一下。应该是个神童,八岁,被老秀才发现天赋,哪怕对方家里贫穷,可秀才爱才,便免除其束脩,悉心教导。而那王进士也的确聪慧,虽然八岁开蒙,可他十五岁便成了秀才。”

    “成为秀才后,老秀才自认为无法教导,也无妨。他因为成绩优异,成为廪生,朝廷对廪生什么制度,你是知道的。他就这样一步步的,哪怕穷,靠着现有的府州县学,靠着优秀的成绩也进入国子监,也成功金榜题名了。”

    说完大概的履历后,苏从斌缓缓弯腰,与苏琮对视:“为父信琮儿,天赋好,又自律。哪怕不是我亲生的,日后也能靠自己有所成就。”

    一双依旧带着浓浓期许的双眸,就这样引入自己的眼帘,就这样直勾勾的望着他,就好像他……他这个儿子也依旧是父亲的儿子,依旧在父亲眼里很重要。

    “我……我……”苏琮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感动中带着些委屈:“我……我……我是商户子啊。按律……按律都不能科考了。”

    考生报名时要填写亲供,非但要写清楚自己的姓名,年岁,籍贯,体格,以及容貌特征。同时还要填写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殁履历,过继的、收养的这些除却写现礼法上的父母外,也要写清楚本人亲生父母三代。

    且要保证三代的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非工商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践业。

    “你这傻孩子,你何须担忧这个?”苏从斌闻言,心情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形容,只靠近了苏琮几步,抬手拍拍人肩膀,“你看,这些土地,也是苏金氏留给孩子的根。你母亲为子筹划,爱之深。为父还有你娘,自然也更要为你谋划。且说句咱们秀才公饱读诗书的话,英雄莫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听得炸响耳畔,带着些豪迈的话语,苏琮咬着牙,抬眸望着入目的田野,郑重点点头。

    “商户又如何?又未直接一刀切,总有些例外的。且苏家从前是皇商,是给太、祖爷现过金银,助力开国的皇商。这皇商子弟科考有些特许的条例。咱们总会想到合情合理的解决办法。且为父说句最糟糕的话,你习武多少年?再不济你先去考武举。武举没文举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饶是流放的都能戴罪立功。”

    “武转文,你没有这个底气吗?你九岁就是秀才公。这可是武勋中前所未有的!”

    秀才公闻言抬手握紧了锄头,缓缓昂头看向苏从斌:“父亲,您……您说得对,是儿子着相了。我会努力的,习文练武,终有我金榜题名,终会有我封侯拜相,恢苏家荣光的那一日!”

    “好样的!”苏从斌望着人双眸带着的炙热与孺慕,微笑的抬手去握锄头:“咱们父子俩现在先征服这片田。我……我是真想明白了,那些文人世家游学很对。琮儿你不急,咱们学文习武后,等你十五六岁了安排你去游学,回来再冲殿试。”

    “把路步步走稳走踏实。咱们有天赋又年轻,不急,慢慢走。”

    “好!”苏琮郑重应下,带着些十岁少年的热血豪迈:“征服这片田!”

    苏从斌瞧着乖乖听话的乖儿子,心里美得慌,觉得自己也恢复了些少年的豪迈,于是便努力跟锄头跟田作斗争。反正不管如何,他……他还是很有为父威望的。

    不管是亲儿子还是养子,四舍五入,都一样是儿子都得喊他爹,他有威望就成。

    互相打了鸡血的父子俩哼哧哼哧,拿出练武对待靶子,要百发百中的执着,一次次挥舞锄头。

    等苏敬仪美滋滋洗了个奢侈的热水澡,还三回后。就发现天黑了,就发现新出炉的爹和哥,一个赛一个的灰头土脸。

    见状,苏敬仪狠狠松口气。

    遭受过农田毒打,这两以后总不会也鄙夷苏敬仪粗鄙,面色黝黑泥腿子等等了。

    苏从斌费力的抬起有些酸涩的手,拍拍苏敬仪肩膀:“我们得尽快回京了。要知道若不是为父自打继爵得官后,战战兢兢,本本分分十几年如一日,从未迟到早退,武帝念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压下御史参奏内纬不修治家不严。咱们苏家最轻的都要遭受训斥!”

    苏敬仪侧眸看了眼明显没什么老茧的侯爷爹,喃喃了一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特么不迟到早退,就有苦劳了?

    艹,又找到穿越古代的一个好处:当个荫庇官吏,可真轻松啊!

    “自然。”苏从斌很哪怕很累,听得这困惑还是当即挺直了胸膛,回应着。

    苏琮也跟着与有荣焉骄傲。

    苏敬仪见状再一次笃定自己的规划:抱大腿,然后躺平,做个快乐的小爵爷~

    擘画美好未来,苏敬仪对回家认祖归宗一事的进程难得上心了些,询问有关移坟之事。

    “这自然放入苏家祖坟。”苏从斌颇为大气道:“他是你的养母,我日后也会正式收琮儿为养子。这苏金氏对你们的生恩养恩,供奉在我苏家祠堂,享受香火祭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苏琮闻言感动的热泪盈眶。

    苏敬仪却是挠挠耳,“侯爷爹,您……您这安排是不错。可……可我娘,就是苏金氏,她其实是想葬苏家,就是她夫君家的祖坟。若非如此,她当年就可以带着我回她的娘家,去蜀中投奔她的哥哥。”

    说着,苏敬仪想着自己记忆里出现温柔勤劳坚韧,几乎美好词汇都可以用上的苏金氏,眼圈也微微一红,闷声道:“我娘……我娘说作为……作为夫人,她可能很失败。但……但对这世间的女子而言,与夫合葬,是正妻的权力是正妻的荣耀。她也怨我那个爹赌博,可……可她有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

    “另外,她……她也想要孩子成器,想要看着她的孩子有朝一日能够重新……”斟酌着,苏敬仪道:“重新开宗祠,祭祀苏家的列祖列宗。”

    这一声话语,平淡而又蕴含着一个母亲浓浓的希冀。苏琮双手缓缓捏紧成拳,带着些愤怒,咬牙切齿道:“那些乘人之危的败类,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罪证!”

    “对。这是也容易。我……”

    “爹您用侯府出面就没意思了。我知道侯府再落魄,对付区区一个商贾还是很容易的。可是对一个娘而言,她其实……”苏敬仪说着,声音都啜泣了起来:“她……她生病中忽然间有此梦想,对孩子如此希冀,不过是……不过是想要在她的孩子心中留口气,留有活着的勇气。”

    最后一句话,瞬间带着阴阳相隔,无力回天的悲戚。光听着,就让人心中隐隐作疼。

    苏琮都不敢去假设,去假设自己当时置身如此……如此环境会如何。面对相依为命的母亲病重,面对贫穷的家,面对……面对生存,他该如何活下去。就好像此地的百姓,满心都只有庄稼,可……可有时候老天爷就会跟他们开玩笑,就会让他们缺水。

    “弟弟,你……你放心,我们一起努力争口气。活出双倍的荣光!”苏琮眼泪往下掉,但迸发出决然的锋芒:“不会让爹娘他们失望。”

    苏敬仪迎着苏琮决然毅然的目光,看着人似乎从骨子里渗出来的信念,浑身一震。沉默一瞬后,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可以努力提供情绪价值!

    “好,大哥,我信你,我也信我自己。”说着,苏敬仪抬手抱着苏琮,“咱们活出双倍的荣光!”

    猝不及防被人抱着,自打三岁能彻底握紧刀剑后就从未被抱过的苏琮浑身僵硬。但感受着近在迟尺的柔软,感受着似乎能够听得见对方心跳的距离,他缓缓的,带着些笨拙,有样学样的回抱着苏敬仪,也重重拍了拍人肩膀,“好。”

    瞧着哥俩其乐融融的画面,苏从斌觉得自己被世事历练的心都不经意间柔软了些,让他也克制不住的心生欢喜。按抱……不太威严。

    因此他只能轻轻咳嗽了一声,安排道:“既……既如此,那就还是让苏金氏先安葬于此。若是移两次,倒是惊扰亡魂。等你们日后金榜题名,等你们可以请封诰命夫人,再来请她,请她风风光光的回家。”

    “至于清明时节祭拜,你们来此也还算近。每年往返,便权当游学,看看百姓疾苦。”说这话的时候,苏从斌手指按着自己掌心被锄头磨破的皮,感觉自己这一行对疾苦两字都有更深的体悟。

    “平日,就托付给石六叔一家。这家主母对苏敬仪倒是恭敬的。”

    苏敬仪对此安排,想了想,表示认同。

    苏琮也颔首应下。

    安排完最要紧的事,苏敬仪抬手摸了摸自己脑袋稀疏的毛,道:“爹,我……我能申请一件事吗?我这头发剃掉让它重新长好不好?这……这枯黄毛躁毫无光泽,看着……看着丑就算了,要是懂医学的完全都能看出我此刻的不健康。”

    肤色黑,还可以用健康帅气来应对。可……可头发实实在在的,宣誓着苏敬仪过的穷苦。

    他先前也旁敲侧击过了,虽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说,但还是可以修建头发的。有专门的剃头匠呢~

    苏从斌只抬眸扫了一眼苏敬仪的头发,就毫不犹豫回答:“等你认祖归宗后,为父请钦天监算一黄道吉日,你直接剃发,而后闭门守孝。也显得你心诚。”

    “琮儿,你也得守孝。”

    苏琮对此自然毫无异议,颔首应下:“父亲,我会的。”

    “那行,明日琮儿低调祭拜苏金氏,敬仪你跟村里人告别。咱们大后天便启程回京。”

    “那后天干什么?”苏敬仪好奇。

    “来都来了,总得带着些土仪回去。且你到底也是第一次回家,带着些本地土仪,彰显几分礼数。”苏从斌唯恐自家孩子不懂,便诉说详细些,交代自己的安排:“当然,我既然在此许久还与县令知府等有些交集,自然也要宴请一二。另外也看些有什么风趣雅俗共赏之物,回京好送上峰以及替我忙碌的书吏。”

    “这待人接物,正常的人情往来,日后你也要多看多听多学。”

    听得这些涉及职场的最最最难的一门学问——给上司送礼,苏敬仪佩服:“爹,您看起来也挺会来事的,您这么多年为什么没升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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