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庾舟去便利店买了几瓶饮料和零食,刚出便利店又转回去买了条粉色新毛巾。

    等他刚踏进宿舍,正好瞧见陈最站在衣柜前脱衣服。

    他眼尖,见陈最的墨绿色训练服被汗水打湿。

    这时,他的两条胳膊正交叉抬起,抻起上衣往上一脱,手臂上的肱二头肌由于拉扯动作,尤为突出,视线下瞟,陈最拿精瘦的腹部和流畅的腰线,尤其是那六块很扎眼的腹肌,让人想入.非非。

    怪不得南大的女生被他迷得五迷三道,找不着东南西北。

    梁庾舟走进去,饮料放到桌上,边拆薯片边揶揄道:“好歹是学生会主席,标杆榜样,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大晚上的露肉露习惯了是吧。”

    陈最把脱下来的衣服扔到旁边的脏衣篓里,眉眼扬起,漫不经心回答:“嗯,你可以选择不看。”

    说话间,陈最开了衣柜没找到新毛巾,拧眉,关上柜门,瞥了眼梁庾舟,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毛巾。”

    梁庾舟抓起购物袋里的粉色毛巾,二话不说朝陈最扔过去:“下次回宿舍睡提前说。”

    “没必要。”陈最轻而易举地抬手接到他扔过来的新毛巾,闲闲道。

    南大宿舍是有独卫带阳台的四人间,陈最、梁庾舟是本地人,离家近。

    陈最大学基本上都是回家住,梁庾舟嫌来回通勤跑麻烦,而宿舍另外两人,刘博和许康白是外省人,一学期回去或者长假回家。

    陈最瞥了眼手里的毛巾,蹙眉:“粉色?”

    听到这话,梁庾舟抬眸看了眼,轻哼一声,嘴里嚼着薯片咔嘣脆:“爱要不要,超市就剩粉色的了。”

    陈最自然是知道梁庾舟故意的,早知道他还是回南桐路了。

    男生洗澡向来很快,等到陈最洗完出来,坐在椅子上拿毛巾擦拭头发,不经意看见桌上一大堆空零食袋,无奈摇头。

    过了会儿,梁庾舟将零食包装袋塞进垃圾桶里,然后冷不丁忽然对陈最说:“你猜我刚在回来的路上遇见谁了?”

    陈最低头看手机,没顾上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说。”

    梁庾舟把垃圾桶放下,难得惊讶:“是陈嘉南!我竟然能遇上陈嘉南。”

    与此同时,刚打完一把游戏的小胖子刘博摘下Beat蓝牙头戴式耳机,立马转过椅子,好奇问:“就是那个中医学院的漂亮妹子?”

    梁庾舟点头回答:“是的。”

    刘博思索片刻,然后说:“中医学院在南区,我们在北区,相隔还挺远,不过她不是你们学生会的副主席吗,遇到也是正常,有什么问题?”

    梁庾舟抓起桌上收纳盒里的网球扔向刘博,打趣调侃:“你这死肥宅,你还知道的挺多啊。”

    “我宅吗?”刘博稳稳接住网球,脸上笑嘻嘻。

    梁庾舟无语翻了个白眼:“巨宅。”

    刘博瘪瘪嘴,看向一言不发的高冷主席:“陈最,你说。”

    陈最慢腾腾说:“谢邀,不参与。”他心思压根儿就不在他们频道。

    梁庾舟开始撑在下巴开始了他一顿“操作猛如虎”的分析输出:“主要是学生会开的每次例会,我去陈嘉南就没去,陈嘉南去了我没去。诶,你说我跟她上辈子是不是有什么孽缘啊,就在刚才我回来的时候,陈嘉南好像跟见了鬼似的,见到我就跑,还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样一看,我是不是她克星啊?”

    “……”

    陈最背靠在椅子上,听到这番话,心思全在了“摔了一跤”的字眼上,漆黑的眸子愈发得深沉。

    “她摔倒了?”

    “是啊,不过不严重。”

    梁庾舟没察觉到,继续问:“陈最,你说。”

    “说什么?”

    “……”梁庾舟汗颜,挑眉提醒说:“我和陈嘉南的缘分。”

    陈最弯唇淡笑,捏着手机,说话犀利:“她跟你无缘,也无份。”

    这话暗藏深意。

    说完,陈最点开微信置顶聊天界面,昵称是个“四叶草”的图形,是陈嘉南的微信。

    Cz:【现在在哪儿?】

    这时没成想,刘博等下把游戏的时间,听两人的谈话,随后问:“那她跟我有缘吗?”

    陈最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向他,怀疑的眼神:“你?”

    刘博很认真地点头。

    陈最扫了眼他:“概率为负。”

    毫不拖泥带水的一个回答,直接把刘博给整懵圈了。

    他有那么差吗?除了打游戏骂队友,说话三大五粗了点,身高比陈最矮几厘米罢了......

    还没等刘博把自己的“优点”回忆完,就又听到陈最慢悠悠道:“......你啊,下辈子重新投胎当她儿子,说不定还能有点儿缘。”

    语不惊人死不休,刘博不明白,皱眉:“为什么不是这辈子投胎当她儿子?”

    陈最勾唇笑了笑,斩钉截铁的语气:“儿子他爸嫌你长得丑,拉低了一家的颜值水平。”

    “......你怎么知道陈嘉南的老公是谁?还不喜欢自己儿子。”刘博完全没get到陈最的话。

    陈最挑眉不语,勾唇意味深长地浅笑。

    “砰——”

    下一秒,宿舍的门被人使劲儿打开,另个室友许康白这才训练完回到宿舍,一进门就开始八卦。

    “兄弟们,出大事了,南城大学的校园贴吧一帖子火了。”

    刘博刚开游戏,边敲键盘边说:“不管什么帖子,二十四小时后,准会被下一个热帖顶掉,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许康白要淡定,能不能像我一样稳重点。”

    “……”

    “来来来,给我,我看看能有多劲爆。”

    话音刚落,正在自己玩“接火车”扑克牌的梁庾舟,把牌一扔,八卦的心是时时刻刻都掩藏不住,窜到许康白旁边,凑近去看手机屏幕。

    两分钟后,宿舍再次炸锅了。

    梁庾舟难以置信,啧啧感叹:“卧槽,咱这学校还有这种垃圾败类废物啊!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本鱼。”

    陈最屈指敲了敲桌面,挑眉:“你在自我介绍?”

    梁庾舟朝陈最那个方向虚踹一脚:“去你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博早就丢弃游戏冲过来看热闹,嘴里一字一句地念念叨叨:“艺术学院15系某刘姓暴露癖男,深夜骚扰中医学院某15系陈姓女生,刘某被人当场抓获。校方介入,后续跟进调查处理。”

    “陈姓女生……”刘博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问陈最:“陈大主席,你人脉多,关于提到的陈姓女生有木有什么小道消息啊。”

    一度沉默。

    反倒是贴吧内网友还在疯狂盖楼。

    1楼:【简直就不是人啊不是人,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心疼那女生三秒。】

    2楼:【为什么那猥琐男不来找我呢,(照镜子)(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我长得太磕碜了,哈哈哈。】

    3楼:【有那个中医学院陈某女生的照片吗,看看是不是大美女。(流哈喇子)】

    ……

    梁庾舟眼疾手快拉住正要爬上床的陈最,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诶诶诶,你先别忙着睡觉,过来看看,这照片中的人是不是很像陈嘉南?”

    陈最捞过床上的黑色薄外套下来,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刘博惊呼:“是陈嘉南?!来来来,我瞅一眼。”

    “虽然有点儿模糊吧,看上去真挺像的。”

    陈最坐在椅子上,拿起手机打开贴吧,找到校内贴吧,指尖缓缓滑动手机里的热帖评论,眼神逐渐变得肃杀清冷。

    倏尔,陈最站起身,椅子腿儿往后刮蹭在地板上尖锐刺耳的声音。

    “砰——”

    门被无情地撞上,吓得刘博那微胖的身体抖三抖。

    宿舍三人很默契地相互看了眼。

    许康白挠挠头,不解地说:“他受刺激了?”

    同时,刘博支起身,还不忘捂住自己的受惊小心脏,凑到梁庾舟边儿上,好奇问:“这么晚,他干嘛去?”

    梁庾舟无奈摇头,目光挪了挪,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秒懂陈最。

    此时,指针已经指到11:30。

    好家伙,还差半个小时。

    梁庾舟一副跟“他是陈最肚子里蛔虫”的傲娇模样,心如明镜,自信挑眉对刘博轻飘飘说:“他还能干什么去,一个礼拜到了,肯定是分手去了呗。”

    “哦。”

    这么一说,刘博才恍然,看向电脑,电脑游戏界面都提醒了“……离开水晶继续游戏”。

    //

    深夜近十二点,南大校园内万籁俱寂。

    陈最等在了南区的女生宿舍对面的711便利店,烂熟于心的电话拨打了无数个,消息短信也发送了不下十几条,但是都沉寂大海,没有回音。

    十来分钟了,他没有等到陈嘉南的消息,经过多方打听,他才知道人在镜湖。

    陈最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小跑到了镜湖。

    目光落在了寂寞且娇小的背影上,心口处隐隐有些发疼,脑海里闪过从前陈嘉南脸上挂着的一抹温暖阳光的笑。

    事情发生之后,陈嘉南还没缓过来,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换谁都接受不了。

    所以自己一个人来镜湖散散心。

    她正蹲在湖边,路灯很亮,石阶上树影晃荡着,没想到,她走近,竟然会有两只一黑一白天鹅叫唤着,缓缓朝她游了过来。

    所以,南大的镜湖也被称作“天鹅湖”。

    陈嘉南朝着天鹅伸出右手,难以置信的是,两只天鹅都同时将脖子伸长,轻轻啄她的手心,痒痒的,岁月静好。

    她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笑容慢慢上了眉梢。

    “陈嘉南。”

    陈最站在她身后,喊她的名字。

    陈嘉南下意识地回头,见到陈最的那一刻,鼻腔忽然一阵酸涩无辜,忍住的泪水竟然猝不及防地逃窜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眼角红红的,竟然自己会委屈的哭了。

    陈嘉南胡乱地回过头用手背抹了把眼睛,揩去泪水,站起来,走过去和他相对而立,故作无事发生,问:“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陈嘉南落泪。

    路灯下,巴掌大的小脸上泪痕还是清晰可见,眼白都有红血丝了,鼻头红红的,唇色比往日淡了不少。

    陈最弯下腰,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眼尾,笑得温柔:“我来看咱们南大学生会的小哭包。”

    “……”陈嘉南怔了怔,一双无辜杏眼盯他。

    他,知道晚上发生的那件事了吗?

    陈最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逗她:“你认识小哭包吗?”

    陈嘉南以为是自己没有擦干净,又抬手胡乱抹了湿漉漉的脸颊,别开眼,没好气道:“我不知道你说谁。”

    说完,她站起身就要逃走。

    她外表一身盔甲,挡住了外界的干扰,无坚不摧,但是一碰到陈最,盔甲破碎,裸露的内心被瞧见。

    发生这件事,最不想让某人知道,最不想被某人看见自己懦弱。

    没走出两步,陈最大步流星上前,拉住她细细的腕骨,动作轻柔,神色缓和:“平常训练上课忙,没怎么来南区,带我逛逛。”

    陈嘉南愣了下,这都到凌晨了,还逛。

    明知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不想让自己多想。

    她扬起脸,扯了抹笑容:“太晚了,改天吧。”随后,不动声色地挣脱他抓住自己的手。

    陈最也没强迫:“行,这个你拿着。”

    陈嘉南接过,是一条荔枝味的水果糖。

    她喜欢的那款。

    很惊喜。

    “谢谢。”她弯弯眉眼。

    下一秒,陈最伸出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套在她身上,然后替她整理了下外套,仔仔细细地扣上扣子:“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就算是委屈也不要憋在心里。”

    陈嘉南垂眼讷讷道:“……不要。”

    “听话。”

    没想到,陈最会突然俯下身,半哄半就,视线同她齐平。

    砰砰砰。

    心跳陡然加速。

    两人的距离凑得很近。

    他骨节分明的手还在给自己贴心地扣纽扣,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轻轻耸动,他身上有股好闻的茉莉花香,陈嘉南一时之间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忽然,陈最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1234,祝你幸福

    忽然忽然感动的哭

    哼出来的音符

    手的温度

    跳过那支舞……]

    陈嘉南知道这个铃声是李荣浩的《祝你幸福》。

    陈最喜欢歌手。

    “不接吗?”陈嘉南眨了眨眼,浅浅问。

    陈最扣完后,直起身说,“接。”

    陈最转身去接电话时,陈嘉南望着他的背影浅浅呼出一口气,双手捧着自己滚烫的脸颊,然后低头看自己手里的那条水果糖,不自觉心里暖暖的。

    夜深人静,镜湖只有两人,所以陈最说话声音听的很清楚。

    “什么花?”“啊,那个手工郁金香啊,早扔了。”“我这人,有个原则,你不是不知道,女朋友保质期七天,可不能坏规矩,不然有人该说学生会主席言而无信。”

    陈嘉南猛然抬眸望向他宽阔挺拔的背影,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水果糖,有些咯得生疼,就像是随时都会刺穿皮肤似的。

    几分钟后,陈最挂了电话,转头时发现陈嘉南不见踪影。

    这姑娘,都不说声再见。

    等他走过去,不经意瞥见旁边的长椅上放着自己刚才给她的那条荔枝味的水果糖。

    陈嘉南回到宿舍洗漱完爬上床 ,刚躺下,手机就收到了陈最发来的消息。

    Cz:【不喜欢荔枝味的水果糖了?】

    陈嘉南负气似的回复:【多少年了,早都不喜欢了。】

    发完后,她关掉手机,裹上被子把自己笼起来,闭眼睡觉。

    床下的桌面上放着的半条荔枝味水果糖在皎洁的月光下,糖纸包装是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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