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受刑长生殿
相比于城内的人间炼狱，七煌城外依旧是一个太平盛世。
正值秋冬交替，满目的枫叶林哗哗作响。
“别跟着我了，再跟下去，就算我不杀你们，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少女回头看向身后略显狼狈的二人，讥讽道，“捡回一条命，还不回去好好感谢上苍？亦或是……你们的无量天尊？”
“你拿着毒源……去敕都做什么……”凌尘霄脸色苍白，却又白中带青，显然是中了毒。
少女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根本没把眼前两人放在眼里，“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柔岂扶着凌尘霄，急忙道，“师兄的意思是想问姑娘，你要将毒源送往敕都，让敕都来对付镜国吗？！”
少女抬手端详着手中毒源，“我的任务，就是得到毒源送往敕都国。至于敕都和镜国的死活，与我无关。”
说着她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血迹，又要走。
凌尘霄急道，“你有没有想过，敕都得到了毒源，就会用它大量制造尸人对付境国。到时候两国交战，生灵涂炭，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话音未落，他捂着心口忍不住呕出一口腥红。
“师……师兄？！”柔岂眼泪夺眶而出。
凌尘霄吐出的那口血中参杂着一丝诡异的绿，显然他是中了尸毒。
少女低着头看着毒源，沉眉道，“有这么严重？”
凌尘霄没有理会柔岂，也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只是踉跄着还想站起来，“不然呢，你有什么别的解释吗？七煌城用这毒源制造尸人，却无法克制源头从而死了一城的人。我不管你与敕都是什么关系，但是你若将这个毒源送往敕都，不光会对境国造成威胁，连敕都都会有危险！”
“哦？与我何干？”
“难道你弃天下苍生不顾吗！”凌尘霄气急，腿一软跪倒在地。
扶着他的柔岂也被带倒也跪在了地上，抬眸间也是愤愤地看着眼前一脸无谓冷笑的人。
“好一个天下苍生。”她不屑地笑了笑，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那你要为了你的天下苍生杀了我吗？你的救命恩人？”
果然，这一问，凌尘霄迟疑了。
他张张嘴，却欲言又止。
随后站了起来，轻轻推开柔岂，身形虚晃竟还能站立。
掌心虚握，青商剑从天际飞来握在他手中。
凌尘霄抬剑指着她，剑尖颤动不已，“岂儿，若我今日死在这里，请你将我的骨灰撒在绝情崖畔。”
柔岂冲上去握着他的胳膊猛摇头，“师兄！你别冲动！”
谁知他并没有冲忘忧动手，剑锋一转将剑插进了自己的身体。
“你救……过我二人性……命，若我……再……与你动……手，与你又有何…………分别？”他一边说着，口中源源不断吐血，“今日……你决意将毒源送往敕都，日后造成生灵涂炭……凌尘霄……难辞其咎，今日……便先以死谢罪，也不让……姑娘为难。”
“师兄他命格特殊！一旦死去，便没有轮回了！”柔岂双眼通红，抱着虚软的凌尘霄跌坐在地，“你如此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蝼蚁！你妄为人！”
忘忧看着凌尘霄紧闭的双眼。
果然他的灵魂渐渐透明，再过半刻钟，他将真的死透了。
一旦死透，他便真的魂飞魄散了。
柔岂抱着凌尘霄渐渐冰凉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一块漆黑的石头滚到凌尘霄染血的手畔，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只墨绿的瓶子，“这片玄瑟鳞，可强聚灵魄肉白骨，他并未死透，应该还来得及。”
柔岂抬起头，看到的只是她离去的背影，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忘忧。”
她的声音远去了。
柔岂抓过瓷瓶，忙不迭将玄瑟鳞喂给早已气绝的凌尘霄。
—————————————————————
魔界，断云山。
长生殿大门缓缓开启，落欢一身赤红，斜倚在榻上，淡淡扫了她一眼，眼神慵懒，“送到了？”
忘忧直直走到他跟前，单膝跪地，“失败了。”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幽深的眸子似醉非醉，摄人心魄。
不了解他的人，只需一眼，便回沉沦在他眼中。
半晌，他缓缓闭上眼，“自己去吧。”
“是。”
彼岸窟前，忘忧脱下墨色外衣，只着一件赤红里衫。
“哟，忘忧，这彼岸窟你都几十年没来了，这次什么任务这么麻烦，居然连你都搞不定？”执刑司乌蜀一脸幸灾乐祸，“你还别说，这二十多年，我还真挺想你的。”
忘忧懒得理他，跪在刑台上。
碗口粗的铁链缠上她纤细的手腕，一条条荆棘刺狠狠落在背上。
第一条鞭便打得她皮开肉绽。
“乌蜀，再给我加二十鞭！”她咬着牙，疼得发颤。
乌蜀看着她的血肉模糊的背影，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忘忧，你太要强了，一个女人如此要强，终归是……”
他没再说下去。
四十道血鞭落尽，荆棘刺缩了回去。
忘忧疼得嘴唇发白，有些腿软，“落欢说的对，我去可怜别人，此后死生攸关，谁又会来可怜我。”
外衣飞入手中，她自顾自穿上，遮盖了伤口。
她只是沉默了片刻，便缓缓往外走去。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忘忧不知道，自她走后的长生殿死一般的寂静。
大殿中央懒懒斜倚的落欢，在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瞬间便出现在七十里外的断云山竹林中。
风微起，竹叶轻盈地翻飞在他周围，也不落下。
落欢半褪衣衫，精瘦的背上却有无数新旧相叠的伤痕，令人瞠目。
他却不以为意，看着自己的左手，手中凝光成鞭，忽然一个反手抽在自己身上。
周身飘忽的竹叶，生生被鞭风划破两段，却往上飞去。
他沉默着不吭声，脸上也没多余的表情。
一鞭又一鞭，似乎不知疼痛，直到身上再无一处好皮。
“你何必如此，放过她一次不行吗？”
人未至，声先到。
一团蔚蓝的光凝成一个身着墨兰的男子，一头墨绿发丝衬得他的脸白到几乎透明，如仙似魅。
“放过她……生死对决，敌人会放过她吗？”
落欢穿好衣服，漫不经心地说着。
“可你也不必每次自己跟着躲在这里受罚啊。”君迁子合上折扇，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人看到的，你不必如此。”
“身上痛……心里就不会痛了……”手中华光凝聚，多了一只酒壶，他抬头一饮而尽。
君迁子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酒壶，“你不是在逼她！你是在逼你自己你知道吗！”
身旁人垂落空空的右手，一双倾世的瑞凤眼淡淡地侧眸望着他。
君迁子被他毫无感情色彩的眸子看得背脊发凉，讪笑道，“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受了伤还喝酒对身体不好。”
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小心翼翼地递上酒壶，“……给。”
落欢没说话，接过酒壶看了看，随后望着竹林深处，淡淡道，“你可知这芸芸众生，最大的天敌是什么？”
君迁子摇摇头，半晌又试探说道，“嗯……魔？”
听到“魔”一字，落欢笑了笑，顺手扔了酒壶，“是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谁都救不了你。不过对我而言……你说的也没错。”
君迁子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悲切，“初见时的你，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缓缓闭上双眼，“与我而言，就是上辈子的事了。”
正值秋冬交替，满目的枫叶林哗哗作响。
“别跟着我了，再跟下去，就算我不杀你们，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少女回头看向身后略显狼狈的二人，讥讽道，“捡回一条命，还不回去好好感谢上苍？亦或是……你们的无量天尊？”
“你拿着毒源……去敕都做什么……”凌尘霄脸色苍白，却又白中带青，显然是中了毒。
少女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根本没把眼前两人放在眼里，“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柔岂扶着凌尘霄，急忙道，“师兄的意思是想问姑娘，你要将毒源送往敕都，让敕都来对付镜国吗？！”
少女抬手端详着手中毒源，“我的任务，就是得到毒源送往敕都国。至于敕都和镜国的死活，与我无关。”
说着她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血迹，又要走。
凌尘霄急道，“你有没有想过，敕都得到了毒源，就会用它大量制造尸人对付境国。到时候两国交战，生灵涂炭，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话音未落，他捂着心口忍不住呕出一口腥红。
“师……师兄？！”柔岂眼泪夺眶而出。
凌尘霄吐出的那口血中参杂着一丝诡异的绿，显然他是中了尸毒。
少女低着头看着毒源，沉眉道，“有这么严重？”
凌尘霄没有理会柔岂，也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只是踉跄着还想站起来，“不然呢，你有什么别的解释吗？七煌城用这毒源制造尸人，却无法克制源头从而死了一城的人。我不管你与敕都是什么关系，但是你若将这个毒源送往敕都，不光会对境国造成威胁，连敕都都会有危险！”
“哦？与我何干？”
“难道你弃天下苍生不顾吗！”凌尘霄气急，腿一软跪倒在地。
扶着他的柔岂也被带倒也跪在了地上，抬眸间也是愤愤地看着眼前一脸无谓冷笑的人。
“好一个天下苍生。”她不屑地笑了笑，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那你要为了你的天下苍生杀了我吗？你的救命恩人？”
果然，这一问，凌尘霄迟疑了。
他张张嘴，却欲言又止。
随后站了起来，轻轻推开柔岂，身形虚晃竟还能站立。
掌心虚握，青商剑从天际飞来握在他手中。
凌尘霄抬剑指着她，剑尖颤动不已，“岂儿，若我今日死在这里，请你将我的骨灰撒在绝情崖畔。”
柔岂冲上去握着他的胳膊猛摇头，“师兄！你别冲动！”
谁知他并没有冲忘忧动手，剑锋一转将剑插进了自己的身体。
“你救……过我二人性……命，若我……再……与你动……手，与你又有何…………分别？”他一边说着，口中源源不断吐血，“今日……你决意将毒源送往敕都，日后造成生灵涂炭……凌尘霄……难辞其咎，今日……便先以死谢罪，也不让……姑娘为难。”
“师兄他命格特殊！一旦死去，便没有轮回了！”柔岂双眼通红，抱着虚软的凌尘霄跌坐在地，“你如此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蝼蚁！你妄为人！”
忘忧看着凌尘霄紧闭的双眼。
果然他的灵魂渐渐透明，再过半刻钟，他将真的死透了。
一旦死透，他便真的魂飞魄散了。
柔岂抱着凌尘霄渐渐冰凉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一块漆黑的石头滚到凌尘霄染血的手畔，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只墨绿的瓶子，“这片玄瑟鳞，可强聚灵魄肉白骨，他并未死透，应该还来得及。”
柔岂抬起头，看到的只是她离去的背影，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忘忧。”
她的声音远去了。
柔岂抓过瓷瓶，忙不迭将玄瑟鳞喂给早已气绝的凌尘霄。
—————————————————————
魔界，断云山。
长生殿大门缓缓开启，落欢一身赤红，斜倚在榻上，淡淡扫了她一眼，眼神慵懒，“送到了？”
忘忧直直走到他跟前，单膝跪地，“失败了。”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幽深的眸子似醉非醉，摄人心魄。
不了解他的人，只需一眼，便回沉沦在他眼中。
半晌，他缓缓闭上眼，“自己去吧。”
“是。”
彼岸窟前，忘忧脱下墨色外衣，只着一件赤红里衫。
“哟，忘忧，这彼岸窟你都几十年没来了，这次什么任务这么麻烦，居然连你都搞不定？”执刑司乌蜀一脸幸灾乐祸，“你还别说，这二十多年，我还真挺想你的。”
忘忧懒得理他，跪在刑台上。
碗口粗的铁链缠上她纤细的手腕，一条条荆棘刺狠狠落在背上。
第一条鞭便打得她皮开肉绽。
“乌蜀，再给我加二十鞭！”她咬着牙，疼得发颤。
乌蜀看着她的血肉模糊的背影，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忘忧，你太要强了，一个女人如此要强，终归是……”
他没再说下去。
四十道血鞭落尽，荆棘刺缩了回去。
忘忧疼得嘴唇发白，有些腿软，“落欢说的对，我去可怜别人，此后死生攸关，谁又会来可怜我。”
外衣飞入手中，她自顾自穿上，遮盖了伤口。
她只是沉默了片刻，便缓缓往外走去。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忘忧不知道，自她走后的长生殿死一般的寂静。
大殿中央懒懒斜倚的落欢，在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瞬间便出现在七十里外的断云山竹林中。
风微起，竹叶轻盈地翻飞在他周围，也不落下。
落欢半褪衣衫，精瘦的背上却有无数新旧相叠的伤痕，令人瞠目。
他却不以为意，看着自己的左手，手中凝光成鞭，忽然一个反手抽在自己身上。
周身飘忽的竹叶，生生被鞭风划破两段，却往上飞去。
他沉默着不吭声，脸上也没多余的表情。
一鞭又一鞭，似乎不知疼痛，直到身上再无一处好皮。
“你何必如此，放过她一次不行吗？”
人未至，声先到。
一团蔚蓝的光凝成一个身着墨兰的男子，一头墨绿发丝衬得他的脸白到几乎透明，如仙似魅。
“放过她……生死对决，敌人会放过她吗？”
落欢穿好衣服，漫不经心地说着。
“可你也不必每次自己跟着躲在这里受罚啊。”君迁子合上折扇，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人看到的，你不必如此。”
“身上痛……心里就不会痛了……”手中华光凝聚，多了一只酒壶，他抬头一饮而尽。
君迁子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酒壶，“你不是在逼她！你是在逼你自己你知道吗！”
身旁人垂落空空的右手，一双倾世的瑞凤眼淡淡地侧眸望着他。
君迁子被他毫无感情色彩的眸子看得背脊发凉，讪笑道，“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受了伤还喝酒对身体不好。”
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小心翼翼地递上酒壶，“……给。”
落欢没说话，接过酒壶看了看，随后望着竹林深处，淡淡道，“你可知这芸芸众生，最大的天敌是什么？”
君迁子摇摇头，半晌又试探说道，“嗯……魔？”
听到“魔”一字，落欢笑了笑，顺手扔了酒壶，“是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谁都救不了你。不过对我而言……你说的也没错。”
君迁子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悲切，“初见时的你，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缓缓闭上双眼，“与我而言，就是上辈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