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山河空念远
想着有段时间没见汤小牙，便去了缔约池看看她是否在那，顺便梳理一下心里茫然紊乱的思绪。
却看到重虞站在不远处，望着池畔那个抱着膝盖的身影。
“她怎么了？”
“星星落了，她眼中的光也没了。”重虞蹙着眉，轻声道，“很久了，不哭也不闹。”
也只有在见到汤小牙的时候，他才会变得温柔，不再浑身都是锋芒。
忘忧走上前。
没想到汤小牙见到她却很欣喜，“大眼贼，你可算来了！”
她似乎很努力想装作原来开心的模样，却无法控制地颤了音，无助地向她伸手，“狱长离他……好像死了。”
忘忧回握住她的，轻声道，“小牙，这世上的伤心人已经够多了，诸神陨灭，逝者难追，不要再给人生留下遗憾。”
她扬起头，眼睛红红的，认真问道，“如果千鹤烬死了，你也会回到君上身边吗？”
忘忧看了她半晌，伸手拂去她脸颊上滑落的泪水，还是摇了摇头，“尘埃已落定。我，我们，都回不了头了，但是你不一样，他一直在等着你。”
汤小牙回头，看到重虞就站在不远处。
忘忧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便偷偷离开了。
临走之前，想着最后把美轮美奂的魔界再逛一遍。
此生便与之诀别，不再踏足了。
断云山，山林繁茂，绿林错落。
没人知道魔界有多大，好像这里就是一个单独的世界，不受任何外界侵扰。
不知不觉便逛到了魔界边界。
这里是密林世界，山雾缭绕，如仙境一般。
她收回远眺目光，落寞一笑。
“今日一别，恐怕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与此同时，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重物坠落的声音，忘忧愣了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便提步往深处走去。
却意外地看到拂焰靠在巨大的古树下。
他似乎也听到了什么声音，几乎在她靠近的同时也朝这边望了过来。
两两相望，二人都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
忘忧浑身僵硬，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难道他是在这里等自己？
半晌才是他开了口，“过来。”
她提着裙摆下意识后退半步，仿佛随时准备逃跑，“做什么？”
她后退半步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有些不悦，“你在怕孤？”
“没……”
“那你为何不敢过来。”他蹙了蹙眉，白色惨白，显然有些不好，“过来，扶我一把。”
“你不肯救我夫君，我为何要帮你。”
“呵……夫君……”见她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他索性安然坐回树下，垂眸理了理衣袍，“你对他，倒是用心。”
青丝垂落几缕，衣衫略松，显得有些慵懒而性感。
忘忧看不出他到底怎么了，不过显然他受了伤，却不回长生殿，必然是不想被人知晓。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他却答非所问，“你这么对他，怎知他亦同样爱你愿意为了你去死。他身上一直有……”
“我不需要他再为我做什么，我欠他一生，必定是要偿还于他，爱不爱，没有分别，”忘忧恼然，说话也有些咄咄逼人，“更何况，我与他的事，不劳九华君上操心。”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他只是目送她离开，心下有些懊恼，为何自己会多言。
那些话，本不该出自他口。
他一个人枯坐在林间，有些疑惑，“孤这是……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
雾气缭绕，日光参差
他在此独坐许久，身着水墨纱衣，恍如画中仙一般。
一哥声音从大树后冒了出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修为散尽，灵力也一直在消散……怎么会这样？是中了什么诅咒？”
拂焰捂着心口，呼吸轻不可闻，“这世上最毒的诅咒……是一个人的名字”
重虞走了出来，看着他身上似乎少了什么，恍然大悟，“你替她挡下了烛九阴的那一击，几乎修为散尽。那你方才是？让我猜猜……你是去了……镜国？”
他闭眼靠在古树旁，淡淡道，“孤准备离开。”
他一挑眉，“你要去哪儿？”
休息够了，他艰难站起身，“去一个不再痛苦的地方。”
重虞看着他似乎有些吃力的动作，沉声说道，“世界崩坏，已经不需要规则了，你却要回去了吗？”
“是啊……不需要规则了……孤终于可以卸下这身份。”
他望向忘忧离去的放下方向，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声音苦涩，嘴角浅浅勾勒，又似乎在笑，“孤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那个世界缺失的东西……现在孤找到了……代价是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
“太过完美本身就是一种缺憾。”重虞看着他，“拂焰，现在的你，才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天之道，有得必有失。”他也没正面回答，“……这些事……切记不可让她知晓。”
“为何？”
“同情与内疚，绝非孤所求。若要她因愧疚与孤在一起，那孤……宁可放她自由。”他一身水墨立于青草间，感受着斑驳夕阳撒在脸上，“如今她已成镜后，再也因此不愿再多看孤一眼，都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殊不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重虞看着他走远，衣摆拂过碧草青青。
孤独的背影若隐若现，到最后消失不见。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重虞喃喃重复着他的话，心底一阵悲凉。
落在这红尘轮回之中，谁不是在苦苦煎熬。
——————————————————————————
忘忧回到镜国，未换衣服便直接回了椒房殿。
还未走进殿门，便一股药香抱了个满怀。
一个委屈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潮意，“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难怪，自己一离开便是三月之久。
忘忧环住他纤细的腰身，埋首在他心口的位置，感受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我去寻找医治你的办法……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不要你委屈自己，我只要你陪着我。”千鹤烬抱紧了她，“阿月，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腰肢比女人还要纤细，却还是能将忘忧整个人拢在怀里。
千鹤烬抱着她，长睫轻颤，回想自己睁开的第一眼，却是拂焰立于眼前。
“为何救我？”千鹤烬青丝铺散在床榻之上，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嘴角挂着一抹凄凉的笑，缓缓苦涩道，“君上，是来耀武扬威的吗？”
他高大的身影立在床边，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不能死，你死了，便无人陪伴她了。”
千鹤烬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是我对不起她，我以为我能陪她一辈子……却不想，只是我的一辈子。”
拂焰没说话。
千鹤烬垂着眸子，望着地面，“她在何处？”
拂焰动了动唇，才道，“她会回来的……”
他冷冷一笑，眼中却有泪，声音颤抖不已，带着凄惶，“君上这是，在施舍吗？”
“好好替孤守着她。”
拂焰没再多说什么，遂转身离去。
千鹤烬定定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神渐渐冰冷，“一寸山河一寸血换回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最后一条命也献给你。”他试着挤出点微笑，却无法掩饰眼中悲哀，“我宁愿你亲口告诉我……也不忍见你如此不告而别……如今我又该往何处去寻你？”
秦少明推门进来，看着他身体孱弱早已不复往昔，不禁有些心疼起他来，“陛下……”
“去，把少司命叫来，”千鹤烬忍不住掩唇轻咳，“吩咐下去，孤要去一个地方。”
——我不能阻止你奔向更好的人……可我私心觉得，没有人比我更配得上你了……
思绪回转，千鹤烬蹭了蹭她的发，埋首在她发间糯声道，“我想吃你做的梨花糕了。”
“好，我去给你做。”忘忧松开手，一转头被他拽住衣袖，“可是我不想你离开我……”
她忍俊不禁，“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吧，躺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椒房殿小厨房。
忘忧一脸轻笑地揉着面团。
婢女都恭敬立在一旁，似乎对陛下和皇后二人的出格举动早已习以为常。
千鹤烬趴在一旁看着各色馅料，“阿月，这些都是什么？”
“这些是豆沙和桂花，我让她们先用醋泡过，吃起来不会涩口。”忘忧头也不抬，“别看了，快过来和面。”
却看到重虞站在不远处，望着池畔那个抱着膝盖的身影。
“她怎么了？”
“星星落了，她眼中的光也没了。”重虞蹙着眉，轻声道，“很久了，不哭也不闹。”
也只有在见到汤小牙的时候，他才会变得温柔，不再浑身都是锋芒。
忘忧走上前。
没想到汤小牙见到她却很欣喜，“大眼贼，你可算来了！”
她似乎很努力想装作原来开心的模样，却无法控制地颤了音，无助地向她伸手，“狱长离他……好像死了。”
忘忧回握住她的，轻声道，“小牙，这世上的伤心人已经够多了，诸神陨灭，逝者难追，不要再给人生留下遗憾。”
她扬起头，眼睛红红的，认真问道，“如果千鹤烬死了，你也会回到君上身边吗？”
忘忧看了她半晌，伸手拂去她脸颊上滑落的泪水，还是摇了摇头，“尘埃已落定。我，我们，都回不了头了，但是你不一样，他一直在等着你。”
汤小牙回头，看到重虞就站在不远处。
忘忧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便偷偷离开了。
临走之前，想着最后把美轮美奂的魔界再逛一遍。
此生便与之诀别，不再踏足了。
断云山，山林繁茂，绿林错落。
没人知道魔界有多大，好像这里就是一个单独的世界，不受任何外界侵扰。
不知不觉便逛到了魔界边界。
这里是密林世界，山雾缭绕，如仙境一般。
她收回远眺目光，落寞一笑。
“今日一别，恐怕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与此同时，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重物坠落的声音，忘忧愣了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便提步往深处走去。
却意外地看到拂焰靠在巨大的古树下。
他似乎也听到了什么声音，几乎在她靠近的同时也朝这边望了过来。
两两相望，二人都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
忘忧浑身僵硬，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难道他是在这里等自己？
半晌才是他开了口，“过来。”
她提着裙摆下意识后退半步，仿佛随时准备逃跑，“做什么？”
她后退半步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有些不悦，“你在怕孤？”
“没……”
“那你为何不敢过来。”他蹙了蹙眉，白色惨白，显然有些不好，“过来，扶我一把。”
“你不肯救我夫君，我为何要帮你。”
“呵……夫君……”见她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他索性安然坐回树下，垂眸理了理衣袍，“你对他，倒是用心。”
青丝垂落几缕，衣衫略松，显得有些慵懒而性感。
忘忧看不出他到底怎么了，不过显然他受了伤，却不回长生殿，必然是不想被人知晓。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他却答非所问，“你这么对他，怎知他亦同样爱你愿意为了你去死。他身上一直有……”
“我不需要他再为我做什么，我欠他一生，必定是要偿还于他，爱不爱，没有分别，”忘忧恼然，说话也有些咄咄逼人，“更何况，我与他的事，不劳九华君上操心。”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他只是目送她离开，心下有些懊恼，为何自己会多言。
那些话，本不该出自他口。
他一个人枯坐在林间，有些疑惑，“孤这是……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
雾气缭绕，日光参差
他在此独坐许久，身着水墨纱衣，恍如画中仙一般。
一哥声音从大树后冒了出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修为散尽，灵力也一直在消散……怎么会这样？是中了什么诅咒？”
拂焰捂着心口，呼吸轻不可闻，“这世上最毒的诅咒……是一个人的名字”
重虞走了出来，看着他身上似乎少了什么，恍然大悟，“你替她挡下了烛九阴的那一击，几乎修为散尽。那你方才是？让我猜猜……你是去了……镜国？”
他闭眼靠在古树旁，淡淡道，“孤准备离开。”
他一挑眉，“你要去哪儿？”
休息够了，他艰难站起身，“去一个不再痛苦的地方。”
重虞看着他似乎有些吃力的动作，沉声说道，“世界崩坏，已经不需要规则了，你却要回去了吗？”
“是啊……不需要规则了……孤终于可以卸下这身份。”
他望向忘忧离去的放下方向，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声音苦涩，嘴角浅浅勾勒，又似乎在笑，“孤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那个世界缺失的东西……现在孤找到了……代价是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
“太过完美本身就是一种缺憾。”重虞看着他，“拂焰，现在的你，才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天之道，有得必有失。”他也没正面回答，“……这些事……切记不可让她知晓。”
“为何？”
“同情与内疚，绝非孤所求。若要她因愧疚与孤在一起，那孤……宁可放她自由。”他一身水墨立于青草间，感受着斑驳夕阳撒在脸上，“如今她已成镜后，再也因此不愿再多看孤一眼，都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殊不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重虞看着他走远，衣摆拂过碧草青青。
孤独的背影若隐若现，到最后消失不见。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重虞喃喃重复着他的话，心底一阵悲凉。
落在这红尘轮回之中，谁不是在苦苦煎熬。
——————————————————————————
忘忧回到镜国，未换衣服便直接回了椒房殿。
还未走进殿门，便一股药香抱了个满怀。
一个委屈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潮意，“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难怪，自己一离开便是三月之久。
忘忧环住他纤细的腰身，埋首在他心口的位置，感受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我去寻找医治你的办法……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不要你委屈自己，我只要你陪着我。”千鹤烬抱紧了她，“阿月，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腰肢比女人还要纤细，却还是能将忘忧整个人拢在怀里。
千鹤烬抱着她，长睫轻颤，回想自己睁开的第一眼，却是拂焰立于眼前。
“为何救我？”千鹤烬青丝铺散在床榻之上，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嘴角挂着一抹凄凉的笑，缓缓苦涩道，“君上，是来耀武扬威的吗？”
他高大的身影立在床边，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不能死，你死了，便无人陪伴她了。”
千鹤烬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是我对不起她，我以为我能陪她一辈子……却不想，只是我的一辈子。”
拂焰没说话。
千鹤烬垂着眸子，望着地面，“她在何处？”
拂焰动了动唇，才道，“她会回来的……”
他冷冷一笑，眼中却有泪，声音颤抖不已，带着凄惶，“君上这是，在施舍吗？”
“好好替孤守着她。”
拂焰没再多说什么，遂转身离去。
千鹤烬定定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神渐渐冰冷，“一寸山河一寸血换回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最后一条命也献给你。”他试着挤出点微笑，却无法掩饰眼中悲哀，“我宁愿你亲口告诉我……也不忍见你如此不告而别……如今我又该往何处去寻你？”
秦少明推门进来，看着他身体孱弱早已不复往昔，不禁有些心疼起他来，“陛下……”
“去，把少司命叫来，”千鹤烬忍不住掩唇轻咳，“吩咐下去，孤要去一个地方。”
——我不能阻止你奔向更好的人……可我私心觉得，没有人比我更配得上你了……
思绪回转，千鹤烬蹭了蹭她的发，埋首在她发间糯声道，“我想吃你做的梨花糕了。”
“好，我去给你做。”忘忧松开手，一转头被他拽住衣袖，“可是我不想你离开我……”
她忍俊不禁，“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吧，躺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椒房殿小厨房。
忘忧一脸轻笑地揉着面团。
婢女都恭敬立在一旁，似乎对陛下和皇后二人的出格举动早已习以为常。
千鹤烬趴在一旁看着各色馅料，“阿月，这些都是什么？”
“这些是豆沙和桂花，我让她们先用醋泡过，吃起来不会涩口。”忘忧头也不抬，“别看了，快过来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